第62章 第三十一章 (1)

作者:余姗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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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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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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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7262字

谈辛之质问的神态,逼迫的眼神,冰冷、痛心、不解,令凤兮哑口无言,心焦难耐。她想解释,想辩驳,但话到嘴边却无端哽咽,声不成声,难以成言。


子嗣,子嗣,她日日夜夜都盼着能怀上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活泼、聪慧、徳孝,继承他们一身希望,承载骨血,延续未来……


但……但在这动荡时局,连己都难自保的时刻,孩子可以有么,可以寄托么!


深吸口气,凤兮微侧过脸,闪躲他的逼视,稳定着声:“我知道,皇上极力推行‘调军集权’……但是西平王何许人,我是知道的,他绝不会就此罢手,一定会趁此再掀内斗!届时……”


“我问的是你我之间的事!与旁人无关!”谈辛之极力控制手中力道,生怕伤着她半分,但怎知她自己不爱惜,却一味自残,这如玉般的人,曾娇柔蜷缩在怀,懂得如何轻语抚慰,撩拨他理智尽失,但却也能在顷刻间,令他心揪痛彻。


“不!当然有关!”凤兮回道,眼眶莫名的泛红:“自程远离京,你日日晚归,调兵遣将,当真是为京师防御奔波么!西平王要反了,天下又要大乱了!是不是!”一股腥甜蓦然冲上喉咙,眼底的酸涩镇痛尚不及其一,然她只得使劲吞咽压制那苦涩,钝痛袭来,滚烫的泪再难抑制,奋勇而出,声已哑,泪成行。


“你从不对我说你的难处,将在外,纵然辛苦也从不对我透露半分,你怕我担心,我明白,可作为你的妻子,我更是时时刻刻为你挂怀,为你担忧!我不要做在你身后的小女人!所以我不能任性,不能妄为,听着兰贵人整日念叨孩儿如何,心里羡慕,可却不能有……”


凤兮哭的伤心欲绝,低垂了头欲躲开谈辛之的钳制,却反被拉入怀,只听他隐忍的声竟也有丝哽咽:“兮兮,别哭,别哭……”他曾暗暗发誓,决不让她再留一滴泪,然而他却先做了这狠心的侩子手,令她心神难安。


“如果可以,我只想作景凤兮,只作谈辛之的女人,我不要做王妃,我只要一个属于你我的孩子,但是……但是……”她哭的泣不成声,耳中嗡嗡听到他声声安慰,心里碗大的伤口却愈来愈深。


她要长长久久,她要一生一世,但是时局动荡,天下不安,他身系兵权,身负高位,如此时刻,正面临着一步错满盘皆落索,岂能被儿女私情羁绊,她不愿做负累,更不愿令旁人有威胁害他的把柄,唯有燃点一抹香,暂断子嗣。


然而谈辛之,胸怀抱负,野心勃勃,一向自负游刃权势、玩弄官场有余,在过去的二十几年,他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从未想到有一日为一小女子牵肠挂肚,肝肠寸断,甘为绕指柔,甘愿为她一笑费尽心。可,情乃两面,既爱入骨髓,又恨入血液,他遭遇凤兮,爱之、恨之、怜之、气之,却因不善言语而苦苦难于表达,只盼解语花盈盈绽放于他的怀中,一生一世。


然而,谈辛之如何都未料到,凤兮为他牺牲,为他周全,为他断了后患……


“哎!兮兮……你为什么要这么聪明。”他的眼里透着千言万语,声中情绪复杂,交融爱恨,听在凤兮耳中,竟没由来的心慌意乱,莫名恐惧涌上心头。


“子晟……”她欲再解释,却被他掩住口,只听谈辛之一声轻叹:“那香别再用了。”


一句话似做了了断,却又似留下无穷无尽的隐忧,凤兮怔怔回望着,难以置信他眼中的淡漠孤寂,以往温柔缠绵皆烟消云散。


头一次,凤兮心慌不知如何是好,那丝恐惧越来越深。


钳制她的手臂终于缓缓垂下,谈辛之依旧一副军人凌然的冷漠姿态,就如昔日初见,冷、呛、辣味一并涌来,充斥她酸涩的味蕾。


他不再发一言,默默转身,默默出门,冷冷寒风吹打衣角,锦袖,盘桓忧愁不去。


“噗”的一声,那腥甜之味终于汹涌而出,一口血豁然喷出,凤兮颓跪在地,说不出话,只觉钝刀割喉,任凭指甲扣进掌心亦难抵心中痛伤。


这日后,谈辛之居于军中处理要务三日之久,府中流言蜚语,下人纷纷议论,然凤兮病痛在身,再无心思理会琐事,几次令侍从带衣物送去军中,却被一次又一次遣回。


姨娘日日来探,久久叹息,凤兮知道,姨娘是有话训示,但见她身子虚乏才隐忍不言,事到如今,她已伤了他,又怎能再领姨娘忧愁,遂先开了口:“姨娘有话请说,女儿一定听您的。”


只见姨娘痛心垂眸:“凤兮,姨娘知道你聪明,从来不用别人提点。但你也该知道,子嗣对于女人的重要性,不论是在民间,还是在官家,那不仅是一个生命,更是女人一生的寄托!你……你怎可走此一招险棋!”


