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幽默与荒诞(5)

作者:史为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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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人物·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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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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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2966字

患肺病的小伙子被拔了三颗臼齿,腭骨也骨折了。现在他在另一个医生的对面。医生看了看小伙子新拍的x光片,说:


“你得了慢性关节炎。”


“大夫,我的肺……”


“不……你别捉弄自己了。如果你不吃我给你开的药,将有可能变成心脏扩大症。”


由于医院的清规戒律,那中年妇女又拿了别人的x光片,来到这所医院的另一位医生那儿。她的脸肿得十分厉害,连一只眼睛都睁不开了。医生研究了她的片子说:


“太太,你必须马上做外科手术。”


“不,大夫,我的脸,脸(女人哭喊着),我的脸!……”


“你失血过多!”


原来医生说她得了阑尾炎。她惨叫着,哭喊着,终于躺到了手术台上。


小伙子下巴缠着绷带。他由于服了治关节炎的药,产生了恶性反应,肺病进入了第三期,出现了咯血。现在,他坐在同一所医院的另一个医生面前。


这次他拿着小便和血的化验单,而医生七搞八搞把他的化验报告和别人的搞混了。医生看了化验报告,吃惊地说:


“你怎么还能站着,真使我太惊奇了!”


患肺病的青年由于进行了腭骨手术而变得呆头呆脑;由于服了治关节炎的药而面色苍白。他说:


“我也感到奇怪!”


“你的膀胱——就是尿泡和肾脏充满了结石。得马上做手术。”


“啊?!……”


“别乱叫,所有的病人都是这样,对自己的生命毫不考虑。”


年轻人瘸着腿,呻吟着走向手术室。


中年妇女做了阑尾手术,脸仍然肿着。因为肺里强打了空气,呼吸十分困难。她又拿着别人的x光片,坐在医生对面。医生说:


“赶紧用理疗。”


妇女垂着头说:


“用吧,大夫……”


“你的腿不做手术的话,性命可难保了。”


女人呻吟着躺上了手术台。


我们来到医院的医务委员会门口。经过治疗的许多病人:聋子、瞎子、癞子、瘸子等等残废人都在候诊。我们看到那个患肺病的小伙子已断了气,躺在担架上,两个护士把他抬到了里间。穿着白衣的医生围着一张铺了绿色线绒的桌子看关于这个青年的病历报告:


“病人原先做过子宫手术,以致不孕。现经再次手术,已生三个孩子。由于医疗条件有限,婴儿都已……特报。”


躺在担架上的小伙子被抬到了外面。他被医学上证实业已死亡,他的尸体被批准给实习生们用来作解剖实验。


面无人色的中年妇女一条腿已被截去,她拄着拐杖来到医务委员会。一个医生念着病历报告:


“经设备完善的本院诊断,证实该病人健康完全正常,只是为了逃避兵役而乔装病人。特报。”


由于只有一条腿而站不住的中年妇女跌倒在地上了。


(吴克明译)


生活道德题材影片创作窍门(为某些电影编导们献策)


[苏联]乌瓦罗娃


一个妇人,姿色将衰未衰。满眼的倦意,懒懒的笑容,像谜一般地叫人难猜。头发盘成一个大疙瘩,分明是有意和赶时髦的红男绿女作对。鬼知道他们头上搞的是什么花样儿!这妇人的丈夫,最是难得,保她应有尽有。可她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要。她,是一个难解的谜,难开的锁,难测的字。丈夫步步高升,经常出国,总给她买上几块料子。可她什么都不想要。


插进来一个第三者,年轻的科研人员,和她丈夫在一个科研所里共事。她丈夫有头脑,耳灵目聪,官运亨通;而那人却是个庸才。几乎处处碰壁,反倒偏偏可她的心。于是,到调房所去,把有两个大敞廊的豪华公馆换成单间。幸福,相爱,——草棚也抵得上天堂。


她削土豆,为心爱的人做凉菜。她脸上的那个笑呀,恐怕是有生以来头一回。家庭生活美满如意,给年轻的科研人员添了劲。他发明了一项一项什么非同小可的玩意儿。于是,一举成名,皆大欢喜。她的前夫向她握手致贺。本剧以大团圆告终;个个皆是好人,人人都很高尚,一个胜似一个。圣诗、夜曲、组曲、序曲、叙事曲、狂想曲、发声练习曲,一股脑儿,同时鸣奏。


