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凯里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9:53
|本章字节:7636字
戴戡摸了摸胸口,苦笑道:“我在日本做参赞的时候,这古老二是公使馆的职员,专门负责文化交流,组织一些古董赴日展出之类,没想到他竟然是老袁安插在我身边的。他在我此处已有数年,看来老袁对都督早已有戒心了。”
大家又说了几句,程云谦接着道:“快交三更了,那义庄决不可再进去。我们就在此胡乱应付一宿,明早再行吧。”又将张恩涪拉到一旁,低声道:“先生精通驭鬼之道,乃是术派中人,在下有一句话要说,袁世凯逆天而行,不得人心,我等更要以天下苍生为念,万不可助纣为虐,违背了天道。”
原来自己的来历早已经被他看出,张恩涪不觉有些沮丧,看来程云谦的功力更在自己之上,刚才若是自己出手对蔡锷不利,必过不了程云谦这一关。他连忙答道:“多谢程兄教诲,在下必牢记于心。”
当下众人便各自找了一块平整的地方,和衣躺下。张恩涪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提议由程云谦假扮蔡锷西去,便是想将他从蔡锷身边支开,好乘机下手,但听他一番话,似乎在提醒自己,莫非已经被他看出自己对蔡锷有加害之意么?不可不防啊。
正在想的时候,听见戴戡问程云谦:“子逊兄是世外高人,都督说当日津门脱困,多亏子逊兄相助,咱倒想听听是怎么一桩子事儿。”
“这事说来话长了。”程云谦笑道,“都督自从二次革命那时,联合黔、桂等省,居间调停,主张两方罢兵,凭法理解决。袁贼见南方均不服他,便要想办法夺其权,让都督将云南的位子,交于黔督,幸好唐蓂赓深明大义,不附和袁贼,这才为都督保住了西南。都督那日进京,原是想劝袁世凯不要辜负孙先生,辜负中华民国,不想袁贼陷溺已深,见都督来劝,反倒问都督对帝制的看法。”
戴戡道:“那松坡你是如何应对的?”
蔡锷叹了口气道:“我也后悔二次革命之时未曾起兵助孙先生讨袁,以至于让其坐大。他问我帝制之事,我既在他手中,只得虚与委蛇,奉承了一番。最后他问我,既然我是拥护他的,那又为何在二次革命时做调人,替两方排解。”
戴戡听到此处,不禁说道:“袁贼此问很是厉害,都督应对若稍有差池,怕如同宋钝初先生一样,遭他的毒手。”
蔡锷也叹息道:“袁贼心狠手辣,我只得自污,称自己地处僻远,见识甚少,才被那革命党所迷惑,如今来了北京,方知道袁总统才是独一无二的人物,共和虽好,独不适用于中国云云,哄了袁贼一通,这才消了他心头的疑虑。”
程云谦续道:“后来都督便盘画要离京回滇,先假装流连勾栏,迷恋凤仙姑娘,又与夫人大吵了一场,将夫人赶回南方。如此这般,定下了金蝉脱壳之计。又过了几日,都督与凤仙姑娘一起去了天津,准备南下。那袁贼派了无数密探,长随寓所周围,都督一举一动,均有密报至北京。我便拟了一计,让都督假作喉痛,不得作声,每日去日本医院就诊,我预先躲在厕中。都督假装腹痛如厕,与我交换衣衫,装作清洁厕所的佣人,乘密探不注意,偷偷溜出医院,我预先已安排好日船山东丸号,都督便连夜出海,去往东瀛了。”
“好一个金蝉脱壳之计!”张恩涪听到此处,心中不禁赞叹道,反袁阵营中个个都是豪杰人物,且不说蔡锷本身,就连他身边之人都如此厉害,智勇双全,忠心耿耿,难怪袁世凯屡次失算。若是袁世凯当不上总统,那龙虎山该何去何从呢?想到此处,他不禁为父亲担忧起来。
程云谦继续道:“都督走后,我也按照都督吩咐,暗自潜往云南,密告唐蓂赓,准备起兵反袁,又有前江西都督李烈钧,也来密电邀唐督举事,因此上已是万事俱备,就等都督一到昆明,即刻起兵。袁贼已定好来年元旦登基,事情紧急,已不足两月,唐督此刻定是心急如焚,都督若要换走南洋水路,可要加快行程才是……”
正说话间,忽听得戴戡轻声道:“那边来的是什么东西?”众人都听见远处一阵“铎铎”之声,像是什么东西在敲击地面一般。此时云层露出一角,月光轻轻地洒在地上,照得明明白白。只见远处一个瘦瘦的人影正朝着大屋直挺挺地跳了过去。那种跳动的方式,身不动膝不弯,就像是在脚地装了两跟簧片一般。那个身影每次跳跃离地大约有一尺左右,向前跃出将近一米方才落下,发出“铎”的一声,接着身子又弹起来,继续朝前跃进。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戴戡低声道,“看起来像是僵尸一般……”
“不错,这就是僵尸!”程云谦道,“你带都督先走,我来对付它。”
“子逊你不和我们一同走么?”戴戡看着那僵尸,有些害怕地问道。
程云谦摇头道:“有僵尸为祸,我留下来先剿除了此怪,否则四乡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会命丧它手。”蔡锷点头道:“那你多加小心。”程云谦朝蔡锷拱手道:“云谦不能护送都督回滇,都督一路可要保重。”
蔡锷和程云谦道别后,朝张恩涪拱手道:“那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完便与戴戡一同离去。张恩涪还未决定是否要跟上,却听见程云谦道:“先生莫走,咱们术派中人替天行道,既有妖孽为恶,怎可一走了之?”
