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匪巢斗勇(7)

作者:梁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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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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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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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2464字

大虎把他的手压下去,呵呵笑着说:“我这兄弟不晓事,冲撞大当家的了,都是一家人,怎么会不相信你,既然人不在这儿,我们也不多打搅,不过……”故意把话停住了,眼睛盯着李大眼睛的眼睛,看他的表情,李大眼睛的眼里平静如水,却又深不可测,大虎就把话说了下去:“不过,如果大当家的偶然遇见了,可得给留意一下呀。”


“这个好说。”李大眼睛爽快地说:“都是自家人的事,如果有消息,自然会通知大当家的。”大虎扭过头,说:“走!”小栓有些不情愿,给有全硬扯着,随着于大虎往山下去。


“砰,砰”。突然,两声清脆的枪声把整个山寨上的人都惊住了,李大眼睛紧赶两步,拦在三人面前,嘿嘿冷笑,说:“想不到于大当家的还来这一手呀。”


大黑山的胡子们哄哄闹闹,各举大刀、火铳、长短枪,吼叫着扑上来,把三人紧紧地围在地中央,情势危急,一触即发,转瞬间就会把三人打成蜂窝眼。


于大虎也是不明所以,但他格外镇定,这镇定传染了有全、小拴,在生死的一线间,他们没显出任何惊怕和异样。大虎说:“李大当家的,咱们都是在道上混的人,都是汉子,明人不做暗事,枪不是于家洼的人打的。正要再说话,枪声连续响起,是交手的响声,听声音来自五指峰方向,而且人数并不多,这回李大眼睛也愣住了,他也猜不出这到底是谁跟谁打了起来。”


这是祥子和来顺,两个人一路急赶,天见亮时到了大黑山,他们不敢明着上山,选择了僻静的五指峰方向,打算找个至高点,先观察一下再说,其实他们也不知道有这个地方,只是能明显看出这里比别的地方高,误打误撞走到这里,刚爬上山崖,忽听上面有说话声,忙屏住呼吸,把身子隐藏住,透过树枝草叶,紧张地向外看,不远处,一个背枪的胡子正靠在一块大石头上撒尿,再往远点,转过大石头的后边,他们看到了玉娴,背对着他们,双手绑着,正和十几个胡子坐在一起,来顺忍不住轻声惊叫了一声,腿脚一动,蹬落了一块石头,撒尿的胡子听到动静,抬起眼睛,忽见草丛中藏着两个人,顿时吓得张大了嘴巴,想叫还没等叫出声,祥子的枪就响了,胡子一头跌倒在地,见了阎王。


几个胡子做梦也没想到这地方会有人,也不知道是多少人,以为是于家洼的胡子们摸了上来,一时间麻了手脚,一个个趴在地上或隐在山石后边,紧张地四下察看,当然也不敢贸然行动。一个胡子的目光瞄向了这一边,来顺看见了,他的枪也响了,打在山石上,打出一串火花,浓密的树叶遮掩住了胡子们的视线,但他们还是发现了,在这边的山石附近,隐藏着开枪的人。


玉娴所处的位置恰好能看到祥子和来顺,她当然也认出了他们,那两个小黑点,她的兄弟,竟这么快到了这里!一个卧在玉娴身边的胡子显然也发现了他们的身影,他悄悄举起枪瞄准。玉娴瞧得清楚,情急之中,踏出一脚,正踏在那胡子持枪的手上,胡子匆忙中放出一枪,子弹擦着祥子的耳边飞过了。


其他的胡子找准了目标,子弹“砰砰砰”地飞了过来,来顺枪里的子弹很快打完了,装枪的间隙,一个胡子绕到他的背后,举着刺刀正要刺,祥子看到了,喊叫了一声,举枪已来不及,抽出斧子扑到近前,举斧猛砍,胡子惊叫一声,不顾了来顺,横枪来挡,哪里挡得住,斧子已落到他的肩上,一声惨叫,一个手臂已经砍掉了。


两个人的枪用得还不顺手,再加上人手少,更不敢恋战,边打边退,好在有山林掩护着,胡子想打着他们,或者抓住他们也还不太容易,只是这时候,胡子们已看出山顶上只有两个人,而且,这两个人的作战经验并不丰富,枪打得也不准,就放大了胆量,有心抓活的,边打枪边紧紧追赶。


枪声突然又紧密了,子弹呼啸着掠过树梢,李大眼睛还没弄清这些到底是哪儿来的人,二当家的掂着一支手枪站立在一棵大树旁张望,忽然扭回头对李大眼睛说:“有人挂彩!”


