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品味哲理(2)

作者:史为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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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人物·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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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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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2930字

隐士住在一片树林里,深居简出,除了普通老百姓以外,从不接待任何人,所以国王微服去拜访,在到达隐士的小庵之前就下了马,并且留下了扈从,只身前往。


在国王到来的时候,隐士正在他的庵前挖地。他见了国王,跟他打了个招呼,还是继续挖他的地。隐士又瘦又虚弱。他的铁锹每次下去挖起一点点土,就累得喘个不停。


国王走上前去对他说:“我到你这儿来,圣明的隐士,是要请你回答三个问题:我如何才能知道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呢?谁是我最需要的人,我因此对他的话应该比对旁人的话予以更多的考虑?最后,什么是需要我首先关心的最重要的事?”


隐士静听国王说话,没有回答,然后只向手上吐口唾沫,重新挖起地来。


“你累了,”国王说,“让我来替你挖一会儿吧。”


“谢谢!”隐士说,把铁锹递给国王,在地上坐下来。


国王挖了两畦地,又停下来提出他那三个问题。隐士还是没有答话,只是站起来,伸手要拿那铁锹,并且说:


“现在你歇一歇吧——让我来挖会儿。”


但是国王不给他铁锹,还是继续挖地。一小时过去了,又过了一小时。太阳在树背后开始沉落,国王最后把铁锹插在地里,说:


“我到你这儿来,圣明的人,是为了给我的问题求得一个答案。要是你不能回答我的问题,你就直说好了,这样我也好回家去。”


“有什么人跑过来了,”隐士说,“我们瞧瞧,这是谁。”


国王转过身,看到一个长着大胡子的人从林中跑出来。那人用手按住肚子,血正从手下面溢出来。当他到国王那儿,就晕倒在地,声息微弱地呻吟着。国王和隐士解开那人的衣服,看见腹部有个很大的伤口。国王尽量把伤口洗净,用他的手帕和隐士的一条毛巾把它包扎起来。但是血还是不停地流出来。最后,血不再流出来了,那人缓过气来,要求给点水喝。国王给他拿来了清水。这时候,太阳已经落山,天气凉了。所以国王在隐士的帮助下把伤者扶到庵里,让他躺到床上去。这人静静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国王由于赶了路,又做了许多事,就在门槛上坐下来睡着了——他睡得那么酣沉,一个短短的夏夜就这样过去了。早晨醒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记起他这是在哪儿,那个躺在床上、用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看的那个大胡子陌生人又是谁。


“宽恕我吧!”大胡子看见国王醒了,正看着自己,就声音微弱地说。


“我都不认识你,有什么可宽恕的。”国王说。


“你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我就是那个誓死要亲自向你报仇的你的仇人,因为你处决了我的兄弟,又没收了我的财产。我得知你是单独来看望隐士来了,就决定要在你回家的路上把你杀死。但是白天过去了,你没有回去,所以我就从埋伏的地方出来找你,恰好碰上你的扈从人员,他们认出我,把我打伤了。我是逃出来了,但要不是你把我的伤口包扎好,我是会流血而死的。我想杀死你,而你却救了我的命。瞧吧,只要我活着,只要你也愿意,我将做你最忠实的奴隶,并且要我的孩子们也这样做。宽恕我吧!”


国王很高兴这么轻而易举地跟他的敌人和解了,还交到了一个朋友。他不仅宽恕他,还说要派他的仆人和他自己的御医来看护他,又答应归还他的财产。


离开了伤者,国王又来到门廊那儿去找隐士。因为离开之前他还希望再一次为他提出的问题求得一个答案。这时候,隐士正跪在外面昨天翻了土的畦里播种。


国王上去对他说:


“我最后一次请求你,圣明的人,回答我的问题吧。”


“你已经有了答案了!”隐士说,他还曲着细腿蹲在地上,仰脸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国王。


“什么答案?你这是什么意思?”国王问。


“你难道还不明白,”隐士说,“要不是你昨天可怜我衰弱无力替我挖地而去走你的路,那个人就会袭击你,你也就会懊悔没有留在我这里了。所以最重要的时候就是你在挖地的时候;我是最重要的人;为我做好事是你最重要的事。以后,那人向我们跑来了,这时候最重要的时候是你看护照顾他的时候,因为要不是你包扎好他的伤口,他就会来不及跟你和解就死了。所以他是最重要的人,你为他所做的事是你最重要的事。记住吧:只有一个时间是重要的,那就是现在!它所以重要,就是因为它是我们唯一有所作为的时间。最重要的人是同你在一起的人,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以后究竟还会同别的什么人打交道。而最重要的事则是对他做好事,因为人生在世原就只为了这个唯一的目的!”


