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曼玲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31
|本章字节:8178字
“你不是喜欢我这样做吗?”夏冰故意说。
任歌就睁着眼睛看着夏冰:“你已经看出来了?”
“我就是要给你个机会,考验考验你。”夏冰说。
“结果呢?”任歌说。
“你动情了。”夏冰笑眯眯地把头凑近任歌。
“你才动情了呢!”任歌气冲冲地喊道。
“那你怎么还不起来?”夏冰说。
“我为什么要起来?”任歌说。
“你是爱他了,然后你才会怕他。”夏冰用了激将法。
“你……你……我才不怕呢。”果然,任歌不像刚才那么犟了。
“那走啊。”夏冰趁机说。
不一会儿,五个英姿勃勃的女兵便出现在一五八的那一条主要大路上,她们穿着四个兜的干部冬装,看上去都很新,的卡布料在露天下有些闪闪发光,她们的头上都戴着深驼色的栽绒帽。在路上排成了宽宽的一排,几乎把路给拦腰截断。
在医院的中心花园照完相以后,杨干事殷勤地说:“走吧,到内三科那边去,那里的风景更好。”
果真,从办公楼的后面再向前走,越过大礼堂,再越过一片梨树林,以一排整齐的柏树为界,女兵们看到了一番新的天地。
一幢幢红砖房被撒在了一片柏树林里。远远看去,在绿林的深处,隐隐约约显现出点点红色。这时绿树尖上都戴了一顶白帽子。走近红砖房,房顶上也积满了雪,厚厚的有一尺高,从上往下看,屋檐下是红砖砌成的墙,然后是大青石做成的高墙脚,房子的结构像画中看到的外国别墅,一幢与一幢之间相隔有50米,在它们中间有用碎石头铺成的通道,一条又一条把它们连在一起。
女兵们被眼前的景色震住了,竟没有人说话。在她们的心里简直不能把眼前的一切与“医院”这样的词汇连在一起。更让人奇怪的是,这时从一幢房子里竟传来了钢琴的弹奏声。
“是真的吗?”朱莎莎说。
“是真的。原来这里叫外宾科,专门接收东南亚国家的一些军队高级军官和他们的夫人。现在已经基本没有了,可能还有几个人。”杨干事说。
“夏冰,你居然没有告诉我们有这么一个好地方。”戴天娇说。
“这已经不是什么好地方了,现在住的都是结核病人,会传染的。”夏冰说。
“是吗?”
“喘口气就会传染吗?”任歌抬起头,扬起鼻子,狠狠地做了几个深呼吸。
“任歌,你……”杨干事在一旁着急地喊道。
“怎么了?我想得传染病。”任歌挑衅地看了杨干事一眼。
杨干事有些尴尬地看了一下大家:“来来来,在这里照。”
一路上好风景不断。王萍平就说:“看来我们没有到过的地方还多呢。”
“要看完一五八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它实在是太大了,不光是院内,还有院外的大平地,那里更大。是一五八的一个生产基地。每年新兵来了就在那里训练。”杨干事说道。
他们又来到了那一大片梨树林边。比起柏树,这一片梨树林要高出一米多,这时,树叶已经落尽,就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在树干的顶端,稀稀拉拉地挂着一些雪花,像爬着一条条巨大的蚕宝宝。树干泛着白色,一眼看过去,可以想象成一片白桦林。
大家又停了下来,这无疑是照相的好风景。
“哎呀,”突然,任歌叫道,“沙老太走过来了。”
大家随着任歌的目光,的确看到了慢慢迈着步子的沙老太,在她的旁边还走着一个老头。
“哦,那是我们主任。”戴天娇说。
“哎,他们怎么会走在一起呢?”夏冰感到很奇怪。
“他们是一家人嘛。”杨干事说。
“哦。”大家释然。
说着这一对老人已经来到了他们中间。沙老太穿着一件军大衣,脖子上围了一条浅咖啡色的羊毛围巾,感觉她的脸很干净。张主任穿了一件黑色的皮衣,一条的卡布料的军裤,脖子上围着一条红黑格子的羊毛围巾,看上去有一种外国老头的帅气。
“沙主任。张主任。”大家忙尊敬地叫道。
“还是年轻人浪漫,到雪地里照雪景了。”张主任笑着说。
“现在你就不敢说自己不老了吧?”沙老太对老伴说。
“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没有老?”张主任辩解道。
“你什么时候说过你老了?老都老了,还要来赏雪景。不是你要出来的吗?”沙老太边说边对着这些年轻人挤眼睛。
“好,好,是我要来的。这不是很好吗?有这么多的年轻人。”张主任笑着说。
“主任,我给你们照张相吧。”杨干事说。
“好啊,好啊。看这雪景多美啊。已经好多年没有下过雪了,我看到的最多的雪,还是在东北上大学的那几年。那时,我也和你们一样,是年轻人……”没等张主任说完,沙老太就用手扯了扯他,示意他要照相了。
