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泽大辅
|类型:科幻·灵异
|更新时间:2017-08-31 20:24
|本章字节:16176字
「风花啊,我在那场战役失去了儿子响一郎,也失去了自己的半身。」
「半身?就是半边身体吗?」
弦而点点头,就如字面上的意思,他在那时失去了半边身体。
「多亏了那位大人,我才能延命至今,我的半身已经不是人类的身体了。」
「老、老爷爷,不是人类?」
「不用害怕啦,我也是勉强维持着半边人类的身体,但是这身体已经不能生育了。」
风花的手指再次触摸弦而的伤口。
只见橘色的光随着手指划过之处而浮现。
「反正剩下的半边肉身本来就快不举了啦,哇哈哈哈。」
弦而如此说着想要逗风花笑,但风花却没有笑出来。
怎么可能笑得出来,平常有说有笑的弦而拖着这样的身体,他才是拼命为了使命,为了音矢而活。
「对不起,老爷爷,我什么也办不到,也没办法为你做什么事。」
风花扑在弦而的胸前眼泪流个不停。
「我一直认为音矢就算不是选我也没关系,不管是小斋还是薰子姐、小梅姐都好,甚至是真那实也没关系,这样一来大家就可以像一家人一样生活……」
「……你就责怪音矢吧,把错都归给音矢也没关系啦。」
「那种事我做不到啦!刚才那样责怪音矢,我现在就已经后悔了,因为我对他说了很过分的话……」
在对弦而倾诉过心情之后,风花就像溃堤一般号啕大哭起来。
「……风花是个温柔的孩子,不过这是音矢要走的路,必须要音矢自己决定才行,最终要做出抉择的人是那孩子啊。」
风花哭个不停,弦而抚摸着她的头温柔劝慰道。
「只要时候一到,不,时候一定会到,到时事情自然会照它该运行的方式进行,那就是所谓的宿命喔。」
弦而露出连孙子音矢都不曾见过的慈爱笑容,不断安慰着放声大哭的风花。
雨势下个不停,音矢等流行音乐社成员都集合在寺庙的主殿中。
在此之前一直制作中的新曲也因豪铁写好鼓的部分,可以说已经算是接近完成了,接下来只要合过音,再做细部修改应该就可以了。
然而薰子的失踪却让流行音乐社的活动连带受到影响。
「只要音矢活着,总有一天会结婚生子,那样不就一切都解决了?不是吗?」
「要是在那之前有凶恶的祸津神出现破坏,到时就为时已晚了。」
斋与真那实并排而坐,视线注视着地上。
「在那之前?自从我与祸津神扯上关系,包括我被祸津神附身那次在内,到此已经有三次面临生命危机了耶?」
「所以大家才会这么急着需要下任神乐主,而最后期限就是音矢先生的十八岁生日……」
「十八岁吗?虽然你说十八岁,但并不是音矢一到十八岁,就会有强敌出现让音矢死掉吧?若是这十八岁期限是有明确证据那我还能理解,要是音矢死了我也会很困扰。」
真那实也知道自己有些语无伦次。
可是她无法不说出口。
她知道大家都很痛苦,但是她认为最痛苦的人是音矢,为什么这样悲惨的命运非要音矢来承受呢。
而斋尽管知道说什么也无法安慰真那实,但她还是如辩解般地回答她。
「过去也曾经出现过许多位神乐主,但正式的神乐主只有音矢先生的嫡系,而为了不让神乐主的血统断绝,才会定下十八岁前必须生下孩子的规定。」
当然那对斋而言也是必须遵守的规定,因为自己就是因循那样的习俗被扶养长大,现在才会站在这个地方。
「那样就可以无视音矢的感受吗?太不讲理了。」
「我当然也不想无视音矢先生的感受。」
「所以小斋到现在的夜袭才会都没成功吗?」
「是啊……」
真那实说的没错。
就算古老的规定对自己再怎么重要,她也不能强迫别人接受。
「但是……」
斋继续说道:
「我不想失去音矢先生,音矢先生对我而言就是我的一切,所以我要做好我能做的事。」
「我也是一样啊,可是……」
自己和斋不同,并没什么特殊的力量。
只不过是个和音矢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稍微会弹一点贝斯的平凡女孩而已。
斋却是不同。
「真那实学姐,我有时很羡慕你。」
「我才更羡慕小斋啊。」