(林楚平译)


当玫瑰开花的时候


[智利]佩·普拉多


老园丁培育出了许多许多品种优良的玫瑰花。他像蜜蜂似的把花粉从这朵花送到那朵花,在各个不同种类的玫瑰花中进行人工授粉。就这样,他培育出了许多的新品种。这些新品种成了他心爱的宝贝,也引起了那些不肯像蜜蜂那样辛勤劳动的人的妒羡。


他从来没有摘过一朵花送人。因为这一点,他落得一个自私、讨人厌的名声。有一位美貌的夫人曾来拜访过他。当这位夫人离开的时候,同样也是两手空空没有带走一朵花,只是嘴里重复嘟哝着园丁对她说的话。从那时起,人们除了说他自私、讨人厌之外,又把他看成了疯子,谁也不再去理睬他了。


“夫人,您真美呀!”园丁对那位美貌的夫人说,“我真乐意把我花园里的花全部都奉献给您呀!但是,尽管我年岁已这么大了,我依旧不知道怎样采摘下来的玫瑰花,才能算是一朵完整而有生命的玫瑰花。您在笑我吧?哦!您不要笑话我,我请求您不要笑话我。”


老园丁把这位漂亮的夫人带到了玫瑰花园里,那里盛开着一种奇妙的玫瑰花,艳红的花朵好像是一颗鲜红的心被抛弃在蒺藜之中。


“夫人,您看,”园丁一边用他那熟练的布满老茧的手抚摸着花朵,一边说,“我一直观察着玫瑰开花的全部过程。那些红色的花瓣从花萼里长出来,仿佛是一堆小小的篝火喷吐出的红彤彤的火苗。难道把火苗从篝火中取出来还能继续保持着它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吗?花萼细嫩,慢慢地从长长的花茎上长出来,而花朵则出落在花枝上。谁也无法确切地把它们截然分开。长到何时为止算是花萼,又从何时开始算作花朵?我还观察到当玫瑰树根往下伸展开来的时候,枝干就慢慢地变成白色,而它的根因地下渗出的水的作用,又同泥土紧紧地结合起来了。


“如果我连一朵玫瑰花该从哪儿开始算起都不知道,那我怎么能把它摘下来送给他人?要是硬行把它摘下来赠送给别人,那么,夫人,您知道吗?一种断残的东西其生命是十分短暂的。


“每年到了十月,那含苞待放的玫瑰花蕾绽开了。我竭力想知道玫瑰是在什么地方开始开花的。我从来也不敢说:‘我的玫瑰树开花了。’而我总是这样欢呼着:大地开花了,妙极啦!


“在年轻的时候,我很有钱,身体壮实,人长得英俊,而且心地善良,为人忠厚。那时曾有四个女人爱我。


“第一个女人爱我的钱财。在那个放荡的女人手里,我的财产很快地被挥霍完了。


“第二个女人爱我的健壮的体格,她要我同我的那些情敌去搏斗,去战胜他们。可是不久,我的精力就随着她的爱情一起枯竭了。


“第三个女人爱我的英俊的容貌。她无休止地吻我,对我倾吐了许许多多情意缠绵的奉承话。我英俊的容貌随着我的青春一起消逝了,那个女人对我的爱情也就完结了。


“第四个女人爱我忠厚善良。她利用我这一点来为她自己谋取利益,最后我终于看出了她的虚伪,就把她抛弃了。


“在那个时候,夫人,我就像是一株玫瑰树上的四朵玫瑰花,四个女人,每人摘去了一朵。但是,如果说一株玫瑰树可以迎送一百个春天的话,那么一朵玫瑰却只能有一个春天。我那几朵可怜的玫瑰花,就是如此这般地一旦被人摘下,也就永远地凋零了。


“自此以后,从来没有人在我的花园里拿走过一朵采摘的花。我对所有到我这花园来的人说:‘你什么时候才能不热衷于那些被分割开来的、残缺不全的东西呢?假如你真能把每件事物的底细明确地分清楚,假如你真能弄清玫瑰长到何时算作花萼,又从何时开始算作花朵的话,那么,你就到那玫瑰开花的地方去采摘吧!”


