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作者:石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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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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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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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6576字

得到命令之后的关凤芹便拼命地往自己的兜里装了起来。装完了这一侧的上衣兜和裤兜就已经很沉重了,她费力地挪动了一下身子,想再往另一侧的兜里装的时候,由于金库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也没有看清地面上警卫们四处拉设的一道道细钢丝,脚一下子就绊到了上面,顿时碰响了拴在旁边的“地铃铛”。


守护金库的几名矿丁立即从警卫室里先后冲了出来,他们一边用钥匙打开了金库的小门,拼命地往里面跑,一边朝天上放着枪,高声大嗓地喊着:“大胆的蟊贼!你小子敢来偷金库?!吃了豹子胆儿了?这回看你往哪儿跑?抓活的呀!……”


站在大门外面黑暗角落里的郭连生一听见枪响,立即射杀了门口那名也听到了报警的枪声、端着长枪火铳四处撒目的警卫,从他的口袋里搜出了大门的钥匙,打开铁门只身冲了进去。


口袋里揣满了金锭的关凤芹想跑也跑不动了,她抽出左轮手枪躲在角落里,向最先冲进金库的那名矿丁射击起来,这一下子就把所有的矿丁都吸引到她这个方向来了。狡猾的崔海山听到“地铃铛”响了之后,就地趴下根本没有动弹。此刻,他一看见矿丁们都奔关凤芹去了,金库门口反而空了,他便趁此机会挪动揣满了金锭的沉重躯体,通过门口走了出来。


一时间所有的矿丁们端着枪围住了关凤芹,她手枪里那六颗子弹已经打光了。此刻,一点也听不见“战友”任何动静的关凤芹扯着嗓门儿骂了起来,“崔海山,你这个没良心的,他妈的不来救我,自己个儿蹽了!……”


一听关凤芹的喊声就知道面前的盗贼是个女的了,矿丁们顿时来劲儿了,一起上来把关凤芹抓住了,“嗬,这贼还是个母子啊!”他们不怀好意地在她的胸脯上、屁股上摸索了起来……


已经到了深更半夜的时辰,一拨儿又一拨儿闹洞房的男女牧民们都已经散去了,雪野上留下了一片静寂。狍子皮搭成的“仙人柱”里,警惕了一整天的“新郎”包特格终于放松了一点儿警戒,尝试着给“新娘”李芬慢慢儿地解开了捆绑的绳索,令她万没想到的是刚一解开最后一道绳扣,他就抱起身边的一床狍皮睡袋走了出去,包特格还以为他要逃跑便跟着冲了出来。结果一看李芬把那床狍皮睡袋铺在“仙人柱”旁边的雪地上了,他倒头躺了下去,枕着自己的一只胳膊合衣而卧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这一举动气得包特格顿时感到五毒钻心,她跳着脚高声地詈骂起来,“啊?你这个不识抬举的狗东西,我费劲巴力地把你弄回来了,你就这么对待我吗?啊?!”她使劲地用脚跺着雪地,“我真就那么丑吗?就那么让你恶心吗?就那么让你看不上眼儿吗?啊?!……”她一边说着一边向“仙人柱”里跑去,紧接着“哇——”的号啕大哭声从“洞房”里传了出来。


这时,躺在雪地里狍皮睡袋上的李芬倒是一反刚才木讷的表情,嘴角上隐隐地泛出了一丝坏坏的笑意……他侧耳倾听了一会儿“仙人柱”内的动静,包特格仍旧在抽泣地哭着,这时候的李芬并没有从狍皮褥子上站起来,而是直接悄悄地爬到了拴马桩的跟前,亲热地抚摸了一下跟他已经很熟悉的那匹黄膘马,然后小心翼翼地解开了缰绳,突然间窜到了它的背上,猛抖缰绳向远方疾驰而去。


尽管李芬的这一套动作做得十分轻盈,但是在万籁俱寂的雪夜之中还是听得十分清晰,闻到声响的包特格一个箭步从“仙人柱”里窜了出来,右手还在抹着脸上的泪水。她跑到拴马桩跟前,迅速地解开了自己的那匹白色骏马,片腿而上朝着李芬逃跑的方向急追而去……


夜深人静的孙各庄山沟里,崔海山坐在地上把浑身的口袋都掏净了,一共有十几个小金锭,他双手捧着一边掂量着,一边对面前的郭连生说道:“哎呀,虽说这回出师不利赔了夫人吧,但是还不算折兵——一共得了十四个小金锭儿。咋儿样儿啊,够你们的革命经费了吧?”


“你不还得‘二一添作五’吗?”郭连生没好气地顶了他一句,“剩下的这哪儿还够啦?”