有全忙向二当家的所指的方向望去,发现从远远的山坡上,散开着跑着三五个胡子,一面跑一面回头放枪,他们的后边,有一队胡子正紧紧追赶,有全认出,追赶的人正是于家洼的胡子们,原来从后山绕上来的小七听到枪声,不晓得山上的动静,一时慌了手脚,带着于家洼的胡子冲过来,正遇着追赶祥子、来顺的胡子们,小七没看到祥子、来顺,还以为是追赶于大虎三人,迎上来就打。祥子、来顺趁这工夫,甩开了紧跟在身后的胡子们。


“啊!是长毛子他们!”二当家的轻轻地惊叫一声,他已认出跑过来的这队人马是去于家洼探消息的胡子,但随即又看到长毛子并没挂彩,与另外几个小胡子带着个女人,正往山寨的方向跑。


天空清爽得像水,只在远远的天边有零星的白色云块,像一群绵羊卧在海滩。枪还在响,李大眼睛大吼了一声,领着大黑山的胡子,吼叫着追了上去,眼见着小七等人形势危急,小拴一时性急,一把扯住跑在后边的二当家的,斧子横在脖子上,高喊了一声:“都给我住手。”


众人都怔住了,李大眼睛盯着于大虎,狠狠地说:“于大当家的,你果然有一手,你的手下很能干呀,还指望跑出大黑山么?”


于大虎沉稳地指了指小七,说:“这些的确是我的兄弟,但我的人也的确在你的手里,我不仗义,李大当家的未必就仗义了。”


这一阵子给胡子们带着跑动,邵玉娴的头发又乱了,她有些气喘吁吁,双手捆绑着,站立在一边。


小栓看在眼里,忍不住叫了一声:“姐,我们来救你哩。”关怀情切,手底下就放松,走神的工夫,经验老道的二当家的顺利脱离开斧子的威胁,并且一掌将小栓推开,还没等小栓反应过来,边上的胡子猛扑上来,扭住小栓的手,有全有心要救,二当家的把枪已稳稳地顶在小栓的头上,哪里还来得及?


形势急转直下,人多势众的大黑山胡子已将于家洼的人紧紧围住。冷汗从有全的脸上流下来,不是为自己,更为小栓的生命担忧,他有心拼了自己,给小栓找一线生机,没等他动弹,李大眼睛的枪已及时指向他的脑袋,嘿嘿一声冷笑,阳光照着他的脸,那笑里潮漉漉的,像陈年的旧衣,散发出怪异的霉味,说:“毛还没长齐,跑到大黑山撒野来了,胆子不小呀,我让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见识见识爷爷的枪法。”正要扣动扳机,玉娴的声音清脆响亮:“他们不是胡子。”


于大虎接过话音:“他们的确不是我的人,是邵家沟的后生,来找他姐!”把手指向玉娴。


李大眼睛愣了一下,随即又是一阵狂笑:“我不管你是邵家沟还是于家洼的,今儿个既然来了,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于大虎哈哈大笑:“既然来了,我们也没打算活着出去。”


两队胡子互相对峙,枪口对着枪口,可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短暂的沉寂给祥子的一声枪响打破了,隐在一旁的来顺他们看到了被捉住的有全、小拴,也看到了于大虎和邵玉娴,祥子这时倒显出格外冷静,小声对来顺说:“咱们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于是在这寂静中,他慢慢举枪瞄准了大黑山的一个胡子,在间不容发的时刻,放出了一枪,撂倒了一个,顿时引起一阵惊慌混乱。长毛子叫了一声:“又是那两个小子!”胡子们怪叫着,朝祥子、来顺冲来。


祥子叫了一声:“好!”扯着来顺转身就跑。


这一回担心的是有全、小栓他们,他们已认出祥子、来顺,猜不出他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又怎么跑到这儿,更吃惊的是于大虎和小七,家里一定出了事,这两个杀害四虎的凶手,逃出来竟敢又跑到这儿来捣乱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小七举起了枪,大虎清楚,小七夜打香头的枪法是断然不会让他们跑掉的。但大虎伸手拦住了他,他要先看看热闹,然后再找机会下手。随着零乱的枪声,大黑山的胡子们呈扇面形包围上去了。


道路不熟的祥子他们如何脱险呢?


