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晓翔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1:08
|本章字节:11700字
第十章百年凶案
我的眼角正好瞥见身后三四米处飘飘荡荡有个白色影子,仿佛悬在半空,裙摆长及脚踝,下面是双洁白如玉的脚,脚趾珠圆玉润,线条柔和而优美,我从未见过这样完美的脚,不由心神一荡,神智竟有几分恍惚。
蓦地耳边传来郭项龙一声清叱,身体向后平移,右手挥出两柄飞刀,左手骈掌为刀自上而下猛劈。白色影子居然有闲暇冲我笑了笑,然后急速后退,很快消隐于黑漆漆之中。
“你认识她?”他没头没脑地问。
我脑中犹在回味她那粲然一笑,道:“刚认识的,她叫晓倩……”
听了我的叙述,郭项龙瞠目结舌,语气低沉地说:“子不语怪力乱神,现在看来这个观念要改变了,晓倩分明就是幽灵,她跟藏獒、千手怪物一样正千方百计阻挠我们接触古堡更深层次的秘密。”
“你认为古堡隐藏了什么?”
“肯定与古蜀国那段匪夷所思的历史有关,吴琪应该查到很多有价值的东西,但最后关头却选择保守秘密。”
郭项龙呆呆出神,若有所思说:“可见这个秘密何等的令人震撼,何等的古怪离奇,他们无法接受或者说担心引起天下大乱,才决定让秘密湮没于尘世。”
“是的,我觉得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
从大厅左侧小门进去,里面是长长的圆拱形石廊,虽然右边开了一排窗户,但被前面高高的石墙隔阻,墙头似瀑布般洒下又厚又密的藤蔓,从窗沿爬进来一直延伸到两侧大理石墙裙和石廊顶部,使得里面光线十分暗淡,充满了阴森森的凉意。石廊尽头是长方形小厅,正前方一字排开三扇石门,门上分别画着虎、豹、狼。推开虎门,里面是间卧室,一张红木大床,两把披着虎皮的太师椅,椅子对面墙角有个兵器架,上面插满了长刀、枪、斧、戟等各式武器,墙上挂着硬弓、箭筒、皮鞭。再进入豹门,陈列差不多,不过是虎皮换成豹皮。
郭项龙道:“大概是古堡武士的房间,睡觉都离不开兵器,还不忘把猎物皮毛挂出来炫耀,接下来的狼室应该挂满狼皮吧,哼,品位也太差劲了。”
“虎、豹、狼可能与武士的实力有关,也代表相应的级别和待遇……”我说着随手推开狼门,冷不防一团黑黝黝的东西闪电般冲出来,将我扑倒在地,刹那间我才看清偷袭者的面目:黄褐色的眼睛,血盆大口,两排尖厉的牙齿。
一头真正的狼!
原来狼室不是武士的卧室,而是狼窝!
