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小强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1:08
|本章字节:11302字
第三十二章盗墓三峡
象征古蜀国最高权力的金杖,一半压在尸体身下,一半露在悬棺内侧。
说明一点:躺在悬棺里的是古蜀王。
这一来右侧壁画上的内容豁然贯通,作为蚕丛子孙后代,对蚕洞里发生的秘事应该有所了解,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他都有条件也有理由把蚕丛墓里的东西做自己的陪葬品,这种事武则天也干过,她将《兰亭集序》从李治墓里取出来放到自己墓中,所以当代史学家们哭着喊着要挖掘乾陵,原因就在于此。这样说来壁画中偷听者也许是蚕丛安排的,也许是悬棺主人本人,他的行动是受过授权的。
阿诚目光灼灼看着我:“我觉得有必要去一趟三峡,真真查过地形图,只有三峡那边的山势和江水流向与壁画相符。”
我心知肚明单单八字没一撇的所谓蚕丛墓中秘密不会让他如此热心,主要是看中那支金杖,他已从上次交易中尝到甜头,知道它能卖大价钱,但对我来说,悬棺确实具有无穷诱惑,因为我直觉它与徐耀有关。
老董骄傲地拍拍一大袋东西:“刚才我们已把装备准备好了,应有尽有,保管够用,”他靠近郭项龙神秘兮兮地说,“还弄了把双管猎枪,威力大得吓人。”
郭项龙听到枪立刻两眼放光:“什么口径?全喉缩还是双向喉缩?配什么弹种?”
“20号口径有枪没子弹,只好将就点弄了支12号的,四分之三喉缩,手动单发,球形准星瞄准,还满意吗?”老董说。
郭项龙连连点头。
我瞥了蓝真真一眼:“我同意去,不过人最好少而精,能减一个是一个……”
阿诚何尝不知我的意思,故意扫了大家一眼问:“谁主动放弃这次探险?这回跟上次不一样,可能需要泅渡、飘流、攀岩等等,对体能和意志都是严峻的考验。”
郭项龙抽出双管钢枪只管专心致志把玩,对他来说不存在去不去的问题,只有去了以后怎么做的问题。
老董笑道:“我早就算过命,这把老骨头迟早要折腾在古墓里,死在哪儿都一样,我去。”
蓝真真目光直刺我:“看来晓飞的建议是针对我,对不对?”
我慌乱地避开她的眼睛:“没,没……”
阿诚好奇地看看她,又看看我,咧嘴笑道:“嗨,反正就这几个人,多带一个少带一个没什么,都去吧。”
蓝真真店里有辆吉普,虽已破旧得不成样子,但车子耐跑,特别擅长长途越野,郭项龙一路上边开边修,居然也捱到重庆。
三峡素以险、奇、急著称,从古至今都有“鬼门关”“鬼见愁”之类的号称,在三峡一带水道混饭吃的船老大多半不得善终,少有活过四十五岁的,尽管如此每年还是有大批人加入其中,乐此不疲,究其原因无非是生活所迫或习惯这种惊涛骇浪中的刺激,反倒不适应平静安稳的日子,有点类似郭项龙和老董。
趁游轮从重庆出发一路顺流而下,依次经过雄伟瞿塘峡、秀丽的巫峡和险峻西陵峡,顺便欣赏到峡谷中神奇古朴的大宁河、香溪、神农溪,站在船头极目远眺,这条举世闻名的山水画廊气象万千,雄伟气魄。两岸群峰耸立重岩叠嶂,嶙峋峥嵘的峭壁巍然屹立,峰顶笼罩在似雾似烟之中;江水激流奔腾磅礴大气,惊雷闪电般拍打着岸礁,百折不回;江面上或暗潮汹涌漩涡层出,或滩礁棋布蕴藏杀机;峡谷间虎啸猿鸣空谷传响,平添几分凄厉和肃杀。
蓝真真看得出神,不禁簇拥在旅游团里面聆听导游讲解,我和阿诚等人则分头站到游轮四个角,相机对准两侧山峰悬崖拍个不停。
“悬棺!”
