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高山上的杜鹃花

终于要坐车过雪山了。到中甸的第3日早晨，我们又精神抖擞地上了一部客班车，开始向乡城方面开去。昨晚“牦牛”因打了吊针，鼻窦炎控制住了，身体也好了许多，这使我们又都放了心。

此时，在大家心中，雪山是什么模样，心里却都有点玄乎。此行出发前，我们看过一些资料，知道红二方面军在沿途翻越雪山时，都有不少牺牲。特别是第一次翻越玉龙雪山时，由于没有经验，在爬山途中喝了有毒雪水，或者在半途停下歇息，便永远地“光荣”在雪山了。雪山顶的空气很稀薄，通过时不能停下；雪山流下的水是黄的，因为树叶树枝腐烂，那水是绝对不能喝的，这也是常识。这几点我们也记在心头。大家一心想亲自体验过雪山的滋味，便直盼车早开到雪山上。过了3个小时后，果然一座高耸的雪山就到了眼前，这座山当地人称咱浪小雪山，是当年红六军团爬过的雪山之一。海拔4000多米高。客车沿着之字拐慢慢向山顶开去，山腰间到处都见高大的树木，越往上，树越少，后来只有灌木丛了，再后来就是光秃秃的山了，但仍未见雪。只是山顶还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中。

“这雪山怎么不见雪呢？”大家感到很奇怪。

“雪都溶化了，现在是六月，你们5月来还可见到雪。”穿着背部有一件大大的“s”夹克衫的司机告诉我们。

因为未见雪，大家不免有些失望。

最后，车喘着粗气爬上了小雪山的丫口，此时灰蒙蒙的天下起了细雨，窗外有一股寒意。

“这雪山就这个样子，也不算什么！”“骆驼”说，“我的头都没感到昏哩！”

“不，这是小雪山，前面还有座大雪山哩！”牦牛说：“我们买车票时，有个站就叫大雪山丫口”。

牦牛没说错，从小雪山过去，到达翁水吃午饭，下午就又爬了另一座大雪山。这个山海拔有5000多米，客车爬了2个多小时才到大雪山的丫口处。此时只见漫山遍野的红花和白花，全是大朵的杜鹃花。

“喂，师傅，请停下车！”

“干什么？”

“我们拍个照！”

那司机将车刹住，我们4人便下了车。

“这片花开得多好！”我喃喃地说：“这辈子我是头次见到这么漂亮的花哩！”

“是呀，我们都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花嘛！”牦牛也高兴地说。

我们仔细观赏，只见那杜鹃花看去高不到一米，花朵硕大鲜艳，有红色、白色和粉红色的，这山丫口上下，少说有数百亩大的面积，全是开的这种杜鹃花。

骆驼这时举着照相机，“咔嚓咔嚓”地又照个不停。

“这杜鹃花为何到6月底还在开呢？”格桑梅朵又好奇地说：“一般杜鹃是5月开的呀！”

“这里地势高，杜鹃花开得自然要迟些！”牦牛解释说。

“这叫做花开花落必有时，只争来早与来迟嘛。”

我看着这花，心里忽又想到，人生奋斗的事业不也一样吗？只要肯努力，成功的花迟早也都会绽放，只是有的绽放得早一些，有的晚一些而已。就像这雪山上的杜鹃花，开得晚的花儿可能会更绚丽可观！

“走吧，上车啦！”司机开始催促。

我们遂又返身上车，目光留恋不止地与这片杜鹃花作了告别。

十二、危崖抢险

过了这雪山丫口，从车窗向外看去，远远可见对面一座山峰呈白色发着刺眼的光。“看，那座山有雪哩！”牦牛说。

“不，那不是雪，是白岩石。”骆驼肯定地说。

因为没见到雪，大家心有不甘，上车后又纷纷议论，此行只怕见不到雪了，但是司机说：“有雪，你们到理塘去，路上还会见到的！”于是大家期盼着下一程再看雪山。

虽然这一天到乡城的路上翻了两座雪山都未见着雪，但我们毕竟亲眼见到了雪山的风采，而且这座雪山都是六军团爬过的，当年他们徒步翻越这些雪山时，该费了多少气力啊！据说，在翻这一座大雪山时，途中有10多个战士在山顶丫口的岩洞一休息就永远长眠了，后来收容队的同志含泪掩埋了他们的尸体。

