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劳伦·迪斯特法诺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1:38
|本章字节:7398字
那晚我很难入睡。迪尔德丽给我放了洗澡水,我全身泡在水里,她把我的头发编起来,甘菊皂在浴池里留下一层绿色泡泡,滑腻的洗澡水让人觉得像做了一次深层舒压按摩,弥漫着天堂的气味,但我还是放松不下来。她告诉我她从洛杉矶订购了新布料,可以做成可爱的层层叠叠的夏款裙子。但我却感觉更糟,因为我想到明年夏天我还要留在这里穿上那些裙子。我的回应越来越少,她语气里的失望也越来越多。她不明白我为什么不高兴。我,锦衣玉食的新娘,丈夫是言语温和的房子主人,所有的事他都会听我的。她永远是小乐天派,总是问我身体怎么样,需不需要什么,总是努力让我的日子更美好。但是我发觉她从来不提自己的事。
“迪尔德丽?”她正在往浴盆里加浴液和热水,这时我说,“你说过你爸爸是画家,那他都画些什么?”
她停下正旋着水龙头的手,露出悲伤忧郁的笑容。“肖像,基本上都是。”她说。
“你想念他吗?”我问。
我能看出来这是她心中的一大伤痛,但她能克制自己,保持平静。我想起罗斯,我知道她不会崩溃,不会大哭。
“每天都想,”她说,然后拍下手,双手并拢手指交叉,做出祈祷的手势,“但是现在我在这里,我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我很幸福。”
“如果你可以逃跑,你想去哪里?”
“逃跑?”她正在橱柜边,在一堆芳香精油里摸索着,“为什么我要那么做呢?”
“只是问个问题。如果全国各处任你去,那你想去哪里?”
她笑了一下,在浴缸里滴下几滴香草油,水面泛起泡泡,又涨破。“但是我在这里很快乐,”随后接着说,“嗯,我爸爸以前画过一幅画画的是海滩,上面还有海星。我从来没有摸过真正的海星,我想去那个海滩,或是跟那里差不多的地方。”她盯着浴缸的瓷砖,像是陷入回忆,过了一会儿,回到现实,说,“水凉了吗?你差不多洗好了吗?”
“好了。”我说,换上睡衣,迪尔德丽给我的脚和小腿涂上乳液,不得不承认这样确实让我放松了一些。她点上几根蜡烛,应该是熏衣草和一种叫做檀香的味道,她说有助睡眠。后来我睡着了,随着蜡烛的香味来到温暖的阳光海岸,那里还摆着一张刚刚作好画的画布。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醒了。我梦见加布里埃尔来到卧室,早餐托盘里放着地图集。一点不像噩梦那么可怕,但是醒来后的孤独感却无力抗拒。
我鼓起勇气来到走廊。那里一片昏暗,熏香已经熄灭,远远闻着,有烧焦的香味。我知道珍娜和塞西莉在这个时间还在睡觉尤其是塞西莉,在妊娠后期她总是睡到中午,不过我确信她们中一定有一个能让我在她的床上躺会儿。或许比一个人睡要好一点儿。
我敲敲珍娜的房门,听到从里面传来她吃吃的笑声,还有瑟瑟声,然后她问:“是谁?”
“是我。”我说。
又是吃吃的笑声。“进来吧。”她说。
我推开卧室门,走进去,里面一片温暖的烛光。珍娜坐在床上,手指梳着乱发,林登正在系睡裤的抽绳,裸露着苍白的胸膛,脸颊发红。他匆忙穿上衬衫,不等系上扣子就起身朝门口走去。“早上好,爱人。”他对我说,目光闪烁,几乎都没有看我。
这没什么不对的。再正常不过了。珍娜是他的妻子,他是我们的丈夫。我应该习惯这件事。我终究免不了会瞥见房门后发生的事。但我还是克制不住脸上腾起难堪的红晕,而且我发现林登也是很尴尬的样子。
“早上好。”我说,惊讶自己竟然没有结巴。
“天还早,你应该回去再睡会儿。”他说着,飞快地吻了我的嘴唇,然后匆忙向走廊奔去。
我把目光转回珍娜身上,她正绕着房间吹熄蜡烛,她身上一层汗水闪着微光,脸旁随风飘起的头发都湿了,睡衣扣子也没有对齐。我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这么奔放,美丽;肯定只有林登经常才能看到这样子的她。我压下一丝妒意,这种感觉简直太荒谬了。我根本没有理由嫉妒。如果有什么的话,也是感谢她帮我阻挡了林登的爱恋。
她说:“这些东西闻起来很恶心吧?就像皮革钱包里的味道。林登却觉得能营造一种气氛。”
“他在这儿待了多久?”我小心翼翼地问。
“呃,整晚都在这儿,”她说完,又倒回床上,“我还以为他永远不走了呢。他说如果多尝试不同的方式,就能让我怀孕。”
我努力不让自己脸红。《印度爱经》,塞西莉最喜欢的那本书,打开的书页倒扣在地上。
“这是你想要的吗?”我问。
她哼了一声:“像塞西莉那样吹得跟球似的?很难啊。但我能做什么?不管怎么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能让我怀孕。我想是我幸运吧。”她拍拍身边的床垫,让我坐过去:“那你,有什么事吗?”