(严美华译)


悠哉游哉


[德国]海·伯尔


在欧洲西海岸的一个码头,一个衣着寒碜的人躺在他的渔船里闭目养神。


一位穿得很时髦的游客迅速把一卷新的彩色胶卷装进照相机,准备拍下面前这美妙的景色:蔚蓝的天空、碧绿的大海、雪白的浪花、黑色的渔艇、红色的渔帽。咔嚓!再来一下,咔嚓!德国人有句俗语:“好事成三。”为保险起见,再来个第三下,咔嚓!这清脆但又扰人的声响,把正在闭目养神的渔夫吵醒了。他睡眼惺忪地直起身来,开始找他的烟盒。还没等找到,热情的游客已经把一盒烟递到他跟前,虽说没插到他嘴里,但已放到了他的手上。咔嚓!这第四个“咔嚓”是打火机的响声。于是,殷勤的客套也就结束了。这过分的客套带来了一种尴尬的局面。游客操着一口本地话,想与渔夫攀谈攀谈来缓和一下气氛。


“您今天准会捕到不少鱼。”


渔夫摇摇头。


“不过,听说今天的天气对捕鱼很有利。”


渔夫点点头。


游客激动起来了。显然,他很关注这个衣着寒碜的人的境况,对渔夫错失良机很是惋惜。


“哦,身体不舒服?”


渔夫终于从只是点头和摆头到开腔说话了。“我的身体挺好,”他说,“我从来没感到这么好!”他站起来,伸展了一下四肢,仿佛要显示一下自己的体魄是多么的强健。“我感到自己好极了!”


游客的表情显得愈加困惑了,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这疑问简直要使他的心都炸开了:“那么,为什么您不出海呢?”


回答是干脆的:“早上我已经出过海了。”


“捕的鱼多吗?”


“不少,所以也就用不着再出海了。我的鱼篓里已经装了四只龙虾,还捕到差不多两打鲭鱼……”渔夫总算彻底打消了睡意,气氛也随之变得融洽了些。他安慰似的拍拍游客的肩膀。在他看来,游客的担忧虽说多余,却是深切的。


“这些鱼,就是明天和后天也够我吃了。”为了使游客的心情轻松些,他又说,“抽一支我的烟吧?”


“好,谢谢。”


他们把烟放在嘴里,又响起了第五下“咔嚓”声。游客摇着头,坐在船帮上,他放下手中的照相机,好腾出两只手来加强他的语气。


“当然,我并不想多管闲事,”他说,“但是,试想一下,要是您今天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是第四次出海,那您就会捕到三打、四打、五打,甚至十打的鲭鱼。您不妨想想看。”


渔夫点点头。


“要是您,”游客接着说,“要是您不光今天,而且明天、后天,对了,每逢好天都两次、三次,甚至四次出海——您知道那会怎样?”


渔夫摇摇头。


“顶多一年,您就能买到一台发动机,两年内就可以再买一条船,三四年内您或许就能弄到一条小型机动渔船。用这两条船或者这条机动渔船您也就能捕到更多的鱼——有朝一日,您将会有两条机动渔船,您将会……”他兴奋得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您将可以建一座小小的冷藏库,或者一座熏鱼厂,过一段时间再建一座海鱼腌制厂。您将驾驶着自己的直升机在空中盘旋,寻找更多的鱼群,并用无线电指挥您的机动渔船,到别人不能去的地方捕鱼。您还可以开一间鱼餐馆,用不着经过中间商就把龙虾出口到巴黎——然后……”兴奋又一次哽住了这位游客的喉咙。他摇着头,满心的惋惜把假期的愉快几乎一扫而光。他望着那徐徐而来的海潮和水中欢跳的小鱼。“然后……”他说,但是,激动再一次使他的话噎住了。


