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汪谈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1:56
|本章字节:7540字
省人事厅的调令很快就到了省政府办公厅,处长对于我的突然调动似乎若有所思,但又不好深究其中的原因,于是,处长在送给我的调令的同时,没有忘记对我的工作进行跨年度地总结——能力强、水平高、综合素质不错,有丰富的工作经验和丰富的应变能力,特别是肯学习肯钻研的精神是值得大家学习的。
我心里想,在处里工作近八年的时间了,工作勤勤恳恳,态度兢兢业业,成绩平平淡淡,从来就没有看到自己有这么多的优点,处领导也从来没有这样评价我,更不要说在大会上表扬了。这也许是中国官场文化现象的一种吧,你反正要调走了,且升迁了,大家都乐意说一些毫不负责的赞美语言,适宜的不适宜的,正确的瞎编的,都往你身上堆,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中国人的中庸之道只有在一个人调离时才发挥得淋漓尽致。
接下来就是处里和办公厅请吃饭。大家都认为,我的调离虽然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于公于私都是好事,但对于政府办公厅无疑是一大损失,大家对省政府办公厅能够培养出这么优秀的人才感到高兴,能够向省政府其他部门输送有用人才,是省政府办公厅的光荣和自豪。就这样,我在办公厅最后的几天里,每天都是在大家的赞美声中和酒席上的吆喝声中度过,大家似乎都忘记了过去所有的不愉快、不高兴、不自在,特别是几个处长似乎都十二分的兴奋、十二分的真诚,祝福我前程似锦,飞黄腾达。
其实,我心里都明白,大家也明白,与其在高度评价我赞美我,不如说是在赞美歌颂敬爱的周省长。虽然大家还不是很明白我的高就和调离的真正目的和来龙去脉,但有一点是明白无误的,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升迁,要么是关系在起作用,要么是金钱在显示神威。但是,他们总是以高度质疑的精神,和莫名其妙的眼光有意或无意地在观察我,考量我,因为凭着我的经济实力和关系网络,无论如何是无法与省政府第二号人物联系在一起的。当然,我是不会和他们讲清道明的,也说不清道不明,就让大家去读一读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吧。
我人还没到发改委投资处报到,李鳅生的高尔夫球场的攻关活动就开始了,他带领县委、县政府等几乎所有的副处级以上领导干部,全部到红洲市安营扎寨,按级别分部门拜会省政府与高尔夫球场有关的无关的部门领导,发改委、国土厅、环保局、林业局、农业厅、宣传部、纪委、公检法等包括各大商业银行的头头脑脑,全部一网打尽,汇报工作、请客吃饭、送钱送物,李鳅生规定,不漏掉一个科级以上干部,不让一个关键岗位的工作人员不满意,不能留下任何以后可供纪委、公检法、媒体参考的文字,所有材料和汇报都必须把握正确的导向,都要符合当前和今后相当长时期内国家经济政策和法律法规的要求,全体领导干部和工作人员集中在省城的东方之夜宾馆学习一天两晚,让高薪聘请的策划大师禅海法师给大家讲课,让佛学的博大精深融入现实具体事例当中,以达到统一思想、统一理念、统一行动的目的。
李鳅生的办法确实很有效果,所有的工作都按照李鳅生的部署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但是,婷婷代表周省长与北京高层的亲戚沟通时,此人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非要拿下火车站这个项目,婷婷反复向她保证,这个项目的利润决不会在火车站项目之下,甚至盈利前景还会乐观一些。
“这位领导亲戚太嚣张了,一个老太太,六十多岁了,火气超过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婷婷对我说。
“她为什么不肯做高尔夫球场项目,她总要有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吧。”我百思不得其解。
“她还没有弄清楚高尔夫球场就反对,她也是受人之托来拿这个项目的,别人要她拿下火车站项目她就认定了火车站项目,别的她不懂呀。”
“她不懂,我们可以派人让她懂,或者让她背后要做工程的人也懂呀,我们保证她的利润就行了,哪怕是造卫星造火箭她都可以不管,就像李公子一样,他也不懂造火车站和城市建设,最后建设工程还不是我们自己的红洲建工集团,贷款还不是我们红洲市商业银行,商业银行的钱大部分不都是红洲市和全省广大老百姓的存款,民工不也是我们本省本市农村的?我们岂不是太傻了,硬是要活生生地将自己的钱分点给人家,我们绕不开他们呀!”
婷婷说:“我把你讲的道理基本上都给那位老太太说了,不说还好,说了她反而火气更大了,她质问我,李公子凭什么,凭实力还是凭权力。反正她要定了火车站这个项目,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个老太太究竟是什么背景,她的来路你弄清楚没有?”
