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曼玲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9:47
|本章字节:8012字
戴天娇因为才接手护士长的工作,一切都在适应之中。原以为老护士长走了,日常工作还是一样的干,只不过过去是老护士长排班,现在换成了自己排班,而且班还是那些,一点也没有变。可是没想到,有一天王培强的下半夜夜班,到了交班时间还不见他来,过了半个小时他还是没有来。上前半夜夜班的夏冰就到他宿舍去叫他,可是叫不开门,没办法,夏冰只好把熟睡中的戴天娇敲醒。戴天娇让夏冰交班,自己来顶班,快天亮的时候,王培强摇摇晃晃来了,问他因为什么事,他说没什么,手表停了。而且口气大大咧咧,毫无认错的意思。
戴天娇体会到,有些人的确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如果仅仅是耐心地做工作,说服教育,解决不了问题,就大胆地提出了出勤及工作质量与经济挂钩。这在一五八毕竟是头一次,科里讨论完了院里讨论,最后决定在外二科先试行。
戴天娇意识到,当一个护士长并非那么容易,护士长的工作是一门综合艺术。想到这些,戴天娇忽然有一种获得挑战的快感,她觉得护士长这项工作非常具有挑战性,像一口水井,总汲总有水。
就这样忙忙碌碌,转眼间天又变凉了,已经是秋末了。戴天娇忽然想起,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到西边村黄大妈家去了。这一天,晚饭吃得快一些,到服务社买了一瓶麦乳精、两瓶水果罐头,就往西边村赶去。
到了黄大妈家,看看门口的劈柴,码得整整齐齐的。看样子够黄大妈一人用一个冬天了,进了厨房,揭开水缸盖子,几乎是满的。就坐到床沿,把买来的东西交给黄大妈,并告诉她麦乳精怎么吃法,就问,近来村里的团员经常来吗?大妈笑眯眯地说:“不是村里的娃娃来,是个叔叔一个星期来一次。”
“叔叔?”戴天娇问。
黄大妈笑得更开心了,说:“就是上次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叔叔,解放军。”说完大妈那双小眯眯眼竟然露出了一种意味深长的光来。
戴天娇忽然明白了,大妈说的解放军是黄强。这么说黄强每周休息时都跑20公里路来帮大妈,可是他为什么一次也不到医院来呢?戴天娇心里想着。
问了问大妈还缺不缺什么,又问了大妈那个叔叔一般是早上还是下午来。大妈说是挨着吃晌午饭的时候来。
戴天娇独自走在返回的路上,满脑袋在想黄强为什么不来见自己,而是悄悄地来帮大妈。想着想着黄强那像一堵墙一样的身子就好像在她的前面走着,又想起了张少伟,脑子里就出现张少伟和黄强在一起时,那种天衣无缝的默契,谁也离不开谁的情意。突然想,要是现在活着的不是黄强,而是张少伟,那,那会是……不,不好,天哪!不论是黄强,还是张少伟,戴天娇都希望他们好好地活着,可是,人生总是有不完满的时候。这样想着,走着,前面就好像走着两个男人,他们亲密无间,一会儿成了一个人,一会儿是张少伟,一会儿是黄强,他们在向她挥着手,喊着她,天娇,天娇……天就在不知不觉中黑了下来。
回到宿舍,见夏冰坐在自己床上,就说:“来做客了?”
王萍平兴冲冲地对戴天娇说:“夏冰要当妈妈了。”
“真的?!”戴天娇喊着走到自己的床前,惊喜地看着夏冰。
夏冰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点点头。
“你看,真的一结婚就有孩子了。”戴天娇说着也上了床。
夏冰看着她不知说什么好,但是满脸的幸福展露无遗。
“哎呀,真好,真好。怎么就会有孩子了?”戴天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反应大吗?”王萍平问。
夏冰说:“不大,我想我这样的人不会太大,长得皮实。”
“那从现在起你要注意营养了,这可是关系到下一代的大事。”戴天娇说,好像自己很懂似的。
接下来,三个人就说了一些吃什么孩子长得好、最容易缺的营养是什么这样的话。其实都是从别人那听来的,但是,每一个人都说得头头是道。
戴天娇还是抽出一个星期天去了西边村。她就是要去堵黄强的,心里知道黄强这样做,完全是为了自己,这样想,就很想见到黄强,也许可以对黄强说一声“谢谢”。她到黄大妈家没多久黄强就来了。
黄强见戴天娇也在,没有感到吃惊,而是大声说:“总算见到你了。”
戴天娇笑了,主要是她又看到了黄强,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这是批评我,我最近实在是太忙了。”
黄强说:“没有批评。”又说,“不敢批评。你忙就不要来了,有我呢。”
戴天娇说:“为什么不到医院去?都这么近了。”
黄强用手抓抓头,说:“没什么事,不知道去干什么。”
戴天娇说:“你这么远,为什么还要来呢?”