(魏武译)


谢弗兰与普鲁士国王


[法国]福楼拜


你的祖父从来没有对你讲过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吗?他是一个枯瘦驼背的男人,头发灰白,总是拄着一根白藤长手杖。他穿一套绿色服装,衣领从来不刷,征服波美拉尼亚时就穿这身衣裳,现在已经全都磨损,由于有一条长辫子一直拖到背后,便把衣裳弄得更脏。这个具有广泛天才的人,看起来不只是致力于征服与作战,他不仅有时间给伏尔泰写信。啊!这你是知道的,而且抽空跟朝臣们开玩笑。


一天,他把谢弗兰召来,交给他一个小盒子;同时亲切地说道:


“谢弗兰,我始终把你看作我忠诚的朋友,送这件小东西给你,聊表谢意。”


你很想知道这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等一会儿,我就讲给你听。


这是一个黄檀木做的小盒子,上面镶嵌着黄金和宝石。


谢弗兰把盒子带回家中,迫不及待地把它打开,既没有看见封他为将军的委任状,也没有看见银行的钞票、一枚勋章、一把好匕首、晋升贵族的诏书、掌玺大臣公署官员的任命书,甚至没有发现一枚金币、一个戒指、一件普通的首饰、最微小的东西、最蹩脚的恭维话。但是,盒里放着的是一幅微型细密肖像画:鼻孔朝天,嘴巴张得很大,就像在大喊大叫,耳朵优雅地逼向颈脖,大眼睛呆滞地睁开着,画得惟妙惟肖。


这不折不扣地是一个驴子的完整肖像。


看到这幅肖像,谢弗兰沉默不语,他全部的希望落空了,所有的幻想都烟消云散了。啊!多少雄心勃勃的幻想、希望和梦想,如雾一样消散了!啊!多少宏伟抱负的幻想、希望和梦想,竟然在……一个驴头像面前化为乌有!


他于是思绪万千,不是想起驴子,而是想起那个人。


他想,国王把他尽力效忠的事完全给忘了,抛弃出生入死的老战友,他不由得潸然泪下。噢!面对这个驴头,他不知流了多少伤心的泪水!


随后,他转念一想,国王是想开开玩笑吧,他于是破涕为笑,由于面对一个驴头……人们怎能不大笑;后来,为了看得更清楚些,他把那肖像拿到窗户旁观看。怎么不把驴头像公之于众呢?


然而,他决心进行报复。


请想象一下几个月以后的情形。在普鲁士国王举行的宴会上,到了吃餐后点心的时候,谢弗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那是上次装过驴头像的小盒,但是它这次是打开着的;每位宾客都从盒子里取出一张细密肖像画,先仔细端详国王,然后把目光移向肖像画,说道:“是呀,这正是他,半张开着的嘴巴仿佛在说话;这正是他,鼻孔很大,睁着大眼睛。”


那小盒子终于传到伏尔泰手里,他以哲学家的身份,特别大声地对国王说道:


“啊!陛下,我还从来没有见过画得如此逼真的。”


国王回忆起自己送给谢弗兰的礼物,认为这是故意报复;他愤怒得直跺脚,气得满脸通红,终于按捺不住,冲向那肖像画,看了一会儿,接着说道:


“我把自己的肖像错当作驴头像。”


然而,大家一致承认,国王的头跟驴子的头没有什么大的差别,既然那个头的所有者自己都弄错了。


(郎维忠译)


谁也别相信


[俄罗斯]米哈依尔·米盖诺夫


对于施普里金来说,每年的四月一日都很倒霉。同事们一次次地编造谎话捉弄他,而施普里金每次都会不折不扣地相信。就这样,他为自己的天真幼稚不断付出代价。


他心里说:“哼,这一次嘛,你们休想再愚弄我!”


