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三支部队,谁也命令不了谁(1)

作者:孙正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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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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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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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8340字

3月9日晚,古北口村里,从青石梁上退下来的一〇七师正在往后方运送伤员,村子里乱成了一片。


这是一座典型的四合院,前面是一排的倒座房,进了门洞就是院,大门对着北屋。关麟征和杜聿明刚到了大门,就听到里面王以哲正在和一一二师师长张廷枢大声争吵。门两边站着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一位少校挡住了他俩说:“我是军部副官,二位长官是……”


杜聿明对副官说:“请通知王军长,奉张副总司令命令,国民革命军第二十五师少将师长关麟征到。”说着指了一下关麟征。


副官听了,马上跑步进去通报。


王以哲一听中央军第二十五师上来,非常高兴,说:“快请。”同时拉着一脸怒气的张廷枢往外去相迎。


关麟征和杜聿明见有人出来相迎,便朝里面走来,王以哲迎上前说:“关师长真是兵贵神速。有你们中央军,守住古北口就没问题了。”这既是他的真心话,也是故意给中央军戴上高帽子,让中央军推脱不了。都说我们东北军不行,这回看你们中央军如何,东北丢了才想起来派兵。


关麟征笑了笑,他知道王军长是话里有话,是让他们来守古北口,说:“没有你们六十七军的阻击,我们也赶不到古北口。我们是奉委员长军令,来增援东北军,又是奉张副总司令的命令,协助你们守古北口。”关麟征特意把协助两字说得重些,意思也十分明确,我们是来配合你们的,古北口还是由东北军来守。说着他介绍说:“这位是第二十五师副师长兼七十三旅旅长杜聿明将军。”


王以哲边和杜聿明握手,边说:“久仰大名。黄埔一期的高才,委员长的高足,真的是久仰了。”


杜聿明说:“还请王军长提携。”


王以哲说着侧过身子介绍说:“这位是一一二师师长张廷枢中将,张辅帅的公子。”


关麟征和杜聿明都是少将,而眼前的王以哲和张廷枢都是中将,高了一级。所以王以哲在介绍的时候,特意加上了中将军衔。这不仅仅是显示,还有告知。


张廷枢只是朝关、杜二人点了一下头。对中央军,他没有好感,也没把关、杜二位少将放在眼里。一副公子哥的派头显露在脸上,回身朝屋里走去。


进屋坐下后,王以哲说:“我部一〇七师在青石梁、长山峪一带阻击了三天两夜,六二一团、六一九团打得很苦,两个团就剩一千多人了。目前全部撤回了古北口。我部虽然编制上有三师一旅,可守在古北口的只步兵一〇七师,炮兵一个团。其他部队远水不解近渴。现在防守古北口的是一一二师,他们正在一线阵地与日军激战,请你们协助一一二师共同防守古北口。”


张廷枢听王以哲的意思,还是想让他留下和中央军防守古北口,他认为王以哲的一〇七师在外围和日军一个不满员的联队作战,刚打了三天就想跑了。现在日军增援部队已经上来,自己一个师要面对日军一个师团。军事实力差得太远,但他不怕,他是真的想和日军决一死战的,可是,他不想背上丢失古北口的罪名,他要留下王以哲和他的部队,让王以哲来承担责任。想到这儿,他说:“王军长,你的一个师和日军的一个大队打了两天,就跑回来了。而要我顶住日军的一师团,这可能吗?不行。要守,咱们一起守。你的部队撤,我的部队也撤。”


王以哲军长见张廷枢想不战而逃,便拿出军长的身份怒斥说:“张师长,你这是违抗军令,临阵脱逃。”


但是张廷枢根本不买王以哲的账,他说:“我只听命于少帅和蒋委员长,除非有少帅或者蒋委员长的手令,你说了不算。少帅命令你接手古北口防务,你却要走,让我在这儿顶着?我决不会留下来拿我全师的性命为自己立功德碑,更不会拿弟兄们的生命去给别人当枪使。你的部队能跑,我的部队就不能撤?不信你就看着,到时候咱们上南京说理去。”说着拿起军帽,弹了几下,做出要走的样子。


王以哲气得脸色铁青,说:“副总司令让我全权主持古北口防务,我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你这是在抗命,如不执行,军法处置。”


屋门外王以哲的卫队闻听军长要军法处置,立即持枪拥进指挥部。黑黑的枪口指向了张廷枢。


张廷枢根本没把王以哲放在眼里,虽然这是在王以哲的司令部里。很快他的警卫员就冲了进来。清一色的德国冲锋枪,对着王以哲和他的卫队。因为来的时候,张廷枢就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而他的警卫连是东北军里装备最好的部队,这也是原来要装备给他父亲张作相的,因战事紧急,他先装备起了自己的卫队。


双方子弹都上了膛,互相的眼睛里都冒着火。而王以哲和张廷枢都在运气,谁先说一声,屋里的枪声就会响起来。这时要是有一个人的枪走火,那就是一场火并。


此时关麟征和杜聿明看这样闹也不是办法,关麟征知道,这时候说王以哲没用,只有先说动张廷枢。他几步从后面来到双方的中间,对着张廷枢说:“张将军,现在日军第八师团主力南下进攻古北口,我二十五师主力还没有到位,你一一二师如果放弃了北古口,就再也找不到这样的阻击阵地了。日军三四天内就打到北平了。如果北平丢了,我们几个连着少帅都要上军事法庭。张将军要好好想想!”