没等我有所反应,郭项龙腾空一脚重重踹在狼头上,狼嚎叫着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如子弹般弹起身射向他,郭项龙错步侧闪避到一边,挥刀在它脊背上拉了条长长的血痕。狼到底天性狡猾多诈,当即判断出郭项龙不是善茬,干脆撇下他再度扑向我。我没想到它竟然懂得避实击虚,连滚带爬躲到郭项龙身后,狼犹豫一下,绷直身体与我们对峙。
“快点火把!”郭项龙迅疾无比地将我拖到西墙边,匆匆命令道。
我一怔,虽没搞清他的意图,却知道非常重要,赶紧扯了几把藤蔓用打火机点燃,正准备扎第二个,只见狼室里鱼贯而出十多只狼,有的堵住退路,有的排在头狼身后,不怀好意地盯着我们跃跃欲试。
因为狼绝少单独行动,一只狼的出现往往意味着附近有一群狼。
郭项龙右手大力甩出一柄飞刀,正中最右边一只狼的心窝,它闷哼一声踉跄倒下,引起狼群轻微骚动,不少狼急躁地用爪子在地面刨来刨去,一副急于进攻的样子,头狼连连长嚎,似乎警告它们不得妄动。
我双手交替撕扯下一大片藤蔓,引燃熊熊篝火拦在前面,松了口气道:“狼怕火,短时间内它们不敢发动攻击。”
“确实只有很短的时间,”郭项龙道,“这儿的干藤枯枝最多维持二十分钟,到时就轮到它们了。”
“二十分钟……”我想了会儿道,“你不是有摔炮吗?连摔两个威吓一下,再挥舞火把强行突破,应该有几分胜算。”
“我想过,但冲过去不代表危险解除,它们会跟在后面追,把我们逼到刚才的石阶尽头,到时还免不了一死……又没有其他出路……”
郭项龙说着陡地又甩出飞刀杀死一只狼,狼群哀嚎声此起彼伏,凄厉苍桑的声音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可惜火车上严禁携带猎枪,不然一枪一个打死这些狗东西!”他愤愤说。
墙壁上藤蔓越发稀疏,狼群似乎注意到这一点,愈发骚动得厉害,终于有两只狼按捺不住,分别从两侧猛扑上来。郭项龙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其中一只狼的头皮凌空甩到石墙上,它哀鸣数声瘫倒在地;另一只绕过他向我发动进攻,我挥动火把守住阵地,他甩出一柄匕首正中它心窝。
狼群中又有四五只想利用墙边阴影偷袭,被头狼阻止,它发现只要篝火存在,要取得胜利就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打定主意继续等待——狼是动物中最有耐心和最懂得策略的群体,因此猎人宁可面对老虎,也不愿遭遇狼群。
“还有匕首吗?”郭项龙问。
我以为他想依靠发飞刀消耗狼群实力,一下子掏出三柄藏刀递过去,他只拿了两柄,道:“留一柄自杀吧,我不想被狼咬死。”
以郭项龙的骁勇和自信居然想到死,我心一凉,不知如何回答,岔开话题说:“阿诚看到我们把石墙撞开一道门,也应该效仿才对,怎么直到现在还没来?”
“不要有太高的期待,单那只藏獒就够他们受的,还有石墙上的门,我怀疑开关是随机产生,同一个方位撞第二次恐怕行不通,倘若别的位置,又有可能撞开其他通道的门,总之古堡设置千变万化,非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领悟。”
篝火火焰渐渐黯淡下去,头狼身体跃起,发出一声长长的嚎叫——总攻终于开始了,我和郭项龙对视一眼,同时将藏刀抵在颈项。
陡地狼群后面人影一闪,美丽的白衣幽灵又出现了,她宛如一缕轻烟,从狼室里袅袅飘出来悬在半米多高处。顷刻间狼群立刻归于平静,龇牙咧嘴张牙舞爪的它们服服帖帖,连尾巴都耷拉下来,接着仿佛听到号令一般,在头狼的率领下退回狼室,与此同时白衣幽灵逐渐淡隐,像水汽蒸发似的消失不见。
真是意想不到的结局。
我与郭项龙面面相觑,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与伦比的震惊。
显然,是白衣幽灵吓退狼群救了我们,难道与我们的想象不同,她希望有人揭开古堡的秘密,将真相大白于天下?若果真如此,晓倩必定关系到古堡内部势力均衡,是古堡走向覆灭的关键因素。
两人犹犹豫豫推开狼门,对面两个角落各有一个铜门,左边铜门半敞着,凑在门口一看,数十头狼好像被集体催眠似的安安静静躺在地上睡觉,比幼儿园的孩子午睡还老实。郭项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两人蹑手蹑脚来到右侧,门一推便开,里面是道花廊,弯弯曲曲足有二十多米,走到尽头竟是个大四合院!
