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六度法阵

作者:朱晓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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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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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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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1462字

第十一章六度法阵


还是郭项龙应变快,刹那间飞刀滑至指尖准备射出,我懵懵然顺手操起旁边小皮凳就要砸过去。


“住手!”


身边传来一声断喝,阿诚带着蓝真真出现在门口,他一个箭步冲到我们中间,看着坛子人头,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似乎遇到久违多年的朋友。


“这不是人彘吗?”蓝真真问。


西汉初年吕后妒忌戚夫人专宠,等高祖死后砍掉她四肢,挖掉眼睛,用铜汁堵住耳朵,割断声带,并腌制起来扔到厕所里,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饱受折磨和侮辱。


阿诚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对,不对,他们叫恶魂煞瓶,是施展六度法阵必不可少的法器。”


“六度法阵?”我和蓝真真诧异地对视一眼,我们自认为熟读历代史书,掌握各朝代人文风俗、奇闻秩事,也涉及许多古墓方面的知识,就是没听说过六度法阵。


阿诚到底经常与死人打交道,毫不经意凑到坛子面前逐个细细打量,然后吸吸鼻子,问道:“大家闻到香味吗?”


“女孩子的绣房,本来就有脂粉香。”我说。


阿诚道:“错也,这种香味叫兰馨若,禅宗专用名词,意思是人体死后发出的味道。”


“什么?我们闻到的香味都是,都是……”


蓝真真难以置信地指着坛子,阿诚点点头,她顿时脸色煞白,张嘴欲呕,忙不迭转身冲出去。


我责怪道:“你不该跟真真开玩笑,进入古堡后大家精神都高度紧张,神经绷到极点,稍有风吹草动就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阿诚叫屈道:“我已经累得要死,哪有心情开玩笑……你和小郭撞进石墙暗门后,我们俩跟藏獒折腾了二十多分钟,总算把它关进旁边石室,然后两人轮流撞墙,起码撞了上千下,全身青一块紫一块,好歹碰到机关才滚进来,这会儿我的话句句属实,没有半点夸张……六度法阵是西域禅宗密传的高级招魂术,只有历代宗主才能掌握,由于它威力惊人,又恶毒残酷,禅宗规定必须同时满足三个条件才能施术,否则法阵无法启动,施术者也将遭至极为悲惨的下场。”


“哪三个条件?”郭项龙也被吸引住了。


“一是禅宗势力受到严重破坏,大批禅宗弟子面临厄运;二是敌方乃十恶不赦之徒,唯有死才足以平民愤;三是用于施术的恶魂煞瓶必须出于自愿。”


我说:“前两点都好办,只是个解释权的问题,第三点就有些故意刁难了,试想谁愿意把自己健康的身体变成人彘,成天搁在坛子里生活?”


阿诚指着坛子人头说:“你看他们,一个个神情镇静,目光安详坚定,哪有半点被强迫的意思?事实上六度法阵能否发挥应有的威力,关键在于恶魂煞瓶,他们被削成人彘放入坛子后,每天必须念八个时辰‘恶魂煞咒’,将敌人名字在心中诅咒一千遍,七七四十九天后形成‘恶灵印’,在此期间若有恶魂煞瓶因营养、体力或疾病而死亡,‘恶灵印’便修炼失败,一切得从头再来。”


郭项龙咋舌:“如果失败两回,就意味着要有十八个人自愿做人彘,太,太……”


我沉思道:“恶魂煞瓶藏在绣房,说明晓倩打算动用六度法阵来对付巫师,也许她本人就是施术者……可她怎么说服古堡里的人心甘情愿做人彘?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事,比引颈自刎还残酷百倍,何况能否成功还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另外,堡主在这件事上是什么态度?巫师、晓倩、堡主三个人之间存在怎样的关系……”


“还站在里面干啥?快出来!”蓝真真在门口叫道。


我和郭项龙应了一声往外走,阿诚却磨磨蹭蹭不肯挪身,目光仍停留在坛子人头上。


“怎么了?”我问。


他压低声音道:“坛中有玉。”


“玉?”


他声音更低:“恶魂煞瓶入坛时都要在腰间系一块和田美玉,服下秘药,再加上坛子里的圣水,尸体千年不腐,始终保持生前的模样,俗话说人养玉,玉养人,和田美玉经过数百年血水浸润,成为举世难觅的血胎玉,拿到香港动辄几十万、上百万,很值钱。”


我推了他一把,恼怒道:“先别说这种鬼鬼神神的东西还藏着什么名堂,六度法阵发动后现在仍否有效,万一真真知道我们做如此恶心的事,不知道要怎么翻脸……”


他嬉皮笑脸道:“瞧你,做什么事都瞻前顾后,得了,你在门口望风,我来干,事成之后四六分成,怎么样?”


“这不是钱的问题。”我隐隐觉得不妥,但又说不出具体原因。


“晓飞,你呀就是太固执,思想不开窍,要是活络一点当初何至于让真真飞走?”做思想工作是阿诚的强项,“首先,恶魂煞瓶的功能就是法器,蕴含的‘恶灵印’只有经过施术者发动才有用,否则就是一滩血水;其次,我们不下手,或许以后被其他懂行的人取走,或许永不见天日,简直是暴殄天物;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大家到古堡来干什么?除了弄清古蜀国的历史,顺便发点小财也是目标之一,不然放下好端端的生意不做,造成的损失谁来弥补?”


