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曰：先王之道，以和为贵。贵和重，人不尚战也。《春秋左氏传》曰：「君若以德绥诸侯，谁敢不服君；若以力，楚国方城以为城，汉水以为池，虽军之众，无所用也。是故，晋悼公使魏绦和戎，以正诸华，八年之间，九合诸侯，如乐之和，无所不谐，羌戎亦归；晋惠公内不侵不叛之臣，於是有崤之师。譬如捕鹿，晋人角之，戎人掎之。

夫有道之主，能以德服人；有仁之主，能以义和人；有智之主，能以谋胜人；有权之主，能以势制人。见胜易，知胜难。语曰：「先王耀德不观兵，兵戢而时动，动则威，观则玩，玩则无震。」故有衣冠之会，未尝有歃血之盟；有革车之会，未尝有战阵之事。兵者，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古先帝王所以举而胜人，成功出於众者，先文德以怀之怀之；不服，饰玉帛以啗之；啗之不来，然後命上将练军马、锐甲兵，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所谓叛而必讨，服而必柔。既怀既柔，可以示德。书曰：「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夫如是，则四夷不足吞，八戎不足庭也。

【译文】

经书说：先王之道，以和为贵。贵和就是重视人道而不推尚武力。《春秋左氏传》上讲：“君主如果靠仁德安抚诸侯，则谁敢不服从？君主如果凭借暴力，那么楚国就会以方城做为城墙，以汉水做为城池，即使军队众多，也是无处可用。”正因为这个缘故，晋悼公才派魏绛与戎族结盟言和，从而得以在中原匡正华夏，八年之间，九次会合诸侯，如同音乐合拍，无不谐调，羌戎也因而归顺。晋惠公接纳不侵不叛之臣，于是有了蜻山击败秦军的胜利。比如捕鹿，晋人抓角，戎人拉腿。

有道义的君主，能以德使人顺服；有仁义的君主，能以义使人谐和；有才智的君主，能以谋略战胜他人。有权术的君主，能以势制服敌人，作战取胜容易，知道怎样取胜则难。有言道：“先王耀德而不观兵”。军队平时要善于收敛而根据时机采取行动，一有行动就要显出军威。观兵容易产生麻痹，麻痹便失去了震慑敌人的威势。因此观兵便成了衣冠贵人的聚会，而没有了献血而誓的盟会，只剩下了兵车的汇集，而没有了战法列阵的训练。兵器是不详之物，只有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使用。古代先王之所以能动辄战胜敌人，成功超出众人，是因为先用文德来感化对方，感化不起作用，就用珍奇异物引诱对方，引诱不能奏效，然后再任命主将操练兵马，使甲兵锋锐，出其不意，攻其无备。这就是所谓对背叛是一定要加以征讨，对臣服的一定要给以抚慰，实施怀柔可以昭示君主的仁德。所以《尚书》说：“戒之用休，董之用威。”果真能做到这些，则四面夷人不足吞并，八方戎族无法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