愚人节的前一天晚上,施普里金把小手帕系上了两个结。上床睡觉时,他打开录音机,放上一盘磁带,那歌中唱的是:“四月一,谁也别相信,四月一,他想欺骗你!……”


清晨,施普里金上班时,对那些鬼把戏已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同事们都在低头忙着自己的事情,谁也没有理会他。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看似在埋头处理着文件,但心里却一直提防着。果然,接下来有同事告诉他,经理让他去办公室,他没有理会。有人说他西服后背上有灰尘,他也没有去拍打。甚至有人喊叫说,商店里来了一批紧俏的家电,他也没跑去抢购。当程序员古谢夫尖叫着喊“着火啦”,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同事们都很扫兴,他们没想到施普里金这样无动于衷。


九点半的时候,施普里金的电话响了起来。打电话的竟是他朝思暮想的大学同学卡佳。施普里金曾经狂热地追求过她,但卡佳始终不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这让他耿耿于怀。今天,让施普里金没料到的是,她竟主动打来电话,约定晚上八点在街心花园见面,说要告诉他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你来吗?”她满怀期望地问道。


“当然,我一定去,卡佳!”他激动得声音有些颤抖,双手几乎拿不稳话筒。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儿?”冷静下来后,施普里金想,“让我就这样相信你?我痴情地追求了你三年,你始终不冷不热的,怎么突然今天,四月一日,主动约会我呢?哼,傻瓜才会去和你约会呢!”


十一点半的时候,科斯佳·伊格鲁诺夫飞闯进办公室,他手里晃动着刚到的《消息报》。今天是彩票开奖的日子。


“诸位,请检查一下你们的彩票,看有没有中大奖的?施普里金,你不是也买了这期的彩票吗?快点念一下你的号码和序列号!”


施普里金从自己的办公桌抽屉里掏出那唯一的一张彩票,机械地读出号码和序列号。同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哼,接下来他肯定要说我中奖了!”


果然,科斯佳一个一个地把那些数字与报纸上的对照,他的眼睛突然瞪得很大:


“老家伙,祝贺你,你中了一辆‘亚瓦’摩托车。哈,你真走运!一定别忘了请客哟!”


“不可能吧?”几个同事异口同声地叫道。


“运气真不错!”有人忌妒地嘀咕。


整个部门的人都跑到报纸前,低下头仔细看那些数字,几乎同时,发出一声赞叹:


“呀,你真行!”


只有施普里金看透一切似的说道:“嘿,我清楚你们的把戏!”然后,把那张彩票撕得粉碎,手一扬,抛向了空中。


人们一阵惊呼。而科斯佳用手指点着自己额头,冲他做了个嘲弄的表情,那是在骂他是个大傻瓜!


午饭后,工会主席给他打来电话,叫他去领疗养证。主席说,考虑到他工作多年,一直受胃痛的折磨,决定批准他到著名的疗养胜地去度假,医治胃病。


施普里金曾经连续五年向单位申请,可一直没有批下来,可今天……


他不假思索地用冷冰冰的声调告诉工会主席:“我没病,也不需要什么疗养,让那疗养证见鬼去吧!请你别再来烦我!”


第二天,施普里金准时出现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他心想,上帝保佑,愚人节总算过去了,一切都可以按部就班地进行了。


然而,对他来说,第一个考验是放在他桌上的前一天的《消息报》,不知是谁用粗重的笔把那中奖的号码和序列号圈了起来,没错,那确实是自己那张彩票的号码,那组号码他太熟悉了。


第二个考验来自于科斯佳·伊格鲁诺夫,据同事们说,他取代施普里金去了著名的疗养胜地度假。那是唯一一张疗养证,单位里的人们做梦都想得到它。


最后的考验,对于施普里金来说,是卡佳的电话。她的鼻音很重。她告诉施普里金,昨晚,她站在大风中的花园里一直等着他,等了两个多小时,冻感冒了,她终于明白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希望施普里金以后别再去打扰她的生活,永远不要!