正拍得高兴,冷不丁身后传来一声低呼,我微微回头,只见一个三十多岁、小平头、细眼睛的家伙惊喜地指着右前方五百多米高的峭壁。旁边鹰钩鼻、目光阴冷的中年人有些不悦,一把打落细眼睛的胳臂,轻声喝道:
“有什么大惊小怪,那么明显的目标谁看不到?”
细眼睛不服气嘀咕道:“卫哥眼神不好使,真有可能看不到。”
我左前方一个少年拿着相机转回脸,星目浓眉,气质俊秀清朗,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多个人提醒也是好的,老胡别太紧张。”
老胡哼了一声:“安全第一。”
游轮顺流而下,第二天抵达宜昌的南津关,洗出胶卷后找了家宾馆住下,将照片摊了一地,五个人盯在上面琢磨,直看得两眼血红,腰酸背痛,才从一张照片侧面依稀查到线索:
大宁河小三峡内两侧山峰类似壁画中的悬棺场面。
我一拍额头说这就对了,大宁河小三峡是目前已探测出的四大悬棺群之一,有八处悬棺,总数达三百多具,其中保存完好的有七十多具,最高的在六百米之上,最低的也有三十多米,由于山壁陡峭垂直,地形复杂,悬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考古人员竟无从下手。八三年抽调军区工程兵和机械师的力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三十多米高的悬棺弄下来,两具棺材加起来达两千六百斤,里面尸骨完整,陪葬品包括陶器、骨器、纺织工具和玉琴。当地人说身份越显贵、家里越富有的死者悬棺就越高,越难攀缘上去。
阿诚说作为古蜀王,悬棺位置一定是险之又险,玄之又玄了,不过没关系,古蜀国人能办到的事我们为什么办不到?大家要发扬集体主义精神,拿出在蚕洞里的聪明才智,征服小三峡悬棺。
第二天租了条跑运输的铁壳船,阿诚佯称我们是考古队派来的前哨,到小三峡里勘察地质,测量地形,为大部队进驻做好准备。船主老秦一听来了兴致,滔滔不绝介绍起大宁河一带的奇风异俗,包括悬棺。
阿诚试探道:“当地人知不知道悬棺怎么回事,那么重的棺材用什么办法运上去的?”
“放虹。”船主轻描淡写说。
“什么叫放虹?”阿诚又问。
“就是用长绳子从山顶放下来,晃悠着到达指定地点,”船主说,“巫山、大宁河这一带自古以来就有这个习俗,老人生前选好一块岩洞作为下葬地,死后家人就请放虹的人到岩洞里做地基,然后将棺材化整为零一块块吊进洞再组装起来,最后才吊下尸体和随葬品封棺,一具悬棺就大功告成。”
我指着高耸入云的山峰说:“古代哪有这么长、这么结实的绳子?”