院子中间是座瘦骨嶙峋的假山,假山上分布着彩陶亭子、行人、小桥、树木,正中镶了块汉白玉,上书:涟水山庄。院子三面平房,一面倚山,两米多高的门楼下一条宽阔的石阶通向山径深处。
看到这儿我们算明白了,狼群是古堡有意设置的一道防线,负责扼守生活区要害,当然古堡里的人必定有专用通道,避免直接接触狼群。
平房东首是一间花厅,地上铺着精美华丽的地毯,屋子中间有具古琴,琴桌上散放着琴谱、松香、丝绢等,对面墙角是个铜质鹤嘴沙漏,凹槽里注满了澄黄细密的沙子。
深居古堡,自然有闲情逸致操琴弄墨,不然怎么打发漫长无聊的岁月?
郭项龙饶有兴趣地研究着沙漏,我转到琴桌前捧起琴谱随手翻了两页,不经意间看到一行娟秀的小字:
宁静即将打破,宿命无可逃避,乌云飘到古堡上空。
七八页后还是这个笔迹,有一行字巧妙地藏在乐谱中间:人心涣散,大势已去,违拗天意,勉力为之。
再往后翻,倒数第二页赫然出现几个触目惊心的血字:有人要杀我……
笔迹虽然与前面的一样,但歪歪扭扭,完全没了从容淡定的风度,可见写字时形势十分危急、紧张,使古琴主人失去往昔的镇定。
郭项龙见我呆呆站在这儿,凑过来将琴谱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断言道:“内讧,一定是内讧。”
我看着看着脑中灵光一闪:“白衣幽灵把我们引到这里,此事会不会与她有关?”
“对,”他一拍琴谱,“晓倩就是涟水山庄的主人,她……”
不知是琴谱过于久远还是他手劲太大,竟将琴谱拍得粉碎,书屑中一张金黄色纸片飘然落地。
“紫金笺!”我叫道。
郭项龙捡起信笺,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巫师不日抵堡,速速离开。
“巫师!”郭项龙浓眉耸动,“凶手是巫师!”
我摆摆手:“等等,这件事有点乱……巫师是古蜀国的神权阶层,经历蚕丛、柏濩、鱼凫三代世袭家族的斗争后,势力日趋衰弱,到了弓鱼国的鱼伯时期基本形成王权阶层独大的局面,巫师成为神庙里的摆设和点缀,只有久旱不雨或久雨成涝时才请出来装模作样比划几下,吴琪进入剓山古堡已是明朝末年,距春秋战国足有数千年,即便巫师代代相传下来,能有什么本领让古堡如临大敌?须知晓倩也具备相当灵力,怎会听到巫师来临就有无力抗衡之感?”
“也许巫师是某个职业刺客的外号。”
“但联想到蚕丛时期就开始的神权与王权争斗,巫师对古堡来说应该有特殊含义,”我脑中乱成一团麻,“巫师到古堡干什么,仅仅想杀掉晓倩吗?我们原以为晓倩是巫师,现在看来不对,那么她在古堡中扮演什么角色,为何明知不敌还坚持留下?她的死与古堡覆灭又有什么联系……”
郭项龙倒干脆,拉起我说:“与其站在这儿费脑筋,不如到处看看,没准能有新线索。”
花厅左侧是标准的女孩子绣房,屋子里充斥着数百年前的脂粉香,雕花小木椅、绣架、团扇、摆满各式丝线的锦盒,使人不禁浮想联翩。
“晓飞,那边有一排珠帘。”郭项龙道。
我瞟了一眼随口道:“大概是马桶之类的不雅物吧。”
他摇摇头:“我怎么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呢?”
“我胆子小,别吓我。”
虽这么说,还是陪他来到珠帘前,他拿藏刀轻轻挑起水晶帘子,刚掠到一半,两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头皮发炸,霎时七魂飞掉了六魂,僵在那儿动弹不得:
珠帘后墙边一字排开六个小坛子,每个坛口都搁着一颗人头,面目不腐不朽,栩栩如生,眼睛半睁半闭,表情似笑非笑,好像在朝我们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