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鳅生说：“红洲建工集团的人已经到招投标办上班去了，所有的信息都可以在第一时间得到，据说现在有三百多家单位报名。我说要全部把这些局外人赶出局，不留一家，只有我们二十家单位在里面，我们想怎么中标就怎么中标，想多高的价格就能够投出多高的价格出来，只要不是太离谱就行了。”

我说：“李书记，你现在就让红洲建工集团的人拿着钱，去东方之夜宾馆3号楼大堂里收购有资质的企业，一些企业都在那里买卖资质，可能是3万元一个，如果能够进入第二轮竞标，再加5万元，一个资质也就出个8万元就行了。这160万元由李公子他们出，保证金李书记你也要你们县加快汇出来。”

李鳅生给红洲建工集团的老总打了个电话，把我们商量好了的事情再仔细地向他述说了一遍，听得出来，红洲建工集团的人还算满意，表示马上执行这个方案。

其实，红洲建工集团的人就在东方之夜宾馆3号楼的大堂里，他们也准备了10多个公司的资质在等待。他们对前期费用由他们来出有点接受不了，感到压力很大，更重要的是必须让李公子他们出点钱，一来是心理平衡点儿，他既然要分红，也要出点力或钱之类，不能白白要钱；二来让李公子也有点压力，保证围标成功。也就是说大家同在一条船上，有点同舟共济的味道在里面。

婷婷明白红洲建工集团的意思，对我说：“你再给红建打个电话，告诉他们这件事一定会成功，不要有什么顾虑了。北京那边有李公子他们的关系，所有的部门关系他们都能够摆平的，李公子说他们已投了100多万公关费，他们的100多万元也不是白开水，也是白花花的银子。”

我按照婷婷的意思给红建集团的董事长和总经理分别打了个电话，其实他们两人都在东方之夜3号楼，他们这几天都在这里开了房间，随时观察招投标的动态。我告诉他们说：“李鳅生他们把保证金的钱出了，这个钱是他们县财政的公款，决心下得够大的了。李公子他们虽然出得不多，100多万公关费也是钱呀！你还怕什么呢？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风雨同舟，同舟共济，共渡难关，你们不要担心什么了，赶快报名买标书竞标吧。”

“李公子他们玩的是空手道，哪里会花什么100多万去公关？他们肯定是虚报军情！现在我们买的13个企业资质费用都是我们企业拿的，这才是真金白银呢。其余要买的资质恐怕只能要李公子他们买单了！”红建集团的董事长在电话里对我说。

我没有放下电话，转身对李鳅生和婷婷说：“李公子他们答应的收购企业资质的款项没有到位，红建集团自己出钱在买资质，现在只买了13个，还有7个没有买，如果今天不买，恐怕明天就不行了。”

李鳅生说：“你告诉红建集团的人，他们只管放心买20个资质。我马上打电话给李公子，要他们马上电汇160万元来，我的保证金最迟明天汇到红建集团的账户上。”

婷婷对我说：“你先放下电话，把李公子的电话拨通，我来跟他说。”

我按断电话，拨通了李公子的电话后，递给婷婷。

婷婷说：“李公子，你的两个老板无论如何在明天要把160万元汇到红建的账户上。他们不愿意买20个资质，如果围标的单位不多，会影响围标的价格，这个道理你应该知道，反正你们就支付这点费用，以后中标后通过列支成本还给你们，你们只不过垫付一下，再说了，红建集团的人不放心你们，你们出点钱，他们也许放心一些。”

李公子在电话里火了，大骂红建集团的人。婷婷说：“你不要骂了，他们说得也有道理，大家都互相理解一下，他们要求也不是太过分，你也要为他们考虑一下。他们不是不相信你的实力，他们确实有困难，保证金都是李书记县财政出的，红建集团是困难企业，没有办法的事。”

李公子听了婷婷的一番解析后，答应马上打电话让黄老板汇款。

婷婷放下电话，对我说：“你到3号楼去一下，找到红建集团的人，要他们把账号告诉黄老板，他们马上就会汇款160万元到红建集团的账户上。如果还急需小钱，我想办法从龙园宾馆挪点出来。再说，你要亲自去看看，交代红建集团的人，一定要把资质数买足够，不在乎多花几万元，多几个企业在里面，以后操作要好得多。”