张恩涪知道程云谦已对自己生疑,故要留住自己,便索性道:“我也正有此意,留下来好助程兄一臂之力。”他一面说,一面心道:“罢罢罢,这擒拿蔡锷之事自有人替袁世凯争着去做,我又何苦强出头呢。还是早点结束此间之事,陪招娣回龙虎山才是。”说也奇怪,他起初正是为了擒蔡锷而跟过来,如今却放弃了这个念头,甚至在他心底,隐隐有一种感觉,希望蔡锷能平安顺利地到达云南,不要落入袁世凯的魔爪。他不敢再想下去,忙捡了根树枝,朝大屋奔去,一面大声道:“子逊兄,我来助你!”
程云谦正用黄符定住了僵尸,听到张恩涪的呼喊,头也不回,大声笑道:“先生太客气了,这小小僵尸还难不倒我,你就在一旁掠阵吧。”他一面说,一面疾退数步,悄无声音地来到张恩涪身边,一把扣住了他的脉门。
张恩涪忙运气挣脱,一面大惊道:“子逊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云谦放脱了手,冷笑一声道:“龙虎山的道术,真是厉害得紧啊!”
张恩涪见他一扣脉门,便已知道自己运气方式,师承来历,这份能耐当真厉害,看来此人的功力是远远高于自己。他苦笑道:“你待怎样?”
“谁不知龙虎山已经投靠了袁贼!”程云谦的语气如同冰一般寒冷,“你跟着我们,便是要对都督下手,既然助纣为虐,我也留你不得,不过在我动手之前,先告诉我,你是张天师的什么人?”
“我……我是天师的长子张恩涪,既然技不如人,要杀要剐随你!”张恩涪到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不过有一事我必须说明,我与蔡将军只是偶遇,并非是刺客,否则在那大屋中,你没来之前,我早就可以下手了,何必等到现在,以致落入你手?”
程云谦又道:“我进屋之时,见到你神色有异,难道你不是想对都督不利么?”他虽如此问,可语气已是稍有缓和,不像之前那般冷冰冰。
张恩涪答道:“蔡将军当世豪杰,堪称国士无双,龙虎山乃天下正道,我又岂会作小人之行?”他长叹了口气道:“话已说到这里,信不信也由你了。”
程云谦沉吟了片刻,然后道:“那好,且信你这次,不过却不能放你,我带你去见我师父,把你困在山上,让你的天师父亲不敢助纣为虐,替袁贼做那倒行逆施之事。”
“不行!”张恩涪叫道,“我还有事,不能跟你走。”
程云谦放脱了手,正色道:“那好,我们切磋一下,若胜得过我,自可放你离去。”说完,便朝张恩涪肩部疾探。张恩涪听声辨形,身子略侧,树枝一挥,发出一记紫电青雷,电光嗤嗤,绕上程云谦的手腕。程云谦却恍若不知,五指张成爪形,从横向扫来。张恩涪觉他不惧紫电青雷,心中大惊,左足一点,向旁跃出一丈开外,堪堪避过,但已是十分狼狈。
程云谦笑道:“张公子身手不错,只是双目不能视物,我若就这样胜了你,谅你也不服气。”他从衣摆上撕下一条布带,将双眼蒙住,然后道:“我已蒙住双眼,你我公平较量,各展所长。”话音刚落,身子跃起,如同一只大鸟一般,从空中朝张恩涪扑了下来。
张恩涪只觉劲风扑面,心知不妙,又朝后退开五步,后脚已经碰上了大屋的门槛,差点绊了一跤。只因他见无往不利的紫电青雷竟对程云谦无效,心下已是慌乱一片,根本不敢主动进攻。
程云谦落下地来,笑道:“难道龙虎山就教些乌龟缩头的功夫么?且再看看我的本事。”他从袖中取出一物,手掌一张,只见一团白光,直朝张恩涪飞去。张恩涪虽双目不可视物,但也感觉到灵气逼人,打过来的必是极为厉害的法宝,自己和招娣从上海私逃出来,别说法宝,连剑都被万氏大娘拿走,怎能抵挡。他别无选择,只得又再退一步,躲进了大屋中。程云谦见张恩涪节节败退,便大叫道:“张公子,我这宝物一旦放出,不见血是收不回来的,我劝你还是乖乖认输吧。”
张恩涪也知道今日怕是不免,心中最担心的其实是招娣,自己若被程云谦抓走,可留下招娣孤苦伶仃,无人照顾,不免伤心不已。他正想间,就听见身后传来“啾啾”两声怪叫。这一下倒把张恩涪吓了一大跳,这屋中难道还有一具僵尸不成?忽然,鼻中闻到一股浓郁的腥臭之气,耳边听得一声啸叫,从自己身边掠过,便听见吱吱喳喳的声音,夹杂着撕咬之声,心中不由得大怖,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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