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殊死搏斗

若非美人鱼畏惧火，又在郭项龙的火铳下吃过亏，恐怕早就围上前把我们分而食之了。

郭项龙当即举枪，“砰”一枪把中间块头最大的撂倒，其它美人鱼出现短暂的慌乱，但只微微退了一步，依然保持原有半包围阵型。我们赶紧退到篝火边，有的扎火把，有的掏藏刀，乱成一团。郭项龙沉着冷静地填上火药，再度举枪瞄准，吓得它们又退了一步。

“开枪啊！”蓝真真悄声催促道。

郭项龙淡淡地说：“没火药了。”

“啊！”

我们如遭雷击，只知道呆呆看着他。是的，在我们看来他应该像电影里神勇无敌的英雄一样，有打不死的体魄、打不完的子弹，每到关键时刻就展示出万夫不当之勇的气概，将敌人一律拿下。

然而郭项龙以实际行动告诉我们，那只不过是电影，永远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中。

美人鱼虽然是鱼，在它们生活的领域里却有一套共同遵守的游戏规则，当第一只美人鱼发现我们，就意味着我们成为它的猎物，哪怕它狩猎时挫败甚至负伤，其他美人鱼都不可以插手，除非它主动邀请。但它被枪杀后局势立即逆转，所有美人鱼都被号召起来，不惜生命的代价为同类报仇，而且在它们不擅长的陆地。

反观我们，尽管休息了一段时间，但最有杀伤力的火铳只能再放一枪，篝火的火势越来越弱，取枯藤的通道又被美人鱼截断，最多捱十分钟将完全熄灭，局势相当不利。倘若美人鱼再有两分人类的狡黠，安排几只躲在暗处，处境将更加危险。

几乎同时我们作出判断：此地不宜久留，必须果断杀出重围！

阿诚像强盗般打了个唿哨，……郭项龙会意“砰”又开枪放倒一只，趁着对方骚动不安之际他端着火铳冲过去，我、阿诚、老董将蓝真真夹在中间，成三角之势挥舞火把紧随其后。美人鱼似乎没料到我们强行突破，又特别害怕火铳威力，虚张声势挥动手臂舞了两下，被我们有惊无险硬闯过去。

“眼怕手不怕，全靠胆子大。”阿诚到达安全区又活跃起来。

郭项龙猛地刹住脚步，警告道：“有杀气！”

此时洞口距离我们不过五六米，我急道：“干脆冲过去！”

“杀气就在……”

郭项龙话未说完，一道黑色闪电带着凌厉的风声从正前方射过来，他何等反应，侧身翻转让开，黑色闪电堪堪从他胸口掠过，贴着蓝真真耳垂“夺”***老董肩头，随后以极快的速度将老董往洞口方向拖。我和阿诚同时出手没能拦住，还是郭项龙眼疾手快，刀光一闪，将黑色闪电从中斩断。

“嘎”，洞口发出一声嘶哑难听的叫声，迅速收回剩下半截。

我们这才看清那段黑乎乎软绵绵的东西，形状像章鱼的爪子，但上面长满鳞片，顶端尖锐锋利，还有两三个吸盘，深深嵌入老董肩窝。阿诚想把它硬拔出来，老董连连惨叫吃不消，郭项龙说这种脏东西留在体内会发炎甚至中毒，长痛不如短痛，说着先齐根截断，再在伤口上洒了盐，老董被腌得痛不欲生，我和阿诚死死按住他，断爪在盐的作用下微微收缩并向外褪，郭项龙将刀锋在火把上消一下毒，突然刺下去在老董肩上一剜一挑，一小团鲜血淋漓的肉带着断爪被挖出来甩到地上，老董大叫一声昏过去，郭项龙却冷静如外科医生，从容不迫地消毒、敷药、包扎，然后在衣角上擦掉血迹，拍拍手说好啦。

阿诚和蓝真真把老董抱到一块平整的青石上，我双手挥舞火把阻吓美人鱼上前，但地上那团血的诱惑力太大，还是被它们冒险抢回去。郭项龙两眼直盯着对面洞口，飞快地装填火药。

“你刚才说没火药了？”阿诚很吃惊。

郭项龙说：“不那样说你们都依赖火铳，哪会下决心突围？”

阿诚忍不住一笑，接着问：“你认为埋伏在洞口后的是什么？”

“说不准，可能是美人鱼首领，刚才突围时我就觉得奇怪，因为它们几乎不作抵抗，太顺利了，现在看来也许是个陷阱。”

我说：“它能从洞口抓到老董，手臂起码超过八米，照这个比例推算身体有多高？想想都吓人。”

阿诚摇摇手：“不对，这不是手，我认为它的身体结构与美人鱼不同，可能更近似章鱼，身短爪长，而且不止两只触爪……”

郭项龙冷冷说：“哪怕三头六臂，只要它敢现身就崩一枪。”

“就怕它一会儿伸只爪子，一会儿伸条手臂跟我们玩骚扰战，别忘了后面还有五六只美人鱼。”我说。

“前有阻截，后有追兵，”阿诚甩甩受伤的手腕，吸了口气道，“怎么办，退还是进？”

郭项龙沉吟不定：“老董受伤不浅……当心！”

我还没反应过来，眼角瞥见右侧黑影一闪，一只美人鱼趁我分神之际上前偷袭，一掌拍掉右手火把，将我扑倒在地，我挥动左手火把却被它一把捏住手腕，张开利齿咬向咽喉。阿诚赶紧冲上前相助，被左侧两只美人鱼截住，蓝真真护在老董身前，不停舞动火把坚守阵地。