他们一边跑,一边不断地朝胡子放冷枪,趁这工夫,于家洼的胡子们边打边退,向山下奔去,这时候,李大眼睛已把注意力盯在祥子和来顺身上,从早晨到现在,他终于明白这一场场的骚乱均由这两个人而起,那份狂怒是无法形容的,但显然他也对这两个不知高低深浅的后生有了兴趣,要活捉住他们,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大能耐,指挥着众胡子,仗着人多势众,从三个方面出击,气势洇洇地掩杀过来。这时想向在山顶上的那种逃跑都不容易了,胡子们紧紧追赶,现在除了向前,已没有其他的方向可走。


越来越烈的太阳随意挥洒,两个人汗水淋漓的脸上给阳光照着,折射出闪烁的光亮,祥子的衣衫已经被树枝划破了,跑得汗水淋漓,来顺的额角已被流弹擦破皮,但他清痩的脸上并无多少惊惧,甚至还有一丝不屑的冷笑。


子弹要打完了,前面是一处窄窄的山崖,那上面只有一条仅能通过一人一马的小道,来顺一脚踏在崖边一块松动的石头上,身子倏地滑了下去,千钩一发之际,求生的本能使来顺抓住了崖畔上的一棵松树枝,身体在空中鼓荡飘浮不定,紧随其后的祥子忙伸手抓住来顺,在惊出一头冷汗之后,来顺借力一荡,脚蹬石崖,爬了上来。


就这么一阻,原来离得有一段距离的胡子离得近了,有两个就要到跟前,好在山路狭窄,倒也不敢过分逼近,两人转头又跑。已经接近山脚下,正在下面守着的三虎看到了,“砰”地一枪,若不是过分紧张的邵二狗一个立脚不稳撞了三虎一下,这一枪已要了祥子的命,但子弹还是打在祥子的胳膊上,血涌了出来,山是下不去了,慌不择路,两人又往旁边的一条岔路上跑去,三虎正要追打,给赶过来的大虎拦住,大虎压低声音说:“这两个小子跑不掉,给大黑山的人打死了更好,咱不得罪亲家,先看看情形再说。”


于家洼的两股胡子汇到一处,胆气壮了些,静观其变。


大黑山的胡子却尾随着继续追过来。


前方是一座庙宇,来不及多想,祥子、来顺闯了进去。黑喇嘛正在上香,他旁边是一个长得有点贼头鼠目的年轻人,见闯进来陌生人,年轻人伸手从香案底下扯过一把枪来,那枪油光闪亮,发出蓝瓦瓦的光,比来顺原来得过的那把枪不知好多少倍。来顺的眼睛已紧盯在枪上,黑喇嘛把年轻人拦住了:“三儿,这是佛门静地,不要动枪动刀的,把我的枪放下,莫惊扰了客人。”


叫三儿的哆哆嗦嗦,却不肯把枪放下,这工夫,大黑山的胡子已追到大门外,只是不敢进屋,邵二狗一行人也到了,迈进屋里,二狗猛地看到爹的牌位,扑倒在地上磕头,口叫:“爹,爹呀,你在这儿呀爹!”


等他再看守庙的人,吓得再也不敢言语,黑喇嘛穿上佛衣仍显得威严、凶悍,让邵二狗想起当年的情形,竟怕得身子瑟瑟发抖。


黑喇嘛并没吓他,走上前把他扶起,说:“原来是邵家沟的施主到了。”


正说话间,李大眼睛已到了门外,叫:“叔,叔,你看到有两个后生进庙里了吗,是我要抓的人哩。”邵二狗更显得惊怕,“你莫怕,当年惊扰了你一家,我这是在赔罪哩。”黑喇嘛看看祥子、来顺,又看看邵二狗,说:“大眼睛要捉你们,有我在,不会伤着你们的。”


李大眼睛已进了庙门,一个小胡子跟着走了进来,枪指向祥子他们。


黑喇嘛虎下脸色,说:“大眼睛,我不是叮嘱过么,我这儿不准你们随便进来,这里是佛门静地,不准动刀动枪的,当初的话都忘记了么?”


