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泽大辅
|类型:科幻·灵异
|更新时间:2017-08-31 20:23
|本章字节:15294字
「为什么哭呢?」
饰品摊贩又问了一次相同的问题。
真那实急忙伸手擦眼睛,不过眼泪早就干了。
「谁在哭啊!你可不可以不要随便乱说话。」
那位摊贩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让真那实看了没来由地不悦;用那种看不起人的微笑真的能做生意吗?真那实不自觉地作了多余的操心。
「怎么样,要不要看看?」
「我在赶时间。」
尽管嘴上这么说,真那实的目光却被眼前排列的饰品所吸引。在夕阳的照射下,银制的戒指与项链闪闪发光;其它还有像是玳瑁的手工艺品,以及镶有绿松石的饰品等等。
随便戴上眼前任何一样东西,应该都会让这身寒酸的样子好看一些吧?真那实这么想着并拿起一个坠子。
「这个多少钱?」
「七千块。」
男子一边笑着一边回答。真那实的钱包当中只有三干块钱,她只好无奈地放弃那个坠饰。
「这个戒指呢?」
「五千五百元。」
「这个项链呢?」
「四千元。」
「那这个耳环呢?」
「一千两百元。」
男子还是笑着。真那实愈来愈不耐烦,她开始怀疑,这个男的该不会知道自己钱包里有多少钱吧?就在此时,男子开口了。
「要不要我帮小姐找一个合适的?」
他说完就把手插进大衣口袋。
从口袋里头拿出来的,是一条细细的丝绒短项链,而当中穿着一小颗像是勾玉的琥珀色石头。
「怎么样?我想一定很适合妳。」
真那实一眼就看上它,就像这个男的所说,地面排满的任何一件饰品,都没有比眼前这个短项链适合自己。
「这个多少?」
真那实尽可能不表现出想要的样子,并以冷淡的口吻询问价钱。这种东西的价格没有准则,如果被他看出自己想要的话,说不定就会坐地起价。
男子又露出微笑,然后说出价钱。
「五十万元。」
真令人火大,就算看穿自己也不该漫天喊价吧。
「等等!这价钱再怎么说都不可能吧?和这边摆的东西未免差太多了,你多少也算便宜一点啊。」
五十万元的话再怎么算便宜也不是现在的真那实买得起的,她只是因为火大所以随便说说而已。
男子注视手上拎着的短项链,刻意做出伤脑筋的样子,随即咧嘴一笑说道。
「要不然,算你三干零五十五元。」
价钱一口气降到百分之一以下。
真那实的怒气终于爆发出来,她蹲下来把脸往男子靠近。
「你是在耍我吗?」
「不要吗?三千零五十五元。」
男子把短项链垂放至真那实眼前。
或许是夕阳的关系,这颗黄色的石头看起来似乎散发着淡淡的柔和光芒。
插图104
真那实不发一语拿出钱包,将钱包倒过来掏出里头所有的钱——一共是三张千元钞、一枚五十元硬币与一枚五元硬币。
——不多不少,正好三干零五十五元。
真那实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甚至认为这是理所当然。
她二话不说就把总财产交给男子。
男子把从真那实那儿收下的钱放进大衣口袋,然后缓缓站起来。
男子的影子在地上渐渐伸长,不、应该说他原本就很高大,如果只论身高,说不定比豪铁还高。不过与其说他高大,还不如说是长得很长比较恰当,这个男的简直就像是拉长的稻草人一样。
「我帮妳戴上去吧。」
男子伸出长长的手臂绕过真那实的脖子,在脖子后方扣上链扣。真那实感觉不松不紧,简直像是一开始就为她量身订做一般地合适。
当真那实的手碰到项链中央的小石子,她感到有一股电流贯穿她的身体。
真那实的心中彷佛有什么要满溢而出一般,那是她一直深藏内心的情感。
是寂寞?是悲伤?还是嫉妒?既像生气,又好像是哭泣一样,情感有如要撑破胸口般奔流而出,完全停不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音矢他丝毫察觉不到我的心意?