我按照婷婷的安排，立即来到3号楼的大厅里，一看，果然是人潮涌动，买卖资质的，买标书的，打探消息的，个个都在忙着，没有一个空闲的人。我在人流中找到红建集团的人问道：“怎么没有看到你们的董事长和总经理。”

那人告诉我，董事长和总经理都在1010房间里，大厅里都是我们这些办事的。

我立即到了3号楼的1010房间里，找到了红建集团的董事长和总经理，他们看见我的到来，很是惊讶，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马上把其他的人全部清除出去，房间里只留下我与董事长和总经理三个人。

我告诉他们，没有什么大事，也没有什么急事，我故意轻描淡写地告诉他们我们刚才作出的决定，重申我们商量的意见，20个资质一个都不能少，买标书的钱先由他们垫付，但这个钱明天李公子就可以汇到他们的账户上，保证金由李书记县里预付。

董事长和总经理听了我的话，表示出非常兴奋的样子，连连表示感谢。

我说：“你们就这样办，我和婷婷就在旁边的会所里。”

我正要出门，汪董事长拉着我站在一边，似乎很神秘地说：“王处长，我非常相信您和婷婷，我们都知道婷婷与周省长的关系。但我不太相信李公子他们，他们虽然答应愿意出160万元来买资质，钱不到账户上我们总是有点不放心。他们这些公子哥儿，说变就变，我们拿他们没有办法。我们企业困难，账户上没有一分钱，现在买标书的钱都是我们几个高管人员通过朋友借的，如果中了标，我们答应朋友加倍偿还给他们，压力很大。再说了，万一中不了，我们这些钱都要私人承担的。”

我想了想，他们确实不容易，当然，说这些钱都是从朋友那里借的，我很怀疑，但这些钱是他们私人家里拿来的，与企业无关，这我倒相信。因为现在的困难企业，特别是工程建筑类的企业，基本上和私人企业的操作方式一样，谁拿一个工程，谁就是这个工程项目的总经理，交点利润给企业就行了，基本上与企业无关。红建集团也是这种模式操作的，由于这些钱是私人家里的钱，因此，这些企业高管们才这样慎之又慎，如果是企业的钱，或者说是国家的公款，他们可能早就花出去了，不会这么小里小气的。

我说：“你们应该相信婷婷的能力，这个项目一定会中的，无非是垫付几个钱的问题，中标后，这些垫付的钱都自然会回来的。”

总经理接着我的话说：“我们非常相信您和婷婷的能力，否则我们就不会坐在这里买资质了。我们前几年参加过无数次的招投标活动，十次至少有九次都是无功而返，活动经费花了不少，也找了几个据说是中央领导的公子，他们也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能中标，但他们拿了一点好处费后，最后都没有了踪影。我们在这方面吃的亏不少，教训很深刻。”

董事长说：“是啊。我们曾经找到一个据说是很有背景的女人，她保证我们可以在某省的一条高速公路上中一个标段，拿了我们100多万元的好处费，我们跟着她跑了一个多月。她说找了当时的交通厅厅长，并且告诉我们，厅长答应给我们三个标段，投资额超过6个亿。我们感到企业有救了，把宝全部压在了她的身上，施工队伍和项目经理都准备好了，一切机械设备都预备好了，后来我们亲自找到那个厅长，厅长说，他根本不认识这个人，更不用说中标的事了。最后我们找到她要求退钱，她反而吓唬我们要到中纪委告我们行贿，我们只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吞。那个时候，我们企业还有点钱，花的是公家的钱，我们还能够承担得起，现在我们花的都是私人的钱，一旦中不了标，我们都会倾家荡产的。”

我听他们这么一说，深感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我对他们说：“你们放心好了，如果你们中不了标，成本还是会有人垫底的，这点我和婷婷还是有把握的。现在你们只有一条路，坚决地走下去，不要犹豫了，再犹豫机会就没有了。”

我回到自己开的房间时，李鳅生已经离开，婷婷一个人斜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我怜惜地轻轻地将毛毯盖到她身上，不料把她弄醒了。

她拉着我的手，让我坐下来，一副柔弱无骨的样子：“来，借你的肩膀让我靠靠……”

我一动不动地让她安静地靠着。我知道，我虽然不是她的靠山，但却可以让她躁动的心灵得到休憩，让她隐形的翅膀得到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