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迷幻铜灯

此时局势十分危急，我们只能潜在水底却不能浮上去换气，稍一露面便会遭到四五只鹱围攻，除了卫哥能勉强应付一两招，其他人根本无还手之力。

老董率先沿着来路回游，才靠近洞口就被汹涌的暗流冲回来，我水性好些，只比他们多前进了两三米便败下阵来。

转眼已过去好几分钟，我们依然束手无策，只能硬着头皮浮上去与鹱作殊死搏斗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洞里火箭般蹿出一条黑影，身体不打停直接跃出水面，对准扑上前的鹱“砰砰砰”连开数枪，火光映亮了整个石洞，鹱如见鬼魅，嘴里发出“吱吱”怪叫声，刹那间撤得干干净净。

“郭项龙！”

我和老董高兴地上前拥抱他，卫哥脸上很不自在，瞟瞟双管猎枪说了句“好枪”，上岸坐到一边绞干湿透的衣服，过了会儿老胡也从洞里游出来，靠在卫哥旁边嘀嘀咕咕。

郭项龙简短说出落水后的经过：他和老胡从高处坠落后刚爬上岸，迎面撞到那个神秘黑衣人，将两人往水潭里逼。两人迫于无奈只得联手，三个人在潭边打成一团。

神秘黑衣人身手高得出奇，不出几个回合便一脚将老胡踹入水潭，郭项龙勉强支撑两个回合也连中几招，胳臂疼得抬不起来，不等对方逼过来主动跳入水潭。老胡从另一边爬上岸，神秘黑衣人正待冲过去，突然山崖上有个白色人影一闪，他大吃一惊，好像极愿意看到玉胎出现在外面似的，当即撇下两人，攀上去猿猴般在石壁间连纵带蹦，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

郭项龙与老胡相对苦笑，先前的敌意无形中冲淡许多，坐在礁石相对而坐皆默默无语。老胡脱下外套在水中冲洗，不小心松手，外套飘到水潭东南侧半月牙湾口，打了个旋儿卷入水中。两人警觉起来，很有默契地由郭项龙守在礁石上，老胡系着绳子游入暗洞，结果也遭遇鹱，一个回合之下就被啄掉匕首，胸口差点被抓个正着。逃回去后说只有用猎枪对付它们，郭项龙有些犹豫，因为鹱数量众多，而猎枪子弹却是打一颗少一颗，现在拼光了以后再遇到险情怎么办？两人正在商量，猛地看到神秘黑衣人如流星从山崖上飞落，赶紧起身攀着藤蔓奋力爬向离地面最近的洞穴，对方紧追不舍尾随而至，两人在漆黑一团的洞里狂奔数里，发现他没有追过来，遂停下来歇息了半天，觉得不能在洞里乱闯，否则容易遇到不测，又回头查看，刚到洞口一眼看到神秘黑衣人挥刀割断系在礁石上的绳子，情知不妙，显然绳子是卫哥或阿诚留下的，他在断他们的后路。于是直等到神秘黑衣人离开才迅速下去，由郭项龙出手救了大家。

“他们是什么来路？”我悄声问。

郭项龙摇摇头：“我们没谈这些。”

蓝真真说：“有枪在手，我们不用怕他了，翻脸也无所谓。”

“不能这么想，眼下最大的敌人是神秘黑衣人，其次是诡异万端的瀑布、玉胎，如果大家不团结一致，相互偷袭暗算，最后谁也走不出去。”我说。

“哼！”她还惦记着在山顶受辱，以及被卫哥悬挂在洞外的仇。

老董也劝道：“盗墓的规矩是见者有份，既然来了都是朋友，何必对过去的事耿耿于怀？何况他们俩都身怀绝技，对我们有用。”

郭项龙道：“只要猎枪在手就有威慑力，谅他们不敢玩花样。”

我点点头缓缓走过去，老胡见了我警觉地站起身，卫哥笑嘻嘻地说没关系，他是和平使者，来跟我们谈判的。

与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这个好处，无须多费口舌，短短几分钟时间就与卫哥达成共识：出洞之前只要神秘黑衣人的威胁不解除，双方就必须保持高度团结，无论哪一方获得金杖或其他宝贝都不准大打出手，一切矛盾出洞后再说。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单靠口头协议维持不了安定团结的局面，尤其是找到宝贝之后，但至少能在短时间内平息冲突，共同面对困难。

卫哥提议休息片刻，于是生了堆火各自吃了点东西，老胡说必须人手一支火把，防止鹱暗中偷袭。蓝真真向两人打听有没有看到阿诚，老胡冷冷地说我还想问仇三在哪儿呢，眼看又要说僵起来，我打岔说只要碰不到黑衣人和玉胎，性命应无大碍，越往里危险越大，大家要做好准备。

动身时又费了一番周折，卫哥很忌惮郭项龙的猎枪，经过协商由郭项龙打头阵，老胡第二，后面依次是我、老董、卫哥和蓝真真——老实说这支临时拼凑的队伍虽各怀心思，但阵容颇为可观，令我们胆气壮了不少。

拐过两道弯口，一行人进入一个圆形石室，石壁内侧弧线光洁平滑，看不出半点瑕疵，石室内空无一物，中间顶上悬挂着一顶八角铜灯，每面都绘有图案，中间是个粗大的灯芯，灯芯上端有道黑圈，下端盘旋在碗口大的铜台里，铜台底部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油化物，显然是蒸发后形成的。

老胡从怀中掏出只小瓶子往铜台里倒了一点，再拿火把一点，“轰”，铜灯顿时燃起熊熊火光。

“这是美制压缩汽油，燃烧弹的主要原料。”郭项龙说。

卫哥淡淡说：“从黑市买的。”

