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一点的电话响起的时候是在三年前，田野正在他南方的家里。那一夜，他也许在搂着自己的妻子呢。

艾静的手机响了。电话那头的男人，好像喝多了酒，语无伦次得让艾静有些莫名其妙。睡意朦胧中，艾静想了半天，也想不出那边的人是谁。

“还好，你，你没换手机号——”

“哪位呀？”艾静狐疑地问。

“我——是苗——苗韵桐，你是艾静吧？”

艾静的心，不觉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年中他再没与她联系过。她好像也忘记有这么一个人了。月光的合欢树下，他的身影渐渐地清晰起来。

她扭亮了台灯，已是午夜一点。她有些疑惑，他怎么了？这深更半夜的来电话，没出什么事吧？

“我刚从一个饭局里出来。心，很烦，翻了半天电话，看见了你。我没打扰你吧？”

“还好！只是挺惊讶的，想不到会是你！”

“怎么会不是我呢？”苗韵桐接过艾静的话。

“我不是那个意思！”

“一群酒囊饭袋，一群假面具的群英会。我醉得不轻，刚才还吐了！现在，却很想找个人说说话！”

“天这么晚，您干吗不回家？”

“闷死了！家就是个墓穴，我不想钻进去！你还好吗？”

苗韵桐的话吓了艾静一跳。他们连朋友都说不上，他却跟她说这些私密的话，跟两年前的他判若两人。

“真他妈的，真烦！烦！”

“你不去就是了！干吗还——”

“哪个圈子都有它的游戏规则！有时容不得你选择！像这种圈子，如果还有良知的话，没有谁会真正喜欢，不就为了一个‘权’字和这个字之下的利益嘛！否则——”

韵桐的声音顿住了。与此同时，电话里传来“你是怎么走路的，找死呀”的骂声。其后，是韵桐的声音。

长长的一段时间里，那边的电话都没挂断，也没有再和她说什么，只有一声声不太具体的嘈杂隐隐透过来。后来，是嘟嘟的断线声。艾静再按来电显示拨过去，电话里传出“您拨打的用户忙”的提示音。

艾静有些不放心韵桐。不知他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他刚才的一番话，让她想起阎真的《沧浪之水》，她感觉自己似乎有些懂他了。作家韩寒曾说过，什么圈都是花圈，什么坛都是祭坛。当时艾静觉得这话说得有些过激，不过此时想起来，却有几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