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古室迥梦

小木屋中年人！

阴魂不散的家伙！

郭项龙像早有防备——他似一张拉至极限的弓箭，随时随地保持警惕，左拳打在中年人手腕上撞开匕首，右手握着藏刀扎过去。中年人没料到势在必得的一击居然没奏效，手底下缓了一下，被郭项龙趁机挤进去半个身体，左拳右刀，骤风暴雨般展开进攻。中年人很快稳住阵脚，以严密的防守阻住对手进一步深入，两人均意识到形势逼人，出手全是狠毒凶辣的招式，招招蕴含十足内劲，绝无半点投机取巧，“嘭嘭嘭嘭”，一连几十下肉搏。或许中年人技高一筹，或许郭项龙刚才逆游时体力消耗太大，竟然被逼退半步。中年人士气大振，当即猱身而上，低吼声中力道越来越重，风声越来越大，蛮牛似的强冲硬打。郭项龙额头上已见了汗，吐了口气又退了半步，这一来已退到洞口边，把我逼回铜索。

“不能再退了！”我叫道。可惜洞口狭小，不然我早已冲上去助阵了。

中年人也看出这一点，狞笑着身体如坦克般强行猛攻，想把郭项龙挤出去。郭项龙自然寸步不让，两人很快扭成一团，在狭窄的洞口腾挪避闪，贴身短打，挖眼、抠鼻、掐喉、揪发，把女人撕打时的常用手段都使上了，别说对垒者，就是我站在后面也看得心惊肉跳。

激战中郭项龙身形微滞，以左臂硬生生受了一拳，身体旋转着跨至左侧，挥刀直刺中年人腰际，中年人居然听任藏刀深深扎进去，双臂向前虎扑紧紧抱住郭项龙冲出洞口！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郭项龙身体一转一扭，以一个令人难以想象的姿势从中年人怀里挣脱出来一搡，反将中年人推下去！中年人愤怒地大叫一声，人在半空犹双手乱舞，捉住我脚踝用力一拖。我已被一系列变化弄得眼花缭乱，毫无反抗地往河里坠落。说时迟那时快，郭项龙一个箭步上前抓住我手腕往铜索上一横，将我和中年人都悬挂到半空。

中年人亡我之心不死，拔刀刺向我脚跟后的大动脉，郭项龙看着分明，抬手一扬，藏刀急射，正中他吊着的右手手腕，中年人手指一软，心有不甘地掉入水中。

气喘吁吁将我拖入洞后，郭项龙也瘫倒在地，刚才一场苦斗使他心力交瘁，坚强如他者也支持不住。半躺在洞壁上歇了半晌，我们才支撑起身子，沿着铜索在洞里跌跌撞撞前行。石洞地面和四周石壁非常平整，很多明显凹陷处都用碎青石填平，一看就是经过精心修砌的。

拐过一个凸出的山壁斜坡，铜索穿入洞壁上方的圆孔后便失去踪影，后面洞道愈发狭窄，最窄处仅有一米左右。洞内寂静异常，耳边只有我们行走时的“踏踏”声。山洞像一个幽深的隧道，弯弯曲曲向深处无限延伸，而且是明显的下坡路，气温越来越高，与洞口起码相差二十度，两人走得满头大汗。

“不对呀，”我嘀咕道，“按常理山洞里地势越低温度越低，这里怎么完全弄拧了，难道我们正靠近地热中心地带？”

郭项龙低低“唔”了一声，并不作答。我注意到他两腮泛起反常的潮红，胸口也起伏不定，一副难受的样子，忙停下道：“你太累了，休息会儿吧。”

他摇头道：“……走，找个安全的地方。”

一想也是，这条通道还不知通向何处，有没有致命威胁，若一点准备都没有，被中年人追上来又要面临前后夹攻的绝境，便搀扶着他继续前进。没过多久前面出现一个平坦如镜的石台，光滑程度可以在上面溜旱冰，过了石台不远处有个四米多高的月牙形石门，我们三步并作两步过去一看，原来是有着十多排石屋的住宅小区！