“谁能弄清楚,北京来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个个都是口若悬河、高高在上、傲视群雄、高屋建瓴,她们动不动就要找首长、老上级,牛皮吹得比天还大,真真假假,周省长这个级别的人都难得搞清楚,不要说我们这等小字辈了。”
婷婷说的确实如此。李公子号称是一个原中央老干部之子,后来一打听,他父亲从来就没有担任过什么重要的职位,但确实是为建立新中国出过力,即使这样他的儿子也得罪不起,况且他的兄弟姐妹都在全国重要岗位上任职,有些亲戚还在位,有些亲戚虽然退位了,但影响力还在,随便出来一个人,省里的领导都吃不消。特别是这些公子哥们和皇亲国戚或与皇亲国戚有关系的人,建立了横向的联系,一旦谁有事谁有利益,他们就互相串联,互相帮忙,利益均沾,加上地方党政部门的某些领导人与他们这些人早已建立了铜墙铁壁般的联合体,轮不得你不听话。
“李公子是否知道这个信息?他是否愿意退出来做高尔夫球场项目?不要认为火车站项目投资额大,利润高,但风险也大,这个项目社会关注度高,如果做得不好,社会舆论和老百姓会批评的,老百姓是不会在乎做这个项目的人官有多大,如果是官批官倒项目,社会舆论影响会更大。”
“李公子知道一点,但了解得不是很详细。周省长已当面答应他的事,况且如何操作都做了安排,他想是不会有问题的。我只是向他推荐了鸿陵县高尔夫球场项目,向他吹了吹风,还不敢说换一个项目让他做。”
“老太太什么时候到红洲来?”
“也许就是这几天吧。”
“火车站招投标什么时候开始?”
“可能推迟了,李公子那里还没有准备好,本来这几天就可以公开招投标了,他带的两个老板可能不是很内行,实力好像也差了一点。”
“你现在就打电话给李公子,鸿陵火车站招投标工作按期举行,如果可能的话,提前举行,趁着老太太还没有来,我们招投标工作开始了,她没有准备好,我们也没有办法,顶多挨她一顿骂,骂完后我们仍然给她一个项目,她不可能再给我们小鞋穿。”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李鳅生那里是否准备好了,他那里的配套项目前期准备工作不知做好了没有。”
“这个好办,上次李鳅生给我说过,县里的项目都是边做边完善,边做边规划,谁也说不清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要看投资商的实力来决定项目的最后大小,如果钱多就大些,钱少就收缩项目,灵活得很。”
“那他还在搞高尔夫球场项目,一个项目都搞不好,他县里的财力能撑得起来吗?”
“婷婷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不是有一个时髦的理念就是经营城市吗,所谓经营城市,其实就是经营或者叫做炒买炒卖城市里的土地,现在城市中心没有土地可卖了,大家把视角都放到了城市边缘的农村,或通过搬迁政府大院,开辟一个新城市土地增长点。”
我对婷婷补充说:“现在的城市政府有几个不是靠土地来赚钱的,从农村农民那里拿一亩地,多的几万元,少的几千元,通过一运作,或投入一点基础设施,把土地平整一下,埋一点水管,架通电线,价值就呼啦啦地向上升。如果政府再耍点法律游戏,通过媒体炒作一下,通过公开拍卖程序,土地的增值效应更是呈几何数增长。红洲的土地每亩超过千万了,鸿陵的土地每亩也超过三百万元了,里面学问大得很。”
婷婷听了我的解说,也颇有点讶异,她也许平时对这块的情况关注少了些,所以听起来很新鲜,其实,我所说的这些早已是旧闻了,中央近几年三令五申想遏制房地产价格上涨,什么国六条、国八条等,办法想尽了,房地产价格不但没有降下来,反而往上涨,有些人总责备老百姓购房不理智,面对日益上涨的房价,能理智吗?房屋是生活中的必需品,是每个人在城市里赖以生存的基础,涉及一个人最起码的尊严,大家能无动于衷吗?
我对婷婷强调说:“我给周省长说一下,我再分别给李鳅生、张书记和李公子打电话,马上启动火车站招投标程序,先搞起来再说,反正就是走一个过场,是好是坏,其实并不重要,重要是把其他参加招投标的企业的嘴巴堵住就行,不让他们闹或公开告状,这才是鸿陵火车站招投标工作的重点。”
“具体操作方法我一点都不懂,你们去弄吧。”婷婷说。
“当然,但你要把具体的操作流程和节点告诉周省长,让他心里有数,周省长可不是一个糊涂人,他管了这么多年的工程建设了,现在又是常务副省长,工程、交通、财政一把抓,经验丰富着呢。”
“这点你放心,我现在紧跟着他,他现在准备把我调政府办公厅后勤中心去上班,反正挂在那里不上班,干点别的事。”
“那也好,省得周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