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飓风!逃出这里的最好机会!(2)

作者:劳伦·迪斯特法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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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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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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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7150字

我们父母去世后,地下室就无可救药地被大量老鼠占据。它们从下水道钻出来,咬坏电线,偷吃食物。它们聪明得能躲过我们设下的陷阱,后来罗恩想毒死它们。他把面粉、糖、水和发酵粉混合,做成糊状物,放在地板上。我觉得不会见效的,但是确实成功了。有天晚上轮到我守夜,我看到一只老鼠奇怪地转着圈跑,然后就倒下了。我听着它嘶嘶的微弱叫声,看着它无力地颤搐。这场景一直持续了好像几个小时那么长的时间,最后它终于死了。罗恩的试验成功了,但也很可怕。


管家沃恩给了我一个选择的机会。在这里,我住的大楼里,他为了研制根本不存在的解药而正解剖着林登死去的妻子和孩子的尸体。在这里,4年后我会死去,我们的尸体也会被当做实验品。但是在这短暂的4年里,我将成为豪华晚会上光彩照人的妻子,这就是我的回报。而我最终还是会像老鼠一样死去,痛苦地死去。


那天后来的时间里,我一直在想沃恩的话。晚饭的时候,他在餐桌那头对我微笑,让我想起那只死老鼠。


不过到黄昏的时候,我就将沃恩阴险的声音强迫赶出脑袋。最近我一直对自己保证上床睡着前,只能想家里的事怎么才能回家,现在家里是什么样子,来这里之前我的生活。


这栋房子里的任何人都不允许有这种想法,但我提醒自己,尽管林登总是温和有礼,但他还是敌人。他把我从哥哥身边,从家里绑架出来,把我据为己有。


所以晚上一个人的时候,我就会想起哥哥,从小他就养成站在我前面的习惯,好像在可怕的危险伤及我之前必须先由他抵挡一番。我想起他握着枪,打死搜捕者,救了我之后,眼睛里害怕失去我的恐惧神色。我想起我们???是属于对方,我们的母亲把我俩的手握在一起,告诉我们要一直拉着手走下去。


在这个到处都是妻子们和佣人们的大楼里,在我无比孤独的时候,这些想法陪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夜晚,我能从这虚假的生活中抽离几小时。不管它让我多么孤独,不管这孤独多么宽广,多么让人毛骨悚然,至少我还记得自己是谁。


后来有一天晚上,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林登走进来,关上卧室的门。但是他好像离我有一千英里远。我正和罗恩在一起摆弄着风筝线,房间里充满母亲欢快的笑声,父亲在钢琴上弹着莫扎特g大调奏鸣曲。罗恩轻易地解开缠在我手指上的风筝线,然后问我是不是还活着。我大笑,好像他在说疯话,但是没有声音发出来,他根本没有抬眼看我。


我会一直找你的,他说,我不会停止的,就算杀了我,我也要找到你。


“我就在这里。”我说。


“你在做梦。”他说,但是这声音不是我哥哥的。林登把脸埋进我的颈窝。音乐消失了,我的手指摸索着并不存在的风筝线。我知道真相就是睁开眼睛会看到豪华监狱里的黑暗卧室,但却不想从模糊的思绪中走出来,因为失望太沉重,不想背负。


我感觉到林登落在我皮肤上的眼泪湿气和他颤抖的喘息。我知道他梦到了罗斯,跟我一样,他晚上也常常很孤独。他亲亲我的头发,用胳膊圈住我。我没有拒绝。不,其实我想让他这样做。我需要他这样做。闭上眼睛,我把头枕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心脏有力的砰砰跳动声。


我想做我自己,是的,做莱茵·埃勒里,作为妹妹,作为女儿。但有时太痛苦了。


我的捕获者把我拉向他,我在他的呼吸声包围下睡着了。


早晨,我被颈后林登的呼吸惊醒。我背对着他,他压在我的后背上,胳膊搂着我。我一动不动地躺着,不想吵醒他,而且为自己昨晚的脆弱感到羞愧。什么时候这个好妻子会不再演戏呢?离他告诉我他爱我,希望我给他生个孩子,还有多长时间?更糟的是,还有多长时间我会同意?


