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团部看不清战场上的态势。副师座，从我这儿看日军的进攻态势，日军虽然全面地进攻，但进攻重点是将军楼。一旦将军楼被突破，那我们就全线崩溃了。”

“东北军的情况怎样？”

“他们打得很顽强，兵力火力安排都很好。只是日军要在这里撕开一个突破口，他们的伤亡不小。我只能在望远镜里看，他不和我们建立联系，我派人去和他们联系，他不让我们的人过去。不知和旅里师里有没有联系？”

“没有。电话都不让接。没办法，各扫门前雪吧！日军在攻不下来将军楼之后，会把重点转到你那去的。你那儿是长城的最低点，日军必然会在那里进攻的。龙王峪丢了，古北口就会被日军抄了后路。我把两个师和古北口的安危交给你那了，千万别大意了。我看东北军打得很好，不愧是东北虎。守住长城一线没问题，你管好你的防线就行了。”杜聿明说。

“我想还是尽快与东北军建立联系，那样防守起来就可以集中火力，相互支援，能在很大程度上提高战斗力。”

“可东北军不协作也没办法，他们的师部撤到石匣镇去了，联系不上。据情报，日军的主力部队还没有到，日军的重炮部队还没到。如果日军真的从东面抄了咱们的后路，别说是长城一线，就是古北口也保不住。如果日军攻占了长城一线，我们还有二线，可要是让日军抄了后路，想想。在将军楼后面的那个营你动没动？”

“没动。可是我看了，那里进攻地形对我们太不利了。同时东北军对我们有了戒备，我们靠不上去。”

“先这样守着吧，你先做好准备吧，情况有变马上报告给我。”

“我知道了。”戴安澜放下电话。

日军停止了进攻，杜聿明来到师部。

“光亭，一四五团情况如何？”关麟征问。

“海鸥带兵打仗没说的。伤亡也不大。只是和东北军六三四团联系不上，现在是各自为战，形不成合力，让日军占了便宜。”杜聿明说。

“没办法。张师长把师部撤到石匣镇，又把师直属都撤了下去，他是在为自己寻找退路。和张副司令一样，也是个少爷。别说是咱们，就是王军长，他都不放在眼里。谁还能奈何得了他。只要他的三个团不撤，这仗就能打下去。让海鸥多加小心就是了。”关麟征说。

“师座，我看日军的主力并没到，从前面的情况看，日军只有两个联队的兵力，这其中还包括骑兵部队。炮兵也只是些迫击炮、山炮，重炮部队也没上来。就凭这些兵力，日军就敢全面进攻，看来他们这一路打来，没有遇到过对手，官兵都十分的骄横。”杜聿明说。

关麟征指着地图对杜聿明说：“光亭，我看日军是想采取两翼包抄，中间突破的战术。而两翼包抄，西边的卧虎山，从地势上看，他们绕不过去。那么，他们就只能从这里抄我们的后路。”他说着点点地图上的龙王峪，接着说：“龙王峪的潮河支流，是日军可能进攻的重点，另外，日军还有可能在司马台，金山岭长城一线偷偷越过长城，直奔古北口的东门。这样一四五团的退路就被截断了，长城一线阵地就会不攻自破。单守古北口镇，是守不住的。”

杜聿明说：“我不是这么想。我看今天日军没有重炮，看来他们的重炮部队落下了距离，明天，日军一定会用重炮在这里打开缺口。”说着他也指向将军楼，“将军楼至三七〇高地肯定是重点，来个中央开花，分割包围。”

关麟征说：“你说的问题我想过，就是日军把将军楼攻下来了，只要东北军在蟠龙山一线的两个团坚决打，日军也攻不进来。我们在他们的后面齐长城上还有一四六团，等于是三个团守一个口子。我还是担心东面，我想把一四五团再往东延伸五百米，扩大防守阵地。再把七十五旅主力一四九团两个营调至东关，同时让他们抽出一个营，向司马台方向放出警戒。保证古北口右翼安全。师迫击炮营也同时调往龙王峪。”

