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奇涛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7:15
|本章字节:12658字
迈克斯:“遵命,老板,也只能这样了,等着那7个狗娘养的开口!”
淡蓝色的晨霭笼罩着高大雄伟的外滩建筑群。海关大楼的自鸣钟伴着黄埔江上的行船悠扬地鸣唱。一派安宁祥和景象。上海市局指挥室内,掌声阵阵。沙孟海等着人们静下来,说道:“我有一个建议,大家,当然也包括我,不要每天都”美国佬”,”美国佬”的挂在嘴边……”
又是一阵哄笑。“这是个歧视性的称呼啊!不许再这么叫了!就冲着我们这些美国同行做得这么漂亮,我们也得改一改……沙孟海:“你们都看到了,世界在变化,变得越来越小,谁能保证不久的将来,我们这间指挥室里会不会坐着一位美国同行?”
杜维民似乎刚接完电话,绷着脸走来:“沙处,太不走运了,柳州方面通知我们,跳车的嫌疑人突然颅脑出血,挽救无效……死在医院里了。”
在dea纽约分部,迈克斯?杰米与嫌犯阿华之间僵持着,显然已经不是一时半会儿了。迈克斯:“……你能听懂英语吗?”
阿华:“我一直在听着呢。”
迈克斯:“用英语回答我。”
阿华:“不,我习惯说中文。”
迈克斯和杰米交换了眼神。杰米:“好了,探长决定满足你的习惯,我们说中文。请你告诉我,这批货的主人究竟是谁?”
阿华:“当然是纽约特种水族馆,他们打算建一个中国式的池塘,栽上荷花、莲藕,再将那些中国鱼放进去,冒充中国情趣。”
杰米:“让我提醒你,我们逮捕你的时候,你不仅仅是和那些鱼在一起,我相信你懂得什么叫人赃并获!”
阿华:“我也提醒您,警官,我的委托人的合同单上只写有鱼类,由中国发给我的托运清单上也是一样的,我已经看到那张清单了,就在那名鬼佬的手边上,你们如果不清楚,还可以再看一遍。”
迈克斯:“小子,可别往我腿上撒尿,再告诉我天上下雨了!你这样的无赖,我一年不知要见多少!我已经对你够客气了,给你配了翻译,你倒好,充起外交官来了!”
阿华:“哎哟喂——我抗议!”
迈克斯:“杰米,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杰米:“中文的意思是:我喜欢这样!”
迈克斯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一脸痛苦的阿华:“我会控告你们,一定会的。”
迈克斯:“他又在说什么?”
杰米:“他说他要说英语了!”
迈克斯松开了手:“那好,我也希望我们能够客客气气说话。你现在回答我——”
阿华回坐到凳子上,抚摸着疼痛。迈克斯:“你的快递公司平时都运些什么?”
阿华:“多了。”
迈克斯:“”多了”是什么意思?”
阿华:“客户需要我们运什么,就运什么。”
迈克斯:“包括海洛因吗?”
阿华:“没有人向我们提过这样的要求。”
迈克斯:“是的是的,你们从不直接说这个词,你们把它叫作”裤衩”、”胸罩”、”领带”,或者管它们叫”锦鲤鱼”,对吗?”
阿华缄默。迈克斯:“我们也想把那些白色粉沫当作”锦鲤鱼”,但这不符合价值学的规律。所以,我们才会把你请来,坐在我们对面,一同来讨论讨论这个问题。你看,你是不是还坚持认为,那些白色的粉沫,不是通常人们所说的毒品,而只是些鱼籽?”
阿华:“我根本不知道那些鱼是怎么回事!”
迈克斯:“杰米,这王八蛋又开始说中文了。”
杰米:“也许,他从不用英文撒谎。”
迈克斯:“是吗,您还有这个习惯?那么,杰米,你对他说说上海那边的事,我们得尊重人家的语言习惯,包括撒谎。”
“上海”
这个词似乎击中了阿华。杰米趁热打铁:“中国大陆传来的消息的确对你不利,汪天晓,那个和你电话联系的人把一切都说了,你认识这个人吗?”
