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屠蛟(3)

作者: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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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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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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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7552字

“嗖嗖嗖”,风中传来轻微的声音,像是虫子在飞舞。灰衣人只觉得肩膀、膝盖、手肘、脚踝等关节处一阵刺痛,登时全身酸软无力,缓缓躺倒在地。一声娇叱,从树上扑下一个白色人影,长剑银光闪烁,刺穿了灰衣人的咽喉。灰衣人尚未看清楚对手的样貌,便已砰然倒地。


那个白影将长剑入鞘,月亮从云层的空隙中露出了一小部分,清光正照映在她的脸上,正是神女宫弟子祝飞雪。她看了看灰衣人的尸体,掏出一张黄符,手一挥,黄符无火自燃,片刻便化为了灰烬。“算时间师姐妹们也该下山了,希望能及时通知到她们。”她又朝山下客栈的方向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我也只能帮到这里,也算是报过了你的救命之恩,我要赶去嶂山。下次再见面时,我必定会拿回我要的东西的。”


一夜无话,清早崔元之醒来的时候,若不是那些十字镖,他还真的以为昨晚只是做了一个梦。看看已近巳时,他打坐运功完毕,前去找袁度,两人用过早餐,收拾好了行李,便退了房,向西走到涌金门,一路沿西湖而行。


涌金门边就是西湖着名景色——柳浪闻莺,只不过此刻秋风萧瑟,柳条上光秃秃的,很是肃杀。再行得片刻,远远便望见那高高的雷峰塔了。那雷峰塔始建于北宋初,是吴越王为妃子庆生所筑,因在雷峰之上,故而以山为名,与北山的保俶塔隔湖相对,后在嘉靖年间被倭寇所焚,仅剩塔身,通体赤红,一派苍凉,故古人曾有“雷峰如老衲,保俶如美人”之说。但是崔元之更感兴趣的还是《白蛇传》里的雷峰塔,他自小在镇上茶馆里听评弹,这《白蛇传》的故事不知听了多少遍,甚至能接着台上的先生往下续唱。他一见到雷峰塔,不由得摇头晃脑,哼唱了起来。袁度听得他唱什么“你在塔中受尽千般苦,但不知你何日方能出牢笼……”,只觉得好笑,也不阻他的兴,由得他去。那雷峰塔对面就是南屏山,山下有净慈寺,相传为济公圆寂之处,向来为西湖边一大名刹,香火鼎盛,可如今也是冷冷清清,可见世道之艰难。崔元之望着残破的山门,不觉叹气道:“连着千年古刹也落得如此模样,更不要说学堂了。”


袁度见他感慨,怕他又难过,忙打岔道:“这净慈寺中有一口古井,相传是济公运木之井,那巨木从四川千里迢迢运过来,在此井***现,乃是佛家神通。时辰还早,你可要进去随喜一番?”


崔元之素来听过《济公传》的评弹,自然也想看看那运木井是何模样,便和袁度入寺观览。那井在大殿西侧,名为“醒心”,两人走近,见到井边站着一人,正探头往井中看。


崔元之迫不及待跑上前去,见那井中黑黝黝地,水面之上果然露着一截木头,合抱粗细,杵在井中。崔元之看了会,向袁度道:“这木头竟能从井里出来,倒也奇怪得紧,真是佛法无边啊。”


袁度尚未答话,边上那人却道:“这也不是什么佛法无边,这古井之下自有一道暗河,名叫大禹水道,乃是上古遗迹,沟通九州,济癫禅师自四川化得巨木,本想沿长江而下,但又恐江中老龙前来攮夺,故使此暗渡陈仓之计,从水道运送木材至此,遂成此井。”这人声音又清又脆,听上去十分悦耳,只是有些尖,像是童声未退一般,倒是崔元之的声音要低沉得多。


袁度听见“大禹水道”四个字,心中猛地一动,此人竟也知道大禹水道,很不简单。他抬眼细细打量,见那人年纪很轻,比崔元之大不了多少,戴着一顶小帽,相貌俊美,清秀闲雅,尤其是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嘴角微翘,似带着些嬉笑,但眉头稍皱,又仿佛透着些矜持。


崔元之见那人穿着对襟的皮袄,外面套着一个貂皮坎肩,下身着一条缎子长裤,蹬一双皮靴,看上去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那少年腰间佩着一把入鞘的短剑,剑柄中央端端正正地镶嵌着一块鸽蛋大小的红宝石。崔家也算是小镇上的富贵人家,崔元之平日所穿衣服,所用器具,自然是极为精致的,宝石珍珠也是时常能见到,但与眼前这位少年身上之物相比就黯淡不已了。他朝着那少年作了一个揖,笑道:“原来有这番缘故,这位兄弟见识广博,佩服佩服。”


那少年嘻嘻一笑,也回了一礼道:“算不上什么见识,只是从书上看了一些怪力乱神的东西,胡诌一下罢了,见笑见笑。”


袁度朝少年腰间的佩剑又看了几眼,问道:“看小哥这等装扮,像是江湖中人,敢问尊姓大名,师承何处?”


