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噬人山藤

作者:朱小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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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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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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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1614字

第三十六章噬人山藤


走了约三十多米向右拐了个大弯,前面是一道六七米高的石壁,石壁上方与洞顶相距两米,可以看出出路便在石壁上的平台上。石壁表面布满了厚密的藤蔓,一层覆一层,每根粗逾手臂,绿中泛红,藤叶间还点缀了些紫色小果实,圆溜溜亮晶晶,像紫葡萄似的。


阿诚舔舔嘴唇说他娘的不知有没有毒,还是算了吧,先爬上去再说,说着大步上前。郭项龙皱眉看着藤蔓好像回忆什么,一时没反应过来。阿诚站在石壁前双手握住一根藤蔓,抬脚准备向上攀爬,就在刹那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石壁上的藤条仿佛有感应似的迅速将他的双臂缠绕起来,紧接着两边藤条齐唰唰伸向他胸腹和双腿!


郭项龙叫声“糟糕”,挥舞藏刀瞬间斩断七八根藤条,同时以猎枪挡在他胸前,只眨眼间工夫枪管已被藤条绕满。郭项龙一边奋力砍切阿诚腰腿间的藤条,一边喝道:“打火机!”


我醒悟过来,忙不迭回到洞口取根棺木用打火机点燃了在阿诚手臂上烤灼,藤条受热后猛一缩,然后又有新藤条卷过来,如此反复陷入拉锯战。


郭项龙将阿诚身上的藤条清除完毕,用力切割手臂上的,无奈砍一个来一个,砍两个来一双,没完没了。


“我运些棺木堆在下面,放火烧了它们!”我咒骂道。


郭项龙沉声道:“万万不可,它叫噬人藤,有超强的柔韧性和爆发力,倘若大面积被烧,它们第一选择是全部扑向阿诚,藤条塞满他的口鼻耳朵,几分钟之内便会窒息身亡。”


“那只有慢慢来,跟它们打消耗战?”我听得心惊肉跳。


“也不行,噬人藤缠劲极大,不亚于巨蟒,而且会逐渐收缩最终把人活活勒死,我们到非洲进行野外生存训练时,曾亲眼见过一名当地儿童活生生死在噬人藤中……”


阿诚死到临头倒很豁达,笑道:“我千算万算都没想会死在古怪的噬人藤手上,也算是对我盗墓的报应吧,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赶紧离开这儿。”说到后面脸色已经发青,显然藤条在渐渐收紧。


“咬紧牙关,别泄气!”郭项龙斥道。


“对,全身绷紧了挺着,我们再努力想办法。”


阿诚惨然道:“可我确实……挺不住了,晓飞,临死之前我要透露一个秘密,说了你可别怪我……”


我急得眼泪都快迸出来了,哪有心情听他讲故事,一个劲地砍斫藤条。


郭项龙沉声道:“实在不行的话,只有……断臂!”


阿诚一震,叫道:“不行!我宁可死也不做没手的残废,那样生不如死……”说到后来他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清楚,藤条已勒得他脸色紫中泛黑,双手因淤血肿大得像馒头。


“好死不如赖活,想想家庭、想想老婆孩子、想想我们这些朋友,”我瞥见郭项龙悄悄从腰间拔匕首,赶紧做阿诚的思想工作。


“不……”阿诚只吐了一个字就晕过去。


郭项龙冷静地说:“这样反倒好,受的疼痛少些。”


我苦笑道:“将心比心,换作我也宁愿一死。”


“站在我们的角度只能让他活下去,哪怕他事后自杀。”


郭项龙嘴里说着,一刀刺入阿诚肩胛关节内,他扎得很准,就听见“嘎”一响,一股热血冲出来。郭项龙反倒刀锋准备切断筋脉时,奇迹发生了:


藤条嗅到血腥味仿佛发了狂,争先恐后抢夺滴在地面的血渍,吸到鲜血的藤条瞬间饱胀起来,透出鲜红的血色。


郭项龙眼疾手快抽出匕首在阿诚手臂上一划,顿时洒下一大片血花,缠绕在臂上的藤条纷纷松开疯狂地在空中、地面吮吸,我抱着阿诚迅速向后退了六七步,这才放下心来。


藤条吸足鲜血后更富有攻击性,原本贴在石壁上的枝枝蔓蔓根根张牙舞爪,转瞬将郭项龙包围在中间。他双手挥刀闪电般切砍刺挑,灵巧地腾挪闪避,然后两个空翻跳出包围圈。


这本是一次完美的突围表演,可惜人在半空时被一道手腕粗的藤条绕住脚踝,“扑通”,郭项龙以极其狼狈的狗吃屎姿势摔倒在地,两侧四五根藤条立即蜿蜒包抄过来。我见状飞扑过去一刀将它斩断,郭项龙缓过劲来拖起我退到安全地带。


阿诚醒来后见双臂好端端还在,激动得热泪盈眶,这会儿他自然死活不说临死前要透露的秘密,我也无所谓,反正来日方长,以后慢慢逼榨不迟。


三个人卸下悬棺木板,拆分成一根根细长的木条,点燃了往石壁下扔,在熊熊烈焰燃烧烘烤下,噬人藤纷纷向上蜷缩,转眼间全被大火吞没。看着满地枯萎焦黑的灰烬,阿诚连说解恨,郭项龙则说噬人藤是典型的热带植物,喜热耐旱,分布在中非、西非的沙漠地带,其他地区从未有过记载,如今出现在这里,又有某种变异,让人感觉不同寻常,似乎是有意为之。我说结合洞口守卫悬棺,噬人藤可能是一道屏障,用来阻止试图闯入深洞的人,类似蚕洞里的古猿、鬼火,后面还会有层出不穷的考验。


阿诚摸摸肩胛上的绷带说我在这里立下遗嘱,今后再出现需要断手断腿才能存活的情况,拜托二位索性一刀断头给我来个痛快,保证只算自杀。


郭项龙笑笑不吱声,我说刚才若非考虑壮士断臂,刀尖直接刺入你心脏,这会儿你只能在九泉之下保佑我们俩一路顺风了。


当然要充分论证,大胆探索,判断要准,下手要狠……阿诚说着也觉得不太现实,仰头哈哈大笑。


藤蔓烧光后石壁上一片光滑,无从借力,但六七米高度对郭项龙来说不算问题,他倒退到七八米外来个急冲刺,双脚在石壁上连蹬几步,腰间一挺,身体向上一跃,双手搭住石台边缘,稍稍喘了口气再一撑,整个身体便翻上去,然后垂下绳子将我们拉上石台。


石台上好像城市里的水泥路,宽敞平坦,一览无余,可以容纳两辆大卡车并排行驶。郭项龙说越是看似简单的地方越容易出事,因此三个人成品字形队列小心翼翼走过这段过于平坦的大路,路尽头有道陡峭的石阶向上,石阶上长满了青苔野草。


阿诚说这里的规模真不亚于蚕洞,根本不是我们想象的吊在悬崖上找悬棺,然后掀开棺板就能拿到方匣子和金杖,晓飞,你对古蜀国历史研究很深,蚕洞这样的工程已耗费举国之力,财力、物力、人力被严重透支,难道他们还吃得消再来一次吗?历史上还有哪个古蜀王有蚕丛的威望?


我沉吟片刻说也不尽然,蚕丛、柏灌、鱼凫、望帝杜宇、鳖灵、开明,这些神话传说中的古蜀王绵延几千年,他们之间并不连续,有时存在几百年的历史空白,因此从休养生息的角度看不存在国力承担不起,而是作为首领能不能说服所有人同意他的做法,包括获得祭司特权阶层的支持,古蜀国祭司具有无上的权威,有能力与统治阶层抗衡……阿诚抢着说只要能在洞里找到方脸纵目青铜面具,说明这位古蜀王与蚕丛一脉相承,跟三星堆也有某种联系,我们又能欣赏到精美绝伦的青铜器……他脸上浮起甜蜜的笑容,仿佛看到满天飞舞着钞票、金条、银行存单。


郭项龙干咳一声,走吧,小心点。


一步步踏上石阶,十多级后有个平台,郭项龙蓦地停下来,悄声道:“别动,毒蟾蜍!”