阿华一语不发。迈克斯:“看来他认识。你也不能说不认识,上海方面已经把你们的电话录音传给我们了。”
迈克斯是在吓唬。阿华还是不言语。迈克斯:“说吧!”
阿华:“我要见我的律师。”
迈克斯:“他说什么——”
不等杰米说话,阿华:“我承认我交友不慎,没有找对合作方,但我要求对方代办托运的只是那些鱼,至于对方在鱼肚子里夹带别的东西,我不能负有任何责任——”
迈克斯:“看来你是铁了心要抵赖事实了——”
阿华:“我已经说完了,你们如果想知道那些不存在的事实,请你们和我的律师去谈吧!”
阿华闭上了眼睛。谢宗安住宅后花园,是典型的中国古典园林式建筑。漂有睡莲的池塘里,一群锦鲤鱼在游动。池边椅桌前,谢宗安独自在玩牌。芸姐的轮椅滚过了地毯,停在桌边,芸姐默默地。谢宗安照样在丢牌。芸姐:“宗安,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谢宗安并没有停下手上的游戏。芸姐:“你倒是吭声呀,究竟出了什么事?”
谢宗安:“做你的事去。”
芸姐:“你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谢宗安:“能有什么事?你看,你这一打岔,这牌又不通了。”
他收拢起面前的牌,在手上娴熟地洗着,又开始下一轮。芸姐:“你能不能不玩这个,我们之间该谈谈了——”
谢宗安:“有什么可谈的,哼,人有千算,天只一算,谈也白谈!”
芸姐:“这一天,我也惶惶的,店面那边都没心思去了。”
谢宗安:“那又何必呢!该干吗干吗,天能塌了?我不信。”
芸姐:“我看路易脸都白了,他也不是个经不起事的人呀。”
谢宗安:“他那也叫经事儿?他见过b52地毯式轰炸吗?他经”鹦鹉嘴”贩过军需药品吗?他知道一支船队是如何躲过美军的巡逻艇潜行在湄公河上吗?他既没和越共打过交道,也没见过红色高棉,更不要说从他们手上接过的翡翠和红蓝宝石再辗转至香港,与美国的钻石公司讨价还价。他甚至连你也不如,你还在西贡的街头往美国大兵的手上塞过白粉呢。”
芸姐的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创痛。谢宗安:“没有什么,真的没有什么,我昔往那些经历,反反复复地提示我,你得自信,”自信人生两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这话是我那年去广州,从广交会上学来的……”
芸姐:“你干吗要提过去的事?你知道我挺痛恨那些回忆的,我们说好的,不再提它。如果我能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生活,也许我不会来美国,留在西贡,有一辆自己的摩托车,戴着斗笠,穿着白色长裙,哪怕还在卖我的芒果呢!”
谢宗安:“不是西贡了,是胡志明市。”
芸姐:“这有区别吗?”
谢宗安:“区别大了。那时候,你能想到,你会在纽约的第五大道上有一家属于你的翡翠行?每一枚首饰都在5万美元以上?所以没有什么”假如”,你得正视自己,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芸姐:“?幼约海磕阕约耗芄蛔龅铰穑磕隳芘?宄?约壕烤故鞘裁慈寺穑俊?g;
谢宗安:“什么人?你说我是什么人?”
芸姐:“我要是能说清楚就好了。”
谢宗安:“你看看你,我们在一张床上躺了多少年?你算算……你的话让我很伤心呢,芸——”
芸姐:“是呀,你就看看那些和你来往的人,真的,宗安,我们就专心做手上的翡翠不好吗?咱们也不是没有钱!”