凤兮不语,姨娘又道:“不论王爷有几位夫人,你都不该如此任性。姨娘当初没能得上一儿半女,非我所愿,这是我终身的遗憾,可你是老爷唯一的骨血啊,就是不念在你们夫妻情分,不念在稳固王妃之位,可你却要辜负你爹么!”


姨娘的这番话实实敲进凤兮的心,望着姨娘,她难以体会终其一生未有儿女的遗憾,难以体会一生一世求爱不得,甘心活在爱恨交织中的凄苦,却也不忍另伤心大半辈子的姨娘再添新伤。


她父亲景如山狠辣,害了两个女人,令她们肝肠寸断,而她半点不输,竟也令他……


思及此,凤兮蓦然明白了些。以往谈辛之被她惹恼,总会斥责两句,哪怕装腔作势也要都上几句嘴,但如今却……他一定是伤在心里,却心疼她的身子,不忍迁怒。


她要见他!


此时此刻,她要快点见到谈辛之!


然而这番念头尚未有机会达成,姨娘走后不久,连上瑾便来探望。


“我来是向王妃请罪的。”连上瑾一进门,尚未坐,便轻声道出来意:“我没想到几句示警之词,竟闹到如今地步。”


凤兮静静望着连上瑾,暗暗打量揣度,一时看不破这其中悔意几分真假,只得不动声色,径自品茶。


“我也知道,今日就是说什么王妃也不会信的。其实,一个女人一辈子所求的不过是丈夫的疼爱,孩子的孝顺,王妃您有全天下最令人艳羡的一切,本不该做傻事……”连上瑾态度前谦卑,实令凤兮看不出歹意,又听她道:“我曾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曾亲身体会母子天伦,夫妻……但惨祸突变,容不得我选,我得到过,失去过,却更不愿见到王妃步上此路……你怎能忍心推开一个爱你至深的男人!”


话至此,连上瑾有丝激动,欲掩藏些什么,却被凤兮敏感的察觉。


凤兮不敢说,生怕一语成谶,更怕将这道界限戳穿,令一切一发不可收拾。


连上瑾眼中的爱慕、怜惜,她不会看错!


天啊,她早该料到!


像谈辛之这样的男人,本就容易另女子心动,更何况是失得千帆过,历经周折困苦的连上瑾?连上瑾跟她一样,身处尔虞我诈过,从生死边缘逃离过,被亲人背叛过,在中痛苦过,她们的遭遇是如此的像,都懂得欣赏何谓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更懂得如何抓住仅有的希望,不择手段……


凤兮兀自沉浸在思绪中,待到醒神时,连上瑾已经离去多时,余香犹在,诚如凤兮心中骤然升起的防备。


如今,连上瑾或许只求谈辛之幸福,不求己利,但以后呢……她毕竟是一根刺,却是背景庞大,作用难测的一根刺,留在身边,却难保以后不会成为他们夫妻间的障碍。


一时间,凤兮慌了,乱了,胸中紊乱之气乱窜,正欲起身忽至一阵头晕,恰巧管家在外求见,说是代王爷取些换洗衣服。


凤兮唤了管家进来问话,寥寥数语不过是问近日谈辛之的起居饮食,隐隐关心涩于口中,欲问却不知从何起,然管家侍奉于府中多年,见多了人情嘴脸,似凤兮这般隐藏些小女儿姿态的摸样,了然于胸,遂笑道:“王妃何不亲自前往一探究竟?”


凤兮一怔,头一次仔细观察此人。髯须,长眉,生的慈眉善目,眯笑的眼,恭敬的姿态,这岂是一般尔尔的下人?她以往竟遗漏了。


可转念一想,能在王府中行走多年,这管家但凭审时度势,规行矩步定是不够的,一定有些令谈辛之欣慰钦佩之处,也定是极了解谈辛之过往的。


凤兮敛眸笑着试探:“军中一向不许女眷擅入,本妃一介女流,未得王爷批准,就是有心去探也是力不从心。”


管家似是早料到,回道:“王爷只吩咐老奴来去衣物,别的没提,不过衣物太多,老奴年老体迈,一人也是拿不了的。”


——纶巾、粗衣、宽带、布鞋,摇身一变,足矣。


然,直至凤兮随着管家一路步入军中要地,所见周围士兵肃然有序,无不显示虎啸营将士卓然声威,心中由衷佩服谈辛之训练有度,调配有方,但一念如何开口时,竟又陷入两难。


隐隐的,凤兮在意起了面子,有些赧然,有些羞愧,却越是如此越是别扭挣扎。


一转眼,再容不得她思索,两人已来到主帅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