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巫神斗法

作者:朱晓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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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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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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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1644字

第十四章巫神斗法


吴琪的岳父是桐州副镇抚祁泰福,因资料有限,未能考证出夫人的名字,也不知道吴琪除正室外还娶了几房小老婆,但在封建社会里正室就是正室,具有主宰整个家族内务的权力,有权代夫对小老婆出具休书,至于棒责叱骂更是家常便饭,在明末清初,还时常发生正室打死小老婆的事端,官府习以为常,并不深究。


大概职业习惯使然,见到古墓阿诚顿时精神一振,两眼发出贼光,在墓前转了两圈,喃喃道:“青石封墓,夯土盖顶,上虎下龙,暗穴朝西,具有典型的明代古墓特征,挖掘难度倒不算大。”


我冷然道:“什么难度,我们正在寻人,又不是找古尸。”


阿诚认真地说:“你没看出来么?这条街是生活区,把墓设在生活区原本就很少见,东端又是上首,等于形成死人压活人之势,在风水学上是大凶大恶的‘绝境’,唯有怀着深仇大恨才故意为之,然而古堡里的人都是吴琪从桐州带过来的,非亲即故,没理由将自己人往死里整……”


他一说我联想到狼人,那种极度危险的怪物竟然关押在生活区中心位置,虽说有铁镣铁铐、铜门大锁,总觉得是不负责任的做法,万一不小心让狼人挣脱出来,周围居民岂非全部遭殃?由此看来吴琪倒有点可疑了。


“如果墓里有更为歹毒的布置,就能验证吴琪确实想置古堡人于死地,否则墓地布局仅仅是巧合,不足为据。”


阿诚边说边开始动手,他探墓果然有些鬼鬼神神的门道,围着古墓来回踱了几步,掐指算了算,然后沿正东方向一步衬一步地挪到一块石板前,喝道:“开!”石板应声而起,露出黑黝黝的洞穴。


“的确是盗墓高手!”我赞道,抬脚就要往里钻。


“等等,好像不对劲,”他猛地拦住我,捻了捻洞口泥土满脸狐疑,“熟墓。”


“什么熟墓?”


“就是被盗过的古墓,这个墓已经有人进去过。”


我全身汗毛都竖起来,惊惧道:“有没有搞错?难道还有人抢在我们之前下过手?”


“不可以吗?古堡又不是你家的,”他将我推到一边,“闪开,让我先进。”他戴好口罩、手套,束好衣服,将藏刀衔在嘴里,纵身跳入洞穴。过了会儿听到深处传来嗡嗡声:“没事,下来吧。”


沿着斜坡滑到底部,阿诚双手负在背后,指着洞口散落的夯土道:“你看,这边的土已干燥风化,分明是上回盗墓者所留,他娘的,就算有宝贝也要被洗劫一空了。”


两人猫着腰走过一段甬道,前面是个虚掩的石门,这愈发证明了阿诚“熟墓”之说。门内是墓室,空间很大,足有三十多平米,墓室正中有一具楠木棺材,四周围了一圈藤篮,篮子里堆放着各式绸缎锦绣,可能死者生前喜欢华丽的服装;南北两面墙边一溜排着几口樟木箱,里面都是些裙衩、罩衫、织锦等日常衣物,阿诚每翻一口箱子就啐一口,啐到最后悻悻说这就是熟墓的特点,让人不高兴,很不高兴。


“好像没有什么歹毒的布置。”我提醒说。


他转过身眯眼看着棺材:“我有种强烈的预感,文章就在棺材里。”


“别惹事了,万一里面是僵尸……”


“棺材也被人打开过,”他手指划过棺板边沿,“你看这道缝隙,明显是强行破开的痕迹,还有这边,是铁钎的撬痕。哼,好利落的手法,此人堪称盗墓界高手。”


他用藏刀剖开盖板栉条,两人合力一抽,“哗啦”,盖板被抽到末端,里面露出一个彩妆美女,红衣绿裤,胸前缀满晶莹剔透的珠宝……不对,是尖刀!


