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晓翔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1:08
|本章字节:12492字
第二十七章北斗七星
郭项龙不像蓝真真那样只打口水仗,径直大踏步过来,顺手抄起一张黄花梨木凳就砸,我和晓倩“啊”地分开,一个滚到床下,一个躲到床的内侧。郭项龙来到跟前,单脚踩在床边,指着晓倩怒骂道:
“起初看你像正经女子,原来是个害人的狐狸精,看刀!”
一抖手腕,藏刀脱手而出。
“别——”
我大叫一声,眼睛猛睁,眼前依旧是堆满尸骸的石室,郭项龙仍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刚才竟是一场黄粱美梦,可这场梦是那么真实,那么清晰,简直像亲身经历似的。
正怔忡出神,郭项龙打了个呵欠醒来,跳下床做了几个舒展动作,长长吐了口气道:“还好,没有发高烧,只是太累了。”
我笑道:“进来时看你的样子,还以为天要塌呢,害得我刚才做梦时都向蓝真真要消炎药。”
“蓝真真?”他吃惊地反问,欲言又止。
“怎么了?”
他吞吞吐吐道:“其实……我也梦到蓝真真……”
我哈哈大笑:“不会吧,又让我多了个情敌。”
“不,我梦到你……跟晓倩上床,蓝真真进去阻止,你贪恋美色不理她,我一怒之下闯进去将你们打散,刚发出一枚飞刀就醒了。”
“啊?”我听得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从头到脚生出一层鸡皮疙瘩,一把抓住他的手道,“我在梦里,不,你在梦里听到我说了些什么?”
郭项龙便绘声绘色将所做的梦完整讲了一遍:他醒来后见到守在一边的蓝真真,她说给他喂了药,又说我出去追白色人影去了。他不放心,起身寻找,找到第二排最右侧石室时听到我和晓倩在房间里调笑,蓝真真忍不住冲进去,后来的经过与我做的梦一模一样,尤其晓倩与蓝真真的对话,一个字都不差。
“世上竟有这种怪事,两个人做的梦完全相同,好像拍了一场电影。”我喃喃道,手心捏了一把冷汗。
郭项龙困惑地摇摇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倒也罢了,我跌打滚爬了一天,根本没想过晓倩和蓝真真,怎么会……”
“谁在想我?”
蓝真真冷不丁出现在门口,我和郭项龙如同见了鬼魅,双双倒退两步。她瞅瞅我们,摸摸脸颊道:“咦,我是不是哪儿不对劲?”
我也用力掐了自己一把:“这会儿该不会还在做梦吧?”
郭项龙皱皱眉问:“等等,你怎么过来的?”
“是啊,你不是掉下去了吗?”我随后问。
她扑哧一笑:“其实我根本没掉下去……”
“啊——”我失控地大叫起来,因为她说话的语气、表情与梦里完全相同,连笑的模样都一样,使我简直分不清此刻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你,你,你有没有做梦?”
很简单的一个问题,她却像被难住了,蹙眉足足想了半天,反问道:“这个问题对你们很重要吗?”
“非常重要。”我和郭项龙异口同声道。
她迟疑片刻,道:“不错,我过来时在洞里睡了会儿,做了个很奇怪……很奇怪的梦,奇怪得像真的一样,梦见你们俩和晓,晓倩……”
“你看到晓倩和晓飞在床上缠绵,然后冲进去阻止,反被晓倩抢白一通,最后我忍不住现身将他们打散!”郭项龙抢着说。
她惊呆了:“你也……”
“你还说给我喂了消炎药,并用纱布浸湿了贴在我额头上……”说到这里他似乎想到什么,转身到床边地上捡起一条纱布,脸上表情难以用语言表达。
我立即道:“不是我,我身上没有纱布!”
蓝真真道:“我有,我确实备了急救包,里面有常用的消炎药……”她慌乱地从背包里翻出急救包,打开一看又呆住了,惊呼道:“少,少了两包阿司匹林!”
郭项龙舔舔唇边,自言自语道:“怪不得嘴边有股药味儿。”
蓝真真急得快哭起来:“可我千真万确刚到这儿,一路上也压根没用过急救包!”
我阻住她:“别着急,此事虽荒诞不经,但还有一个验证的办法,我们到那间屋子看看,或许晓倩还在。”
“对!”
郭项龙第一个冲出去,我和蓝真真紧随其后,三个人大步流星跑到第二排右侧石室,郭项龙一脚踹开左侧房门,里面空空如也,没有梦境里的满室珠玉、地毯,更没有穿着透明纱衣的晓倩。
“这倒怪了,莫非我们三个人仅仅做了个相同的梦?”我喃喃道。
蓝真真握着急救包道:“可我确实少了两包药,小郭也感到嘴里有药味。”
三个人伫立在石室里相顾无言,良久郭项龙道:“管它呢,就当是一场梦好了,走,到别处看看。”
小区共有十四排石屋,每排套数并不相等,有的只有四套,里面有四五个房间;有的多达七套,只有两个房间。无论大小,室内陈列并无差异,无非是床、桌子等最简单的家具。大多数房间里都躺着尸骸,也有个别房间空无一人,但没有我们感兴趣的古玩、字画、雕刻等有价值的线索。
蓝真真失望道:“如果吴琪笔记记载得不错,这里应该有大批古玩文物,难道我们走错了?”