接着就照了相。大家又一起合了影,又分别合影,总之,“咔嚓”了许多下。从各个角度,用不同的背景。
当他们面对一片梨园的时候,“那一棵是我栽的。”沙老太用手指着眼前这片梨树林中的一棵说。
“那一棵是我栽的。”张主任也指着一棵说。
“那一棵是皇甫忠军栽的。”沙老太又说。
“是皇甫忠军医生吗?”戴天娇突然问。
“不是,是他妈。我的老护士长。”沙老太说。
“有好多年了吧?”朱莎莎说。
“反正比你们都大。那时刚刚建院,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几幢刚盖起来的房子。”沙老太说。
“我们说要给后代造福。医院还没有开张就每天种树,当农民。”张主任说着把自己的手掌展开,好像在寻找曾经有过的老茧。
“那时,我和你们一样年轻。”沙老太说,“还没有想过要嫁给这个老东西。”她用手指了指张主任。
“可是,我已经看上她了。那时她干活厉害,是积极分子。”张主任说。
“那时,他刚刚大学毕业,干活不行。不过,会指挥大家唱歌。”沙老太说。
天空上挂着一个雾蒙蒙的太阳,阳光淡淡地笼罩在他们的脸上。年轻人就静静地听着两个老人的对话,眼睛里仿佛飘动着一种叫时间的东西。他们羡慕老人,羡慕他们面对时光的从容。
“唉,转眼间30年过去了。”张主任感慨道。
“是啊,还能不老吗?”沙主任附和着。
“老,老。承认还不行吗?”张主任指着老伴对年轻人笑着。
“你们真是太伟大了。”朱莎莎说。
大家都点着头。
“是的,我们感受到了创业的艰辛,也感受到了创业的幸福。”张主任说。
老天仿佛要报答人们喜爱雪的情感,总是在夜里悄然无声地降雪,白天就透着淡淡的阳光,让人们可以在阳光下赏雪。可是,三天后一五八真正陷入了一种困境。
平时,每一个灶的炊事班总是每天到离医院36公里的县城去买一次蔬菜。由于大雪封了公路,汽车不能通行,所有的食堂都没有了蔬菜。养鱼塘的鱼几乎都被冻死了,食堂就每天买鱼,有红烧鱼、炸鱼、清蒸鱼、熏鱼。但是,几天下来,人们见到鱼就开始反胃。
还是因为下雪,医院成了一个真正的世外桃源,不通车,不通邮,不通电。可以说停电就停了一切,首先,无法抽水了,食堂也不烧开水了,因此用水要到医院的抽水站自己提。没有电,还不能看电视、听广播,就是外面爆发了战争,这里依然是波澜不惊。
这一切都是姑娘们没有想到的,她们只知道下雪很浪漫,没有想到,雪还能带来严酷。没有电使她们好像到了一个无声的世界,没有报纸信件使她们突然感到生命没有了通道,没有水,使清洁和美丽变得奢侈。
可是,在有些人看来这就是机会,比如杨干事。这些天他似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不知道在哪里搞了两只大铁桶和一副扁担,每天一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到医院的抽水站挑水。抽水站离医院较远,要走很长的路才能到,况且因为踩的人多了,成了烂泥路,非常难走,稍不留神就会摔跤。不过,在杨干事的眼里,这点困难不算困难,相反还鼓舞了他的斗志。他挑着两只大桶,穿上了军用胶鞋,感觉比过去在家里当农民时要好多了。最起码他现在心里有了明确的目标,他是为自己的幸福去挑水,是为美好的未来去挑水。
一路上熟人不断。
“杨干事,挑水啊。”
“是啊。”杨干事脸上笑眯眯的。
“杨干事你真有艳福啊,采了一朵最美的花。”
他还是笑,也不觉得担子重了,倒像是挑着自己的爱人。
杨干事把水桶挑到了临床科的宿舍楼,挑到了任歌她们宿舍,自从停水、停电以来,他几乎把这两间宿舍的用水包下了,每天最少三次。现在他不用敲门,就会有人开门。
“今天我要洗一下衣服,可能要多用水。”朱莎莎一脸笑容地说。
“没问题。我再挑一趟就行了。”他拎起水桶倒向摊了一地的所有容器。完了,看了一眼伏在桌子上看书的任歌。
“看书呢?”他轻声说道,像是怕惊了她。
“嗯。”任歌没好气地回道。
“看什么呢?”听任歌搭了话,像受到了鼓舞。
“《妇产科》。”任歌说,“要看吗?”说完任歌转过脸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不,不看。”杨干事说完就提着另一桶水到隔壁房子去了。
“你不能老对别人这样。”朱莎莎说。
“什么样?”任歌把身子转过来,“你才别这样呢,我们自己可以去挑水嘛,人家好多人都是到抽水站那儿去洗衣服。为什么非要他?”
“你看你,有人给你献殷勤你还这样。要是我都高兴死了。”朱莎莎说。
“好,那我告诉你,他这是给你献殷勤,与我无关,从现在起我不用这个屋里的水。”任歌倔犟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