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放一把火(2)

作者:劳伦·迪斯特法诺

|

类型:都市·校园

|

更新时间:2019-10-08 10:03

|

本章字节:9134字

我看不出来沃恩是否相信我的话,不过幸好这时婴儿开始大哭,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塞西莉没法让他安静下来,沃恩就从她怀里把他抱过去。“乖了,乖了,博文,我的乖孩子。”他说,婴儿慢慢安静下来。塞西莉站在沃恩的影子里,她好像想说什么,想伸手作势要接过她的儿子,但不知什么原因,她却没有动。


“我觉得他是饿了。”沃恩说。


“我可以喂他。”塞西莉说。


“亲爱的,现在用不着麻烦你自己,”他点点她的鼻头,把她当成小女孩,“这是奶妈的工作。”然后不等塞西莉再说什么,他就抱着博文离开了房间。她小小的肿胀的***渗出的乳汁湿透了衬衫。


侍者们花了一个小时才为我做好冬至日晚会的准备。找到加布里埃尔后我很放心,而且对于我们的逃跑计划非常兴奋,所以并不在意她们拉扯我的头发,喷上香水,直到我快要让这片香雾弄得窒息了。她们不建议戴隐形眼镜,我就装作很伤心的样子把它们取出来。“相信我,你的眼睛会成为晚会上的谈话焦点的。”一个侍者说。


“特别是如果还有摄像机。”另一个满脸憧憬地说。


摄像机。太完美了。我不知道哥哥观看电视播放的冬至节庆祝节目的概率有多少,今晚可能会有许多类似的节目出现在新闻网上。他通常都不关心这些,不过他会不会为了找我而开始收看这些呢?这次之后会不会还有机会?我只需要再等一个月,然后就能找到回家的路。不过我脑袋里开始担心自己回去后只能找到空房子,因为哥哥已离开家去找我,或是因为他太伤心,不能留下来忍受记忆的折磨而搬走了。以前我们见过这样的事发生。家里的姐妹或者女儿失踪后,那家人就搬走了。罗恩绝不是一个呆坐度日的人。


等着我,我试着用双胞胎之间的感应把自己的想法投掷到他脑中,我很快就能回家了。


跟上次一样,依然没有回应。


迪尔德丽告诉我要做件粉色的礼服时,我还持怀疑态度,但当她把礼服在我面前展开,跟以往一样,我又一次让她的手艺折服。礼服是哑光粉色,底边卷成雪堆的样子。披肩上缀着珍珠,熠熠生辉。她给我化上与礼服搭配的妆容。“我肯定大多数的妻子们为了配合冬天的色调,会穿蓝色或白色礼服。”她说,“我想让你与众不同一些。”


“美极了。”我说。她笑了,递给我一张叠好的纸巾,让我沾沾嘴唇。


我决定不戴绿色隐形眼镜,这让林登很高兴。


“那东西看起来真古怪。”塞西莉双臂抱在胸前,站在门口说。她头发乱蓬蓬的,淡紫色眼袋垂在眼睛下面,皮肤苍白,显出毛细血管。“我还以为你中风什么了呢,别再戴了,好吗?”她回想起我绿眼睛的那样子哆嗦了一下,就退回自己房间了。


她走后,我皱起了眉头。她身上几乎没有一点儿一年前那个带着翅膀的快活新娘的影子了。孩子出生前不久她刚过了14岁生日,不像珍娜生日那样悄无声息,她大张旗鼓地庆祝了一番。侍者们准备了大蛋糕,上面有只跃起的独角兽,洒着糖??,他们还给她唱了生日歌。林登给她买了条高贵的钻石项链,但她却几乎没什么机会戴,只戴着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后来她生下博文,我就再没见她戴过了。


“她好像很累,你帮她照看过宝宝吗?”我问林登。


“每次有机会我都帮忙,”他说,也轻轻皱起眉头,我们都压低声音,“并不是每次都能轻易地从父亲手里抢过孩子的。他终于有了孙子,非常兴奋。”他看看我,这一刻我以为他要说起我已经知道的事他曾经有个孩子,但没能活下来。这是他能保留的关于罗斯的一点记忆。他只是说:“你看上去美极了。”然后挽住我的手臂。


