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曼玲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31
|本章字节:8024字
更多的人同情杨新民,他们在各种各样只要能见到杨新民的场合,都要好心地对他说:“你一定不能轻易放弃,她这样做是极其不讲道德的。”
“她这是喜新厌旧。”
“你可以去告她,她是典型的嫌贫爱富。”
“她这是想攀高枝,以达到个人目的。”
有人语重心长地对任歌说:“你一定要把握住自己,你还年轻,今后的路还很长,第一步就走坏了怎么行呢?”
各种各样的关于任歌是怎样把军区副司令的公子钓到手的传说,最正宗的版本是,任歌的手腕之高,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仅仅是几分钟的时间,就把戴天亮搞定。而这段时间,只是戴天亮来找妹妹、等妹妹的短短几分钟。
没有人知道发生在那一片红色田野里的故事。
对于这一切,任歌都心平气和地对待,她只能这样,因为只有她知道,事实是她从来没有和杨新民谈过恋爱,所以她是有资格去爱戴天亮的。
但是,有一件事还是给任歌以致命地打击。那是在讨论她入党的支部会上,在各种发言后,护士长严肃地说:“任歌工作各方面都不错,积极参加集体活动,团结同志。好的我就不说了,她最大的问题是生活作风不检点,不能很好地处理个人问题。”
任歌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打起了雷,“轰隆隆”地刮过每一块脑组织。她看着会场里的每一个人,可是,她没有听到一个公平的声音,人们都以沉默来表示同意护士长的说法。任歌咬紧了嘴唇,她觉得每一分钟储存在她眼眶里的泪水都会滚滚落下,她只是用微弱的声音,在自己的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然而,她没有获得为自己辩护的机会。
走出会场,任歌就找了一部电话给戴天亮拨了过去。电话一通,听到戴天亮的声音,任歌委屈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戴天亮在电话的那一头“喂喂”地喊着,什么声音也听不见,最后就隐隐约约传来任歌的哭泣声。
半小时后,戴天亮骑着摩托车到达了一五八医院。
摩托车驶进医院大门的时候,那夸张的轰鸣声,在一五八的中心地带回响。一般情况下一五八来了一辆摩托车,和来了一架飞机的感觉一样。戴天亮没有一个急转弯驶向宿舍楼,而是顺着大路向下,过竹林,过花园,过一个养鱼池,然后向上爬,过干部食堂,再过一栋宿舍楼,过一个公共水池和公共厕所,这才来到了任歌住的这栋宿舍。
一路上,一五八路上的行人都驻足观看,就连在飞机大楼里上班的人也伸出头来看。当然,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摩托车像一阵风一样,一掠而过。但是,关于任歌与戴天亮的议论,又会开始。只是,再怎么说,任歌和戴天亮也听不见,好像说给树听,说给竹子听,说给鱼听。
任歌一见到戴天亮就哭了个够,戴天亮把任歌拥在怀里,面对一个受伤害的女孩,他只能这样做。他知道任歌不是一个轻易流眼泪的女孩,他欣赏任歌的才华和进取心,更欣赏她那种没有一丝一毫大院味的洒脱。他用手掌轻轻地抚摸着任歌的背和肩膀,不时用下巴轻轻地蹭任歌的头发。渐渐地,任歌的哭声停了,但是抽泣声还是止都止不住,戴天亮觉得自己的胸前,也就是心脏的位置热烘烘的,透过了他穿着的军外套和衬衣。
后来,任歌抬起了头,仰着脸看着戴天亮,竟然羞涩地笑了。戴天亮看到,她那浓密的睫毛因潮湿,显得越发地黑了,笑起来的嘴角像一个诱人的陷阱。戴天亮忽然有一种满足感,他抑制不住地吻了吻任歌的眼窝。在他抬起头来时,看到任歌一动不动地扬着自己的脸,轻轻地闭着眼睛,湿湿的嘴唇像熟透了的西红柿,他被感动了,非常郑重地把自己的嘴唇压在了任歌的嘴唇上。任歌浑身一阵战栗,好像有一股潮水汹涌着越过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她轻启嘴唇,用自己如火一样滚烫的舌头迎住了另一个火舌,两股火交融在一起,像两颗交融在一起的心。
这一天的黄昏时分,戴天亮挽着任歌,出现在一五八最繁华的大路上。晚霞在他们的头顶停留,任歌的脸看上去好像被染了一抹红色的油彩。人们说,从来没有见过任歌这么漂亮过。
他们走过了大路,走到那一片梨树林里,正是梨花盛开的时候,白花花的像云在这里歇息。在梨花的映照下,任歌的脸一片灿烂。
他们似乎都在心里说着,有梨花作证,爱我所爱。
毫无疑问,张少伟是被戴天娇盼星星盼月亮盼回来的,寒假一到,张少伟一天也没有耽误就买火车票回到了一五八。
在到达一五八那一天的晚饭后,张少伟就来到了后山,这是不用说的约定。果真,他到的时候,戴天娇已经等在了那里。一见面,两个人的眼睛里都冒着火一样的光芒,不约而同地向前紧走了几步,似乎一个等待已久的时刻就要到来。早在每天一封的恋爱信里,他们就一遍又一遍地写下了“吻你”、“拥抱你”这样的词汇。而现在,对方就近在眼前,再朝前走两步,他们就能重叠在一起。可是,他们都停下了脚步,在一定的距离内相互望着,对于他们此生的第一次爱情,他们把它看得太神圣、太庄严了,他们更信奉这样一句话,爱情就好像是一瓶陈酿,酿得越久就越香醇。
突然,戴天娇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举出了一束小小的太阳花,花瓣是金红色的,像太阳的光辉一样呈放射状散开,她把花递给了张少伟,调皮地说:“我说话是不是很算话?”