杜聿明说：“我同意师座的安排。只有保住了古北口侧翼安全，才能守住长城一线阵地。只是万一长城一线的东北军要是撤了，我们前面就门护大开了，手里一支补漏的队伍也没有了。我认为，一个连足够往司马台方向放出警戒，这个连由一四五团抽出就可以了。我们应把重点放在将军楼与三七〇高地一线。这里才是日军进攻的重点。一四九团还是不要动，作为师的机动部队，这已经是少之又少了，再动，我们手里可没有兵了。”

关麟征对着地图又看了一会儿，说：“你说得有一定道理，但我想还是先保住侧翼安全，一四九团抽出一个营向司马台方向放出警戒线，一个营移至东关。”

“我已命令他们派出一个加强排向东搜索，师座这样虽然保证了侧翼，可是我们正面还是太空虚了一点。”

“光亭，你说东北军能撤？根据是什么？他们不是打得挺好的吗？”关麟征对杜聿明说的万一，他还是觉得不可能。因为东北军三个团都和日军接触到了一起，另外还有长城这样的地利。再说了，东北军后面还有他的两个团，就是想撤，古北口镇的关口都在他的部队控制之下，他们从哪里撤？

杜聿明知道这些话师长是早晚得问的，他说：“东北军的这三个团，都是好样的。指挥得当，士兵军事素质也不错，作战勇猛，个个都有国恨家仇。他们的装备也好，不比日军差，比我们还要强。只是撤不撤不在他们，虽然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是部队不是他们的，是老张家的部队。大了，是张学良的，小了，是张作相的、张廷枢的。这是他们的本钱。他们不像我们，部队打没了，校长给补；军费，校长给发。他们不行，要是在东北，有张学良给，可现在，一切都得靠他们自己。部队打没了，校长不可能再给他们番号，再给他们人枪。校长最不能容的，是地方军阀做大做强。他们做了丧家犬，手里一根打狗棍都没有，让他们怎么活？所以，他们撤不撤，得看部队的伤亡如何。张廷枢绝不会把本钱打没的。”

关麟征一直静静地听杜聿明讲，点着头，承认杜聿明说得对。可是张廷枢真的就能把国家命运不顾而只顾自己保存实力？真的能临阵撤退？真的就没有军法了？他还是将信将疑。

杜聿明见关麟征没有表态，接着说：“师座，眼下对东北军，我还是认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做好准备，总是没错的。”

“是的。还是做两手准备吧！”关麟征说。

杜聿明说：“师座，我有一个想法，还想请师座批准。”

“讲。”

“日军白天打了一天，他们又是连续的急行军，今晚上一定会十分疲劳，同时又想明天发动进攻，今晚的防守一定会出现许多漏洞。我想带一个连，摸过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杀一下日军的锐气。”

关麟征不是个小气的人，在和杜聿明的接触中，了解他的为人，很佩服杜聿明主动求战的精神和捐弃前嫌，笑着对他说：“我赞同你的建议，但这可不是我借刀杀人啊，这可是你主动请战杀敌的。打赢了，算你的功劳。打不赢，我一个人扛着。”

杜聿明了解关麟征的为人，他听得出关麟征是在开玩笑，笑了笑说：“师座还是怪属下以前说话不周哇！”

“哪里呀！我们是兄弟，说句话都挂在心里，还是兄弟吗？还敢背靠背的把命交给对方吗？不论咋说，我们都是可以换命的兄弟。光亭，我是想说，今天可是阴历二月十五，月在中天的时候。这个时候，可不是夜袭的好时候啊！隐蔽性太差。”

“咱们能想到，日军也肯定能想到。日军在军事上可是精得很，他们不可能不防。正因为是月圆之夜，我想日军会放松警惕，让我们钻他这个空子。正所谓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那好。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咱们就回来，千万别吃亏就行。”

“是。那我回去准备了。”杜聿明说完敬礼后出去了。

当晚，夜深人静，杜聿明带着一个连，从龙王峪长城出去，悄悄地隐蔽前进，摸到敌人的宿营地巴什克营，一声令下，杀进敌营，士兵们见人便砍，见屋子就用手榴弹砸，杀得日军人慌马乱，东奔西跑，等敌人的援兵赶到时，杜聿明的部队已回到了古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