谢宗安:“你终于说出来了,你嫌人家脏,不体面。可是你忘了,最上等的翡翠,都是滴血的。最美丽的东西,从来都是最邪恶的。非洲那些小国为什么屡屡流血杀戮,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那些美丽的钻石?那些钻石托拉斯为了控制钻石资源,欣欣然提供武器和金钱。翡翠的资源更稀有,只有屁股大的一块地方出产她。你是没去过那地方,为了那些美丽的石头,哪一天不在死人。你能干净得了吗?芸,邪恶和美丽其实是同一个词。”
芸姐不说话了。谢宗安:“我谢宗安不想做干净的人?可你想干净就干净了?你我认识的那年,我干净不干净?b52把一整座山头都炸松了,方圆十几里之内,谁也受不了那个震动,妇女孩子们个个内脏出血。我在干吗?我在香港向日本人购买尼龙绳。那时候的尼龙是战略物资,日本人不卖给非盟友国家,我是香港人,他们卖给我,我再转卖给你们越南人、柬埔寨人。尼龙绳用来做吊床,躲避b52轰炸带来的致命震撼。照理说,我是个干净的人了,我在做好事,做善事呀!可是我是收钱的,越共和红高棉从不拿现款给我,就给我那些翡翠石料,红蓝宝石……你敢断言这些石头都不沾血?于是,我又不干净了。越战结束后,我转来美国定居,想重新做个干净的人吧,fbi又来找我的麻烦,他们指控我曾经向驻越美军打”鸦片战争”,买卖过西贡女人们人人都卖的白粉。真是天晓得,那时候驻越美军飞往本土的哪架飞机上没有藏了那些白粉?美国人本来只认可卡因的,完全是驻越美军自己把海洛因的口味带回到本土的。可美国人不检讨自己,却把我给抓了。唔,那整整一年的美国监狱经过了,你能干净得了?再干净的人,从那里出来,也就不干净了。所以,芸,不是我愿意有这些不干净的朋友,实在是我自己就从没有干净过!”
芸姐默默地。谢宗安苦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干净就不干净吧,有意思,你居然不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谢宗安又?荚谧郎贤娑??闹脚屏恕6淘莸某聊?螅?拷悖骸拔彝?烁嫠吣悖?11岳垂?恕!?g;
谢宗安在丢牌。芸姐:“他已经买了飞上海的机票!”
谢宗安停下了,扔掉了手上的牌。谢宗安:“这是个好消息,你应该一开始就告诉我的。立辉到底还是听进去了。你现在就给香港那边打一个电话,让他们把部分业务转到福州去,我得给立辉搭一个历练的场子,我答应了他的。”
芸姐:“要打你打,你们谢家的事儿,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路易走入来,神色惶惶。谢宗安:“有阿炳的消息了吗?”
路易摇摇头。谢宗安:“不对呀,应该有消息的。”
路易无语地垂下眼帘。池塘里,斑斓的锦鲤鱼悠闲地嬉戏。马天成、邢浩并排坐在沙孟海面前。沙孟海:“既把你们两位大将叫来了,那就不能老闲着。维民这儿出了点儿岔,嫌疑人在柳州火车上跳车摔死了。是呀,这事做拙了,没估计到铁路分局自作主张,提前通知了随车乘警,恰恰乘警的素质又不怎么样,暴露了行动企图,好端端的线索摔成了一团血泊……”
马天成:“怎么搞的,线完全断了?”
沙孟海:“死无对证,在押的汪天晓知情面有限。”
邢浩:“美方那边有线索过来吗?”
沙孟海:“说是在审讯,让我们耐心等待……”
马天成:“那得等到哪一天?美国的所有法律加起来,能有咱们这座大楼高,且得折腾呢!”
沙孟海:“所以说,千羊在望,不如一兔在手。厨师本人虽然摔死了,但还是留下了一堆人际交往——”
沙孟海把一份卷宗推到两人面前:“你们带回招待所研究,我看了一下,跟云南、福建都有些牵连,也难为你们了,给我过筛子,一粒沙子也不要放过……”
说话间,杜维民走了进来。杜维民:“纽约dea通过他们的北京大使馆,正式提出要调看对汪天晓的笔录。”
沙孟海沉默。马天成:“美国人不是要检查作业吧?”
杜维民:“部里指示,原始笔录属法律文书,不宜转达美方,可另外起草一份通报,将汪天晓已经交待的关键细节,作为情报提供美国人。”
邢浩:“唔,咱们还指望掏他们的腰包呢……”
马天成:“是呀,总得有来有往,凭什么老让咱们出血呀?”
沙孟海:“给他们!你马上叫人起草,不要打埋伏,没必要,毫无保留地给他们!”