熄了烛光,房间变暗了许多。我仅仅能辨认出她的样子。刚才我真是想到这儿来睡会儿吗?现在好像不太可能了。
“我担心加布里埃尔。”我坐在床边,刚刚林登系睡裤抽绳的地方,不过怎么也没办法掀开被子躺进去。
珍娜坐起来,伸出胳膊搂住我:“他会没事的。”她向我保证。
我丧气地低着头,盯着腿。
“好了,没事了,起来吧,”她说着,先把我推起来,然后自己也站起来说,“我知道你现在需要什么。”
几分钟后,我俩挤在客厅长椅上的毯子下面,分吃她让厨房送来的香草冰激凌,看着昨晚肥皂剧的清晨重播。除了爱情,珍娜另一项罪恶的乐趣就是肥皂剧。演员们都是青年人,扮成很老的样子。珍娜告诉我这部肥皂剧开播已经十多年了,当然到现在原班演员都已经死了,所以他们总在换演员,能一直演下来的都是第一代人。然后她给我解释谁陷入昏迷,谁毫不知情地跟双胞胎中邪恶的那个结了婚。包围在电视的荧光中,我确实开始觉得放松了一些。
“你们两个太大声了。”塞西莉在门口揉着眼睛说。她的肚子像个快要涨破的气球。睡衣的最后几粒扣子懒得去系,肚脐周围的皮肤胀得发亮。“这么早你们在干嘛?”
“这部肥皂剧名叫这个疯狂的世界,”珍娜说,在长沙发上挪出地方,塞西莉坐在我俩中间,拿过我插在冰激凌上的勺子。“你看,这个人马特他爱上了个护士,所以就故意把胳膊弄断了。她正要告诉他x光照出他有个肿瘤。”
“肿瘤是什么?”塞西莉舔舔勺子,伸进冰激凌桶里又舀了一勺。
“以前肿瘤会引发癌症,”珍娜说,“应该是20世纪那时候存在的。”
“他们会在手术台上***吗?”塞西莉怀疑地问。
“恶心。”我说。
“我觉得那很甜蜜。”珍娜夸张地说。
“很危险,”塞西莉猛挥着勺子,“上面放着一盘子的针头之类的东西呢。”
“他像刚被判了死刑。还有什么更好的机会对他生命中的爱人示爱呢?”珍娜说。
实际上,屏幕上的两个人就在手术台上缠绵起来。尽管受到审查限制,有技巧地用家具遮挡住这场景,特写镜头拉到了演员的脸上,但我还是扭过头,把勺子插进冰激凌桶里,等着浪漫的配乐结束。
塞西莉逮到我,她说:“你太假正经了。”
“我才没有。”我说。
“你还没有跟林登行房吧,”她说,“你还在等什么?等我们的金婚纪念日吗?”只有塞西莉才相信沃恩能研制出神奇解药,相信我们会活到老年。
“我卧室里的事与你无关,塞西莉。”我说。
“不就是***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她说,“我和林登几乎每天都做,有时还两次呢。”
“哦,你不是吧,”珍娜说,“请别再说了。他光是看你那滑稽的样子,都会以为你要流产了。”
塞西莉被激怒了:“啊,等这愚蠢的孕期过去之后,我们会的。如果你以为只有我会生小孩,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她在珍娜和我中间挥着勺子说,“接下来就轮到你们俩中的一个。珍娜,你就更是了。我知道你和林登经常关起门干什么。”也许塞西莉并不是我们中最善于观察的人,但她似乎总是知道我们卧室里的事或者,我卧室里没发生的事。
珍娜看上去很不安,突然把一勺冰激凌送进嘴里:“我们试了,但还是不行。”
“那就多试试。”
“不要再说了,好吗?”
她俩继续吵,我把注意力转回电视,正在播放的场景比刚才安全多了,两人正在花园聊天。我不想加入眼前的对话。比起作为林登的妻子,我更容易接受作为塞西莉和珍娜的共夫姐妹。而且我不能想象她们讨论中的他的样子。我不能想象任何人做那种事的样子。
加布里埃尔又一次出现在我脑海里。飓风后的吻,热切的温暖充刷我的身体,平息我的痛楚。如果我们能设法逃出大楼,我们的关系会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吗?我不知道,但和加布里埃尔一起逃走以后我将拥有自己做决定的自由。
一股热流涌向我双腿之间。嘴里的冰激凌好像双倍的甜。毫无理由地,我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