“黑市绝对买不到这种高危生化武器原料，它易燃易爆，运输存贮都是大问题，很少有人敢做。”

老胡恶狠狠说：“可是就有人不怕死，你不服气？”

郭项龙耸耸肩半端身体，将我扶上肩头查看铜灯图案，老胡在旁边转来转去，也跃跃欲势想看个究竟，卫哥洒脱地说不懂的东西少掺和，看也白搭。

铜灯图案简洁而明快，其中三幅画着弓箭射鱼，鱼的形态很奇特，嘴上有类似鸟的长喙，前端上翘且略向后勾，梭形眼睛，前后有尖尖的眼角，鳃呈尖桃形，背部和腹部均有鳍，背鳍一短一长，如同后掠的三角形，腹鳍前尖后圆好像蝴蝶尾翼，身与尾之间以折线纹相分隔，尾尖向后弯曲，没有鳞甲。三幅画都是弓箭穿着鱼，只有角度略略有些区别，其他四幅画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人手拿弓箭站在河边，河边游着各种各样的鱼。最后一个还是这个人，手握一根金杖威风凛凛站在人群中间，似乎在接受万众膜拜。

我心里怦怦乱跳，意识到正接近一个神奇而古老的传说。

它对我来说并不陌生，离三星堆不远的金沙就出土过刻有类似图案的玉器和青铜器，经考证这种鱼是长江里的珍稀濒危动物白鲟，性情凶猛，以吞食小鱼为主。

弓箭射鱼象征着古蜀国人对上古英雄的崇拜，这位英雄便是蚕丛、柏灌之后的第三代氏族首领——鱼凫。蚕丛指导人民种桑养蚕，鱼凫则教会大家狩猎捕鱼，从而使古蜀国人在一定程度上摆脱了靠天吃饭的窘境，因而被后代所尊崇。

如果洞里埋葬着鱼凫这种级别的君王，陪葬品的份量可想而知，绝计不会少于蚕洞，而且说明蚕丛留下的秘密并没有随着时间推移而湮没，很显然，古蜀国人希望把证据保留下来，可神出鬼没的黑衣人显然代表另一股势力，他尽力阻止秘密泄露出去。

“喂，到底看完没有？”老胡不耐烦地催促道。

蓝真真没好说：“你当是看连环画，稍微翻翻就明白意思？这是学术研究，需要耐心和智慧。”

老胡张张嘴，在卫哥的暗示下又乖乖闭上。

郭项龙稳当当说：“我都不着急，你急什么？”

卫哥笑道：“不过站在上面琢磨挺危险的，不如下去慢慢想。”

我正准备说话，突然一阵昏眩，身体摇摇欲坠，郭项龙赶紧把我抱下来扶住石壁，关切地问：“怎么回事？”

我心口堵得难受，脑袋像拴了只大秤砣坠坠地直往下沉，眼前也越发模糊起来……“别是中毒了吧，铜灯上有毒。”好像是老董的声音。

“他戴了手套，即使碰到铜灯也没事。”蓝真真说。

“让我上去看看。”这是卫哥的声音。

“不行，你不能轻易冒险！”老胡说，“要不我上去瞧瞧。”

“扑通”，又有人摔倒。

“小郭！”

这是我最后听到的两个字，接着脑中一昏，什么都不知道了……“救命啊，救命……”

一阵尖叫声将我惊醒，跳起来一看，老董、郭项龙、卫哥都横七竖八倒在地上，老胡正将蓝真真按在身下用力撕扯她的衣服，她挣扎的力道愈发微弱，上衣被扯掉大半露出雪白的肌肤，眼看快支持不住了。

我腾地冲上前一脚踹在他裆部，老胡惨叫一声在地上滚来滚去，我拉起蓝真真就跑，黑暗中也辨不清方向，有路就跑，有弯就转，直跑到一个巨大的石窟，里面倒挂着密密麻麻的钟乳石，在火把的映照下显得洁白晶莹、凉气袭人。

“好啦，他不在后面。”我喘息道。

蓝真真没说话，低头整理衣服，她的衣袖被扯断下来，圆润光滑的肩闪来闪去，我心中一荡，费力咽了咽唾沫说：

“要不要回去看看，小郭和老董还昏迷不醒呢。”

“他们会没事的。”蓝真真若无其事说。

我顿时觉得有点不对劲，四下转了一圈：“前面没路了。”

“嗯……”她慵懒地倚到石壁上，软绵绵道，“我全身不舒服，想歇会儿，陪陪我好不好？”

我心里再度一荡，心仿佛跳到嗓子眼，惴惴不安地坐到离她一米多远，她诧异地瞟了我一眼，在身边拍了拍说：“这么生分干嘛？坐到这儿来。”

我挪到她旁边，鼻际里飘过丝丝馨香，还有细微可闻的呼吸声，一点点撩拔着我蠢蠢欲动的心。

“真真……”我轻轻道，“还为上次的事生气吗？”

她“扑哧”一笑：“早就忘了。”

我一阵迷糊，又觉得事情有些不妥，好像一切太顺利、太如意了，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便试探道：“我们……还能做朋友？”

“你说呢？”她俏皮地反问。

“我觉得……觉得我们应该再谈一次恋爱，像大学里那样。”

“然后呢？”

“然后，然后结婚。”

她笑盈盈道：“可是你已经做了结婚后才能做的事，还怎么谈恋爱？”

我的心已经荡到月球上，完全把持不住自己，一把搂住她说：“我爱你，真真！”

“我也爱你。”

“我……我想……”

我将手伸入她温暖柔软的怀里，她吃吃笑着并不反抗，反而在我耳边喃呓道：

“晓飞，占有我吧。”

听到这句话我蓦地惊出一身冷汗，终于明白一直觉得不妥的问题出在哪里。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