黄强说:“算不上远,反正坐车。主要是想帮你做点事。”
戴天娇听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有热热的感觉,也有酸酸的感觉,一下子说不出话来。黄强见状,也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心里有些忐忑,低着头也不敢看戴天娇。两个人就这样站在黄大妈那间黑黑的小房子里,僵住了。黄大妈正在厨房里放戴天娇拿来的东西,叮叮咚咚的有响声传来,而这一边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两颗心小心地跳动着。
停了一会儿,黄强走到厨房里,拿起了扁担,担起水桶就往外走,路过戴天娇的身边,戴天娇用手拉住了一只桶,说:“水还多。”
黄强还是向外走,说:“把桶也装满算了。”说完几乎是跑着出了门。
戴天娇依在门上,看到那一堵墙一样的身影在一点点地变小,随即登上一个冈,就不见了。戴天娇知道,从冈上下去,再走一段就是村里的那一口甜水井了。
后来,两个人一起返回,走到大坡下面的桥时,黄强说:“我就在这里等车。”
戴天娇犹豫了一下,说:“进去坐坐吧。”
黄强说:“不去了。”
戴天娇没有再说什么,也站在那儿。
桥下河里的水已经不多了,只有见底的一点水在轻缓地流着,裸露着河底的石头,一个个溜圆。天空是亮的,但是没有阳光,田野里已经只剩下稻子收割过后的稻茬,农民们蹲在地里种蚕豆。
过了一会儿,黄强把身子对着戴天娇,说:“其实,我每次到了西边村都想到医院去看看你。”说到这又停住了,眼睛已经不再看着戴天娇,而是看到了她的脑后。
戴天娇故意轻松地说:“那你就应该来。”
黄强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戴天娇,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其实,我有时也觉得想和你说说话。”戴天娇说道,眼睛没有看黄强,而是看着远方。
黄强听了吃了一惊,但是,心里有一股暖流流过。他看到了戴天娇的侧影,看到她的目光那么远,远得让人无法与她共同捕捉一个目标。他忽然想到了张少伟,他觉得戴天娇的目光对准的是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张少伟。他不禁对张少伟更加怜惜了!唉,少伟呀少伟,你生前跟这美人接触那么多时间,居然没动她一下,要我黄强,早就把她揉碎了!而现在,你带着遗憾走了,而我又怎么对她……看着戴天娇那“性感”的身段,他真恨不得把她搂过来,代表张少伟,也代表自己,最猛烈地亲吻她、揉搓她,然后再……让她真正尝到爱的全部内容,这样想着,他竟有一种想立即把戴天娇拥在怀中的欲望。
这时过来了一辆公共汽车,黄强的头脑猛地清醒过来,他冲着车招了招手,车停下了,他立刻握住戴天娇的手,说句“再见”,然后登上了汽车。
戴天亮在电话的那一边使劲地喊着,说了一遍又怕这边没听清楚,然后又大声喊,主要是怕任歌生气。其实,任歌已经听得清清楚楚了,不就是说明天不能过来了吗?尽管讲了那么多的理由,但是在任歌看来没有这个必要。部队没有星期天不是很正常吗?要去野外训练就更正常了,他当然要去,这也正常。因此,尽管天亮那边喊破了喉咙,而且恨不得拿着电话砸两下,任歌还是像一碗摆得正正的水。她只是懒懒地应了一声,表示她已经知道了。其实,她完全可以再大一点声,省得让戴天亮觉得她还没有听清楚。
放下电话,任歌脑袋里就迅速转动着,她忽然觉得自从和戴天亮谈恋爱以后,她几乎没有自己过过一个星期天。不仅如此,几乎每一个星期天都是天亮开车或骑摩托过来,然后就是两个人在一起,几乎跑遍了一五八和大荒田周围的“名”山“名”水。尽管戴天亮是一个充满冒险精神的人,但是任歌还是觉得缺了一点什么,也许是缺了一点使冒险更冒险的东西。她忽然觉得她和戴天亮就连星期天也过得模式化了。
现在又要自己一个人来过星期天了,这感觉就好像总有父母陪伴的儿童,突然有一天父母说要出差了一样。她竟有些激动,完全不像戴天亮想象得那样,会不高兴,会寂寞,没有,她是高兴的,是有信心过好一个人的星期天的。于是,在星期六的晚上,她就为自己准备好了第二天的干粮,那是医院糕点房才出炉的面包,还有把开水也凉起,第二天一早能往水壶里倒。另外油画箱、油画笔、刮刀、擦笔的废纸、油画颜料等都一一检查过了。躺在床上,又想到了穿什么衣服,当然不再穿军装,不过,便衣也就是两三件毛衣,还好现在正是穿毛衣的时候,最后给自己选定了穿那件乳白色的棒针毛衣,是妈妈亲手织的,托人带来的,据说是现在省城里最流行的式样。尽管对妈妈意见一大堆,但还是要承认妈妈是一个最具鉴赏力的女人,就是在最暗淡的年代,她也能巧妙地把任歌装点得像一朵花。其实,任歌一看到妈妈织的这一件毛衣时,就特别喜欢,她也莫名地对服装有一种天然的鉴赏力。现在的人越来越敢穿了,真不知道城里的人现在都穿了什么。又想到了裤子,当然是穿牛仔裤,这也是任歌唯一的一条便裤。她知道自己穿牛仔裤特别好看,因为她不是那种极瘦的人,应该说她是丰满型的,但是绝不胖,牛仔裤穿在她的身上,正好绷起,使人感觉到所有的青春和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