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凯里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9:53
|本章字节:6930字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它在这里一呆就是几百年不肯离开。”袁度自言自语道,“这个小镇上居然有如此布置,很不简单,看来麻烦的事情还在后头。”
张恩溥不知袁度有何发现,转头看见门外被玄天黄符镇压的王玄一,便说道:“那个妖道会护身的真气,又会纸人替代的法术,伤不了他,有什么办法啊?”
袁度摇了摇头,风雷水火、刀枪斧钺等等对王玄一是无任何用处的,最多只是多损坏几个纸人罢了,要破他的替代术,只有让术法绕过纸人,直接作用于本尊方有效。想到此处,袁度眼睛一亮,转身上二楼,过了片刻,快步下楼来,走到光网前,对着王玄一笑道:“没想到你会栽在这童子手中,看来真的是你的劫数到了!”
王玄一自恃有替代术,虽然被袁度擒住,但不惧刀枪,不畏水火,自用那万千纸人去替代便是了,自身好比那斩妖台上的孙猴子,又像那元曲里面所唱的,是“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如今见袁度如此说,只道是吓唬自己,不觉鼻中重重地“哼”了一下,白了袁度一眼,也不答话。
袁度也不生气,笑嘻嘻地拿出一件东西来,在王玄一面前轻轻地晃了一下。王玄一定睛一看,脸色瞬间变得灰白,惨叫一声,竟朝着袁度跪了下来,连连磕头求饶道:“袁先生饶命啊,小道修行不易,还望袁先生念在同乡多年的情面上,高抬贵手!”
袁度手中拿的究竟是何物,能令王玄一如此惊惶?张恩溥和许纯均都感到有些奇怪,一起走上了几步,才看见袁度手中只不过捏着一块黄色的布头,看样子是仓促间从自己衣角上撕下来的,上面还沾满了血迹。张恩溥问道:“这是什么法宝?能克制住这妖道么?”袁度笑答道:“这不是法宝,而是他的血,也是他的根本所在。用他的血施术行咒,即使有再多的纸人,再强的护身真气,也是躲不过的。”
许纯均忽然朝着袁度跪了下去,用很微弱的声音说道:“请袁先生饶了舅舅一命。”袁度惊讶地说道:“这妖道屡次害你,根本没有半点甥舅情谊,你为何还为他求情?”许纯均转向王玄一,磕了一个头,说道:“均儿自幼父母双亡,是舅舅抚养我长大,视如己出,均儿也将舅舅视作父亲,舅舅纵有千般不是,均儿也不敢有半点怨言。均儿只有一席话要说与舅舅听,那太白珠非凡间之物,金星之精迟早会在人世消散殆尽,舅舅昔年为此害得江浙百姓死伤无数,今日岂能再倒覆辙,徒增罪孽?舅舅要取回均儿性命,均儿死不足惜,但实不忍舅舅泥足深陷,一错再错。古人云‘子为父隐’,均儿不敢非议舅舅,唯有为舅舅补过赎罪,但还望舅舅想个清楚明白,否则他日天谴一至,悔之晚矣!”说到此处,情之所动,泪水不禁涌出了眼眶。
王玄一听得许纯均如此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晌不语,过了良久,低声说道:“均儿你以德报怨,实在令舅舅无颜再见你。今日你阻挡洪水,救了一镇百姓的性命,后头自然会有福荫善报。舅舅积孽太深,不敢求上天饶恕。”接着转向袁度道,“袁先生神机妙算,老道比不上你。老道谋划了七年,自恃秘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棋差一着,栽在区区小童手中。但这次洪水滔天,有一半也因袁先生而起,难道你就没有半点愧疚之心,不怕有报应么?”
袁度叹了口气,点头道:“不错,昨晚是我大意让火龙蛛逃入水中。若非纯均及时阻挡了洪水,我也难逃天谴。如今虽小镇平安,但我的命格已被损坏,他日将不得善终,这也是我应得的报应。”
许纯均闻言大吃一惊,未料到后果会这么严重,想起当日若非自己苦求袁度,也不会将其牵扯进来。如今袁度因洪灾受到了折福的报应,自己实在是对不起他,顿时懊悔不已。
“哈哈。”只听得王玄一居然笑了起来,他用一种不屑的眼光望着袁度道:“常言道:‘无才不足以济奸’,想不到袁先生是聪明绝顶之人,更是大奸大恶之徒。命格能用天地灵气修复,袁先生身为江湖术学第一传人会不知道?还在那里惺惺作态,老道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伪君子!”
袁度听王玄一骂自己“伪君子”,也不生气,只道:“集天地灵气以补命,谈何容易。若是能轻易办到,我们袁家个个都是无病无灾,长生不老了!况且篡改命格是有违天意之举,我袁度岂敢逆天而行?”