「音矢先生在和真那实学姐一起演奏时都会露出非常美好的微笑,在练习御神乐时虽然威风凛凛的很帅,却从没有那样笑过。」
「不过那样救不了音矢的性命啊。」
「是这样吗?音矢就是珍惜那样日常的生活,所以才会赌命战斗不是吗?」
或许真如斋所说。
不过真那实也知道,音矢并不只是为她而战。
斋可能不知道,在学校的下课时间,每当音矢谈到斋时那种温柔的笑容。
于是这个话题又回到原点永远不会有答案。
「我们能为音矢做些什么呢?」
「就是呀……」
两人交互叹息了一声,随即又抬头仰望下着蒙蒙细雨的天空。
而另一方面,音矢则是在主殿的正中央静坐,不断绞尽脑汁思考着。
「……唉,该怎么办才好。」
打从刚才音矢就只能这样唉声叹气,什么事也做不到。
看到斋与真那实两人意气消沉的样子,音矢找不到话可以对她们说。
如果她们是在生气吵架,那只要让她们把愤怒的矛头转向自己就好,或许还有方法可以解决。
看是要鞠躬道歉,还是像捣米槌似的下跪磕头道歉……
道歉手段音矢多到可以大拍卖,但是他却不知道安慰女孩子的方法。
薰子的事也是如此,自己完全无能为力。
悲伤流泪的风花去找弦而后就没有回来。
这一切都怪自己太没用了。
此时豪铁倚靠着另一边的土墙,正在用随身听听音乐,王子则是将耳机接在音箱上,一个人弹着吉他自得其乐。豪铁与王子两人都表现出事不关己的态度,这对音矢来说算是求之不得。
事实上,音矢现在正处于无计可施的状态。
其实只要音矢做出决定,事情就可以圆满——或许还说不上,但至少可能已经解决了。
现在后悔也没意义了。
这种情况别说是新曲的合音,就连练习也办不到了。
「……该怎么办啊。」
音矢凝视着窗外下的雨,无可奈何地发出叹息。
在同一个时刻,有另一个人也和音矢同样看着雨发出叹息。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手肘撑在窗边不断哀声叹气的人,不是别人就是薰子。
随着时间的经过,她打算离开苇原神社的决心已经开始产生动摇。
薰子没有达成怀下音矢孩子的责任,对于回到分家后将要承受『无用』的污名,她没有一丝犹豫。
那是理所当然的事——薰子是如此看待这件事。
薰子之所以会烦恼,其实是有数个理由。
——舍弃如同一家人般度过的那段日子,今后她又该如何是好呢?
——伤害了音矢却以失踪的方式逃避,这样可以吗?
——少了自己的御神乐,以后不会问题吗?
为了不使神乐主的血统断绝,必须要有抛弃一切的觉悟全力以赴,薰子就是接受这样的教育长大,在对音矢做出如同偷袭般的举动时,她也有舍弃一切的觉悟。
然而那些都要以『成功』为前提。
行动失败的现在,抛弃一切的觉悟已经轻易溃散,不论是要出发还是回去,薰子她都做不到。
虽说战败之兵下场悲惨,但悲惨的并不是指战败这件事。
将一切都投入战争中的人,在战败后失去战斗的意义和目标,以致于生活过得有气无力,这才是悲惨之处。
「我如果怀了音矢的孩子回到分家的话……」
这样仿真的能像她对音矢所说,斋和真那实、小梅及风花都能像之前一样要好吗?薰子如此坚信才展开了行动,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那样不切实际的结局实在不太可能实现。:
薰子本身并不知道,若是能够将神乐主直系的音矢血脉带回去,那么派遣薰子的分家对本家的影响力将会大增。
就算音矢又与谁生下孩子,灵力强的孩子必然将会成为神乐主。
即使薰子所生的孩子灵力稍有不及,对本家的发言力也必定会提升。
结果薰子也只受被分家内部的权力斗争所利用而已。
「……到了这个地步还想回到那段时光,这种想法也未免太自私了吧。」
薰子大大地叹了口气,无意识地注视着烟雨蒙蒙的视界前方。
在灰蒙蒙的景色之中,只见一个人正漫步离去。
那是一个穿着夏威夷恤和短裤的男人背影。
是薰子隔着民宿窗户打过招呼的那名男人。
由于薰子在与那男人打招呼时,曾经一瞬间感到莫名的寒意,以及他包满绷带的样子太过怵目惊心,因此薰子记得他的模样。
男子在雨中伞也不撑,摇摇晃晃地蛇行走在道路上。
——该不会是大白天就喝醉酒吧?