清一色大理石墙壁，金字塔形屋顶，石屋两侧是造型别致的窗户，有的还挂着贝壳、石刻或风铃，小区前后有排水沟渠和树木……

树木？！

古堡地下不是有地热吗？怎能生长树木？走到跟前一看，竟是绿玉石雕刻而成，枝条轻舞飞扬，树根、树干、树冠脉络清晰，足以以假乱真。倘若被阿诚看到，又要琢磨运输问题了。

将郭项龙扶进第一排石屋，屋内并无常见的家具，只整整齐齐排了八张床，每张床上躺着一具尸骸，用手一捏，骨骼尽碎，不消说，也是因怪病而死。再看尸骸生理特征，与我和蓝真真在水晶室后的石室里看到的一样，都是鱼伯的后裔。

由此可见，这个小区是鱼伯后裔的聚集之地，也是吴琪笔记中所说的堡底之堡。

眼见郭项龙支持不住，我顾不上忌讳讲究，一股脑将尸骸推到地上腾出一张床，稍微清理一番让他休息。郭项龙两眼布满血丝，额头烫得怕人，刚躺下就沉沉睡着了。我本想守在屋外防止不测，然而连番苦战确实劳神，眼皮直打架，头也晕沉沉的，便倚在床边打起瞌睡……

“晓飞，你们怎么在这儿？”猛然间蓝真真走进来叫着我说。

我揉揉眼，指着仍在酣睡的郭项龙道：“他病了，发烧得厉害，有没有消炎药和抗生素？”

“我带了急救包。”

她取出药品用水调了撬开他的嘴喂下，又把纱布沾湿了贴在他额头上，道：“他体质好，用点药应该就没事了。”

我松了口气：“他太累了，一路上他吃的苦最多，压力也最大……对了，你不是掉下河了吗，怎么逃出来并找到这里的？”

她扑哧一笑：“其实我根本没掉下去……”

她从我手中挣脱后，坠了十多米便止住，睁眼一看，原来自己被缠在身上的软体吊住了，并将她拖向峭壁阴影里，与此同时我从高处落下，擦着她的身子“咚”地掉进水中。她连连呼喊我的名字，却被哗哗的流水声音隐没。卷过来的软体越来越多，密密匝匝缠绕在她身体上下，她抽出藏刀拼命砍斫，每砍断一截就有新的冒出来，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再生功能，她再挣扎会儿手臂也被缠住动弹不得了，只剩下颈部以上露在外面。

蓝真真全身被这种粘乎乎、软绵绵的怪物缠着，窒息、恶心，还有说不出的疲乏，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这样她被传送到阴影里一个洞穴，里面黑咕隆咚，没有一丝光线，黑暗中一个爪子伸到她脸颊上来回抚摸，爪尖很长，毛茸茸的让人毛骨悚然。她突然醒悟过来，是千手怪物！它总是躲在黑暗中，有无数手臂，但不抗打击，攻击力不强。当下真真有了主意，屏住呼吸垂下头，好像昏迷的样子。千手怪物来回摸了好一阵子，爪子继续向下探，缠绕在胸前的软体旋即松开，它便抚弄起她的***，虽隔着好几层衣服，还是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淫猥，她依然不动声色强行忍住。爪子继续下行，又伸到腹部以下，这一来软体缠绕范围已退到大腿以下。蓝真真双手解脱后，手指一寸一寸移向裤兜，猝然以最快速度掏出打火机，“咔嚓”点燃！

火苗蹿起之际，千手怪物如一阵黑风，“嗖”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判断得不错，千手怪物畏火，畏亮。

洞穴右侧有条通道，蓝真真便用打火机作掩护向内搜寻，走了几百米就来到这里。

“不知阿诚怎么样了……咦，有人！”听罢后我想到阿诚下落不明，不免有些担心，突然眼角余光看到有个白色人影在门外一闪，便纵身跳了出去，正好看到白色人影隐入石屋右侧，于是拔刀追上去。

