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书笑，“你是想说缘分这东西很奇妙吧，笨！”邹书白皱了皱眉，“你答应过不再损我的！”赵承书不以为意，“说个笨也算损吗？”邹书白撇了撇嘴，“笨都不叫损，什么才叫损？”赵承书一本正经地想了想，认真地答了句：“至少是蠢吧！”邹书白暗自翻了翻白眼，两人的价值观不同，很难达成共识，她干脆转身背对着赵承书，不与他一般见识。赵承书将请帖拿起来抖了抖，将笔迹晾干，笑着道：“这样就生气啦，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吧？心里有底气，才不怕诋毁，如果因为这点事情，动不动就赌气，那你可真得想清楚了，受不了的话，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邹书白突然回头看着他，蹙着眉问：“你总是叫我别后悔，你是不是很想我后悔呀？”

赵承书愣了愣，他经常问这个问题吗，他自己倒真没有注意过。他心里微微一沉，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心比大脑诚实，邹书白对曹默近二十年的感情，他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心里难免还是有些疙瘩，他知道自己这么想有点傻，邹书白想问题一向简单，对待感情却一根筋，当初打动他的也正是这一点，无论如何，这都不应该成为他们之间的隔阂。而且，为了一些已经成为过去的事，而影响自己现在的生活，着实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赵承书心中隐隐有些担心，并不是因为邹书白，而是因为曹默。他跟曹默认识多年，又合作多年，照理说彼此应该是非常了解和信任才对，然而，生意上他信任曹默，生活中，他却越来越看不懂他。

他冲邹书白勾了勾手指，“邹小白，你过来！”邹书白一千个不愿意，“你别像唤小狗一样的唤我好不好？”赵承书越发笑了，“这又不是我的错，你起了小狗的名字，还想我像叫公主叫皇后一样的叫你呀？”邹书白心不甘情不愿地挪步到他跟前，“干吗？”赵承书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双手圈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对方肩上，语气优哉地问：“我们认识多久了？”邹书白摇头，她也记不清了，仿佛是很久很久了，但算上日期，似乎又没有多久，“快一年了吧？”赵承书笑着摇摇头，“我查了你的入学日期，准确来说，我们应该认识1年零3个月了，只是那会儿你一直无视我而已。”邹书白尴尬地笑了笑，掩饰自己的心虚，“有这么久了吗，时间过得好快呀？”

赵承书用鼻子在邹书白的脖子上亲昵地蹭了蹭，闷闷地说了句：“以前我不该欺负你，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有谁敢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字，我帮你出头！”

邹书白被对方呼出来的热气弄得脖子痒痒的，有些想笑，只听她哼了一声，扬着下巴道：“我才不需要你帮我出头呢！”

4

转眼，结婚的日子便要到了，这天，邹书白正跟程明静一起去试穿修改后的婚纱。直到披上婚纱的那一刻，邹书白仍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就要结婚了吗？原来这段时间她一直忙碌着筹备婚礼，一直没有时间去思考，结婚对她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程明静拉着邹书白左瞧右看，显得很是兴奋，“怎么腰这里还是有点大，邹书白，你是不是又瘦了？”

邹书白侧身看了看镜子，用手比了比，腰围那里似乎是有些富余，“应该没有吧，但我好久没称过体重了。”

程明静挑眉看向一旁的老板娘，“老板娘，你是不是把尺寸做错了呀？”

老板娘连忙摆手，满脸堆笑道：“不会的，不会的，依我看这尺寸正合适，你们还没吃饭，吃了饭腰围要涨一点，太小就穿不上啦！”

邹书白听出程明静的意思，那是还得再改，她不想再麻烦，再说时间也来不及，连忙道：“是呀，明静，我也觉得尺寸可以，再说时间也来不及了。”

程明静瞪了邹书白一眼，待老板娘走开后，小声对她道：“你当真缺心眼呀，我当然知道时间来不及，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趁机再跟她砍砍价！”说着，又去检查其他细节去了。

邹书白撇撇嘴，相比程明静的兴奋劲头，她这个最该兴奋的人，却没有想象中的又兴奋又期待，相反还有些担心。她也被自己此时的状态吓到了，偷偷问程明静：“结婚这么久，你后悔过吗？”

程明静正在帮她整理婚纱上的珠饰，听到这话，不由得扬了扬眉，“怎么，你又想变卦不成？你们吵架啦？”

邹书白摇摇头，她跟赵承书虽然常常斗嘴置气，但真正吵架，却是从来没有过。

程明静见邹书白神情低落，不似平常的彷徨无助，知道事态有些严重，心中隐隐有些担忧，不由得上前抱了抱对方，安慰道：“结婚是人生大事，这段时间又太忙了，你心理压力大，有顾虑也是正常的，但我看得出来，赵承书对你用情颇深，跟他在一起，一准错不了。别想那么多了，等后天日子过了再说。”

