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极寒冰窟

作者:朱小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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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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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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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1630字

第二十四章极寒冰窟


踏上通天神树第一层树枝,树身有些轻微的摇晃,我握住主干笑道,神树就是神树,普通人在上面真不适应。老董说还算好,我和阿诚在湘西深山过独木桥才叫险,桥面不过三四十厘米,下面是两三千米的绝谷,掉下去别说尸体,连根毛都找不到,我们背着几十斤重的行李咬咬牙也闯过去了。我忍不住说你们这些年按说也捞得不少,为什么还不收手?他笑着说这回要是能平安出去肯定收手,因为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蚕洞更刺激更有意思的古墓。


沿着左侧树干来到边缘,树枝与山崖之间还有两三米空隙,没有老董所说的密道,我看了看他,他面色如常说急什么,到右边去。我说倒不是在意你的20%,只是想研判一下我的直觉对不对,青铜方尊和通天神树的代价太大,不可能是一场游戏。


老董不说话,只用嘴朝右边努努,言下之意走着瞧。回到神树主干往右侧走,树枝摇晃的幅度渐渐加大,我们只能扶着两侧树叶和岔枝踉踉跄跄向前。


“歇会儿,等树枝停下来再说。”我大声叫道。


老董在我前面两步,回头道:“没事……我看见洞了,山崖上真有个暗洞!你输了,哈哈哈……啊,不好!”


他身体一沉好像要掉下去,我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他后腰间衣服,谁知他站的区域特别陡峭,他的下沉势头加上我的前冲力,两人刹不住脚步直往前冲。此时两侧没有东西借力,除了在光溜溜、宽度不足半米的铜枝上一路滑行别无他策,转眼滑下去七八米,可以清楚地看到前方黑黝黝的暗洞。


“快想办法刹住,暗洞有问题!”我喊道。


“刹……刹不住,到洞口再说。”


老董想滑到洞口时伸手抓住洞沿或在洞壁上减速,孰料后面铜枝坡度更陡,几乎成八十度角,我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呼啸而下来到洞口,老董眼疾手快一把搭住暗洞上沿,而我反应却慢了一拍,直直朝他撞过去。


嘭!


老董身体本来就不稳,一撞之下两人都摔倒在暗洞边沿,这时才发现暗洞内部与我们想象得不一样,里面是一块比滑梯还陡的山坡,又宽又深,一眼看不到底,两人来不及反应便顺着石道骨碌碌往下滚。


“抱头!”


滚出几米后老董挣扎着嚷了一句,我蓦地醒悟过来,在翻滚中调节姿势,双臂抬起紧紧护住头部,开始身体被凸起的石角、尖棱硌到时还觉得疼,后来全身到处都疼,疼得麻木了反而没了感觉,心里宁愿随便撞到哪块石头上死掉算了,免得受这种苦难……不知滚了多久,脸上也钻心地疼,晕乎乎中我还保持着一丝清醒,暗忖脸怎么会疼,不是有双臂护着吗?后来不仅是脸,身上也疼得发抖,牙关一个劲地打战,我一个激灵悟出来:这不是疼,而是冷!


我们正飞速滑向一个奇冷无比的冰窟!


老董也发现问题的严重性,在黑暗中颤巍巍叫道:“阿飞……”随即便没了声音,我想回答,可是嘴唇仿佛被冻僵了,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字。


“扑通!”


冷不防眼前一亮,感觉滚到了平地,身体向前翻滚了十多米撞到一堵墙后才停下,白茫茫的寒气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我笼罩在其中,剧痛和酷寒使我口不能言,身体丝毫不能动弹,唯一能动的只剩下眼珠。


然后便看到刚才撞到的那面墙——水晶墙!


与我和阿诚从深井里爬上去后看到的一模一样,晶莹剔透,璀璨明亮,整个墙面折射出令人眩目的白光。


难道绕了一圈又回到起点?