那少年忙回道:“不敢不敢,在下李丘南,家师久居山中,名讳却不能说,还望先生见谅。”袁度点头道:“世外高人,不惹红尘俗事,自然令人钦佩。在下杜原,这位是崔元之,今日能在此遇上李兄弟,也算是有缘。可惜我们尚有要事在身,不能多留,就此别过吧。”说完,便拉着崔元之急急而走。


崔元之见袁度神色有些异样,也不多说,跟着他出了山门,这才问道:“袁大哥怎么了,那人是不是有些古怪?”


袁度先回头看了看,见那李丘南未曾跟来,这才悄悄说道:“那公子是术派中人,刚好在此出现,我怕他和昨晚那刺客有些关联。”


崔元之想了一想,小声说道:“说的也是,那人早就候在井边,又故意与我们攀谈,似乎早有准备,的确有些古怪。”


“还不止这些,”袁度一边走一边又道,“进寺观览只不过是我临时决定,那人却能早候在井边,也就是说……”


“他一直在跟踪我们?”崔元之也想到了此节,不禁低声叫道,“天呐,我们竟丝毫没有发觉。”


袁度脸色愈发凝重,望着西湖道:“这也正是我最担心的。这李丘南是敌是友尚未分明,我们须得更小心才是。”他轻轻拍了拍崔元之的肩膀,低声道:“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莫要耽搁了时间。”二人便不再停留,急急往南而行,到了钱塘江边六和塔下方稍作休息。袁度的心始终都是提拎着,见那人似乎未曾跟来,这才稍稍放了些心,去江边码头雇了艘小船,两人乘舟沿着钱塘江溯流而上,经富春江抵桐庐,一路上山水风光,美不胜收。富春江流过的地形属江南丘陵,向来有“奇山异水,天下独绝”之称。崔元之身处水乡,平原广袤,更无丘壑,几曾见过如此秀丽的山水,一路行来,竟看呆了,连晚上都在观赏富春夜色,一夜不寐。


第二日傍晚时分,船抵桐庐,两人下了船,就见到埠头上站着一人,锦衣貂裘,正是净慈寺中见过一面的李丘南。他一见到袁度和崔元之,便迎了上来,笑着说道:“没想到在此又遇到两位了,真是有缘啊。”


袁度眉头微皱,不过还是点头答道:“实在是巧极。李公子是在此等人?”


李丘南忙摇头道:“不是不是,我也是刚好到这里,想找个客栈落脚,这不正找人问路呢,恰好遇到你们。”他看了看崔元之,指着远处的集市道:“刚才我打听好了,由此往西有一家东河客栈,不远,两人想必也是要去那儿投宿的吧?”


袁度脸上浮起一丝笑容,说道:“也好,那咱们就去那儿吧。”李丘南便在前带路,引着两人往镇上而去。


崔元之见李丘南在头里走,忙悄声问袁度道:“会不会是陷阱?”


袁度摇了摇头道:“说不准,咱先过去看看,到时再见机行事,你且跟紧我。”


崔元之见袁度似乎有所把握,便不再多问。三人来到东河客栈,去柜台上取了钥匙,小二领着三人上楼而去,那楼板年岁已久,踩上去吱呀作响,像是随时会断裂一般。那客栈甚小,楼上不过五六间房,李丘南住在东首第一间,袁度和崔元之的房间却在西首。


两人进了房间,小二泡好了茶,交代了几句,便告退了。崔元之见小二一走,忙忍不住问道:“袁大哥,我们真的要住在这里?”


袁度看了看四周,笑道:“姓李的公子后发先至,反倒在我们前头,我们还能走到哪里去?”


“可是……”崔元之有些发急。


袁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可是了,好好睡一宿。看来他没有什么恶意,否则在净慈寺里就可以下手了,何必到现在?”


“说得也是!”崔元之想了想,同意了袁度的看法,又问道:“那我们还有几天路程才能到兰溪?”袁度倒了一杯茶水,抿了一口,答道:“我们明日换小舟沿兰江而上,大约一日水程便可到,然后便可去找大禹水道的入口。”


“那袁大哥你知道入口在哪里?”崔元之继续问道。


袁度点了点头:“大禹治水,工具有限,全靠人力,若要凭空开凿万里地下水道,尽天下所有人之力都不可成。应该是大多利用天然潜水,后用人力开辟沟通洞渠连接而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在兰溪东郊的六洞山,那儿有一条天然地下河,据《徐霞客游记》所载,徐霞客曾入内一探,有所得,故我推测那儿会是水道的入口,再不济也会是一个气口。说什么我们也须前往一看究竟。”


“那要不是入口呢?”崔元之又问道,“我们该往何处去?”


袁度呆了一下,尽管有充分的理由和根据证明水道入口必在兰溪,但,自己万一错了该怎么办?他袁度会犯错么?在他的记忆中,曾经只犯过一次错,而正是那次错,使得自己的命运发生了天大的改变,也使他走上了一条从未想过的人生之路。他摇了摇头,用一种很无奈的口气说道:“那我们只能走陆路,往西便是衢州,入江西湖南诸省,而后北上至重庆。唉,只怕到时候一路不得安稳了。那李公子现在虽不是敌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明日我们到兰溪后,自有打算。”崔元之见袁度脸色凝重,也不敢多问,乖乖地自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