(李寒译)


一部犯罪的梗概


[捷克斯洛伐克]哈谢克


“话说朱杰普·鲍洛到了特利也斯特之后,由于钱囊已空,便向旅馆老板比托尔聂尼冒充自己是奥拉里赫·封埃真菲尔斯伯爵。旅馆老板有个漂亮的女儿柳奇雅,对冒牌伯爵非常钟情。不料早先当过水手的洛林佐却识破了鲍洛,并且还掌握了他的一件秘密。原来鲍洛曾经杀死过他姐姐的姘头和姘头的三个同伙。朱杰普·鲍洛深恐旧案重发,索性仗着酒胆对比托尔聂尼吐露了真情。于是他们便结成一伙,发誓要毒死洛林佐。后来他们又串通了柳奇雅,终于对洛林佐下了毒手。晚上,他们把洛林佐的尸首装进麻袋,运往荒山,打算扔下深渊。


“谁知他们刚刚站到悬崖边上,就被一个宪兵发现了。那宪兵纵马前来察看究竟。柳奇雅却用匕首刺穿了他的胸膛,救了大家。他们正在把洛林佐和宪兵的尸首扔进深渊,不料那匹失去主人的马突然引颈长鸣,顿时引来了一阵得得得的马蹄声,又出现了一个宪兵。说时迟,那时快,朱杰普·鲍洛一枪打死了他,大家便平安回家了……底下的,我还没有写呢,出版家先生。”


这时,犯罪出版家托马斯却不客气地嚷了起来,嚷得那位坐在他对面的青年作者皱着眉头瞅了他一眼。


“咳,你知道吗,这简直是不合情理的呀,克朗斯基先生!下文究竟如何?剩下的尸首究竟怎样处理?不,我看你的那些人物最好是站在原地不动,因为枪声又招来了一支宪兵巡逻队。于是展开了一场鬼哭狼嚎的恶斗,结果拧下了好些人的脑袋来,诸如此类。这就是我的构思,你明白吗,小伙子?还有,你对火器的处理真可以说是太粗心啦,竟在深更半夜,手上还有一具打算扔进深渊的尸首的时候开起枪来,更何况又是在刚杀死了一个宪兵之后呢。这是一个错误,一个绝大的错误。这样他们马上就会暴露自己。既然你的柳奇雅精通刀法,干吗不让她去把第二个宪兵也捅死呢?”


托马斯站起身来,靠着桌子,在这食客寥寥的咖啡店里便声震屋瓦地响起了他那愤激之声:


“我再问一次,干吗你不把第二个宪兵也用匕首捅死呢?一刀捅进他的胸膛不就完事了吗?其实不用说你也应当知道,老一套是不行的。那只能怪你还年轻!你该知道那位已经作古的霍尔华特的吧!那才是个使用匕首的能手哩!他只用匕首和毒药两样东西,就让德国从一九九〇年一直横行到一九九五年。夜半枪声会使你陷于骑虎难下的窘境,看你怎样爬下这个虎背来!我忝为你的长辈,不得不指教你一番。你很有才能,并且我也深信局面还可以收拾。他们应当及时隐蔽起来。但在这场乱子发生以后要他们再回到城里显然是不行了,得另想办法。我看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让他们去抢劫,去杀妇女和儿童吧。也可以先让柳奇雅落网,然后再救出来;精彩的就在于进城去劫柳奇雅的牢,把卫兵干掉。干这件事我看还得用橡皮棍子打好,可千万别开枪,不然你又会自讨苦吃——开枪就乱啦。”


“请您放心,我决定不再开枪了,”那青年作者答道,“承蒙您的指教,多谢多谢。不过可以用毒药吗?用哪种毒药才能杀人不露痕迹呢?”


“你这一问就完全表明了你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角色,没有半点已故的霍尔华特的实践经验。任何毒药都会留下痕迹,一验尸便能发现。不过这并不碍事,就让别人去验尸好啦,哪怕是把马钱素毒发现出来也不打紧。和毒药打交道可得多加留神。最好是先毒杀一些有钱的亲戚,但也不要操之过急,这样才格外有味。还有,当你干掉卫兵将事情办妥之后,可别忘了咱们这个时代时兴抢银行。银行职员可以全部用哥罗方麻醉,也可以暗暗地给他们打上一针库拉烈。那又厚又重的钢制保险箱可以用甘油炸药炸开。然后你就可以开枪啦,这时手枪才真正有用呢;嗬,勃朗宁可真棒!至于袭击火车也非常带劲。最后再打进公共场所,比如剧院、饭店、咖啡馆等等,把那些胆敢违抗、舍不得交出钱来的人通通干掉,毫不留情,就像杀猪、杀狗那样。对,就像杀猪、杀狗那样,小伙子。好,现在我祝你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