渔夫拍着游客的脊背,就像拍着一个卡住了嗓子的孩子。“然后又怎样呢?”他轻声问道。


“然后,”游客定了一下神,“然后,您就可以悠哉游哉地坐在码头上,在阳光下闭目养神,再不就眺望那浩瀚的大海。”


“可是,现在我已经这样做了,”渔夫说,“我本来就悠哉游哉地在码头上闭目养神,只是您的‘咔嚓’声打扰了我。”


显然,这位游客受到了启发,他若有所思地离开了。曾几何时他也认为,他今天工作为的是有朝一日不必再工作。此时,在他的心里,对这个衣着寒碜的渔夫已没有半点儿的同情,有的只是一点儿嫉妒。


(雷夏鸣译)


关于斑马的寓言


[苏联]弗拉索夫


从前有一匹斑马,它对谁也没有做过一点坏事,它从来也不会做坏事,可能就因为这一点,它被捉住,送进了动物园。


那时有两个雄辩家。他们好像就是为了辩论、辩论,最终还是辩论而降生在世的。他俩常常争论得声嘶力竭,神志不清。辩论什么题目并不重要,主要是能争论起来就好。他们在自己的这门艺术领域里已达到了登峰造极的水平。你们可能也见到过这样的人吧,遗憾的是,这样的人现在还孳生了不少呢……


有这么一天,在动物园的斑马栏前,这两位雄辩家遇到了一起。


“不管怎么说,斑马是黑的。”头一个人装着无意地开了腔。


“哪怕考虑到地轴的倾斜度和我们站着的这块地方的地理坐标的位置,它也不会是黑的,就是说,”第二个人以胜利者的姿态讪笑着,同时以不屑的神气望望第一个人说,“就是说,它是白的。”


“黑的,就是因为……它是黑的。”头一个反驳着对方,并为自己论据的简洁感到一种自我陶醉。


“如果它是黑的,那么除非我的眼睛瞎了,我的朋友,若不就是您在讥笑我。”


“我的朋友,您怎么能把我想成这样的人呢?”他开始对第二个人感到气愤,“我是想追求真理,我的目的就是追求真理!”


他们就这样无休止地争论着。周围开始集拢人群。当人们听到第一个人滔滔不绝的雄辩之词时,觉得他是对的,斑马确实是黑色的;然而当第二个人结束他那热烈的、令人信服的发言时,所有的人又都同意了第二个人的观点,有些人还大喊起来:“乌拉!我们到底找到了真理,斑马是白的。”


这个场面一直延续到铃响了,公园要关门了,两位雄辩家才一面继续争论,一面向出口走去(后边簇拥着人群)。斑马栏前只留下一个人。他是个聋子,没听到铃声。他也没听到整个下午两位杰出的雄辩家关于这只动物的争论,所以也没弄明白,为什么刚才在这里的那群人如此激动。


这个人又在那里站了很久,欣赏这匹漂亮的带条形斑纹的动物……


(苏华译)


老鼠夹与他人的重要性


[巴西]保罗·科埃略


老鼠看到庄园主拿来一个老鼠夹,很担心:庄园主要来杀死自己!


它开始去向所有其他动物发出警告:“小心老鼠夹!小心老鼠夹!”


母鸡听到它的叫喊声,就叫它不要叫喊:“我亲爱的老鼠,我知道那对你来说是个问题,但是它对我根本没有任何影响,所以请你不要这么大惊小怪了!”


老鼠跑去告诉胖猪。胖猪感到很生气,因为它的午睡被搅了。


“房子里有一个老鼠夹!”老鼠说。


“我感谢你的关心,我也同情你。”胖猪回答,“所以,你放心,我今晚一定为你祷告,但这是我所能尽到的最大能力了。”


老鼠感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孤独,就到母牛那里寻求帮助。


“我亲爱的老鼠,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你看到过母牛被老鼠夹杀死吗?”


老鼠看到没有哪个动物愿意跟它团结起来,所以只好返回庄园主的房子,藏在它的洞穴里,整夜都不敢闭眼,害怕会发生什么悲剧。


天刚亮,老鼠听到了一阵响声,它想,老鼠夹一定是夹到什么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