我颌首道:“有可能,滑道上的三条岔道,两条通向地下河,只有阿诚那条路是对的,这会儿他大概躺在无数青铜器和玉器堆里打滚呢,我们走的是绝路,或许绕到了堡底之堡的后方。”
“不管哪个方向,肯定有路相通。”郭项龙说。
然而小区一面临水,三面环山,高耸入云的峭壁上光秃秃没有任何可供攀越的东西,也没有意想中的洞穴、裂缝之类。郭项龙围着小区转个不停,目光如鹰隼般扫描着小区四周的旮旮旯旯,我和蓝真真跟了会儿自觉无聊,索性坐在路边石头上歇息。
“谢谢你。”她突兀冒了一句。
我先是不解,旋即悟出她是在说两人吊在悬崖边时我的忘情之举,微笑道:“相信我,当时我绝对不知道下面是水,否则早就跳下去了。”
她点点头,过了半天又冒出一句:“你真的在意晓倩要给你的东西?”
没想到她竟会对梦里发生的事耿耿于怀,我笑道:“不过是个梦而已。”
“晓飞,看着我的眼睛,”她用力扳过我的脸,“其实你在意,每个男人都在意,你也不例外,两年前我就看出来了,你装得若无其事,可你的眼神告诉我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晓倩是个不存在的虚体,你跟她较什么劲?”
她缄默半晌,幽幽道:“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但我有种感觉,那个梦也许是真的。”
“开什么玩笑……”
“阿诚不是说过时空并行论吗?后来我想起道家也有类似说法,叫迥梦,意思是一个人做的梦同时发生在现实中,梦境与现实交替,故称迥梦。”
我叹了口气:“那又怎么样,这个梦对我们没有任何伤害,反而让小郭的身体得以痊愈。”
“不,我受到了伤害,我被伤得很深很深,”蓝真真怔怔说着,流下两行清泪,“因为你说‘不’的时候,我从你的表情中看到了决绝和冷酷,而这一切只是由于我在你眼中已不再纯洁!”
郭项龙兴冲冲过来想说什么,见此情景知趣地踱到一边。
我苦笑道:“你想到哪儿去了……明明只是个梦,你却不承认,然后推论出这么奇怪的逻辑……至于我对你的感情,天知地知人人皆知,只是你不愿接受,两年前……”
“不准提那件事!”她抬起头时已是泪流满面,全然失去往昔的从容淡定。
我立即刹住话头,心里十分郁闷:她先提起此事,却不准我说;她亲口承认过自己有责任,可每次道歉的仍是我,那件事也许要成为我一生的十字架。
事情发生在两年前的夏天,阿诚通过种种渠道将从四川蚕洞带回来的几件青铜挂件和玉佩处理掉,得了十多万元,于是邀请我、蓝真真、郭项龙喝酒分赃,庆贺意外收获并压惊。当晚大家情绪都不错,郭项龙破例喝了八两,阿诚喝得分不清东南西北,滴酒不沾的蓝真真也被硬劝着喝了三杯,娇艳的脸蛋上嫣红似火,两眼水汪汪一片,多了几分平时所没有的风情。只有我还保持一丝神智,一是我酒量最大,二是晚宴前半小时,我正式向蓝真真提出再续前缘,重新开始,却被她明确拒绝,说暂不考虑终身大事。受此打击,整个晚上我怏怏不乐,喝酒时也强颜欢笑,不像他们那样放得开。
结束时阿诚坐了三轮车,郭项龙说还挺得住,跌跌绊绊离开了,我便承担将蓝真真送回宾馆的任务。路上她吐了两回,越吐越糊涂,到最后我几乎是抱着她进房间。原本我是没有一丝邪念,把她扶上床后就准备回家休息,谁知走到门口她扑通滚下床,我只得折回去将她抱起。这一抱出事了,她不知怎地伸出双臂搂住我脖子,两张脸紧紧贴在一起。我下意识吻在她额头上,蓝真真却移过脸庞,火热的嘴唇紧紧贴上来,瞬间我的防线,我的自制,我的犹豫完全崩溃,轻而易举解开她的衣服,疯狂攻占她的堡垒,将近三十年的激情和青春喷薄而出……
可想而知第二天早上我的处境,她根本不听解释就将我赶出门外,此后连电话也不接。僵持了几个月,后来搭阿诚的便车去了几趟苏州,关系才略有缓和,但她私下告诫我,绝对不准再提那件事,永远。其时我已隐隐猜到阿诚正在追求她,只得把苦闷压在内心最深处。
“找到入口了。”
郭项龙瞅了个空当走过来说,我们精神一振,蓝真真也偷偷擦掉眼泪站起来,随他来到第四排石屋前。
“就在这儿。”他说。
我和蓝真真茫然对视一眼,看不到哪儿有入口,也看不出这里与其他石屋有什么不同。
他跨了两步站到屋子前面,指着脚下说:“你们看,其他石屋前空地都铺着四块青石拼成的正方形,只有这片区域是七块青石……”
“我知道,”蓝真真抢道,“古蜀国人崇拜七,三星堆一号坑出土的金杖上面的浮雕,从上而下分别为人头、令羽、鱼等七个图像单元,还有青铜器长度可能使用了七进制!”
“七进制?太复杂了,我倒没想那么深,你们再看青石上的圆点……”
我歪过头看去,每块石头上都有个微微凸起的鸡蛋大小的圆点,分布位置各不相同,有的在中间,有的在边缘,我琢磨了半天,脑中灵光一闪,叫道:“北斗七星!连起来正好是北斗七星的形状!”
“我估计它类似于武侠中的北斗七星阵,虽不至于那么玄虚,但必须按规定的顺序进行,否则非但打不开入口,还会触发机关暗器,”郭项龙沉声道,“我做过工程兵,但对古代阵法一窍不通,不知二位……”
上回在四川蚕洞时,凡涉及到阵法之类的都是阿诚出面,我从未涉足过,当下面露难色:“这个……”
“我来试试。”
蓝真真说着迈出一步,脚尖径直向小圆点踩去。
“且慢!”我和郭项龙同时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