王玄一鼻孔中重重地“哼”了一下,嗤道:“袁先生你瞒得过他们,却瞒不过我。袁先生家传的望气之术难道失效了不成?别的地方老道不敢说,这分水墩上的灵气能吸引火龙蛛长驻,也足够你用来修补命格了!”
袁度也似乎有些不解,疑惑地说道:“我起先也觉得奇怪,这分水墩乃水中孤岛,周围别说山了,连土堆都见不到一个,并无龙虎形胜,阴阳调和,哪来这股源源不绝的灵气?直到刚才我见纯均打破龙王像,现出铁链一截,上有诸般符箓封印,那灵气正是从铁链上散发出来的,这才知道这分水墩并不是简单为固风气而建,另有镇妖之用。此等诡异的灵气,我岂敢拿来使用?”
王玄一和许纯均闻言都十分惊讶,在小镇上多年,竟然未曾发现除了火龙蛛外,还有其他妖怪。张恩溥挥了挥手中的桃木剑,朗声道:“妖怪才不怕哩,咱们龙虎山就是要除妖降魔。只要天师出马,什么妖怪都手到擒来!”接着问许纯均道:“我爹爹和大哥现在何处?”
袁度忙对许纯均说道:“快带张公子去见天师,还有尽快将天师父子体内木气逼出,迟则有大害。”又对王玄一说道:“你罪孽深重,理应正法。但念在纯均阻挡洪水,已为你补过,他又只有你一个亲人,百般恳求要留你一条性命,自当如他所愿。可是要废去你的道行,以示惩戒。望你今后能诚心忏悔自己所犯下的罪业,好自为之吧。”
王玄一惨然一笑,缓缓说道:“袁先生你好计谋,如今你有了太白珠与定龙针,这寻龙法你已占了前三步,真龙气已是你囊中之物了。老道我修行数十年,生平自负算无遗策,少有敌手。如今为太白珠所累,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你宰割。也算是我昔年作恶太多,种下了孽因,方有此恶果。”又向许纯均道:“均儿,我与你母亲本是义兄妹,当年我一念之差,害得你父母惨死。那时你方满月,我将你抱了回来,抚养长大,希望能弥补。没想到为了这太白珠,竟善念隐退,恶念转生,几乎害了你性命,舅舅实在亏欠你们许家太多了。”
许纯均听的王玄一如此说,也是大惊,抢上道:“舅舅,我父母到底是如何死的?”
王玄一闭上了眼睛,摇头道:“都是前世的冤孽啊。均儿,你是许家唯一的血脉,舅舅已经是做错了这许多,再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害你父母之人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高手,你必不是他对手。”
“父母之仇不报,那真枉自为人了!”许纯均咬牙道,“舅舅快告诉我那个高手到底是谁?”
王玄一摇了摇头,也不回答,只苦笑道:“你父母那时是隐居在浙中的虎山,当年大敌来袭,我连夜救你下山,也不知道你父母是否能躲过。他日若有机会,你可去那里看看,说不定你父亲凭着家传道术,能幸免也未可知。唉,多行不义必自毙,天地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老道今日就填还这理数了吧!”说完将双目一瞪,牙关紧咬,逆行气血冲顶,竟要自绝。只见王玄一七窍中不住地往外喷出血来,接着大叫一声,全身猛然爆裂,四下飞溅,但因被玄天黄符所限,不曾洒开来,只将光网内的地面染成殷红,血肉泥积起三寸来高。
许纯均见舅舅死得如此惨烈,心中大痛,不由得大叫一声,昏厥过去。张恩溥几时见过这等血腥的场景,更是瘫倒在地,吓得都呆了。唯有袁度,心中虽震惊不已,但料到王玄一性子刚烈,必有如此结局,当下也有些惋惜。他收起玄天黄符,见到血流七步,四下流淌,一代高手,尽化尘土,不觉暗叹道:“此人觊觎真龙气,已中贪毒,当有此报,足可为后来者戒。”看到许纯均昏倒于地上,忙走过去将他扶起,运力在他腕上“内关穴”推拿了片刻。许纯均悠悠醒了过来,见地上血肉模糊,不住地痛哭流涕。袁度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令舅自绝,乃是命中注定之结局,你我都改变不了。如今你唯有保重身体,慢慢寻访害你父母之人,一面多行善积德,也是替令舅赎罪,不至于沉沦修罗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许纯均听了袁度所说,朝那血迹拜了三拜,抽咽地说道:“均儿今后必勉力为舅舅补过,但愿能脱舅舅于苦海。”袁度见一旁的张恩溥虽未昏晕,但也是目瞪口呆,痴痴地说不出话来,因其年幼,未曾见过这样的惨死之法,震撼至极,已超出其心理承受范围,若不及时开导,必有损心智,忙上前掩住了他的双眼,柔声说道:“张公子,你已经觉得很累了,不如先睡一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