定睛一看,平台上一字排开四只硕大无朋的毒蟾蜍,每只块头堪比小马驹,凸突的眼睛跟成人脑袋差不多大,全身布满了深绿色的毒斑,还有内蕴毒液、拳头大小的毒泡,下腮一鼓一吸,直直瞪着我们。


郭项龙左手将电筒光线慢慢调暗,右手握着枪背在背后,冲我们直摇手,示意赶紧撤。


阿诚处在中间位置,见状掉头往回走,他左臂缠着绷带,动作不免有些迟缓,我便向旁边退了小半步让他先走,就这半步坏了事!


我的后脚跟在青苔上一滑,身体向后倾倒,阿诚伸手拉住我衣领,却因我跌势太急,两人都摔到石阶上,骨碌碌一直滚到石阶,撞得鼻青脸肿,我的牙齿还被磕掉一颗,然而与引发的事件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被巨大声响所激怒,四只毒蟾蜍突然高高跃起,扑向平台前面的郭项龙。


“砰、砰”,郭项龙连开两枪将其中一只轰得脑浆迸裂,血肉横飞,刚准备调转枪口,被左侧毒蟾蜍撞得横飞出去,头重脚轻在石阶竖着翻了三个筋斗,摔得比我还惨,更糟糕的是猎枪也脱手而飞,黑暗中不知掉到哪儿。


毒蟾蜍跳跃速度快如闪电,转眼冲到面前,我紧握藏刀一下子扎中它下颌,谁知这家伙皮厚肉粗,以藏刀的锋利竟然没捅破,被反弹回来,紧接着耳边传来凌厉的风声,它的前爪重重扇在我肋部,刹那间我如腾云驾雾在空中飞出五六米,“扑通”落地后晕乎乎分不清东南西北,然后又被抓起来扔到一片软绵绵的地方,我稀里糊涂睁开眼一打量,顿时吓得毛骨悚然:


我居然坐在毒蟾蜍后背上!


没等我想明白怎么回事,它已高速跳跃起来,在宽敞平坦的石台上肆意驰骋,再看阿诚和郭项龙,也端在另两只毒蟾蜍背上,被上下颠簸得晕头转向。它背上凸起的毒泡形成阻隔,正好将我们包在当中,不管怎么摆动都不会掉。表面看似乎很舒服,可以体验万马奔腾的感觉,其实有苦心里知。首先晃晃悠悠的毒泡是最大的威胁,小时候玩游戏时我与蟾蜍打过交道,知道毒泡绝对不能碰,万一破了喷出毒液,后果不堪设想;其次这种没有规律的颠簸使我们越来越吃不消,如果听任它们跳下去,很快就会筋骨松散,全身瘫软成一团烂泥;最后是摸不清它们到底想干什么,是仅仅把我们当成玩具戏弄,还是玩够了一口吞下?洞里是仅有它们几只,还是某个隐蔽的角落蹲着更多?


“嘭”,郭项龙挣扎着从毒蟾蜍背上跳下来,没等他爬起来,三只毒蟾蜍一齐围上去,像踢皮球似的将他在地上推来滚去,等他软绵绵伏在地上不动了才用爪子一抓一抛,又把他扔到背上。


三只毒蟾蜍又欢快地来回跳跃,嘴里还发出“咕咕”声。


“小郭,你没事吧?”我叫道。


“不好。”他简洁地应道。


阿诚从他身边擦身而过叫道:“怎么办?我骨头都被颠酥了。”


“枪在哪里?”郭项龙问。


我和阿诚努力张望一番,答道:“不知道。”


“能克制它们的只有枪……”郭项龙顿了顿道,“再找找,找到之后你们设法翻下去吸引它们注意力,然后我……”


话未说完阿诚已叫起来:“我看到了!枪在石阶左侧角落里。”


“好,赶紧行动,成败在此一举!”郭项龙沉声道。


我在颠簸中奋力稳住身形,正打算以相对舒服的姿势翻下去,陡地三只毒蟾蜍都停了下来,一齐聚在石台中央,看着漆黑中的石阶平台,仿佛在等待什么。


“扑、扑、扑……”


一个沉闷的声音由远而近慢慢过来,响声中蕴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节奏,毒蟾蜍似乎有些畏惧,身体微微颤抖,好像将面临一场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