张廷枢找到了台阶,对王以哲说:“我一一二师现在人员装备不整,我要求和二十五师换防。一一二师驻守古北口二线阵地,二十五师上来顶在一线。由王军长统一指挥我们三个师。否则,我带部队撤回北平。”


王以哲听了张廷枢的话又大怒,他说:“二十五师刚刚赶到前线,主力部队还没到达。我的一〇七师两个团打得不到千人,你一一二师是东北军的精锐,齐装满员,和日军一枪没放,你凭什么撤退?你现在要撤就是临阵脱逃,你就提着脑袋撤吧。”


张廷枢立即反唇相讥,他说:“如果你王军长肯留在古北口前线主持大局,咱们按照兵力各守一段,我一一二师就不撤。就是打到剩下一兵一卒,也绝不撤出阵地。你看这样公平吗?”


王以哲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原想让中央军帮一把,不行的时候让中央军顶上去。可这个张家二少爷不领情,还当着中央军的面和自己顶牛,让中央军看东北军内部不和的笑话。但他又无可奈何这张家二少爷。


关麟征进了古北口就没听到枪炮声,王军长说前面正在激战,显然不实,只为了留住二十五师。而张廷枢是想让他们接替一线阵地,也好随时撤到后面去。还有就是王以哲想撤,带部队离开,这是万万不行的。想到这儿,他说:“我的意见是一一二师张师长还是在一线阵地,别说我军尚没有全部到达,就是到了,这个时候换防,不是给了日军可乘之机了嘛!刚才王军长还说一一二师正在和日军对垒,待我师主力赶到,马上在南城构筑二线阵地。如一一二师阵地被突破,我师一个反击,就能把日军打回去,收复阵地。同时由王军长统一指挥古北口各部队,我们都会服从你的命令的。”


张廷枢不是不想守古北口,也不是怕日本人,而是想让王以哲的部队留下来,共同防守古北口,那样才有守住古北口的把握。因为日军来的是精锐师团,两万多人。而他和二十五师加起来,还不到两万人。他说:“我的意见,王军长指挥,咱们三个师按兵力,各守一段。一〇七打残了,但不是不能打,让他们先选阵地,我最后选。”


关麟征对张廷枢的想法不了解,他感觉张廷枢在耍无赖,很是瞧他不起,但是大敌当前,又不能翻了脸。他对张廷枢说:“张将军,古北口一线阵地非常重要,它的地理位置比二线要高,是整个古北口的制高点,只要占领了一线阵地就可以轻松地俯射整个古北口地区。说白了,谁控制一线阵地,谁就胜了九成。一一二师只要固守一线阵地几天,一旦支持不住二十五师立即从二线上来换防,另外,我第二师、第八十三师都在往古北口集结。但是现在换防不可取,因为日军已经直逼关下,随时可能进攻。此时如果仓促换防,就是犯了兵家大忌,非常容易被日军乘势打击,全线崩溃。”关麟征反复强调的是日军逼近,不是换防的时候。这是常识。


张廷枢听了这位黄埔系著名智将的分析以后,自觉无言,只能勉强表示同意。可是他还是坚持,王以哲必须在古北口指挥。这是他认定的死理。


而此时王以哲是想尽快离开古北口,而要离开,就必须由中央军接防一线阵地。一一二师在二线,否则,这个张廷枢不可能让他走。他改变了想法,转过来对关麟征说:“要不还是请关师长接替一线阵地为好。我已接到上面的命令,撤回北平,这里还是由关师长指挥,直接听命于北平军分会。南京的何部长也在北平,这样对大家都好。”


关麟征坚决地说:“不行。我已和张将军说明白道理了,还是由张将军守一线,我坚决服从张将军的指挥。再说我的部队还没有到达,正从密云往这行进。”


这时一〇七师师长张政枋进来了。病中的张师长一身疲惫,面色苍白,脚下虽有些不稳,但军人气质依旧,眉宇间一股英气。


王以哲知道这样争下去也没个结果,就说:“大家见个面,认识认识,一〇七师中将师长张政枋。下面咱们共同研究一个古北口防守办法。”


王以哲见关麟征不肯接防古北口一线阵地,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因为虽然说二十五师归他指挥,可是他知道,中央军他指挥不了。在古北口,他的军除打残了的一〇七师,另外两个师都不在身边。他把话锋一转,说:“还是让张廷枢师长介绍一下古北口的防守情况。”


张廷枢来到军用地图前,指着地图说:“目前我师在长城一线阵地右翼六三四团以将军楼为核心的蟠龙山进行防守,正面扼守关口的是六三五团,左翼六三六团防守卧虎山一线,目前全师七千部队有六千在一线阵地。”


王以哲看看张政枋说:“政枋你也说说。”


张政枋咳喘了一阵后说:“我们一〇七师,目前不足三千人。六二一团、六一九团基本打残了。保持基本编制的,只有六二〇团,也不到一千五百人了。但我们师坚决服从命令,军长让我们打,我们就打。”说着又虚弱地喘了一阵子,接着说:“日军的战斗力很强,特别是炮火和坦克、装甲车。目前我们没有反坦克炮,只能牺牲战士抱炸药包去拼命。我想,要想守住古北口,应请副总司令马上调重炮支援。在青石梁,我师大多是伤亡在日军的炮火之下的。”说着张师长在桌子上重重地打了一拳。


王以哲看看关师长,说:“请关师长给我们说说你们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