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作者:李治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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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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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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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8760字

几番交涉,我答应拍卖公司为他们拍卖的画册照相,这本画册里有三百多幅准备拍卖的名人书画。有四五个摄影师早就想为画册拍照,因为拍卖公司的出价是十六万。可最后,拍卖公司的刘老总选中我,说我拍照技术好,更主要的是人很本分。落选的几个摄影界同行很愤恨地对我说:“你还本分,说穿了,你小子最狡猾了。”


在拍卖那天,我作为嘉宾到现场。我很喜欢拍卖现场那种惊心动魄的氛围,随着此起彼伏的举牌,价格就开始滚动,然后由拍卖师一锤定音。我到了现场,发现来的人很多,大多是漂亮的女人。谁都明白,这些漂亮女人是举牌的,但没一个是老板,都是背后有人在指使。繁花绽开,让我目不暇接。突然,我看到了敏,敏坐在中间的位置,穿了一件藕白色的长裙,头发束了一个大大的纂,用一条腥红色的绸缎裹着,装扮很抓眼。她看到我笑了笑,我觉得意外,作为报社新闻部的记者怎么卷到拍卖的行列里了?


竞拍的过程中,敏很少举牌,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别人厮杀。我能感觉出敏在等待着一个大的举动,而且早已运筹帷幄,藏在隐蔽处。果然,拍卖进行到高潮时,亮出了从海外回流的清代宫廷绘画珍品《腊梅流水图》。我被这幅画的新颖构图深深地吸引住了:一轮明月下横生出一株腊梅,树干苍老,但老树绽开新蕊,腊梅下有青泉倾泻,滋润着腊梅,画面上有轻风掠过,而风的感觉就是把腊梅的新蕊吹动,摇曳出一种晴和。乾隆在上面题词:“石角溪头月如渚,冰香珠影澹如如,遥知瘦似枯梅者,梅样精神未减初”。我整整拍了十六张,拍摄的时候额头渗出了汗珠。摄影界的同行都知道我的手法,就是多好的画面我也绝对不会拍上三张。


拍卖师清了清嗓子,说:“这幅画太难得,大家看到,这是清代宫廷画师邹一桂为乾隆六十大寿而专门创作的,又有乾隆亲笔题诗,印有乾隆御览之宝。拍卖公司出的参考价是200万元,现在开始举牌。”话音未落,我看到有人举了一个210万。我的眼睛盯住敏,她没动。我觉得很蹊跷,闹不清楚为什么她还不举牌。210万的牌子举过后,场面上没有出现新的竞价。拍卖师有些紧张,他镇定了一下才说:“还有没有新价,那好,210万一次,210万两次……”就在拍卖师要说出“三”的时候,有人举了220万元的牌子,场内有些骚乱。我看到敏还没有动,她的脸色很安详,似乎没有任何焦急的表情。场内又安静下来,还是没有人再举牌。拍卖师又在说着“220万一次,220万两次……”我看到敏开始举牌,她的姿势很好看,就是牌子举得很高,人的脑袋却埋在下面,人们只看得到牌子,看不到谁举的牌子。一时间,场内议论纷纷。我看到拍卖师很快就喊“230万一次,230万两次,230万三次。”于是落槌成交。有人对拍卖师喊着:“你喊得太快了,我还没举牌呢。”拍卖师朝下面的人笑了笑,打着哈哈说:“我还不知道你,你能有这么多钱吗?”


拍卖会继续进行,我的手机响了,是敏发来的短信。她说:“下面是丰子恺一幅画《竹里人家》,绝对是真的,估计两万,你要买下来。”我回短信说:“我手里哪有两万?”敏回信息:“成交以后,三天内才给钱。”很快,有人给我递过来一个牌子,我发现注册这个牌子的主人名字是敏。我觉得自己像个木偶,绑在我身上的那些线都拴在了敏的手上。