外面非常冷,不过迪尔德丽做的披肩让我的肩头很暖和。林登开玩笑说要不要打开天窗,我只是依偎在他身旁,说就让它关着吧。深色车窗玻璃和夜晚的黑暗让我没法看清全息树丛的位置。不过一到达城市,我就开始注意街道。我紧紧贴在窗玻璃上,搜寻着路标指引,为我和加布里埃尔成功脱逃后作准备。


林登愉快地笑着。


“笑什么?”我说。


“你啊,你太激动了吧!”他把一缕散乱的卷发给我掖到耳后,“不过真的很可爱。”


他的评价让我吃了一惊。他爱慕着我,而我所想的只是如何从他身边逃走,而且绝不回头。我觉得很内疚,所以他亲吻我脸颊的时候,我回报给他发自内心的微笑。然后我继续留意车外的路线。


要找的第一个坐标就是电影院,不论从什么地方过来都会很容易看到它屏幕很亮,门上的霓虹招牌显示全天24小时营业。还有个看上去像海鲜餐馆的地方,屋里有亮红色的桌子和纸灯笼。我还记得我们离海很近。车子拐弯的时候我好好看了看,远处海里的游艇灯火通明。虽然没开车窗,我还是能听见那边传来的音乐声。“他们是在海上举办晚会吗?”我说。


“我想是游艇俱乐部的晚会吧。”林登越过我的肩头看着窗外说。


“你出过海吗?”我问他。


“很小的时候出过一次,”他说,“那时我太小了,什么都记不得了。后来听父亲说我晕船晕了好几天,一直病恹恹的。从那以后,我都尽量避免到海上去。”


“所以你从来不进游泳池,也从没学过游泳。”我说,他点头承认。我努力掩藏起自己的恐惧。沃恩如此谨慎地控制他的儿子,连游泳池里虚幻的海洋景致都不允许他感受。我甚至怀疑晕船的故事是不是真实的。其实,他童年的疾病和表面上的脆弱似乎都是沃恩为了不让他走到外面而捏造出来的。我把手搭在林登的膝盖上,说:“等天气暖和了,我教你游泳。很容易的。学会以后,就算你想沉下去,也沉不下去了。”


他说:“我很愿意。”


后来我想起来等到天气转暖,我应该早就远离这地方了。大海消失在建筑物后面之前,我向它投去最后一眼。波浪在游艇和灯光后面涌动着,进入深深的夜色,进入永恒。大海,是林登绝不会追随着我的地方,而加布里埃尔说他喜欢船。希望他懂得足够多,能驾船带我离开。


晚会在一栋摩天大楼的第15层举办。舞池里的脚印在霓虹灯下停留几秒后才消失不见。冰柱悬在半空,反射着五颜六色的灯光。地板上是雪景全息图,迪尔德丽没说错,所有的妻子们都穿着蓝色或白色的礼服。


我们在门口逗留的时候,林登看起来有点僵。“这里有你认识的人吗?”我问。


“有些父亲的同事。”他说。


闪光灯下他的影子跃动成彩虹般的五颜六色。我想起罗斯说他在舞会上总是坐在一旁看,但其实跳得很棒。现在他好像有点像晕船的样子。我决定等慢节奏舞曲的时候再邀请他跳舞,这样会更顺利些。


我们站在自助餐桌旁,品尝着菲力牛排、汤和除了我以前在曼哈顿上班路过的面包店外我见过的最大的馅饼拼盘。我跟他说要给塞西莉带些奶油卷回去,她对任何包着巧克力糖衣的食物都没有抵抗力。


慢节奏舞曲响起,我把林登拉进舞池。一开始他还有点发呆,但没多久他就忘了我们周围的人。我有生以来从没跳过舞,但在他的引导下,我踩着这双几乎不可能跳舞的高跟鞋没有出一个错。我们旋转着,浮动着,就在他伸出胳膊把我放开,而我又返回来时,摄像机跟着我们遥摄。我努力让镜头清楚地拍到我的眼睛。