我索性扔开火把奋力反抗，用额头猛烈撞它的牙齿，它仗着身壮体重，把我压得无法动弹，尤其两个壮硕且毫无美感可言的***像石头一般顶在我胸口，比两块石头还重。幸好我百忙之中故意留了一招，右臂始终不动，而是左臂和两腿用力挣扎，将它的注意力全吸引过去，右手悄悄从腰间掏出藏刀，冷不防在它喉咙间一划！

它尖叫一声跳了起来，双手捂着咽喉步履蹒跚退了几步，在地上翻滚一阵后跳入水潭。这时阿诚已被两只美人鱼按在地上，一个抓脸一个撕扯身上的衣服，好像要强奸他似的，我拾起火把冲上去重重踹了一脚，将其中一只推倒在地，然后握住火把按在另一只的背上，它呲牙咧嘴反身一掌打中我右脸，把我打得天旋地转完全失去方向感。

“砰！”郭项龙终于开枪，但没有为我们这边解围，而是打死一只试图攻击蓝真真的美人鱼，因为她的火把已燃到尽头，基本失去威慑力。旁边一只被吓得反而激起兽性，以悍不畏死的气势将她扑倒在地。

阿诚一个鲤鱼打挺冲过去解围，留下我独自面对两只美人鱼，正手足无措之际，郭项龙在后面叫道：“扫堂腿！”

我一听才注意到它们下半身并没有脚，而是两片分叉的鳍支撑着，因此平衡性并不好，整个身体摇摇晃晃，当下大喝一声挥动火把自上而下劈过去，它们不知是佯攻，一个后退，一个伸臂来抢夺火把，我趁机来个“秋风扫落叶”，想不到美人鱼上半身强大如超一流高手，尾鳍却不堪一击，横扫之下将它们重重绊倒在地。

阿诚正和一只美人鱼纠缠成一团，偷眼见我如此神勇不惜以后背挨了它一爪，腾出空间瞅准它下身一铲，噗，它也趴地上了。

接下来我们完全占了上风，美人鱼靠双手和尾鳍撑起沉重的身体很不容易，不等它们站稳再踹一脚，又摔个四脚朝天，如此四五个回合它们均放弃努力，团身往水潭方向滚，阿诚得势不饶人，飞快地扯了几把枯藤点燃了挡在潭边，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火墙。它们茫然不知所措，只好在地上滚来滚去，我们看得乐不可支，一吐先前的恶气。

正看得高兴，突听见郭项龙闷哼一声，回头一看他被两根长爪缠住，一根缠着左臂，一根缠在腰间，他单脚抵在旁边岩石上，双手握着长爪运力顽强抵抗，也就是他能这样强势顶住，换作我们任何一个肯定完蛋。

我和阿诚二话不说掣刀奔上前就砍，不料洞口又射出两道黑色闪电，我下意识拿藏刀相迎，被爪端一卷一吸，将藏刀甩到十多米开外；阿诚单膝跪地躲过一击，谁知底下悄无声息伸来一只爪子疾迅无比地在他双腿卷了两道，然后将他拉倒在地朝洞口方向拖曳。我飞身想抓他腿踝，却被迎面飞来的一根长爪卷住，我情急之中另一只手抱住岩石边缘。幸好蓝真真奋不顾身冲上前双手拉住阿诚的脚，同时小腿勾住一道石栏。

现在的形势是老董昏迷不醒，我、郭项龙、阿诚、蓝真真都被长爪卷住，讽刺的是我们连洞口后怪物的真面孔还没见到。

一直在地上打滚的三只美人鱼突然停下来张望，大概看出我们处于劣势，摇摇摆摆撑起身体合围上来。

郭项龙扭过头看我，想说什么但脸憋得通红，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念如电转：他为何单单朝我看？难道我有能力瞬间扭转局势？我与阿诚、蓝真真相比有何优势？对了，腿！我的双腿都闲着，而他们俩或是被卷，或是勾住平衡。但我的藏刀丢在十多米外，再说腿又不能使唤武器，他想让我干什么？

“是不是与我的腿有关？我该怎么做？”眼见美人鱼离我们只剩下几步之遥，我以最快的语速问道。

他用力眨眨眼，然后低头看半插在腰间的藏刀。

我脑中灵光一闪陡然想通了，大吼一声右腿在地上一蹬，身体跃起，左腿横飞到半空，刹那间郭项龙双手一齐松开，身体在巨大的拉扯力作用下如高速炮弹飞向洞口！飞至半途他左手一把抓住我的左腿刹住去势，腾出的右手拔刀、挥砍、再挥砍，三个动作几乎在两秒钟内完成，摆脱长爪后坠落在地，打了个滚翻到阿诚前面又刀光一闪，阿诚也恢复自由。

这时最靠前的美人鱼爪子已几乎触到蓝真真颈部，她叫得嗓子嘶哑，惊恐地闭上眼，阿诚翻身两个大步迈过去一个飞铲，后面两个见状赶紧掉头往水潭跑。郭项龙并不急于斩断我和蓝真真身上的束缚，一手平端火铳，一手握着藏刀一步步向前挺进。

洞口后的怪物连续被斩断数根长爪，似乎有点畏惧，主动收回长爪按兵不动，郭项龙走到离洞口两米左右也不敢冒进，静静站在那儿，全身如绷紧的弓弦一触即发。

我和阿诚悄悄摸到郭项龙背后，同时扔出火把，顿时照亮洞口内外，也照出矗立在洞口内侧怪物的模样：

周身上下一片漆黑，上面泛起令人生厌的粘稠物和泡沫，没有头，没有颈，没有腰和腿，活像一个半截的老树桩，身子中间挥舞着七八根长爪，最上方有一块区域不知是嘴还是别的什么，里面有条状东西不停地蠕动，禁不住让人产生一些很不雅的联想。

我敢打赌，这是我有史以来见到的最丑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