我想扭头寻找老董,脖子像锈住一般僵硬得不听使唤,不仅如此,严寒迅速麻痹了我的大脑,神经,全身上下每一处关节,迷糊中只想睡觉,想舒舒服服地睡死过去,永远不会醒来……“哗啦——”


不远处一阵碎响,对面墙体骤然破裂,一个巨大的身影和着碎石、粉尘飞坠而下,落到地面才看到原来是两个人,郭项龙和蓝真真!


郭项龙一手搂着她,一手撑在地上爬起来,还没站稳“嗵”地倒下,蓝真真被甩到几步之外。


“小郭,没受伤吧?”


“还……还好。”


郭项龙又一次撑起身子,站到一半晃了两下又坐到地上,他揉揉腰部,那里好像受伤不浅,上半部身体微微向前以减轻腰的负重。蓝真真爬过去将他扶到我斜对面石壁边坐下,四下扫了一眼,不知洞内雾气太重还是心不在焉,竟没发现我和老董,站在原地跺跺脚,双臂抱肩说:


“比刚才好多了,但还是很冷,咱们歇会儿再找出口吧。”


我一惊,暗想这里已比食品公司冷库冷许多,气温估计远低于零下三十度,他们俩刚才呆的地方更冷,恐怕得有零下五十度,与南极冬天时温度差不多了,怪不得把郭项龙冻成这样。


郭项龙因剧烈哆嗦而全身颤抖,憋了半天挤出两个字:“现在……”


我明白他的意思,洞里低温对人体杀伤力太大,呆的时间越长热量消耗越大,越没有力气寻找出路。我不知道之前他们经历了哪些事,原来阿诚和蓝真真在一起的,为什么阿诚不见了,反而变成郭项龙和蓝真真,两人又为何误打巧撞来到这里,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郭项龙一直将她保护得很好,因此成为冰窟内唯一能自由行动的人。


谁知平时还算聪明伶俐的她大脑似乎被冻僵了,居然歪着头问:“现在干什么?”


“找……找……”


蓝真真茫然看着他,又四下张望,我心里怦怦乱跳,不停地祈祷:快过来,快过来,把我拉起来活动活动,不然我也要成冰雕了。然而她的目光在我身上一扫而过,又移到别处。


我突然想到一个关键:我和老董一路下滑时衣服上沾满了冰霜、冰花,滚进冰窟后又和碎石块混在一起,基本辨不出人形,加上窟内一片白色,又有水晶墙映衬,容易让人产生视觉疲劳,因此她对我们的存在熟视无睹。


郭项龙坐在石壁下缩成一团,喉间发出粗重的喘息声,刚才他在更冷的地方受的寒气还未释放,现在又被长时间低温侵袭,强壮如他者也顶不住两股寒气的反噬。


蓝真真看着他,一步步退到右侧水晶墙边思索着什么,过了会儿抿抿嘴唇转头走向他。


这个场景怎么特别熟悉呢?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我盯着她的举动,脑中急速运转。


“小郭,我反复考虑过,单凭我的能力不足以走出这个石窟,再说也不可能抛下你不管,因此你必须尽快恢复……”她咬着下唇说,“你体内寒气太重,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我的体温……”


我脑中“轰”一声,想起来了,终于想起来了,这一幕当初我和阿诚在水晶洞的水波门上见过,从她内心交战到两人争执,最后把他搂在怀里,我们因此情绪激动地砸掉水波门冲进被透明墙一分为二的通道,后来老董和郭项龙都说根本没有发生过,他们三个人始终在一起。


难道水波墙具有能看到未来的神奇功能?早知如此我们应该耐心看下去才对!可是几千年前的古墓,居然能预测未知事件,不仅是天下奇闻,简直让人恐惧,难怪……难怪李芒说此事“蹊跷离奇,大违常理,非普通人所能理解”,此刻我也深切体会到他当时的感受。