我们跟宾客们交际了一会儿,这次没有几个人凑上来要吻我的手,因为他们都挽着妻子。那些女人也都清秀可人。第一代的妻子们和年轻的妻子们交谈,我加入了一场关于东加利福尼亚州稀有鸟类的谈话,虽然没什么谈资可贡献,但是总比让人追问我什么时候怀孕好多了。


我看见林登在房间另一头和一群男人在聊天,他偶尔和我对视一眼,微微抬起手朝我挥一下。我想他是在跟我保持一致步调。


“你嫁给了林登·艾什比,是吗?”一个年轻的妻子靠近我,对我说。


“是啊。”我说,不知怎的,现在承认这些似乎更加自然。


“听说罗斯去世了,我很难过。”她张开手掌,捂住胸口,“她是我的朋友。”


“她也是我的朋友。”我说。我竟然听到林登在房间那头的大笑声,好像他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他现在看上去状态很好。”年轻妻子说,她充满活力的笑容让我想起塞西莉生孩子前的样子,“我很高兴他又走出来了。我们我丈夫在林登父亲的医院里工作我们听说她病倒了,后来就再没见过林登参加晚会。”


“这是个很艰难的过程,不过他现在慢慢地好多了。”我说。


“你肯定有什么魔法。”她说。


林登让我挽着他的手臂,还回味着那些秘密的笑话,脸上挂着笑。他开始把我介绍给他父亲的朋友和他们的妻子们,甚至还有他刚刚认识的那些人。我没从见过他这个样子。这么高兴,这么……自由。


我们回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了。他多喝了几杯,在电梯里一直靠在我身上,和我一起到妻子楼层去看博文。婴儿床放在塞西莉的卧室。有人说要在别的楼层加间婴儿房,这就变成塞西莉和沃恩之间关系紧张的主要源头。她拒绝和儿子分开,但沃恩认为这么多房子空着不住太可惜了。罗斯的卧室就在走廊的尽头,一直锁着,不过就连塞西莉也没有胆量建议把它改成婴儿房。


我把盛着奶油卷的盒子交给林登,让他给塞西莉拿去。他盯着我看了好长一会儿,说:“你真贴心。”然后飞快地吻我一下,就转身走进了她的卧室。


我到浴室里擦卸掉脸上的妆,在水槽里洗干净头发,然后换上睡衣,但我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睡不着,全身的骨头还想跳舞,脑袋里还是灯光和大海的画面,耳朵里还充斥着音乐声。如果我真是林登以为的那样的孤儿,如果我的整个童年都在学校里学习如何成为新娘,我想这将会是我能过上的美好生活。我也明白这种生活是怎么让女孩子迷失其中的。


我想让迪尔德丽过来帮我揉揉僵硬的脚踝或者给我放盆甘菊皂洗澡水(其实洗澡水似乎并不能让我重新焕发精神),但我想起来现在已经很晚了,决定不打扰她。不过,我去敲响珍娜的房门。她迷迷糊糊地醒来,我问可不可以到床上跟她一起睡觉。在黑暗中,我刚刚能辨识出她轻轻点头的样子。


“你代我向自由问好了吗?”她说,我伸出胳膊搂住枕头,她给我盖好被子。


我给她讲起冰柱、雪景全息图和那些食物。“蘸巧克力的草莓好吃得要死,”我迷恋地说,“还有很大很大的喷泉,巧克力冒着泡泡。真希望当时你也在。”


“听起来很不错啊。”她说,声音有点不自然,然后开始咳嗽。今天早晨她也咳嗽了,过去这几天脸色都有点苍白。我靠她更近些,伸手摸摸她的额头。但是不只林登一个人喝了酒,所以我也感觉不出她到底有没有发烧。


“你感觉还好吗?”我问。


“我只是累了,有点鼻塞。都是天气的原因。”她又咳了。这时,我感觉到有些温热的东西落在脸颊上,全身的血液好像立刻变冷了。


“珍娜?”我说。


“什么?”


我想待在这里,就待在这黑暗里,不要转向新的恐惧。我想睡觉,想早晨醒来发现一切都很好。


但我没有。我伸手开开灯。珍娜又咳嗽了,我看到她嘴唇上溅着血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