斗大的泪珠滑过真那实的脸颊。
——为什么音矢不喜欢我呢?
穿着大衣的男子注视挂在项链上的石头,露出目前为止最开心的笑容。
「真叫人吃惊,比我想象的还要合适。能遇见妳真是太好了。」
「谢谢你。」
真那实只说了这句话,就开始走向与音矢等人约好的集合场所。
她拖着摇摇晃晃的步履在街上前进,途中不慎与一名相貌凶恶的男子擦碰,她打算就这样离去,但是肩膀却被那个男子抓住。
「喂!小姐,撞到人一句话也不说啊!啊?妳倒是说句话啊!」
真那实脸上既没有恐惧也没有惊讶,眼神直视这名盛气凌人的男子。
「……你生气吗?不过我想我比你更生气。」
真那实话一说完,那名男子就像是断了线的人偶一样全身无力地瘫在地上。
男子的愤怒,不、是连他的内心都被真那实吞没了。
以此为开端,真那实脖子上的勾玉开始散发不祥的光辉。
只要真那实的视线所及,或是与她交错而过的人,对方不是倒下,就是突然发怒并大吼大叫。
仿佛只由恶意与怒气所凝聚的怒吼及哭喊,支配着真那实周围的空间。
而真那实就如同台风眼一样在正中央茫然而立。
「真是吵死了……」
真那实说完以后,又开始摇摇晃晃地前进。
「为什么音矢……」
她口中不断重复这句话。
而在预定进行街头演唱的集合地点,音矢等人坐立不安地等待真那实;早已超过集合时间,真那实却没有出现。
豪铁披上珍藏的袈裟,两手交抱在胸前坐在鼓组的椅子上。而王子穿着胸口有褶边、手腕部分缀满流苏的衬衫,抱着双腿坐在鼓组前方;因为吉他不在他手上,而是立起靠在鼓组旁,所以他全身上下弥漫一股阴郁气氛,实在与身上的穿著不太相称。
至于斋的服装问题,就在真那实不知为何生气回去之后,熏子面无表情地对一筹莫展的音矢说道。
「穿学校的制服会有什么问题吗?」
音矢因此体认到自己的愚蠢,而与穿着制服的斋来到现场演唱的集合地点;只是等了许久,关键的真那实却一直没有出现。斋一脸担心地望向一旁的音矢。
「真那实学姊不知道怎么了……」
「她不是会迟到的人啊,打她手机也没接。」
音矢忧心地凝视紧握在手上的手机。
如果真那实现在打过来,音矢不用三秒,一秒就马上接了。
音矢把手机收进口袋的瞬间,突然传来轰然巨响。
众人大吃一惊并往发出声音之处看去,只见一辆像是宅急便的货车撞上街角一栋大楼,而真那实就在离肇事地点不远处,正往这里走来。
「真那实学姊!」
「喂!真那实!妳迟到了!妳到底怎么了啊?」
音矢朝真那实的方向挥手,真那实却只是盯着音矢一群人,没有任何反应。
音矢只好跑向真那实。
「到底怎么了,会晚到的话至少打个电话或是传简讯……咦?」
站在真那实面前的音矢感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音矢还是把手伸向不发一语的真那实,想要搭她的肩膀。
「真那实,妳怎么了?」
真那实不答话,身体却倒向音矢怀中。
音矢慌忙接住真那实。就在真那实那细瘦的手臂环过音矢脖子的瞬间,音矢感受到一阵冰冷。
「真那实?喂、真那实?」
真那实的嘴唇微动,想要把满溢的情感传达给音矢。
「为什么音矢不愿意成为只属于我的人呢。」
音矢不懂真那实说的是什么意思,正当他不知所措之时,真那实的两手轻轻抱住了音矢的头。
触碰到音矢脖子的手指冰冷得吓人。
然后真那实的脸向音矢靠过去……
两人的嘴唇交叠。
「咦?」
透过嘴唇相接,真那实的感情一口气流入音矢体内,愤怒、悲伤、寂寞与嫉妒,那感觉既黑暗又阴冷,就像是映在地上的影子——就像是那个剪影。
音矢突然想起来,这个冰冷的感觉就与那时把手伸进剪影体内的感觉一样。
接着从嘴唇上传来痛楚:真那实咬破音矢的嘴唇。