不,这绝不会发生。


我试着摆脱这些念头,但沃恩的声音像洪水一样涌进我的脑袋。


你可以得到多年来梦想的所有的东西。


我可以拥有这些,我可以在这房子里做林登的新娘。或者,我可以逃跑,能跑多快跑多快,能跑多远跑多远,然后被一枪射中,死在自由里。


三天后,第二次飓风警报开始尖鸣的时候,我冲破纱窗,从卧室窗户跳了出去。


我勉强设法抓住窗户边的那棵树,把它当做杠杆,然后跳进几米下的灌木丛。虽然很疼,但我没摔伤。我从灌木丛里爬出来,接着跑,身后房子里一片尖叫声,狂风刮来奇怪的灰色调。树叶和头发在眼前乱飞。但我不在乎。我只管跑。云层狂暴地震颤着,天空上划过一道道让人讨厌的白色闪电。


我的方向感消失了。只能看到黑乎乎的狂暴的大风。周围的噪音太大,不管我跑得多快多远都不会变得安静点。泥土和碎草叶像被施了魔法一样飞上来,混乱地飞舞着。


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先是一声,然后是好几声,像枪响一样。就在我撞上那个巨大的冰激凌蛋卷的时候,我发现这里是高尔夫球场,好了,既然搞清了现在的位置,我就能辨识好方向了。


不知道离出口还有多远。我跑过了每一个花园,高尔夫球场,网球场,游泳池,甚至还跑过了马厩,这里自从罗斯生病以后就荒废了。但我还是看不到出口。


我靠在巨大的巧克力勺子后面,躲过飞来的树枝。树林波涛般摇摆着,咆哮着。树林!如果爬上树,就很容易看得更远了。一定有我从前没见过的篱笆或者至少灌木丛。大门那类的东西就藏在某处。


退后一步,借着背后大勺子的反力,我猛地跳下去。肺里的空气像被抽干了。我落到地面上,试着转过身,背向狂风,好能呼吸,但是狂风无处不在,铺天盖地,我很可能要死在这里了。


我转向暴风,猛喘着气。我甚至不能再看这世界最后一眼就要死掉了。我只会看见林登的奇异乌托邦、旋转的风车和诡异的闪光灯。


灯光。我起初以为眼睛在跟我耍花招,但是那灯光一直亮着。它旋转着,射向我,然后继续着它的圆形轨迹。那是灯塔。是我最喜欢的障碍物,因为它让我想起曼哈顿港口外指引渔船返航的灯塔。在暴风里它还亮着,照亮树林。如果我跑不掉,至少也要死在它旁边。因为在这个非常非常可怕的地方,它是最接近家乡的东西了。


可这时我已经不能站起来走路了。太多的东西都在天上飞,我确实认为自己也可能被吹跑。所以我开始爬着走,把手肘和脚趾插进高尔夫球场阿斯特罗特夫人造草地里借力前进。我要远离呼唤我名字的人,远离一直高声鸣叫的警报,远离身体上突然遭受到打击的刺痛。我没留意去看伤势如何,只知道我流血了。我尝到血腥气,感觉到血淌下来,滴下来。我只关心还能不能继续前进。我想一直坚持下去,一直这样直到爬到了灯塔跟前。


油漆剥落,木头碎裂。即便到达了目的地,但这小小的奇迹般的建筑似乎告诉我老天还没准备让我死掉。我要继续走下去,虽然根本无路可走。我用双手摸索着,寻找通向光源的小径。


我抓牢梯子。虽然那不是供人攀登的梯子,显然只是用作装饰的,一点儿不结实地钉在灯塔的侧面,但还是能爬上去,我的身体还能攀爬,所以我上去了,往上一直爬一直爬。


这时双手也在流血,有些还滴进眼睛里,引起一阵刺痛。肺里的空气又像被抽似的。一直向上爬向上爬向上爬。


我觉得好像要永远这么爬下去,这整个晚上,我的整个生命都要这么爬下去了。但我还是爬到了顶端,灯光灼刺着双眼,好似在向我致意。我连忙扭过头去。


我差点儿摔下来。


我比所有的树都高。


突然我看到了,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像一声密语,像一个畏缩的小暗示,加布里埃尔手帕上矛形花瓣的花朵构成的铁门。


那就是出口,离我那么遥远。


就像是世界的尽头。


我意识到灯塔在暗示着什么今天我不该死掉,我应该沿着它照亮的路径,就像哥伦布带领着尼娜、平塔和圣玛丽那样亚,抵达世界的尽头。


远方的大门是我一生中见到的最美丽的事物。


我刚要开始往下爬,又听到有人喊我。这声音离得很近,又很大声,直入鼓膜。


“莱茵!”


是加布里埃尔的蓝眼睛,亮棕色头发,和他伸开的比林登强壮许多的胳膊,奔向我。不是他整个人,不是他整个身体,而是一部分一部分地,在风中消失,又闪现。我看到他张开嘴时露出可怕的愤怒的血红色。


“我就能出去了!”我尖叫着,“跟我来!跟我一起逃走!”


但他只是喊着我的名字:“莱茵!莱茵!”,拼了命地跑向我。我以为他没听到我说的话。他张开手臂,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不知道他为什么冲我大叫,突然一种难以想象的疼痛击中我的后脑,我就直接摔进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