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晓翔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1:08
|本章字节:11152字
第二十八章烈焰熔窟
蓝真真停下来看看我们,嫣然一笑:“怎么,不相信我是不是?北斗七星阵其实算不上玄奥隐微,古代十大法阵中也没它的份儿,只需把握其星辰运转规律即可,”她拿着木棍信手敲道,“北斗七星包括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枢为天,璇为地,玑为人,权为时,衡为音,开阳为律,瑶光为星,首尾呼应,流转不休,因此破解的办法只有六个字——切璇玑,反斗柄。”
这一说我也明白了几分:“璇玑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四星,斗柄是玉衡、开阳、摇光三星,你的意思是说璇玑四星顺着走,斗柄三星反着走。”
郭项龙看看我,又看看她,用明显缺乏信任的语气问:“你们确定?”
蓝真真反诘道:“你还有其他选择?”
“没有。”
郭项龙回答得很简洁,然后根据她指点的顺序将北斗七星踩了一遍,每踩一个就感觉地底下颤动一下,踩到最后一个时传来“突突突”的声音,好像茶壶里沸腾的开水,我们紧张地看着地面,不清楚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轰”,对面石屋里突然传出一声巨响,赶过去一看,堂屋正中赫然露出一个大坑,一道狭长的阶梯伸向黑暗深处。我和郭项龙的手电因泡在水里时间太长而无法使用,蓝真真的要留着最危急的时候用,于是人手一只火把,郭项龙打头阵,成品字形进入地道。
地道内部出乎意料的宽敞,通道可容四个人并排而行,高度超过三米,而且通风效果好,人在里面丝毫没有憋闷的感觉。走了几百米,两侧石壁陆续出现大小各异的壁画,有的似信手涂鸦,线条杂乱无章,完全看不出名堂,有的画面纷繁晦涩,不明白所要表达的含义,还有的虽然清晰明确,但没画完就煞了尾,无法领悟其真正含义。
蓝真真手指在石壁上抹了一下:“是用木炭画的,大概是小区居民闲来无事跑到这里随便画画,不具备目的性和象征意义。”
“但古蜀国乃至弓鱼国没有文字流传,能表达他们情感的只有图画,我们不妨看仔细点,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我说。
郭项龙漫不经心倚在石壁上,眼睛半眯半睁,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我和蓝真真两人举着火把走了两个来回,将目光聚焦在右侧靠近顶部的一幅画上。这是地道里为数不多的完整而又清楚的作品,从一丝不苟的线条和中规中矩的布局看,创作者颇用了一番心思,甚至有可能事先打过草图。画的位置比其他所有画都高出一截,可见创作者对自己的杰作非常自信,期望每个经过地道的人都能看到。
这幅画是反映贵族大臣祭祀的场面,正中位置有座高台,高台中间有棵大树,树顶飘浮着云朵,云中隐隐有人向下张望,靠近树尖处有根绳索一直垂到地面;四个角各站着一名巫师,披头散发,手舞着玉器向天祈祷;台下站着几排人,为首的身材魁梧,两手负在背后,右腿向前迈出,好像正准备踏上高台。
我默思良久,道:“这棵树……”
“通天神树!古蜀国人认为天与地相连,天上有人类最渴求的神鸟、不死木和长生不老药,而通天神树就是通往天堂的阶梯,因此拜祭神树成为古蜀国官方一项神圣的政治仪式。”蓝真真说。
“神树上面有云,云里有张人脸,象征了什么?”
“就是古蜀国人心目中的神祇,可以解释为神在天上聆听子民的祈求。”
“那根绳子呢?”我追问道。
蓝真真一愣:“你想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模模糊糊中似乎有个极为重要的念头,但若近若远飘忽不定,总是捕捉不到,只得叹了口气道:“我觉得……如果是普通祭祀场面,创作者根本没必要把它画在墙上,好比如今的人代会党代会,尽管热烈而隆重,关系到国计民生经济发展,但人人皆知,不会有哪个画家专门为此挥毫作画……我的意思是……嗨,让我再理理思路。”
蓝真真和郭项龙都笑起来:“那好,咱们边走边想。”
再往前气温骤然升高,转眼间超过三十度,蓝真真解下外套和毛衣后不好意思再脱,热得鼻尖满是汗珠,我和郭项龙脱得只剩下背心,他捶捶双肩,豪爽地说还是这样凉快,当年我们在部队训练时基本上只穿短裤。我笑着看了他一眼,心里猛地跳了一下,好像触起什么似的,但蓝真真随即问起特种兵的训练情况,两人一问一答打断了我的思路。
又走了两百米,气温已不能用炎热来形容,地道里简直像个大蒸笼,三个人大汗淋漓,衣服浸得透湿。蓝真真不得不放下矜持,一直脱到内衣,露出玲珑小巧的身材和撩人的曲线,我暗暗瞟了几眼,心里又蠢蠢欲动起来。
“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都快虚脱了。”她抱怨道。
“古堡下面不是有地热吗?或许我们正接近地热中心。”我说。
“奇怪,设计者居然把地道建在地热中心附近,岂不是自找麻烦?”
我正待回答,郭项龙突然一指:“喏,青铜索!”