薰子虽然心里这么想,不过并没有将他放在心上,视线又移动到海的方向。
他看到日前大家还一起玩要的海滩。
音矢等人一手建造也一手破坏的沙堡,还是维持着崩毁的状态留在原地。
此时薰子的视界模糊,仿佛笼罩一层薄雾。
「音矢、宫司大人、小梅、风花、真那实、小斋……」
薰子呼喊着万分想要挽回的人们之名,可是一想到如今那已是不可能的奢望,她只能流着泪,心中不断挣扎。
「等一下等一下!完全不对啊!」
一直垂头丧气也没有意义,于是真那实便提议大家来合音。
音矢心想如果那样能让真那实发泄一下心情又有何妨,于是便拿起吉他在手,而豪铁与王子尽管并没什么干劲,却还是无奈地跟着音矢开始练习。
一开始每个人都只是默默地在演奏,不过才不过五分钟不到,提议合音的真那实就歇斯底里地大叫。
「搞什么嘛!节奏都乱掉了!加持,你的鼓太急了!」
「有吗?我打得很确实呀?我感觉是来栖走调了耶。」
「才不是呢!我是被你的鼓拉走的!」
看到真那实怒气冲冲的样子,豪铁也只能无奈地耸耸肩。
「是真那实的贝斯节奏乱了。」
音矢也小声说出与豪铁相同的意见。
他也明白真那实内心的焦虑,不过那是两回事,不能公私混淆。
刚才很明显是真那实太快起步,扰乱了节奏。
「什么?连音矢也说是我的错吗?」
「来栖的贝斯确实乱了节奏,简直就像才刚玩贝斯一两天的外行人。」
王子难得插嘴表示意见,平时的王子虽然懦弱,但对于错误他是直言不讳的个性,尽管他这个性并不十分为人所知,不过确实是如此。
「……哦~~你们要联合起来把错全都推给我啊。」
「不是的,我也觉得真那实今天的贝斯有些不对劲,豪铁和王子他们也是这么认为,所以才……」
「……说到底这都是你的错,音矢。」
音矢原本想要辩解,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与斋争执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开始练习……真那实却是不高兴到极点的状态。
虽说她愤怒的矛头依然是指向音矢以外的人,但就算如此也不能说与音矢完全无关,因为一切事出的原因都是音矢的优柔寡断所致。
「……不好意思,乐曲没完成我就无法跳舞了。」
斋啪的一声将舞扇阖上,无视于其他人说出如此的抱怨之言。
平常总是和颜悦色,脸上挂着微笑的斋,如今却散发出让四周为之冻结的寒气,让音矢吓得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哦,的确是如此呢,小斋,毕竟舞姬只为了音矢而舞嘛,我的意见你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呢。」
「……真那实学姐。」
见到斋脸上浮现出自责的表情,真那实也不禁为之语塞。
不管真那实还是斋,她们其实都没有恶意。
若是为了其他的事,她们或许还不至于如此交恶,但她们如今却是彼此无法容忍对方而对立,在这种情况下不管音矢说什么,都只是火上加油而已。
「我说啊,我是不知道你们两个为什么沮丧,又为什么焦虑啦,可是再不练习真的会很不妙喔,来这里集训也没意义了啊。」
豪铁终于出面劝阻她们两人,若是音矢来劝阻,反而会让斋和真那实更想反驳,不过换成豪铁的仲裁,她们就没有理由抱怨了。
「嗯,那我们就从头再来一次吧。」
真那实用力握住贝斯的琴颈,默默地开始弹起弦来。
尽管多少有些急躁的感觉,真那实的贝斯还是刻划出旋律。
豪铁则是配合真那实敲出强而有力的鼓声,其实本来应该是贝斯配合鼓的节奏弹才是。
「好!」
音矢的吉他也跟着加入,王子的吉他则是毫无窒碍的弹奏着主旋律,整体来说虽然节奏有些赶,但是感觉得出乐曲创作得很成功。
「…………」
斋配合旋律张开舞扇,脚步轻巧地开始跳起优雅的舞蹈。