邹书白点点头，女孩子谁不憧憬结婚？其实她想说的是，这次的婚礼跟她从小到大幻想中的婚礼并不一样，但她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婚纱、会场、流程样样都是按照她的心意来的，那么唯一不对的就只有人了？

邹书白心中一紧，仿佛被自己的想法狠狠刺痛了一般，她按捺住心中的起伏，不想程明静担心，干脆没有再说下去，而是问程明静：“你联系过其他几个人了吗，他们能来吗？”

程明静自然知道邹书白所指何人，“老二、老四都没问题，老三还不一定，上次我结婚他也没来，估计这次也很悬，他现在在东北安家了，过来一趟也不怎么方便，你体谅一下。”

邹书白点点头，声音闷闷的，“那老大呢？”程明静心里闪过一丝凉意，面上却笑着道：“他既然已经回来上班了，想来外婆的事情已经放下了，除了这件事，也没有其他事情可以阻挠他来参加你的婚礼了，放心好了，他肯定会来的。”

邹书白听了这话，似是安心不少，挤出一个笑脸，示意程明静她已经没事了。程明静笑着拍了她一下，“差不多了，你去换衣服吧，我去找老板娘结账，顺便再叫她送点东西！”

邹书白回到更衣室，正准备换衣服，却听电话响了，她以为是赵承书打来询问进度的，拿出来一看，却是曹默打来的。

邹书白将拉到一半的拉链重新拉上，接通了电话，“老大。”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听起来很是遥远，却带着一股浓浓的笑意，“马上就要嫁人了，紧张吗？”邹书白本能地摇了摇头，而后才意识到对方根本看不见，于是改口道：“不紧张。”曹默嗯了一声，应和一句：“不紧张就好。”曹默说完这句，便不再说话，电话两头的人，突然就沉默了下来。曹默打电话来，不会只是为了问她紧不紧张，邹书白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再次确认了一遍：“老大，你会来的吧？”曹默久久没有回话，邹书白急了，追问道：“老大，你现在在h市吗？”

曹默这才说：“没有，我这几天在外面出差。”邹书白忙问：“那后天呢，后天周末，你应该会回来吧？”曹默没有回答她，久久才说了句：“对不起，六儿，老大可能参加不了你的婚礼了！”邹书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呢？我们早就说好的呀！”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四肢的力量被突然抽空，一下子跌坐在试衣间的圆凳上。她好久没有感觉这么失落过，她仍旧是不敢相信对方的话，“中国只有这么大，不管你在哪里出差，一天肯定也回来了呀！”

曹默的声音听起来越发遥远，不知是遗憾多一些还是内疚多一些，他说：“有点事情比较急，这两天都约了人，一时半会儿还回不去，所以——”说到一半，连他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了。

邹书白一手死死拽着身下的婚纱，蕾丝勒进了指甲里都不自知，她不想叫对方为难，但还是忍不住问他：“什么事情这么急，不能换个时间吗？”声音听上去，竟像是带着几分哭腔。

曹默的声音透着些许凄凉，他说：“不管老大身在哪里，能不能参加你的婚礼，老大最大的希望就是你能够幸福，就算不能在你身边，老大也会一直支持你，以前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

“可是……可是……”对方话已至此，邹书白也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才能使对方改变主意了。

曹默没有再说话，等待邹书白的，是更加持久的沉默，再一听，电话那头就只剩下嘟嘟声了。

邹书白还未来得及把手机拿下来，尽管她极力忍住，但眼泪还是如破堤潮水一般，瞬间涌了出来。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伤心，只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曹默怎么可以不来参加她的婚礼呢？怎么可以呢？那可是她曾经发了誓，非君不嫁的人呀！就算最后不能嫁他，但大家至少还是一辈子的兄弟，一辈子……是的，其实邹书白心知肚明自己究竟哪里不对劲，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将来的婚礼，室内也好，室外也罢，湖边也好，海边也罢，各式各样，而其中唯一不变的，那便是新郎永远是曹默。

这么多年，就算机会再渺茫，就算再伤心再绝望，邹书白也依旧认为，只要她一直坚持，只要她永不放弃，这辈子总能等到曹默，总能嫁给曹默，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对曹默之外的人说出爱的誓言。

一直到林淑琴的出现，邹书白知道，这辈子她已经失去了站在曹默身边的可能，然而，他们还有约定，他至少还是她的老大，就算不能做温暖他的那个人，只要能远远地看着他，知道他的身边有人温暖，她仍旧觉得安慰不少。

可是，如今曹默却告诉她，他连她的婚礼都不能来参加了，曾经的梦想，曾经的坚持，瞬间就失去了意义。

不应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失魂落魄的邹书白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向谁哭诉，她将自己紧紧抱成一团，咬着自己的袖子，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门外的程明静不知其中内情，许久没有听到动静，不由得敲门询问：“好了没，要不要我帮忙？”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