「音矢,我、我……」
「音矢先生,快离开她!」
斋迅速赶到两人身旁,她身子一屈就插进两人之间。
斋比任何人都更早察觉到缠绕在真那实身上的危险气息。
「真那实学姊!请快点将脖子上的石头拿下来!」
听见斋的声音,音矢也发现真那实脖子所挂的短项链上头的琥珀色勾玉;他不可能看错,那就与在神社仓库中捡到的『依代』是同一种东西。
不、和那个不一样,尽管外表看起来几乎相同,在其中翻腾的凶恶气息与音矢所捡到的『依代』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音矢不顾嘴唇上正在流血的伤口,对着真那实叫喊。
「真那实!把脖子上的项链拿下来给我!」
可是真那实并没有听见音矢的声音;她的憎恶与嫉妒不断从内心溢出,已经没有外界的声音可以进入的余地了。
「不要妨碍我!」
真那实的手推向斋的胸口,虽然看起来像是轻轻一推,可是真那实的手掌碰到斋的同时,一股黑色的冲击有如爆炸似地进发出来。
尽管斋瞬间就用两手遮住脸部,却无法抵销冲击的力道而被往后震飞出去。
「呀!」
真那实以失去焦点的眼眸俯看倒在地上的斋。
「哼!小斋妳果然要像刚才那样介入我与音矢之间啊。可是我不会把音矢交给妳的,因为音矢是我的……我要……」
从真那实体内溢出的黑暗一口气大量增加。
「因为我要杀了音矢!」
就像是呼应真那实的吶喊一般,天空突然乌云笼罩;那是因为不断膨胀的憎恨吸收了大气中的能源,空气因此被染为黑色,并且使憎恨更加扩大。
「呜、真那实……妳为什么……」
音矢痛苦地呻吟,并看向真那实的眼睛;以往那晶莹剔透的蓝色瞳孔已经不再,而是变成通往憎恨与嫉妒所聚集呼啸之黑暗深处的空洞。
「有什么办法?谁叫音矢不肯接受我!所以我要杀死音矢,让音矢成为我的人,然后就是快乐结局吧?会这样吗?」
真那实宛若自问自答般低语。
「反正杀死之后就会知道了。」
朝思暮想的音矢如今就在眼前。
接下来只要杀了他,真那实就再也不会烦恼了。
不会再为此烦恼,因为音矢已经不会属于任何人。
他无法选择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也无法选择斋。
真那实光是这么想就觉得非常幸福,她告诉自己必须快点下手才行。
只要在被抢走之前杀了他就好,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至今的烦恼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愚蠢,这是多么单纯而且正确的结论。
「我会让你死得毫无痛苦,乖乖不要动哦。」
真那实歪斜着嘴笑了;音矢所认识的真那实不会有这种笑容。
音矢如同被恐惧囚禁般动弹不得,他感觉到自己全身被真那实的黑暗所笼罩。
看着真那实背后晃动的黑影,音矢觉得自己可能会死;就是现在,死在真那实手里。
——为什么?为什么真那实会变成这样?音矢因为冰冷黑暗的感触而颤抖,他感到自己的意识逐渐淡去。
「真那实学姊,不可以!」
好不容易站起来的斋抓住真那实的手腕叫道。
「真那实学姊喜欢音矢先生对吧?请冷静一点!」
「冷静?」
真那实以憎恨的眼神注视斋抓住自己的手,放任情感爆发。
「妳知道是谁搅乱我的心吗?我一直喜欢着音矢,尽管音矢没有察觉我的坐葸,只要能在他的身边我就很满足,可是……」
真那实伸出空着的左手抓住斋的手臂,仅是如此就让斋的手失去力气。
「还不是因为妳突然出现把音矢身旁的位置抢走!我要是不这样做,根本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真、真那实学姊……」
