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鸿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2:41
|本章字节:7182字
郁达夫将隆子送到离校门还有十几步的地方,就走不动了。因为他看到了久违的郭沫若和许绍棣。这两个人西装革履,正四下探望。郁达夫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此时郭沫若也看见了他,拉着许绍棣朝他跑了过来,边跑边喊:“达夫!”眨眼之间,他们就跑到了他的跟前,一人抓住他一只手,亲热地摇晃。
郁达夫激动得有些结巴了:“沫若,许君,什么风把、把你们吹来了?”
许绍棣说:“老早就和沫若相约,想来名古屋看看你,不是他没空,就是我有事,总是凑不拢,直到今天,总算了此夙愿!”
郁达夫兴奋得满脸放光:“也不事先打个招呼!”
郭沫若说:“呵呵,给你一个惊喜,不更好吗?”
隆子走过来,笑盈盈地看着他们,大方地说:“你们好!”
郁达夫脸一红,忙作介绍:“哦,这位是隆子,我房东的女儿,来给我送午饭的……隆子,这是我的两位中国朋友。”
“请多多关照……”隆子鞠了一躬,“你们谈吧,我告辞了,再见!”说着就转身款款而去。
郁达夫心里便轻松下来,审视着两个朋友说:“这一眨眼,我们三年多没见面了吧?这三年多,都是只见其信,不见其人啦!走,到酒馆去,我做东,给你们洗尘!”
他们来到校外的小酒馆,挑了临窗的座位,兴致勃勃地饮酒聊天,交换着三年来各自的种种遭际,抒发着积累在心间的种种感慨。
许绍棣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忽然说:“哎,达夫,给你送饭的房东女儿长得挺漂亮的嘛!”
郁达夫点点头:“隆子不但人长得漂亮,心地也很善良。”
许绍棣笑道:“嘿嘿,看她看你的眼神,就知达夫兄找到红颜知已了!”
“隆子?就是你《赠隆儿》一诗里写的隆儿吧?”郭沫若问。
郁达夫赧然一笑:“正是她……不敢说红颜知已,两情相悦倒是真真切切的。自到日本以来,遭受的白眼不知有多少,是隆子的温情给了我心灵慰藉,才不至于对这个岛国彻底失望。只是,唉……”
许绍棣说:“你艳福不浅嘛,还唉声叹气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郭沫若关切地问:“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郁达夫颔首:“可说是吧。”
郭沫若举起酒杯:“来,不管什么难不难,先为你们的两情相悦干一杯!”
郁达夫露出一丝苦笑,举杯相碰,一饮而尽。
郭沫若豪爽地一把抹去嘴边的酒液:“好,现在把你的难处说说,也许沫若和许君可以为你指点迷津!”
郁达夫沉默了一会才说:“二位有所不知,母命难违,我已经回富阳把婚订了,有了一个一面之交、三寸金莲的未婚妻!就孙小姐来说,荆钗布裙,虽其貌不扬,然而谈吐不俗,诗赋皆通,也有可取之处,可离我心中所想相去甚远……现在我是家里有一个不爱而又不得不爱的人,身边有一个想爱而又不能去爱的人!真是,难煞达夫也!”
许绍棣点头:“原来是这样!”
郭沫若不以为然:“这有何难?想爱就爱!”
郁达夫摇头:“我已经没有爱的理由了。”
郭沫若手一挥:“此言差矣!什么是爱的理由?爱本身就是理由!别的都不能成为理由!”
许绍棣道:“慢、慢,沫若兄,此话我可不敢苟同!做人总还是有点原则的。古人云,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见一个爱一个,岂不乱了套了?”
郭沫若不示弱:“我不反对你只取一瓢饮,可这一瓢,总得由我自已去取、我自愿去取吧?如果不是,那就不能算数,我就有理由去取一瓢我喜欢的来饮!”
郁达夫想想说:“嗯,沫若兄说的也有道理。”
许绍棣笑道:“达夫,你可别听他的谬误之论!他这所以这样说,是在替他自已辩护!他呀,家里本来已给了他一瓢饮,可他呢,跑到日本,自已又取了一瓢来饮了!”
郁达夫不解:“噢?”
郭沫若坦率地:“没错!我可不管封建礼教的那一套,既然头一次婚姻不是自愿的,我就还有恋爱的权利!到冈山之后不久,我就爱上了安娜,和她同居了,并且当了爸爸!以后,我还要带安娜回中国呢!”
郁达夫咂舌:“啧啧,沫若,我可没有你那份勇气,佩服、佩服!”
郭沫若:“那,你打算怎么办?”