从大雪山丫口过去，我们渐渐都有些头晕。此时但见公路狭窄，路下坡面无树遮挡，不少地方是万丈深渊。人坐在车上不免提心吊胆，幸喜那司机技术熟练，车开得很稳。在一急转弯处，却冷不防对面一东风卡车开来，双方因为都未鸣喇叭，客车司机紧忙刹住了车，而那东风卡车由于开得过快，司机将方向盘一拐，车一下驶出了路坎，幸亏那转弯处有一块斜坡地，坡上有一片松树，东风车车头恰好被挡住，车身歪斜一半却未翻倒。卡车驾驶室坐的3人都平安无事，有惊无险。当下众旅客都惊吓不已。大家走下来，纷纷前去观看。客车司机准备用钢索帮助拉卡车，旅客有3位藏民拿出藏刀，跪身在卡车底，帮助砍树桩路障，那几位藏民沿途车上坐在我身旁，一股羊擅味令我很难受，此时他们的形象却在我眼前高大起来，羊膻味似乎也闻不到了。

过一会，卡车司机把钢索穿好，又另用一根粗绳套在卡车后轮间，让众旅客帮忙往后拉车。一切准备妥当，卡车司机和客车司机都坐在驾驶室，开始发动车子。卡车往后倒开，客车拼命牵引，20多个旅客站在路中间帮助拉绳，随着发动机的轰呜，大家齐声叫喊使劲，卡车被拉动了一下，但随即又被路障卡住了，双方司机熄了火，卡车司机重又跑下车子，将车轮下的泥土用铲子削了一些，接着再上车把车发动了。众人一起使力拉绳，我们4人也全都上阵奋力使劲拉，卡车慢慢被拉动了。车屁股先被拉上了公路，接着整个车身都拉了上来。

如此忙了一个多小时，卡车的险情终被排除，大家心里都舒了口气，倘若，今日两车相撞了，那后果真不堪设想；或者那东风车再偏下一点，也会倒下数千米的陡坎下粉身碎骨。想来真令人后怕。众旅客重坐上车后，大家还议论了好久。而那3位年青藏民，却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竟唱起了藏歌。其中有两位唱的歌没听懂，有一位唱的《朝圣的路》，经人解释才听懂了。原来那藏歌的歌词是：“咧梅得散江恋/恋价学瓦江榔/郎安切度涉恋恋/连价学瓦拥椰/啊，那桑/啊，郎安/卓瓦共济洞危散/冲梅生龙那热橄/那拉尊初麦把民折几/啊……此歌译成中文的唱词是：我向你走来/捧着一颗真心/我向你走来/捧着一路风尘/啊，真诚，风尘/芸芸众生，芸芸心/人人心中有真神/不是真神不显灵/只怕是半心半意的人。歌声抑扬悠长，听起来十分动人。众旅客渐已被这歌声吸引，刚才车祸的虚惊也都忘在了脑后。

十三、在藏民家做客

客班车七弯八拐从高山绕下来，到峡谷底，便见到一条急湍深黑的河流，河两岸多圆卵石。这条河听人说名叫黑水，此时路旁已有人家，有个乡政府名叫黑达。

车沿黑水河畔前行时，天色忽然大暗下来。过一会，一阵暴风骤雨袭来，窗外成了一片雨濛世界，客班车在急雨中艰难行进。那路上泥泞溅起，车子颠簸着驶进乡城车站。走下车来，我们都大吃一惊：那车站设在一个高坎之上，站内没有侯车室，停车坪也很狭窄，站房仅有一排低矮的旧平房。此时大雨仍下个不停。车站内连躲雨的地方都没有。有个简易的招待所，里面又脏又黑，大家不敢住，于是往城内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