前面不远处的顶部,那条本已消失不见的青铜索又出现了,贴着地道顶部向纵深延伸。再向前地面变得坑坑洼洼、凹凸不平,两侧石壁也没有人工修凿的痕迹,毕竟温度太高了,这种状况下施工不出五分钟就会中暑。
“吱吱轧轧”,青铜索缓慢移动着发出有节奏的摩擦声,我们精神一振,顺着它或许能弄清楚齿轮产生的能量究竟传输到哪里,用来干什么。当下我们不顾高温炙烤,加快了脚步。
转过一个弯道,前面是个十多平米的石室,石室中间凸起一堆青石,青石呈椭圆形,四周高中间低,约四五米深,青铜索直贯而下,然后又拐出来伸向右侧通道。
我和蓝真真想跑进去,郭项龙却蹲到青石堆边反复打量,疑惑道:“青铜索为何到里面转一圈,难道与能量转换有关?”
我提醒道:“离坑远一点,里面很深。”
郭项龙“唔”了一声,身体却凑得更近,说:“绕到里面总该有个说法,不然岂非画蛇添足?”
说着用衣服包住手臂,探身下去想捞起青铜索看个明白。蓦地“呛啷”一阵乱响,两条深青色铜索从坑底电射而出,瞬间在他身上绕了七八道,然后铜索腾地绷直,裹挟着他向右侧通道传送。
我和蓝真真看得目瞪口呆,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洞口才反应过来,急忙大喊着追了过去。深青色铜索的移动速度奇快,眨眼间工夫就将郭项龙传至四五十米远的洞内,里面一片红光,好像钢铁厂的大熔炉。离洞口还有七八米,一股热浪扑面而至,烤得我们睁不开眼,连吸进去的空气都滚烫得像要燃烧,胸腹间火辣辣地生疼。我们牵挂郭项龙的安危,咬紧牙关冲进去,眼前立即一片红色——
整个石洞全是被烧得通红的岩石,地面和洞壁四周有很多犬牙交错的裂缝,鲜红色火焰从里面喷射而出,使整个洞形成一片火海。迷离斑斓的火焰中,郭项龙被深青色铜索吊着上下升降,忽儿穿过熊熊烈火,忽儿擦过高温熔岩,炙烤中他的头发、眉毛都已烧脱,全身抽搐痉挛不止,显得极度痛苦。
此时此景终于使我拨开记忆迷雾,联想起水晶球上的画面,不错,水晶球早已预示到郭项龙会有此劫,但没有提示如何破解。
“小郭,挺住!我们会设法救你……”蓝真真叫到最后嗓子因高温烘烤完全嘶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焦急地指指我,又指指他,意思让我赶紧想办法。郭项龙好像陷入昏迷状态,吊在空中一动不动。
我怔怔看着烈焰四起的熔窟,突然拖着蓝真真转身向来时的路跑去。
“不……”她以为我有了畏惧情绪,想撤离熔窟,急得又是挣扎又是撕打,想甩脱我的手。
我不管不顾强行将她带到一百米开外的坑道,返身道:“想不想救小郭?”
“你这个胆小鬼……”她瞪着我,目光中充满不屑。
我来不及解释,急急忙忙道:“我要回小区拿几根床腿,你在这儿等着,这件事需要你配合。”
“你回去好了,我到熔洞陪小郭!”
“真真,请相信我。”
我奋起全身力量在坑道里飞奔,汗水如雨点般急泄而下,模糊了我的双眼,嗓子眼干涸得冒火,全身像浸在沸水中一般火烧火燎。我不敢停顿,此时稍有懈怠人就会完全垮掉,再也提不起精神,因此我只能凭着顽强的意志苦苦坚持。
然而蓝真真不信任我。
想到这一点我心里一阵刺痛,相比肉体上的痛苦和磨难,方才她那不屑的目光对我打击更大,让我感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远比想象中要远得多。
出了地道,我匆匆跑进石室,专挑木质坚硬、纹理紧密的床腿,用藏刀卸了八根,再一根根削尖削扁,抱在怀里返回地道。跑到刚才与蓝真真分手的地方,她正从熔洞出来,看到我面露欣慰之色,问道:
“刚才你说用什么办法?”
“倚着墙把我抬高,然后听我的命令移动!”
她虽然不解还是照办,用力抱着我的大腿,我双手扶着石壁升到顶部附近,深吸一口气,双手掣着木条狠狠一刺,将尖端透过铜索圆孔扎入石壁缝隙中。
“向右两步!”
我喝道,紧接着继续依法施为,一口气将八根木条悉数刺入,插最后一根时我挥动刀柄重击十多下,使木条锲得更深。然而所有努力不过使青铜索的移动停滞了十多秒,随后木条纷纷落下,仍以坚定不移的姿态继续移动。我跳下去捡起木条,道:“继续!”
“我……我举不动了。”蓝真真带着哭腔道。
“只有这样才能救他!”我大声怒吼,“快!”
这时熔洞口人影一闪,郭项龙扶着石壁踉踉跄跄走出来,接着“扑通”栽倒在地。
好一个郭项龙,果然抓住青铜索停滞运行的良机成功脱身!
我赶紧冲过去抱起他,却见他全身上下通红一片,烫伤、烧伤、炙烤伤不下二十处,还有几十个血泡,简直惨不忍睹。
“快回小区,我来帮他敷药!”蓝真真叫道。
郭项龙眼睛微睁,挣扎着朝熔窟西北侧指了指,又昏了过去。
我和蓝真真诧异地对视一眼,不明白他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