李大眼睛连连称是,训斥小胡子:“这儿是你可以进来的地方么,还不快出去。”


小胡子赶紧溜了出去。自从黑喇嘛把持了这座庙,就给胡子们出过禁令,除了香客和善男信女,不准大黑山的胡子们随意踏进庙门半步,把血腥带进庙里,违者格杀勿论,原以为捉人是可以破例的,但例没有破,小胡子已吓得尿了裤子。


李大眼睛又转向黑喇嘛,低声下气地说:“叔,叔,可是他们在这儿呀。眼睛瞄向祥子和来顺。”


“这是我的客人,在这儿谁也别想把他们带走。”黑喇嘛不高兴地说:“男人要做大事,佛家讲慈悲为怀,可对大恶之人也不放过,你跟几个庄稼把式叫劲么,他们到大黑山来杀人放火了么?他们是大凶大奸大恶之人么?”口气冷得不容置疑,又郑重地把香点上,插进香灰碗里,青烟袅袅,显示出古庙里一派慈祥和尊严。


李大眼睛诺诺地说:“叔,叔,他们,他们什么都不是,但他们放枪哩,在山寨惊着你哩。”说到最后,声音小得让黑喇嘛听不清楚。


什么鸟在绿沉沉的山坡上歌唱,一群群老鸦聒噪着在空中盘旋,然后飞走了,偶尔有一两朵云彩,似洁白的羽毛泊在空中。有全、小栓一直紧盯着带着玉娴的长毛子,有心要把她抢出来,庙门外,小栓把斧子紧紧地捏在手里,与持枪的长毛子对峙,两边显得箭拔驽张。


祥子、来顺想不到竟是这样的结局,几个人默默无语,走出庙门,满库家的看到披散着头发的玉娴,破锣似地叫了一声:“闺女,我的好闺女,你是在这儿呀,快跟娘回家吧。”玉娴要上前见娘,给长毛子死死拽住了。


于家洼的胡子已涌了上来,围住了祥子、来顺,大虎狠狠地瞪着他俩,眼睛里要冒火,说:“别的事我可以不管,这两个人我必须带走。”


李大眼睛斜睨了大虎一眼:“这是我们大黑山的地界,要带人,也得经我们同意,庙门前,是我叔的地界,也得经我叔同意。”


黑喇嘛已经出了庙门,眼前的情形看见了,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施主,冤家宜解不宜结,退一步都海阔天宽呀。”


大虎说:“他们杀了我兄弟,这仇是一定要报的。”


李大眼睛嘿嘿冷笑,人多势众的大黑山的胡子再一次将于家洼的人马包围。


于大虎轻蔑地看了看,说:“大不了血溅当地,自从竖起于家洼的大旗,做汉子的哪个又怕掉脑袋!”


祥子上前两步,愤愤地说:“我跟你走,可你记住了,我是想杀于四虎,他抢我秀娟妹妹么,可我没来得及杀他,他就死了,等我有机会,你们一个我也不留。”


几个后生凑到了一起,邵二狗看了看,也跟了过去。玉娴从绳套上抽出手,趁长毛子没注意跑上前,点指着祥子说:“这事与别人无关,四虎是我的男人,他是我兄弟,要报仇也由我报,不关别人的事。”


大虎刚要再说话,玉娴说:“谁拦着我,谁就是我的仇人。”


玉娴把长长的头发理了理,脸色冷如冰雪,表现出来的大胆,令当胡子的男人们不寒而栗。李大眼睛想不到这个漂亮的女人竟如此不把男人放在眼里,上前两步刚要说些硬气话,玉娴已把目光转向他,那是两把杀人的刀子,让号令百多号胡子的李大眼睛从心底里打个冷颤。


玉娴说:“在我没弄清楚是谁杀了我男人之前,谁也别想摆脱干系。”


李大眼睛说:“可是,他们把大黑山当成什么地方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玉娴并不看他,把脸转向众人,说:“今天这事,均由我一人而起,所有的事情均由我一个承担。”


李大眼睛阴阴地说:“那好,我可以放他们走,但你要留下。”


玉娴冷冷地说:“我本来就没想走,我还有话要问你。目光再次转向李大眼睛,李大眼睛就在这目光中,再次退却了。”


满库家的哭喊了一声:“闺女,你跟娘回去吧。”


“你们走!”玉娴头也不回,向山寨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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