“注意安全！”蓝真真在后面喊道。

白色人影逃跑的速度奇快，好像不是走，而是悬在空中飘，眨眼工夫就闪入第二排最右侧的石屋，我凝神戒备一步步靠到屋前，冷不防一脚踹开石门，堂屋里没人，再来到右边房间一脚踹开房门，还是没人。刚想看个究竟，突地背后有人在脖项上吹了口气，气味香甜柔腻，让人软绵绵提不起精神。我大吃一惊，知道不可能是蓝真真，她也不会在这种时刻开这种玩笑，当时急转过去，却见一个俏生生的影子晃入对面房间。

晓倩！

白色长裙，粉红色鞋子，移动速度快得惊人，身体比柳絮还轻，正是晓倩的特征。

我愣了半晌，咬紧牙关冲到对面房间门口，“咚”地踢开房门，一眼看到上回让我意乱情迷的脚，一双洁白如玉、完美无瑕的脚！

屋内陈设极尽华贵精美，重帏叠幛，珠帘玉壁，金丝镶边的波斯地毯，柔滑透亮的苏州织绣。在牛油红烛的照耀下，晓倩躺在厚厚的狐皮毯上，胴体正对着门口。她的长裙轻薄而透明，隐约看到雪白晶莹的肌肤和曼妙玲珑的曲线，纤纤素手交叉在胸前，她对我不请自来好像有些害怕，又好像欲盖弥彰地遮掩什么，可指缝间透出的春光更让我热血沸腾。

我大步走到床前，痴痴地看着她，她的眼睛朦朦胧胧似蒙了一层雾，雾的深处是说不出的孤独与寂寞。

“晓飞，你来了。”声音如梦如幻，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让人感觉很不真实。

“你是晓倩……”

“你是第一个读懂我的悲伤和冤屈的人，所以我们能相遇在此。”

“你是否为巫师所杀？古堡覆灭是否是吴琪有意为之？”

“嘘——”她那纤长白皙的手指按在我嘴唇上，散发出醉人的香气：“我的英雄，古堡秘密需要你努力探索，自己获得的才是最有价值的……今天我要给你的，是我最宝贵的东西。”

我隐隐猜到几分，心里砰砰直跳：“什，什么？”

她瞟了我一眼，轻咬嘴唇娇嗔道：“知道了你还问，不过妾身单薄体弱，又从未经过人事，望君多多怜惜才是。”

我更是神魂颠倒，难以把持：“好，好，我会小心的……”

我坐到床边一把搂过晓倩，触手间柔若无骨，滑腻温软，她嘤咛一声埋入我怀中。我血气贲张，三下五除二脱掉她的衣衫，双双躺下——

“晓飞！你在干嘛？”

蓝真真突然出现在门口怒斥道。

我心中一凛，仓皇坐起身，嚅嚅不知如何应对，晓倩甜甜笑道：“急什么？只借用片刻，事后还给你就是了。”

蓝真真气得满脸通红：“晓飞，快给我起来，不然我永远不理你！”

“蓝姐姐，这是你的不是，我要给的你已经失去了，何必从中阻挠？”晓倩巧笑嫣然道。

提到这个问题，我心里咯噔一下：当初我和真真热恋时，由于学校抓得紧，她又坚守最后一道防线，最多只肯在外围打些骚扰战，直到大学毕业。两年前酒后狂乱，虽然意识模糊之下未留意诸多细节，却敏感地意识到她已非完璧，这未免使我耿耿于怀，成为一个解不开的心结……

“印晓飞，我再问你一遍，到底走不走？”蓝真真已愤怒至极点。

想到晓倩身上最宝贵的东西，我咬咬牙，迸出一个字：“不。”

晓倩听了喜笑颜开，嫩藕般的玉臂缠绕到我颈间，柔柔地亲了我一下。

蓦地门口响起炸雷声：“不肯走我揪你走！”

紧接着“咚咚咚”，一个壮实伟岸的身影闯进来。

郭项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