「明明知道我喜欢音矢,却只会用一副可爱的模样笑着,完全不顾虑我到底有多么烦恼,内心有多么痛苦。」
「是、是我害的……?」
「妳不要太自大了,这些全部都是因为我爱音矢才这么做的,和妳一点关系也没有,所以妳就……退场吧!」
被夺去生气的斋脚步蹒跚,此时真那实的影子化为巨大的质量撞向斋的胸口。
「呀!」
斋被打倒在地,手按胸口呻吟着。
痛的不是身体。
而是内心。
因为自己的粗线条而伤害了真那实的心,对此自己非但毫无所觉,还为与她的感情变好而高兴,自己到底有多愚蠢啊。
尽管伤害了真那实,她还是愿意每天与自己在一起,愿意看着无论是弹奏乐器还是做什么都十分笨拙的自己摇头叹息、真心关怀,并对自己微笑。
而这样的真那实,正要以非人的力量夺去音矢的生命。
这全部都是自己的错。
所以自己非负起责任不可。
——自己必须站起来,必须解救音矢的性命和真那实的心。
尽管内心焦急,身体撞击柏油路面所造成的伤害并没有那么容易恢复。
斋忍耐痛楚,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可是在这段时间里,真那实也正一点一点掐紧音矢的脖子。
在不远处看着事情演变的豪铁摇摇王子的肩膀。
「喂、喂,不阻止他们恐怕不太妙吧?这已经超过玩笑的范围了。」
豪铁的眼里只看见迟到的真那实不知道为什么狂怒,而对音矢与斋上演全武行。
不过他也感受到不寻常的气氛。
「是吗?但是我不觉得这是他人可以介入的问题。」
王子依然双手抱膝坐着仰望豪铁的脸。
「混蛋!我们可是他们的朋友耶!」
「嗯……或许是吧。」
「既然这样就走吧!去阻止他们吵架!」
豪铁全力奔跑。
为了把真那实掐着音矢脖子的手拉开,他打算从中分开两人。
「喂!来栖!就到此为止吧!」
「不要阻扰我!」
真那实瞥了豪铁一眼,并用手朝他挥去。
这看起来没什么用力的一击,却让豪铁的身体失去平衡。
「哇啊!」
豪铁全身脱力而顺着方才奔跑之势滚倒在地。
「豪、豪铁……不行啊……快逃!」
音矢以嘶哑的声音对身体蜷曲在地的豪铁说。
音矢感觉如果真那实像对待自己一样直接碰触到豪铁,恐怕就会酿成大祸;因为连身上流有神职血统的自己被碰到也动弹不得,真那实的黑影要将豪铁与王子的生命从世上消除,只怕比用板擦擦去粉笔字还要简单。
「真那实已经不是真那实了,快点逃啊!豪铁!」
音矢用尽剩余的力气对豪铁大喊。
「音矢你只要看着我就好了,我现在就杀了你。加持真是迟钝,竟然想要阻挠这么罗曼蒂克的一幕。」
真那实愤怒地俯视打算要阻挠她而倒地不起的豪铁。
她不允许任何人介入她与音矢之间,这世界上只要有自己与音矢两个人就足够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阿音,你解释一下吧……我全身无力……」
豪铁虽然头晕目眩,仍旧努力尝试要站起来。
「总、总之打架不好……佛祖也说争执不会有结果……」
尽管豪铁搞不清楚状况,依然匍匐靠近真那实,想要阻止她。
真那实不耐烦地瞪视这样的豪铁。
「这么多废话吵死人了!给我去死!」
对准无法动弹的豪铁,真那实的手臂朝他的脖子挥下。
面对这异常的魄力,豪铁不禁紧闭上双眼。
铿!
真那实的手感到疼痛,脸上的表情随之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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