她的纤纤手指一动,我就开始表演了。


终于开始拍卖丰子恺的画了,《竹里人家》是丰子恺50岁时画的,画风简朴,几个人围在酒桌前喝酒,背景是半截的竹林。拍卖师说参考价是一万五千。有人出了一万六千,我的手机响了,敏发来短信说:“别等了,你举就是你的了。”我乖乖地举起写有两万数字的牌子,所有人都像看西洋景般地看着我这个生手。我果然拍得了那幅画,旁边有个老男人挖苦我:“你是个傻子,这是假画,临摹丰子恺的。”我没说话,一个打扮得很时尚的女人不屑地说:“丰子恺的画也不值钱,充其量就是文人画,你上大当了。”


我走出拍卖现场,拐到后面的兰闺房酒吧。我看到敏正和一个穿着阔气的男人谈笑风生,她没理睬我,专心地和那男人交谈着,好像根本就不认识我。敏看男人的眼神很特别,总是含情脉脉的,能让对方产生一种欲望。那男人对敏耳语着什么,然后轻轻抚摸着敏的手。敏始终微笑着和他说话,有时候会简单地笑笑,但整个表情很刻板。那男人的手开始朝敏的后背伸过去,我看到敏藕白色长裙的后面是空的,露出她光滑而泛着青光的皮肤,男人的手像是一条章鱼在爬行。敏不动声色,男人的手伸到了长裙的下端,我看到男人的眼睛都闪烁着绿光。


我实在忍耐不住,给敏打了手机。手机响了,敏接过来,她对着手机的话筒夸张地说:“是张太太吗,我就不去上海了,对,现在我在报社的采访很忙。”我惊诧敏出色的表演,她知道是我打的手机,一点儿都没有露出破绽。在敏对手机侃侃而谈之际,我看到那男人的手抽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


很快,那男人就走了,走得很慌乱。敏扭着腰肢走过来坐在我面前。她对服务生娴熟地打个手势,说:“来两杯威士忌,加冰块儿。”我好奇地问:“你怎么搞这种交易?”敏笑了,说:“报社的人都是狡兔三窟,你不也为拍卖公司做事吗?不谈这个,你买的丰子恺的画,半个月后再拍卖会涨到三万,你赚了一万,而且没费什么力气。你手头没钱,我先给你垫上。”我问敏:“为什么这样对我?”敏说:“我帮助你是想让你有点钱,在报社你算穷酸的。我心里还有你,我想让你知道。”我纳闷地问:“你怎么断定能到三万呢?”敏喝着服务生送来的威士忌,得意地说:“今天,我举这个《腊梅流水图》的牌子,为我的主家赚了30万,其实应该能卖到260万元的。你知道我是什么角色吗?我是操作拍卖的大庄家。拍卖师怎么说,下面怎么举牌子,都需要事先设计和策划,不能有半点儿闪失。我可以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失过手。”


我憋不住,问:“那丰子恺的画是真的吗?”敏撇撇嘴:“真的和假的那么重要吗?关键是有没有价格,有,就行了。”我眼前的敏妩媚地一笑,笑得很灿烂,也笑得我毛骨悚然。我觉得自己怎么对敏生疏起来了呢?


冬季过去了,春天悄然而至。水上湖的冰溶解了,白桦林有了绿色,两位老人有说有笑地从南方回来了。我和盼盼把两个老人从火车站接回家。当然,岳母和我爹自然就住一间大屋子,虹住一间,我和盼盼住一间。我出去买菜回来,见单元的灯极为亮堂,窗户上那硕大的喜字炫耀着一种幸福。我已经有很久没见到过岳母了,岳母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虽然头发白透了,大红的毛衣映衬的岳母如同钻进了时间隧道,焕发出了少妇的情韵。尤其是那脸上的表情更是令我惊诧,一向刻板的眉宇间竟洋溢出女人的万种风情。我爹热情地拉着我,笑眯眯地端详着我,没有了往日的庄严。我发现,他眼里都是岳母的身影。岳母的笑容已经均匀地散在她的五官上,嘴角泛出一种满足。一桌子菜烧的都是南方味儿,甜丝丝的。


我爹陶醉地说:“这都是我亲手做的,怎么样?有点儿你妈的味道了吧?我现在舒服透了,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跟你妈妈结婚,使我知道了什么是女人,什么是贤妻。说句没出息的话,我终于懂得什么是夫妻生活。”