我惊讶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堂堂堡主正室夫人,怎么会死于乱刀之下,而且下葬时仍将刀留在身上,这,这不是有悖常理吗?


还是阿诚眼尖,伏在棺边细细审视片刻道:“不是真人,是彩绘木偶。”他拿刀尖一敲,“咚”,发出木质回声。


“原来是具假棺,吴琪把木偶葬在这里干什么?正室夫人的尸体又到哪儿去了?”我疑问道。


“所以我说棺材里有名堂,”阿诚胸有成竹说。随即他发现木偶身下露出一角黄纸片,小心翼翼抽出来一看,上面写满稀奇古怪的符咒,阿诚经常与古墓、僵尸打交道,多少懂一些,皱眉道:“好像是死咒……咦,背面有字。”


翻过来一看,中间端端正正写着三个大字:任晓倩。下面用小楷写着生辰八字和五行生肖。


阿诚点点头,介绍道:“这叫铘刀咒,高级巫术,以繁奥高深和残忍歹毒著称,通常是将欲加害者的名字、生辰等情况写到黄裱纸背面,正面用死咒镇住压到木偶身下,然后在木偶心口插十三把尖刀,代表千刀万剐,并在人口密集的区域借助人气连续三天焚香诅咒,被害者先是头疼欲裂,继而全身如被针刺,疼痛难忍,最后七窍流血而死。”


我若有所悟:“吴琪不惜破坏正室夫人墓室风水,将铘刀咒放入其内,说明对晓倩憎恶到极点……巫师是他请来的,而晓倩明知不敌还苦苦支持,最终难逃一死。”


“铘刀咒最歹毒之处还不在于此,而是咒语一旦生效,方圆数里内所有生畜都受到波及,轻者上吐下泄,头昏眼花,重者灵智全失,全身瘫软,与废人无异。吴琪为除掉晓倩下这种重手,足见已丧心病狂。”


“刚才发现的盗墓痕迹是否是巫师留下的,吴琪白天当众将正室夫人下葬,夜里却由巫师潜入作法,诅咒晓倩?”我问。


阿诚仍心存疑惑:“太牵强,以吴琪在古堡的权威别说一具木偶,就是把一头大象运入墓室都无人敢过问,只须瞒过晓倩就行了……这是什么?”他两指从木偶腹部衣服下夹出一面铜镜,椭圆形,双面打磨,红榉木边框,上面雕着古怪玄奥的花纹。


这个我却认识,趁机卖弄道:“此镜名叫爻卦卷云镜,出自佛家典故,《西游记》中也有提及,据说它能反射一切法术到施术者身上,故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明白了!”


他冷不防大叫一声,声音震得墓室嗡嗡直响,我吓了一跳,不满地瞪他一眼:“轻点声好不好,这里又没有其他听众。”


他恍若未闻,兴奋地说:“我明白了,吴琪和巫师虽搞了这出鬼把戏,却被晓倩察觉,遂悄悄潜入墓室,在木偶身上放了这面爻卦卷云镜,将铘刀咒射回给巫师,可外表却很难看得出……真是一场有趣的斗法!”


说到这里又转回起点:晓倩在古堡处于什么地位,吴琪身为堡主竟难以撼动她,不得不借助外力予以打击?吴琪与晓倩因何决裂,展开这场你死我活的暗斗?他们的矛盾与古堡覆灭有无因果关系,是否牵涉到古蜀文明的秘密?


由于牵挂郭项龙和蓝真真的安危,我们无心耽搁下去,匆匆回到地面,出了院子继续一间间搜查。连续搜了十一个院落情况大抵相同:居民包括农户、手工制造者、厨师、园丁和武士,尸骸或躺在床上,或倒在地上,骨骼均疏松干脆,轻轻一捏就化为粉末,家具仿佛一个师傅打造的,颜色、款式完全一样,木质也很普通,家中并无值钱物品。阿诚期待的青铜器、瓷器、玉器,一件都没看到。


“怪事,之前我们从石室进来,多少还有青铜面具、字画等古玩,为什么到了生活区连影子都没了呢?”阿诚很纳闷。


我猜测道:“或许居住在生活区的都是地位较低的家丁、奴仆等人,吴琪、晓倩等领导层应该有专门的山庄庭院,生活相对独立,想查明真相最直接的办法是找到吴琪的住所。”


“当然要找,不过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眨眼间工夫两个大活人就不见了呢?真窝囊。”


我心一动:“阿诚,会不会压根就没有狼人?”