对面,两人像有剧本似的一幕幕演下去。


蓝真真握住他的手说:“小郭,这是救我们俩唯一可行的办法,否则都会死在这里。”


郭项龙冷得说不出话,只是用力摇头,嘴唇急剧颤抖,身体犹如打摆子似的左右摇晃。她一边说一边把他的手往怀里拉,他使劲甩开她的手,身体向右侧移动,脸色越发青白,眉毛、唇边、耳垂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手指僵直得无法舒展,胸口因体温下降而急剧起伏。蓝真真猛地站起来靠过去,张开双臂将他搂在怀里,而且解开外套钮扣,把他的脸贴在她胸前。郭项龙觉得太唐突,但无力动弹,只得紧紧闭上双眼。顷刻之间他身上的冷气传到她体内,蓝真真顿时脸色白得吓人,睫毛上挂了一串冰珠。起初还微微颤抖,渐渐的两人如同冰雕呆立不动,完全没了生气。


我愈看愈害怕,愈看愈沉重,如同观看一部悲剧电影,明知结果却无力改变,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发生。我实在想不通水波门为何能精确预知到这等程度:它猜到我和阿诚判断错误,反向旋转青铜人像后落入水;猜到我们能击败美人鱼,顺利进入青铜方尊;猜到郭项龙临时起意独自回去与蓝真真会合……莫非冥冥之中有双大手在操纵一切,我们的命运从进洞一刻起就被注定?


眼看郭项龙和蓝真真没了气息,我也全身麻木,只剩下眼睛能证明自己活着,其他器官仿佛都从躯体上切割出去了,无知无觉,我觉得我快要死了,就在几秒钟之后……“咚咚咚咚……”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迅速传过来,一个伟岸的身影——至少我这样认为,虽然阿诚只有一米七多一点,举着火把出现在郭项龙滚进来的洞口,大声叫道:


“真真!真真!”


重色轻友!我暗暗骂道。


他高一脚低一脚走进来,嘴里呵着气,很快发现郭项龙和蓝真真紧紧依偎在一起,大概也触起在水波门上见到的一幕,咒骂道:“他娘的,果然如此,果然如此!简直匪夷所思!”


他没有急于动——僵化的身体干脆易裂,稍有不慎就可能致残,蹲在两人中间,用火把反复烘烤他们的头、手、腿等易动部位,同时轻轻拍打身体表面的冰冻,经过漫长难熬的等待,蓝真真先复苏过来,深深叹了口气坐到地上。


“起来运动!不然你的内脏要受伤!”阿诚厉声喝道。


她听话地撑起身体,颤抖着在冰窟里来回走动,走到第九个来回时终于“咦”了一声,朝我这边走过来。我松了口气暗道有救了。不料她对我熟视无睹,从身侧径直走过去,过了会儿惊叫道:“老董!”


我心中狂骂她上百遍:好歹谈了几年恋爱,这点默契都没有?难道那个糟老头子比我还显眼?


阿诚刚好把郭项龙救醒,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他的眼力还是好,一眼看到我,狂喜道:“晓飞!晓飞也在这儿,我们终于会合了!”


老董毕竟上了年龄,采取抢救措施后仍处于昏迷状态,郭项龙把他背起来在冰窟里慢跑。我趁机讲述了刚才一幕与水波门上的巧合,蓝真真惊愕得说不出话来,阿诚沉声说不管这么多,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儿,再研究下一步方案。我建议沿着我们滚下来的斜坡爬上去,因为神树上肯定隐藏玄机,蚕丛能爬上去,我们为何不可以?就算上面没戏,权当健一回身好了。阿诚拍拍我用居高临下的语气说晓飞同志,经过革命的洗礼你已经成熟了,好,我个人表示同意。


郭项龙听了拉着蓝真真直往斜坡上走,我和阿诚紧随其后,走了七八米远老董突然醒来,左右看了看,用力拍打郭项龙,焦急地说:


“不能从这儿走,快回去。”


“为什么?”我们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