岳母捶着我爹,说:“你怎么老不正经,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说完她毫无顾忌地靠在我爹的身边,给我爹夹菜,陪我爹喝酒,说到高兴处还会唱上一段弦子书,满桌子都是她的氛围,眼里也仅有我爹一个人。她甚至偶尔在我爹脸颊上亲一口,当然亲得很自然、很得体。我爹也不回避,也回报她一个吻,全不顾我们在身边。


盼盼的脸绷着,她不敢去看自己的母亲。岳母根本就没注意盼盼的神色,还不住地询问自己是不是比以前漂亮了?比以前瘦了?趁着我爹喝多了酒,高谈阔论时,盼盼小声对我说:“这两人是不是打了激素?”在杯盘狼藉时,岳母突然认真地说:“我在教你爸爸唱歌,你爸爸学得很快。我会的革命歌曲很多,比如《革命人永远是年轻》。我老了,若是年轻的话,我也要为你爸爸生一个儿子。有了孩子,家才完整。有时间,你们两口子也带着虹到南方逛逛。那里空气好,地也鲜灵,孩子也会聪明。我实在不喜欢这儿,冷得让人舒展不开,走到哪儿都是黄颜色,还是南方好啊,滋润人呀。”


我和盼盼离开两个老人,回到自己的房间时,我岳母塞给我们一兜子荔枝,红红的嫩嫩的。我岳母说:“甜极了,这是我摘的。”还没容我和盼盼走出房间,我岳母就关上门,那厚厚的门板都没隔开她爽朗的笑声。过道黑黑的,也没有一盏灯,我搀着盼盼,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自己的房间走。盼盼猛然哭出了声,她趴在我的肩膀上抽泣着,伤心地说:“我没妈妈了。”


我们决定出去透透气,夜幕降得很快,老干部公寓窗户的灯光没剩下几家了。我们路过水上湖时,闻到一股子春天的气息,如酒,醉人。飞鸟成群成对地在夜空中翱翔,“嘎嘎”的声音震得人耳膜疼。盼盼朝着夜空使劲儿喊了几嗓子:“我是孤儿!我是孤儿!”喊着喊着,眼泪直往下滚,我过去给她擦。她推开我,吼叫着:“你少他娘的装蒜,敢情你爸爸占便宜了,那么大岁数还想着女人的事,没出息!”我也火了:“你不说你妈妈那么风情,说我爹干什么!一个干柴一个烈火,谁也别怨谁!”


两人回到家,夜深沉了,浓得像一条厚厚的毯子。虹早回屋睡了,自打老人们去南方以后,虹就天天喊着没意思。确实,老人走了,屋里安静了许多,可也沉闷了许多。两个老人回来了,虹依旧老早就跑进小屋。看着两个老人的屋灯黑了,门关得很紧,听得出来我爹的鼾声很香甜。我躺下看着电视,盼盼在卫生间里洗澡,她洗得很慢。我在床上喊着:“别冻着,快出来吧。”盼盼没有回答,只有哗哗的水声。我听着水声隐约产生了一种冲动,我太熟悉盼盼的各种暗示。许久没有和盼盼亲热了,对那种肌肤之间的亲热都没有了兴致。盼盼披着一身水汽,湿漉漉地钻进了我的怀里,她的头发贴在我的胳膊上,我不觉打了个冷战。盼盼的***贴着我,虽然小但也挤得我喘不过气。她放肆地从我的脸上往下吻,撩得我不能自持,几乎喊了起来。兴奋之余,我有些紧张,然后逐渐放松,反正自从老人去南方以后,可以自由自在地活着,盼盼高潮时喊了几嗓子,喊的声音很响亮,也很自豪。我埋怨她道:“你喊那么大声干啥?”盼盼兴奋地说:“不喊不过瘾。”我们两个人都乐了———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儿。


我搂着盼盼,觉得盼盼的身上很冷。我对盼盼说:“你分析分析,我爹和你妈是不是在那屋也在上床办事呀?”盼盼起初还绷着脸,后来缓和下来,装作不在意地说:“那么大岁数还行吗?”我满有道理地说:“干这种风月的事情跟岁数有什么关系?有了情致就做呗,就是做好做不好的事了。”盼盼推搡了我一下,恶狠狠地说:“你说他们干什么,我今晚绝对不放过你。”两人又滚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