杜维民退下了。沙孟海:“都看到了?这就是与狼共舞。给你俩说点哲学。动物园放养的羚羊由于没有天敌,养尊处优,体质退化,知道最好的药方是什么吗?把门打开,放一只狼进来。肯定有生气了!去斗志斗勇吧,二位,别再学那个愚蠢的乘警,得把活儿做漂亮了,真正做出中国警察的水准!”
传真机嗡嗡地吐出带有中国公安警徽的信函,全部英文。扯下传真件的迈克斯看后,对杰米:“你们中国人是不是非常会变通,我们向他们要审讯记录,他们却传来这么一样东西?”
杰米看后:“迈克斯,你还想怎么样,就凭这个我看阿华还能怎么抵赖?”
迈克斯:“你太小看那家伙的法律水准了。他别的不用,就用”沉默权”,你就拿他没办法。我原本指望中国方面能提供一件具有法律意义的东西来。他即便不开口,也能砸扁他。这样的东西在检察官那儿,跟一张白纸没什么区别。”
杰米:“你不打算继续往下审了?”
迈克斯:“杰米,你学过几何吗?”
杰米:“什么意思?”
迈克斯:“两点之间,直线的距离最短。连狗都明白这个道理。我们得学学它们。懂吗?”
杰米:“不懂。”
迈克斯:“我们只顾找毒品了,却忘了找”锦鲤鱼”了。你说,咱办得是”锦鲤鱼案”,竟然漏掉了锦鲤鱼,这不是太蠢了吗?”
杰米眼睛一下子亮了。迈克斯:“走,跟我去趟水族馆!”
在纽约水族馆内,巨大的水箱内游动着各种各样的鱼类以及穿了潜水服的蛙人。水族馆长陪着迈克斯、杰米一边观察,一边谈论。馆长:“……我看了《纽约时报》,非常生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们的馆名和那么一桩罪恶的交易联系在一起。我不知道什么人能从这件事中得到好处,但我要说,最大的受害者是我们。这些日子来的游客,都向我们打听,在哪里可以看到”锦鲤鱼”?你看看,多悲哀,我们向他们展示了1342种不同的鱼类,可他们偏偏只打听锦鲤鱼。警官,请注意,我们的水族馆从成立那天起,我们要传达给人们的就是自然和生命的概念,是美的概念,是人类和其它地球物种和睦相处的概念。而毒品,是反人类的,反自然的,残害生命的,怎么能将这两种根本不同的理念放在一起呢?”
迈克斯:“馆长,我非常能理解你的愤怒,我想说……”
欲罢不能的馆长转向杰米:“你也是个中国人……”
杰米:“不,我是华裔美国人。”
馆长:“我不是询问你的国籍,而是说一个种族和文化的概念。你回答我,在你们的华夏文化中锦鲤鱼难道不是一种清静、致远、淡泊明志的儒家趣味吗?尤其当它们和那一池藕莲在一起的时候。我头一次在谢先生的池塘里看到这些小生命的时候,就深深地被它们打动了。”
杰米:“谢先生?”
杰米霍地眯起了眼睛。馆长:“它们斑斓而飘逸,温顺而淡雅……”
迈克斯:“等等,馆长先生,你刚刚说的那个谢先生,是叫谢宗安吗?”
馆长:“对呀,是他,我们是朋友。”
迈克斯:“你在他家里也看到了锦鲤鱼?”
馆长:“不错。”
迈克斯:“我一直没弄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找一家小型快速公司来代办你们在中国的购买业务?”
馆长:“他们是中国人呀,知道上哪儿能买到它们。”
迈克斯:“你们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馆长:“是他们找到了我,告诉我他们有办法在中国买到这些观赏鱼。”
迈克斯:“他们怎么知道你们想得到这种鱼呢?”
馆长摇摇头:“我没有在意。”
迈克斯:“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是从谢先生那儿得到的。”
馆长:“我不能回答我不知道的问题。”
迈克斯:“你在谢先生面前赞美了这些鱼,或者表达过你的水族馆也想拥有它们?”
馆长想想:“是的,这个我可以肯定,谢先生当时说,他可以帮忙想想办法。”
迈克斯听到这里,不禁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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