他细细咀嚼我的话:“什么意思?你怀疑郭项龙?”


“他让蓝真真躲进储藏间,然后她失踪了;他和狼人打斗,然后一齐失踪了;可由始至终我们都没见过狼人的模样,难道不是很蹊跷吗?”


“那声嚎叫和黑影……”


“不过是一只狼,但在特定环境下使我们产生联想,郭项龙趁机演出这幕戏。”


阿诚沉吟半晌:“看来你对小郭成见很深,为什么?”


我便将自己的怀疑和郭项龙撒谎的事说了一遍,他听了久久不说话,似在考虑什么。


“我说的是否有道理?”我追问道。


“有,但是……他为什么这么做?我们这几个人一不杀人,二不放火,不过是探探险,挖挖古墓,偶尔顺手牵羊拿几件东西,即便是违法也犯不着派人卧底,随便找个借口把我们抓起来判刑就是了。事实上两年前回来后大家丝发无损,你怎么解释?”


我一时语塞,这也是郭项龙反诘我的问题,确实,我们并未因为他的参与受到丝毫影响,但过程与后果是两码事,只要隐患存在,总有一天会爆发。


两人边说边走入街道尽头最后一间院子,它对面就是商店,老实说此时我们已不抱希望能发现什么,而在考虑下一步怎么办。“轧”,阿诚拉开储藏室门,目光所及不由一愣:地上一字排开五只小坛子,每个坛口都竖立着人头。


这不是晓倩绣房里的恶魂煞瓶吗?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阿诚砰地关上门,脸色煞白:“还有一只会动的哪去了,会不会在附近?”


再开一扇门,里面没有;对面厨房门上有只大铜锁,阿诚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没动静,“格哒”打开铜锁推门一看,恶魂煞瓶正稳当当立在屋子正中,似乎还笑了笑。


“妈呀!”


我们头皮发炸,七魂丢了六魂,当下冲入堂屋,转身关上房门。“噗”,舌头洞穿木门,差点碰到我心口,我身体发软,“扑通”往地上一坐。阿诚一把抄起我直奔二楼,一路上把八仙桌、木椅、香炉等拖过来挡在楼梯口。恶魂煞瓶的舌头比象鼻还厉害,所到之处都被它卷扔到一边,幸亏它爬楼梯慢了点,需要一级一级往上蹦,为我们争取到宝贵的逃亡时间。


冲入东侧房间,来不及开插销,我一拳打开临街窗户,抬腿跨到窗沿准备跳——我已计算过,窗台距地面不过三米多高,只要落地平稳应无大碍。转头再看阿诚,却见他伏在桌子前将什么东西往怀里揣,怒道:“都什么时候还不忘发财,这种木头门挡不住它。”


“画稿,难得一见的写实画稿,”他兀自不停地收拢纸张,“这是最珍贵的第一手研究资料。”


“快,它快上来了。”


我急得额头上迸出汗珠,话音未落就听到“噗”的一声,恶魂煞瓶冲破木门闯进来,舌头飞卷向阿诚。他就势一闪,抄起砚石、洗墨碟掷过去,它舌头中途折回快速挡住,阿诚顺势前冲,我用力拉了他一把,两人双双纵身跳下。立足未稳之际,“噗”,恶魂煞瓶的舌头堪堪从身侧插过重重打在地面。我们赶紧起身跑向院门,此时月亮隐入云层,蓦地一股杀气扑面而至,未等我有所动作,头、手、腰、腿已被强悍而坚韧的力量牢牢钳住,不能动弹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