张少伟接过花,把它很端正地在胸前比了比,然后一本正经地对戴天娇说:“闭上眼睛,伸出手来。”
戴天娇乖乖地按照要求去做了,两个戴着张少伟体温的石子落到了她的手心里。
“好了。”随着张少伟的声音,戴天娇睁开眼睛一看,哎呀,简直是太美了。原来是两颗五彩的雨花石,晶莹透亮,色彩鲜艳,不论从质感还是手感上来说,都给人很舒服的感觉。戴天娇把它们紧紧地攥在手里,看着张少伟,高兴地在地上轻轻地蹦了几蹦。
后来,他们并排缓缓地迈着步子,走在夕阳的光芒里,感觉太阳好像是从他们的脚底照上来的,使他们的周身像镀上了一条光闪闪的金边。
他们边走边聊,尽管每天一封信,还是觉得有许多话没有说完,而现在的谈话成了对信的一种补充。
“哦,忘了告诉你了。我这次还带了黄强一起来。”张少伟突然撇下其他的话题说。
他看戴天娇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又说道:“就是我那个同学。我们班的守门员。”
“哦。”戴天娇终于想起来了,“他来干什么?你不是说他家是什么矿区的?”
“对,四平煤矿的。他来玩。因为马上就要毕业了,他来这里玩几天,准备到石林去一下。”张少伟说。接着又补充道:“你和我们一块去,好吗?他知道你的,还说很想见见你。”
戴天娇羞涩地看了一眼张少伟,嘟囔了一句:“有什么好看的?”忽然想起什么来,“那他现在在哪儿?”
“在我家,正和我爸爸杀象棋呢。”
“你,你真够戗,把朋友甩在家里,自己跑出来和女朋友约会。”
张少伟把双手合起来,说:“这就不能怪我了,这要看谁的魅力大了。”说完一脸坏笑地看着戴天娇。
戴天娇看他这样,羞得脸上飞起了红霞,扭过了身子。这时,天上的红霞正如火一样烧着,本来两个人的脸就是红的,看上去戴天娇竟有一种成熟女人的风情。张少伟只觉得自己周身的血流忽然间加快了,一股来自心底最深处的血液迅速充满了心脏。他忽然大喊一声:“快跑啊,来啦!”
边喊边朝戴天娇追去,戴天娇反应得快,呼地奔跑起来,两人穿梭在墓地里追逐着。张少伟在奔跑中感觉得到了一种补偿,感到了一种宣泄的痛快。
一会儿,戴天娇就隔着一个墓碑求饶了,她喘着粗气,脸更加红。
“我投降,投降。”
张少伟笑了:“我军的政策是优待俘虏,尤其要优待女俘虏。”
他们就这样隔着一个墓碑站着,张少伟转着头环视了一下宽阔的墓地,说:“以后我要是死了,也要埋在这里。”
戴天娇瞪了他一眼:“看你多不会说话,一直都在说让别人难过的话。”
张少伟故意地说:“我说这话怎么了?谁难过了?”说完就眯着眼看着戴天娇。
戴天娇急得恨不得过来捂住他的嘴:“快吐唾沫,快呸呸呸。”
“谁难过?说啊。”张少伟还不饶人。
戴天娇娇嗔地又瞪了他一眼,说:“还有谁,就是那个傻乎乎的戴天娇呗。”说完自己不好意思地转过头。
张少伟顿时喜形于色,满足地大喘一口气。接着就忽然深沉起来:“天娇,说真的,你想过没有我的日子吗?”
“你什么意思?”戴天娇说话的声音还是娇娇的。
“说真的,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唉,就算牺牲了……”
“你……你胡说什么呀?”戴天娇越过一个墓碑,来到了张少伟的面前,“再说,再说就捂住你的嘴。”说着眼睛里已经泪光闪闪。
张少伟看到了她眼里的泪光,在晚霞的辉映下,晶莹透亮。他的心被感动了,“我知道,我们谁都离不开谁。”
“我根本就不敢想……”戴天娇轻声说,话没说完,眼泪就滚落下来。
张少伟急了,忙说:“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戴天娇摇摇头,低着脸,哽咽着说:“不,是我太脆弱,一想到没有你的那些日子,我就觉得可怕……我想你,就是想你。”
张少伟急着在衣兜里摸索着,他想找出一块手绢之类的东西,可是没有,倒是戴天娇自己掏出了一块纱布。揩干了脸,然后举起脸看着张少伟,好像生怕少看了一眼就没有了。张少伟心里像涌起了巨浪,觉得有一肚子话要说,可是一句也说不出来。看着眼睛红红的戴天娇,看着那一张白得那么纯粹的脸,他确信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此时,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切都为着她,为着深爱着自己,自己也深爱着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