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晶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8:20
|本章字节:5852字
回到学校后,艾静失眠了。她每翻动一下身子,都能听到下铺兰梅的“嘘”声。好像是对她的打探,又像是祝福抑或不安。
“干吗不睡?”
艾静发短信给兰梅。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的,干吗不睡你?”
兰梅回复。
“我习惯了!你啥时也多了这种不良习惯?讲!”
艾静刚把信息发过去,兰梅就按捺不住,往艾静床上爬。艾静吃吃地笑着,把身子往里面挪。
借着手电筒的光亮,兰梅看到艾静枕边反扣着的《沧浪之水》。扉页上写有签字笔刚劲的字体,大有龙飞凤舞之势: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沧浪之水是比喻天下的整体局势。‘水清’是比喻太平盛世,‘水浊’是比喻动乱之时。缨是帽子上的缨络,指代帽子。古代男子的帽子是地位的象征,所以‘濯我缨’当然就是比喻做官封爵,参与政事。而与之相对的,‘濯我足’就是指保全自身,不问世事了。整句话的意思合起来就是,当水清澈的时候,就用来洗帽子,洗衣服。当水浑浊的时候,就只能用来洗脚。这是生活常识,也是做人处事的道理。我的理解没错吧?”兰梅思忖着说。
虽然她们谈话的声音很小,还是吵到了室友。
“你们别说话了,自觉一些好不好?”有人不客气地小声抗议。
“走,咱们到外面去说!”兰梅说完,起身向床下爬。
刚出宿舍,兰梅就憋不住问:“写在书上的字好帅耶!是位男士吧?”
“那又怎么了?”艾静感到好笑,再想想,感觉这也没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一本书嘛!
“有新故事了?爱情在文人间,通常是从借书开始的!”
“晕!”
“还倒塌呢,说吧!”
看兰梅在那里直撇嘴巴,艾静便说:“我呀,看你倒像是个有了故事的人,你是不是最近有事没和我汇报?”
“我的事可非同一般,咱们交换一下吧。得你先说!”兰梅卖起了关子。
“我能有什么,一个俊雄就把我折腾得够受的了!我哪还有别的闲心?”
“别提你的俊雄了!”兰梅撇了撇嘴,“就他,多情的种子,他能给你多少希望?”
“乌鸦嘴,何以见得?”艾静噘起嘴,这个兰梅对她从来都是一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态度。她凑近兰梅说:“一个没有希望并意识到没有希望的人,就不会再属于未来了,我才不呢!”
在一份爱情中,艾静有着很深的传统观念,她觉得和俊雄在一起,一定是上天安排好的。她已是他的女人了,他也是上天送给她的男人。
俊雄有一幅名为《静》的画作,在全国大学生美术作品展中得了金奖。
那是一个穿着淡青色针织羊毛衫的女孩,一只手臂搭在一株梅的树干上,另一只手臂托着下巴,一双灵秀的眼睛望着远方,乌黑的长发顺着身体披散下来,传神中透着飘逸。
这是一幅人物特写的工笔画。树干粗糙的脉络,绽放的红梅在寒风中傲然而又娇媚的姿态,女孩身上穿的针织羊毛衫的针脚,衣服随身体自然拉动的皱褶,每一根头发的垂度及光泽,白皙的脸上细微的茸毛及长睫毛下眼晴里隐隐映照出默林雪野的淡影,让每一个看到她的人,不管他内心有多么狂妄、多么躁动、多么冷漠,都会产生视觉上的冲击力。她清纯得仿佛没有被世俗浸染过。
《静》的原型即是艾静。俊雄曾对艾静说:“我对你的领悟和情感,全绘进了这幅作品里。是我送你的,也是送给我自己的。我若不珍惜,算我的眼睛白长了。”俊雄如此懂她,艾静没有理由不给他一个希望。
“那个送你书的男人,他怎么样?”兰梅还想从艾静这里挖出些什么。
“什么怎么样,你好无聊呀,他不过是一个老男人!”
“老男人才有味道,也许不能给你性满足,但绝对能给你心灵上的抚慰!”
艾静给了兰梅一拳。
兰梅就势撒起娇来,捂着肩膀说:“你这人最没劲了,我又不跟你争,又不跟你抢,只不过想分享一下,你都这么吝啬!”
“我的性格你也知道,守着一个男人就能过一辈子?”
一丝伤感从兰梅的脸上掠过去,声音也低沉起来:“你知道,时光真像抹了油似的,一滑而过。就像我们的大学,再过几个月就毕业了,当年刚接到录取通知书时的情景却还在眼前。我们的青春也是,若不好好抓住,一晃就属于我们的学弟学妹们了。而男人,多尝他几个又有何妨?凭咱们这些弱女子,要背景没背景的,什么时候能出头呀!所以我告诉你,你就当男人都是给咱们‘用’的!说了半天,你还没告诉我,哪个男人又给你‘大补’了?”
“切,你好没劲!”
有一阵阵的脚步声传来,兰梅放低了声音:“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最近得到了一份进出口公司文秘的工作。不过,现在还是兼职,等毕业了我就会被转正!”
“小心别让男人给你补过了,会让你急火攻心,七窍出血!”一向文静的艾静,也撒起野来,好像兰梅的洗脑起了反作用。
“不会,他有把柄在我手里!你知道要和男人在一起,一定要抓住他点什么,以备反攻!”
“天哪,我都怕你了!”艾静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却把兰梅给逗乐了。
“小样儿的,怎么会?对咱真诚的人,咱也给予对方真诚,这是做人之本。只是,这并不证明不在心里设防。保护自己,永远没错;反之,也许才会身陷囹圄!”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兰梅这才住了口。
等那人走远后,兰梅说:“我和公司老总上床时,提前让人在房间里安装了针孔摄像头,过程都录了下来。那天,我和另一个女生和他一起,把他灌醉了,我提议去提前准备好的那个地方,才录下了整个过程……”
艾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兰梅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她还是自己认识的兰梅吗?
“你干吗用这种眼神看我?咱们这些没有任何人保护的小女子,被折磨得吐血,到时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那你,还相信爱情吗?”
“当然相信,但那是可遇不可求的!男人大多靠不住,就像洋葱头一样,一层层剥,一层层展开,每撕开一层,他们的人性里存在的丑陋,都会让我们感到扎眼。”
艾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的大脑已塞不进兰梅灌输给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返回寝室时,艾静想起韵桐借给她的那本书。她曾粗略地翻了翻,那里面好像讲的是在权力与金钱支配下被扭曲的人性。世界变了,道理也换了一种讲法。得到了就是胜利者,而且是最后的胜利者,时间后面并没有什么在等待。当时就是永久,自我就是终极,一切价值、信仰和精神支柱好像在作者笔下芸芸众生的蝇营狗苟中,被无情地抽空。而兰梅的一番话,更让她感到了一种恐惧。若现实真是这个样子,她又怎么能拒绝得了?还是逃进温暖的爱情里吧,编织着只属于自己的梦!
艾静长舒了一口气,《沧浪之水》她不会再读了。她与苗韵桐的关系,也是从这时埋下了一个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