表面上看来,乐曲和斋的舞步都编得相当成功。
然而音矢却感到些许的不协调。
真那实和斋之间有一道鸿沟。
很明显就是那道鸿沟造成了不协调。
真那实和斋都刻意不接触对方的目光,看起来只是适当的做好自己负责的部分。
——两人的心有很大的隔阂。
这不是平常那种『总觉得』的暧昧感觉,而是很清楚明白两人的心渐行渐远,这一点王子似乎也感受到了。他弹吉他的同时频频看着音矢的脸,而豪铁也是尴尬的面对着鼓。
以往那个和乐融融的空间并不在此处。
「……ok,我们再从头来一遍,先整个演练一次。」
——要是这次两人能认真演奏,专心跳舞的话……
音矢在心中如此祈祷,再度展开吉他的演奏。
上次以这样的心情弹吉他,是在他舍弃音乐的那一天。
手上的匹克感觉似乎格外沉重。
「……曲调一团混乱呢。」
弦而在阳台喝着绿茶,听了音矢他们的演奏后如此喃喃说道。
「嗯,贫僧并不懂音乐,不过音色听起来像是失魂落魄呢。」
豪力与弦而同样盘腿坐在阳台,嘴里吃着羊羹。
而在两人身后,风花以坐垫为枕睡得正熟。
风花似乎是哭累了,然后就直接睡着了。
「弦而兄,原因果然是那个吗?」
豪力弯下巨大的身躯向弦而问道。
「嗯,虽然很丢脸,不过就是如此。」
「贫僧觉得出走的傲娇眼镜妹的心情,贫僧多多少少也能够体会。」
豪力的语气像是对此事有『某种程度』的了解,他注视着雨中庭院如此说道。
「薰子只不过是遵循规定而已,可是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想通吧。薰子还太年轻,并不像我们这么达观,而且我们若是站在同样的立场可能也会迷惘吧,特别是牵扯到感情这种东西啊……」
对于弦而之言,豪力用力点头深表赞同,他虽然是个超乎常人的好色和尚,毕竟还是高深修行的僧侣,设身处地体会受苦之人的心情,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受到那件事的影响,所以才会演奏得那么差劲。真是的,感情好也该有个限度吧。」
「就是有替彼此着想的心,才会容易受到好或坏的影响,在多愁善感的年纪更是如此。弦而兄,依贫僧之见,这件事或许会意外的顺利解决哦。」
他们彼此不愧都是修行深厚的圣职者,两人的对话都似乎颇有寓意,却不是无情的说教,而是充满温暖包容的气氛。
「嗯,我也希望是那样,不过会有那么顺利吗?」
「哈哈哈,修行深厚如弦而兄,也会有灰心的时候啊。」
「如果是我自己的事倒还无所谓,一旦换成年轻人的事就不免如此啦。」
弦而苦笑地说道,豪力听了则是大笑道:
「虽说年轻有时会看不清事物,但也有些事是年轻人才能体会,世事应该就是如此吧,贫僧——」
说到一半,豪力突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他锐利的眼神仿佛老鹰寻找猎物般在庭院搜索。
弦而则像是要探查某种气息般竖起耳朵,绷紧了每一条神经。
「弦而兄,你察觉到了吗?」
「嗯,这个气息是……」
两人警戒着四周,同时缓缓面向对方。
「趁现在把年轻人们带来这里……」
「不,已经太迟了,主殿已经落入敌人的结界之中了。」
抬头仰望如极光般变色的天空,弦而紧咬着嘴唇。
有自己在居然还会陷入结界中,真是太粗心大意了。
「咦?叔父啊,你什么时候有在阳台喝茶这种高尚的嗜好啊?」
朝声音的方向转头看去,只见豪铁和王子一脸悠哉的表情站在那里。
「喔喔!是你们啊,练习结束了吗?」
「也没什么结束不结束,是来栖和小斋大吵了一架,所以没办法练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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