“晓飞,阿诚!”蓝真真又在外面催促。


阿诚道:“快做决定,不然来不及了。”


我略一思索,觉得阿诚的话也有道理,此行毕竟不是公费考察,出来一趟花费开支不说,确实耽误了不少生意,堤内损失堤外补,也该有所补偿,当下松了口:“别贪心,取两三块就够了。”


“没问题。”


阿诚从兜里取出一柄尖头小锤对准小坛子中间一敲,“当”,坛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郭进去看看,两个家伙在搞什么鬼。”


蓝真真命令道,郭项龙大步进来,我赶紧将食指竖在唇上,“嘘”,暗示他别乱讲,郭项龙扫了阿诚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并没有说什么。


阿诚运足劲用力一敲,坛子发出沉闷的爆裂声,坛底破开一个圆洞,“滋”,一股黑水喷了出来,阿诚早有防备,侧身闪开。待坛子里的黑水流尽,再由下往上敲到坛子中间,里面露出个血淋淋、粘乎乎的身段,其恶心程度让人要把肚肠都吐出来,屋子里香味愈加浓烈,仿佛置身于鲜花丛中。


我跑到门侧告诉蓝真真:“发现新线索,阿诚正在取证,马上就好。”


她哼了一声,转到假山那边去了。


阿诚似见惯这种场面,不慌不忙戴上口罩和手套,拿着手电在坛子里扫了两回,大概玉系在里端,又继续敲击。“格”,坛口裂开一道缝,人头似乎在轻微转动。


“阿诚,它好像在动。”


我叫道,郭项龙也有所察觉,靠上前观看。阿诚根本不信,不耐烦地挥挥手,把坛子转过来敲,顷刻之间一块温润细腻的美玉出现在眼前,阿诚麻利地割开系绳将玉握在手中细细把玩。


“格”,坛口突然四下崩开,坛身也裂成十多块碎片,人头眼珠一转,暴射几缕神光,接着嘴唇大张,舌头如喷射的火焰卷向阿诚。郭项龙早在一边全神戒备,闪电般拎起阿诚衣领甩到几步开外,饶是如此他的手臂还是被舌尖碰了一下,生硬硬刮掉一块肉,阿诚凄惨地大叫一声,几欲昏倒。


恶魂煞瓶如皮球般蹦到珠帘外,也不见有什么动作,舌头再度射向郭项龙。他操起皮凳一挡,不料舌头看似柔软,却直直穿过凳身打在他肩部,瞬间挖了个血洞,鲜血似涌泉而出,郭项龙闷哼一声,脸色唰地青白。


它舌头上布满倒刺和吸盘,具有强大的穿透力和吸附力,而且能长能短,伸缩自如,根本没有什么东西能抵挡。


“快跑!”


阿诚说出了我们共同的心声,我和郭项龙各扔了只绣架权当掩护,被舌头在半空一卷一扔,险些砸中阿诚,三个人夺门而出,阿诚第一个冲到院子中央大喊:


“真真快撤,有危险!”


蓝真真正站在假山前欣赏陶制器具,见我们惊惶不安的模样茫然道:“什么?”


倏尔间恶魂煞瓶射出舌头,郭项龙奔跑中将她一扯,“噗”,舌头将假山击了个深深的小洞,蓝真真大骇,拉着郭项龙的衣角狂奔。四个人穿过花廊从原路返回,跑出铜门后郭项龙先返身关好门,再到对面石室大吼数声,将酣睡中的狼群全部惊醒,当即有狼尾随而至。


“这不是找麻烦么?”我边跑边埋怨。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恶魂煞瓶已撞破铜门冲到身后,旋即被狼群重重包围,我们拐弯时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十多头狼齐齐扑向恶魂煞瓶,与此同时它的舌头凌空洞穿一只狼的胸腹。


四个人一口气跑到开始遇见白衣幽灵的大厅,除了郭项龙一个个上气不接下气,阿诚表示这里地势空旷,又有几个大圆柱作障碍,即使恶魂煞瓶追上来也能周旋一二。这时蓝真真才有时间责问:


“你们……你们在里面到底干了些什么,惹出这个怪物?”


阿诚一屁股坐到地上,捧着脑袋道:“没道理的,恶魂煞瓶入坛后最长活不过六十天,几百年不死简直成精了,真是活见鬼!”


郭项龙道:“问题是否出在那坛黑水?我看得很清楚,水流得差不多时人头就开始动,后来你一解下玉它眼中顿时有了神采……玉也有问题?”


“恶魂煞瓶可以理解为另一种形式的僵尸,一旦镇压的符咒被解就能复活,”我说,“说不定正是晓倩安排的伏兵,准备在关键时刻使用,不过后来形势急转而下,这一招没用上。”


蓝真真听出端倪,恼道:“我就猜是贪小便宜惹的祸,大凡禅宗祭器都有些诡异,非常理所能解释,想打它们的主意是自寻晦气,下回若再有类似情况,索性舍身饲虎得了,别连累其他人。”


我和阿诚被训得灰头土脸,原打算问蓝真真在石殿时为何叫了声“你”就消失不见,此时哪好意思开口?只有郭项龙若无其事四下张望。尴尬的气氛中枯坐了将近半个小时,左侧小门的石廊里一点动静都没有,阿诚讷讷说要不回去看看,没准恶魂煞瓶蹦到别处去了,涟水山庄是通向古堡核心的要害,想了解更多东西就必须冒险。蓝真真绷着脸哼了哼,算是同意。


途中大家警惕地观察周围动静,担心恶魂煞瓶从哪个角落冒出来,就这样一步步穿过花廊,还未到狼室就嗅到一股怪味,既有脂粉香,又有浓烈的血腥气,走进狼室一看: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狼尸,有的脑浆迸裂,有的断首残肢,有的开膛剖肚,尸体之间流淌着鲜血、肚肠和一些白花花的东西。


蓝真真控制不住,跑到外面大吐特吐,我们也被眼前惨烈的场面镇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