郁达夫眉头微锁,抿了一口酒道:“唉,我不想伤害家里的,更不想伤害身边的……”
“那你就只好委屈自已了,”郭沫若想想说,“不过,要压制一种真情爱意,是极为困难的,需要有巨大的意志力。何况你和隆子小姐朝夕相处,耳鬓厮磨,一旦动情,难免失控。”
“明知勉为其难,我也只好尽力而为了,”郁达夫无奈地笑笑,看一眼许绍棣,说,“这么说来,在座的只有许君还是正人君子了?”
许绍棣笑道:“不敢当,运不交桃花,奈何?”
郭沫若调侃道:“许君该不是没吃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吧?”
许绍棣说:“那倒绝对不是,若不是感到沫若的‘饮水论’有违道德,我还是为二位兄长感到庆幸的!”
郁达夫举起酒杯:“来,为正人君子干一杯!”
三人便又干了一杯。
郭沫若眯眼笑道:“不过,我却风闻正人君子曾现身烟花之所呢!”
许绍棣正色道:“谣传!人言可畏,不足为训。我看还是莫谈风月,且论国是吧!”
郭沫若手在桌上一拍:“我同意!莫谈风月,且论国是,好!说真的,两个月前北京发生的事,真是大快人心,人心大快!”
郁达夫两眼放光:“是啊是啊!火烧赵家楼,痛殴驻日公使章宗祥,北京学生替我们出了一口恶气!从报上看到消息后,我还特意去照了张相,以作记念。当时,真恨不能胁下生两翼,飞往北京去参加这场救国运动!”
许绍棣说:“不过,上街游行真能吓跑外国列强么?它有多少实际效用?这是值得考虑的,其实,所有留学生都回国去,也未必救得了国。”
“不管怎样,总能唤起民众吧?我觉得,要救中国,必须要有一批年轻人,特别是一批留过洋、有新思想的年轻人投身进去!”郁达夫两炯炯有神,打着手势,把他孤独时的一些思考说了出来,“中国之颓政,非得要我们来整理不可!我们就要毕业了,不知二位如何打算,我是有一些想法的。前些天大哥来信,说北京九月里有一场考试,成绩优异者将录取为高等文官,机会难得,嘱我前往。达夫对此很有兴趣。如能考上,有个职位,是能为国家做点事情的。考不上,再回来继续学业。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郭沫若思索片刻,说:“眼下国内政局混乱,个人还难以有所作为,我还是想继续上大学,完成学业再说。古人不是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么?”
“嗯,沫若说的也有道理,”郁达夫转向许绍棣,“许君呢?”
许绍棣说:“我也和沫若一样,暂时还没有回国谋职的想法。”
郭沫若笑道:“这样吧,我们就委派达夫为回国急先锋!来,祝你马到成功!”
三人又将酒杯举了起来……
这一顿酒喝得酣畅淋漓,直到酩酊大醉,堂官出来打招呼了才作罢。
一个偶然的事件,导致郁达夫提前离开了后藤家。
那真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那天只要不是买了一大摞书回来,或者买的书少一点,不至于累得他东倒西歪,这件事也许就不会发生。但假设是不能成立的,也是没有用的,没有什么力量能阻止他买那么多书。他抱的那摞书一直顶到他的下巴,让他在上楼时颤颤巍巍,难以站稳。
更巧的是,当他艰难地爬到楼梯中部时,隆子正好从楼上下来,见他趔趔趄趄的样子,急忙下来接他。于是他们在楼梯中上部相遇了。隆子伸手去欲从郁达夫手中分一部分书出来,两人没配合好,哗啦一声,书全部散落在楼梯上。与此同时,隆子身体摇晃了一下,郁达夫便去扶她,身体也随之一歪。刹那间,两人不约而同地抱住了对方。他们倒在楼梯上,互相盯了一眼,便松不开对方了。他们发疯地亲吻起来,他们扭动着,喘息着,带着一股狠劲咬着对方的嘴唇……他用舌头撬开了隆子的嘴,他含住隆子温柔灼热的舌尖拼命地吮吸,啧啧有声。隆子的小手像只小老鼠,在他的脖子里、胸脯上和腰间钻来钻去,怯怯地想去一个地方,却最终没有去。她的腰带被他无意识地弄开了,像条蛇一样地散落下来。接着他的手被那只小老鼠轻轻叼住了,它将他的手往某个地方引。他的手于是登上了两座柔软的山峰,接着又深入到一个狭窄的幽谷,他触摸到了她身上最湿润最温暖的地方。她开始呻吟了,他们的脸在极度的冲动中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