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诣凡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1:21
|本章字节:4878字
回云南后,师傅又带我做了两年的小单。然后,我开始跟着他做些比较大的事情。
再后来,一些简单的业务我能单独拿下了,师傅的业务跟我二八开,我的业务跟师傅五五开,那些年,我常常给家里寄钱,我都说是在昆明打工。我不敢让家里人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我不想让父母替自己操心。因为这个工作说出去太边缘化,而且据说做这行的人会折寿。对此,我倒不了解,但是这圈子里不少前辈,最后都活到了很大年纪,我师傅带我的时候44岁,现在58岁了,退休六年了,生活与常人无异。因为收入不错,而且相对自由,我慢慢开始把它当成了自己的职业。
接下来我要说的这桩事情,是在我老家重庆发生的。
我家乡重庆东边有个地方叫巫溪,民风强悍,当地不少老人现在还会很骄傲地提起,他们是巫王的后代。重庆的文化主要就是巴文化和巫文化,特别是一些稍微闭塞的地方,更加流传着些奇闻异术。这次这个单,发生在巫溪一个很小的古镇上,叫宁厂镇,这古镇几乎没有名气,镇上的最大卖点,是一口千年不枯的天然龙头盐泉,制盐造纸是那里的传统项目。
师傅接到的委托电话是此地一家老人的亲戚打来的。那委托人说,这家只有两位老人,他们的孩子早早就夭折了,怪的是,自从他们孩子死后,家里养的牲畜,养什么死什么,鸡鸭猫狗猪牛一样都逃不出命来,甚至连地里的庄稼都收成不好。老人家越来越穷,他们快活不下去了,甚至想到了自杀。
师傅听了,决定带我去看看,并且不收费。甚至连车马费,都是我们自己出的。路上我问师傅为什么不收费。师傅反问我,换成你,能收吗?于是我没有再说话。
到了老人家门外,那光景看着让人心酸。老奶奶独自坐在堂屋的门槛上抽烟,老爷爷在院坝的一侧剥玉米,除此之外,农村该有的狗叫鸭叫全都没有。一片冷清,一片枯寂。
师傅跟老奶奶说明来意,老奶奶说的话师傅听不懂,让我帮着翻译。虽然都是重庆人,但是他们的口音很浓,听着也挺费劲。老奶奶是湖北那边嫁过来的,老爷爷是当年杀过土匪的好汉,我很难把这样不幸的遭遇跟这样两位老人联系在一起。老奶奶说,她和老爷爷一生生过六个孩子,全都没养大,都是很小就死了,最大的一个,也十三岁就去了。乡下人朴实,他们觉得那是命,命都这样了,就只能从命。可最后,老人养的任何牲畜都会莫名其妙地死掉,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反正就是死了,老人自杀没自杀成。这些事情让一个城里亲戚知道了,那人多少对玄卦有点研究,才打电话告诉我们可能是让人下了咒。
师傅塞给老奶奶三千块钱,虽然三千块并不是很多,但是在1999年的时候,还是能办不少事的。
当天,师傅一整个下午都带着我在附近转悠,查看有什么线索。一番调查后,师傅得出一个结论,一定是有人下了咒。当晚师傅啥也没做,就跟两位老人聊。聊天的过程中,我们得知他家里曾经有过一段离奇的经历。老人家的祖坟,就在他们屋后,可是不知道从哪年开始,祖坟下的石头缝里冒出了泉水,老人想办法引流改道,又怕伤着祖坟,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再后来,因为没人当回事,他们就挖了个槽,把祖坟地里流出来的泉水接到家里来。说着说着,老人提到一件事:他们大儿子去世前,曾经跟山里的孩子玩,把那个孩子弄河里了,结果害得那家的小孩死了。
虽然我不知道最终这事是怎么解决的,但是我跟师傅都觉得,如今的异样一定和这事有关联。
第二天一早,师傅跟两位老人说,我得把你家堂屋的门槛给拆了。两位老人虽然不太情愿,但是他们也知道我们全无恶意,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在那三千块钱的份儿上,也就默默答应了我师傅的这个要求。
于是我和师傅又是锯又是撬地把门槛卸了下来,露出门槛下的地面。师傅指着卸下门槛后那段颜色不一样的地面对我说:“挖!”
我开始用凿子挖地。我挖了大约一寸深浅,就在门槛的西侧挖出个拳头那么大的红色油布包。师傅拿着那个东西看了看又闻了闻,叹口气对老两口说,这就是人家给你下的咒。我们不大懂川东的咒,但是里边肯定有很多诡秘的东西。我跟师傅一起回到院里把那个油布包拆开,看到的那一刹那,我确实傻眼了。除了恶心,我很难想象这些东西所代表的那个咒,能有多恶毒。
拆开布包,首先看到是一束用红绳捆着的头发,然后是一根细长的骨头,都发黑了。此外还有一缕布条,一根生锈的别针,还有个像是鳞片的东西。师傅跟我说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但是他能区分出那根骨头是猫骨头。推断那头发应该是死在河里那孩子的头发,鳞片样的东西应该是鱼或者蛇一类的鳞。根本不需要多懂,就能判断这必然是个毒咒。
师傅告诉两位老人,应该就是这玩意让这个家庭遭受厄运的。我们处理这样的咒包通常是烧掉,师傅和我就开始架势要烧,说起来很奇怪,这样的东西,应该挺好烧的,可是我们烧了很久却不化,骨头上还渗出水珠来。
最后全化成灰烬以后,师傅把那些灰烬重新放回油布包里,就让老爷爷带路,去河边。到了河边,师傅把布包交给老爷爷,让他拆开,把灰烬倒进河里。他说这叫从哪来回哪去。最后才把油布烧了。
回到农家的时候,师傅告诉两位老人这事情应该是结束了。其实他自己也没多大把握,我跟师傅去屋后那个泉眼洗手,却发现,泉水断流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我师傅也不知道。
临走前,师傅留下了电话和地址。在老人的感谢声中,我们开始回巫溪县城去坐船,打算到重庆知会一下我们的委托人,就回云南。
这件事过去一年以后,我们的委托人带着两位老人来到我们这里。刚见面,“扑通”一声,两位老人就给我师傅跪下,说感谢大师,师傅连忙扶他们起来,知道那咒语是解开了。原本不收费,可他们临走的时候,那个委托人还是留下了佣金。
这让我很感动,两位老人,千里迢迢来一次,竟然只是为了当面道谢。而那个雇主坚持留下钱,也算是对我们的肯定和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