“那我连夫人都赔上了,也不能不要分成儿吧?”崔海山也噎了他一句,同时立即把小金锭分成了两份儿,将七个递给了郭连生,自己把另外的七个装进了口袋。这时他看郭连生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以为他还要再进去抢一把呢,便张口说道:“‘逮着屁往死了吃’啊?——一处儿哪能干二回呀?走吧咱们,再上别处儿想辙去吧!”说完崔海山起身就要走,被郭连生一把拦住了。


“咋儿的呀?赔了的夫人就不救了?”郭连生觉得这个问题让他提出来都有些奇怪。


“嗐,回来再说吧!”这事儿崔海山显然已经思考过了,“现在刚逮着,他们看的正严着呢,等他们放松了警惕再说吧!”


“那不中!”郭连生一听他这话更来气了,“照这么干,咱俩这燕子门儿的男人还算是个爷们儿吗?啊——一个年轻轻儿的女人落到这帮人儿手里那还不糟蹋完了?!”


“嗐……她在窑子里的那时候,也没少让人糟蹋……”崔海山恬着脸说了这么一句。


“哎,你他妈的这叫人话吗?!”郭连生气愤得挥手给了崔海山一个耳光,“海山哪,我也就叫你个四哥吧,让我咋儿说你呢?——给你这种人当媳妇儿真他妈的是瞎了眼了!到这时候儿你还说这话?人家那经历也没瞒着你呀?当初你不认可吗?还是从窑子里把人家抢出来的,还花了人家挣的钱哪!……”郭连生越说越气愤,“不中!说啥儿也得回去把她救出来,你不去我自个儿去!”说完郭连生从腰里拔出左轮手枪扭头便走,崔海山迟疑了一下,撇了撇嘴也只好跟上了。


凌晨时分,鱼肚白色的曙光刚刚泛起在一望无垠的达里诺尔湖的冰面上。没有一道痕迹的茫茫雪原之上,从远处飘来了一个快速移动的小黄点儿,原来是骑着黄膘马的李芬使出最后的气力在雪地上奔逃着,紧随其后的白色骏马驮着身穿红色蒙古袍的包特格频频挥鞭抽打着马屁股,两乘坐骑一前一后在挂满雾凇的湖畔丛林边上,展开了一场速度和耐力的竞赛。


迎面而来的凛冽寒风戗得李芬的胸腔里好象有无数根钢针在扎着似的疼痛,使出吃奶的力气猛抖着缰绳,两个脚后跟不停地磕打着黄膘马的肚皮。但是,空中“叭叭”的几声响鞭过后,白色骏马疾速地赶到了黄膘马的侧前方,截住了李芬坐骑前进的方向。此刻的包特格抡起鞭子狠狠地抽了一下那匹黄膘马的鼻梁,疼得它立时三刻扬起前蹄打了个“站马桩”,一下子把已经精疲力竭的李芬摔到了雪地之上,他沾得满脸都是白雪,仰面朝天地大口地喘起了粗气。


“哼,你觉着你芬三爷的骑术不错儿,是吧?——别忘了,那是在你们汉民的地盘儿上!”包特格撇着嘴讥讽起李芬来,“没想到吧?‘天外有天,山外有山’——本爷们儿就是一贴‘马膏药’,你想甩了我?哼,下辈子吧!”包特格十分得意地扔下鞭子,她自己也躺到了雪地上,还不无怜惜地伸手摩撒起李芬那喘着粗气、起伏不定的胸脯来……


“你说你贵为格格,死乞白赖地……追我这么个有家有口儿的……大老爷们儿干啥儿呀?……啊?!”李芬躺在雪地上喘息不定地问着她。


“我知道你家里有媳妇儿,可是你根本看不上她——入洞房那天晚上你坐了一宿,抽了半笸箩旱烟!”包特格理直气壮地说着,“我没说错吧?——关凤芹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了。”


“我……是不喜欢她。”李芬稍稍地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承认了。“那是因为我心里打小儿就让一个姑娘给占满了,搁不下别的女人了。”


“搁不下了?”包特格撇着嘴反问道,“呣,我就不信,偏要挤进来试试。”


“哎呀,真的,不骗你呢!”李芬激动地一下子从雪地上坐了起来,他把目光移向了迷茫的远方,仿佛只有从那里才能找回失去了的画面,他一边回忆一边诉说着,十分动情地向包特格倾吐了年少无忌的自己与许家大小姐许莲叶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心路历程,诉说着他们两个人曾经亲身演出过的“京城选秀女”、“家乡盼出宫”、“圣赐五王爷”等等等等这一场又一场“生离死别”的活剧……


朝霞尽染的雪原之上,偌大无比的圣殿之中,只有包特格这一个听众在倾听着李芬含悲泣血的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