“有,放虹的绳索很特别,是用葛麻、细篾、皮条搓成,不容易磨损,飞禽猛兽也咬不断,解放前这一带农民到岩壁上采药都用这种办法,有时也看到悬棺,放虹荡下去一看,无非是尸骸和瓶瓶罐罐,根本没有金银财宝,便一扔了之,很多悬棺就这样被破坏了。”
我们都惋惜地连连叹息,那些看上去不显眼的瓶瓶罐罐,或许是西周甚至更古老的陶器,或许是宋明时期的瓷器,多少价值连城的古董就这样尸骨无存,湮没在涛涛江水中。
进入小三峡后铁皮船停靠到一处叫“鲟回头”的岩滩,据说每年逆流而上的中华鲟游到这里就不再前进,而是掉转身体回头。岩滩前面不远是一千二百米高的木栈山,因山腰间有一段八百多米长的木栈道而闻名,木栈道附近没有山道、没有岩洞溶洞、没有山峰凹谷,孤零零悬挂在悬崖绝壁中间,它是谁人所修,修的目的是什么,至今还是谜。
老秦帮我们卸下行李后约定再过七天到这儿接应,最多等三天,如果我们还不出现就得报警。
按阿诚的计划,从这里爬到山顶需要两天,定位需要两天,寻找那具国君悬棺需要三天,都是满打满算,因此七天足矣,万一超过十天还不下山,救援队起的作用也就是替我们收尸了。
沿着狭小的山缝向上攀爬,越向深处越发难走,没有路,到处都是密密匝匝的藤蔓、荆棘,还有遮天蔽日的丛林,纵横交错的树根盘根错节阻挡着去路。地面落满层层枯枝败叶,又厚又滑,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腐臭味。郭项龙提醒说这里虽荒无人迹,却依稀见到各种野兽脚印,其中不乏具高度危险的猛兽,想愈加害怕,大家要提高警惕,刀不离手,随时防范来自草丛深处的袭击。
进入原始山林区域,我们不得不用木棍、砍刀齐用,连拨带砍开辟道路,才爬了三百多米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尽管戴了帽子、口罩和手套,脸、手还是被草叶上尖刺锯齿刮出道道血痕,最让人高度紧张的是防不胜防的毒蛇,有时眨眼间就蹿到面前,连举刀的时间都没有,幸好郭项龙教导我们遇蛇莫动,等他过来收拾,因而有惊无险。
我们选择的登山线路处于山峰北侧,整个山麓被前方者棉山挡住阳光,泽被矮短,大型猛兽隐蔽不住身体,很少在这一带活动,大家只须专心辟路、爬山。郭项龙承担了绝大多数工作量,我和阿诚勉力而为,老董、蓝真真从第二天起基本丧失战斗力,连爬山都气喘吁吁,速度始终上不去,在山顶过夜的计划也落了空,直到第三天上午一行人才疲惫不堪登上木栈道顶峰。
站在峰顶眺望,四面全是悬崖峭壁,覆盖着郁郁葱葱的树木,山壁像刀削斧凿般平整光滑,峰尖如深闺少女藏于白云之间,流云绕身,半含半露,自有一种神秘莫测的气质,水流湍急的小三峡像道白练蜿蜒在群峰之间。
藏龙卧虎,风水俱佳,难怪古蜀王死后葬在这里。老董缓过气来感慨地说。
郭项龙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坐在石头上歇息片刻便忙活起来,选了处平坦坚硬的石坪用铁钎和工兵铲凿爆破点。我和阿诚拿着图跑来跑去,比较哪块区域最有可能发现悬棺,继而确定着陆点。
“嘭、嘭、嘭……”
几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过之后,石坪上炸出五个上狭下宽的石洞,郭项龙从行李里取出十多根带倒钩、卡口和拐角的钢棍,组合成三角形卡在洞里,这样不管承受多大重量钢棍也不会滑出来。再用从黑市买来的军用登山索——据说能负载两吨重的物体在空中做十万次抛物线移动,是特种部队登山、攀缘的必备装备,打成交错的死扣后拧成三股,甩了两股下去,还有一股系在腰间,我和阿诚一人拉着一边。
三股绳结的好处是,郭项龙在下降途中能自主控制速度和高度,也能依靠两股绳索左右大幅度摆动,增大搜索范围,哪怕绳索断了两根,都能从剩下一根爬上去,上升时只须他用力连拉六下,我和阿诚就会利用滑轮原理将他拉上来。这叫聪明结,是英国肖特波蒂在二战时发明的,使盟军在山地攻防战中的死亡率下降了三分之一,因此又叫波蒂结。
郭项龙冲我们竖竖大拇指,双臂揽住绳圈,“呼”一下子滑下十多米,再滑两次转眼就看不清踪影。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其间绳索剧烈地抖动个不停,我们摸不清他在来回摆动还是遇到突发情况,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紧紧握着绳头。终于,绳索连晃六下,我们松了口气一齐用力将他拉上来。他头发、眉头结了层薄霜,脸色无比凝重,一爬上山顶就说了一句话:
“下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