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加斯东·勒鲁
|类型:惊悚·悬疑
|更新时间:2019-10-06 00:37
|本章字节:8478字
“那次在走廊里,凶手突然消失之后,我猛然醒悟了。因为被我们追赶的凶手无论如何是不可能从那个走廊逃走的。我想,当时现场除了凶手之外,还有吉姆老爹、山杰斯博士、劳斯侦探和我。能否设想我们四人中有一个就是凶手,他一个人演了双重角色呢!那么,当时,我在走廊里同时看到的人员顺序是:山杰斯博士和凶手,吉姆老爹和凶手,还有我和凶手。只有劳斯侦探,他没有和凶手同时出现过。并且,他的出现是在凶手消失后的两秒钟。我们比凶手晚两秒钟拐过‘直线走廊’。在这两秒钟时间,凶手迅速摘下假须假发,重新变成劳斯侦探。然后转过身来,装作追凶手的样子和我们相遇。”“可是,在这之前,当你发现麦蒂尔德小姐房间有一个可疑的男人之后,不是还到劳斯侦探的房间去找过他,而他正在睡觉吗?”
霍尔达点了点头:“是的。所以,我虽然怀疑劳斯侦探,却不敢肯定。但是好好想想,要解释这点也并不太难。在我下梯子,返身回城堡这段时间,劳斯可以迅速地回到房间,换上睡衣。我敲门时,他故作酣睡的样子。拐角走廊的尽头的窗外,搭着一个梯子,这是故意制造凶手从外部而来的假象。让我费解的是,我请劳斯侦探守候在‘拐角走廊’的窗口,他为什么还要冒着危险,趁我去叫山杰斯博士、吉姆老爹时,重返回麦蒂尔德小姐的房间呢?他明明知道这很危险,为什么还要这样做?我猛然想起,是不是他把什么重要的东西忘在那里了?他必须去取。我第二次在窗口窥望时,凶手不是正蹲在地上寻找什么吗?为此,我请布合尼亚大婶在打扫房间时好好找一找。”
霍尔达说完之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包,他打开小包取出那个鼻镜说:“就是这个,这是一个老花镜,只有在读书写字时使用。劳斯侦探平日不戴眼镜,可是警察局里有很多和他关系熟络的人都知道这是他的眼镜。”
审判长接着问:“那么,劳斯为什么两次行凶,一定要杀害麦蒂尔德小姐呢?”
霍尔达表情严肃地回答道:“这是由于他曾深深地爱过麦蒂尔德小姐。所以,他一定要把她杀掉。也许是因为由爱生恨。”“麦蒂尔德小姐知道这一点吗?”“我认为她是知道的。但是,也许她并不知道劳斯侦探就是那个苦苦追她的男人。否则,劳斯侦探不可能堂而皇之地住进哥荣迪耶城堡。好,下面我来谈谈‘黄色房间案件’之谜。——审判长,我以为在黄色房间的门被破开之前,那里面本来就没有什么凶手。”霍尔达的这个推论令人震惊。
“什么,没有?可是有证据证明,凶手曾在那里,比如说:凶手留下了脚印。”“不,审判长。您不能让这样表面的现象迷惑住眼睛。这次事件要分两个阶段考虑,让我按照顺序来说。第一个阶段是这样的:凶手在那天下午五点至六点之间,潜入研究所。他要作一些夜间作案的准备。他偷了研究论文,以便以后做讨价还价的砝码,还脱下吉姆老爹笨重的大鞋,然后钻到小姐的床底下。这时,吉姆老爹来打扫门厅和实验室。吉姆老爹走后,在实验室里转悠,并向外张望。当时,已是傍晚了,可外面还不算很暗。所以,凶手看到了麦蒂尔德小姐一个人回研究所来了。他认为机会来了,这时作案比夜里更容易。为了不使枪声传出去,他关上了门厅的窗户。”
审判长继续顺着思路推理:“博士和看林人离研究所很远,这样一来,他们根本没有听到枪声,是吗?”“是的。凶手看到麦蒂尔德小姐回来了,急忙钻进小姐的房间。小姐进房间后,冷不防看到凶手,恐惧地大叫起来。凶手扑上去,掐住她的脖子。小姐从床头柜抽屉里摸出她事先准备好的手枪,就在凶手举起羊骨准备猛击她的头部时,她向凶手开了枪。子弹擦伤凶手的手。凶手手中的羊骨落到地上,他踉踉跄跄地扶住墙,在墙上留下了血手印。事后,劳斯侦探手不离拐杖,是他为了掩盖手上有伤这件事情。凶手中了一枪之后,生怕再挨第二枪,于是急急忙忙地逃跑了。麦蒂尔德小姐见他逃走了,便从里面关上了窗户。危险过去后,小姐开始担心这件事情被父亲目击。当她知道没有任何人在场时,她决心对父亲保密。所以,当博士回来时,黄色房间的门已经关上了,麦蒂尔德小姐已经做好一切善后工作。例如擦去凶手滴在实验室和门厅的血迹等,重新在实验室里开始工作了。”
霍尔达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下面,我们来看看事件的第二个阶段。那是几小时之后的事情了。麦蒂尔德小姐用围巾掩饰脖子上被掐的痕迹。十点钟,吉姆老爹到黄色房间去关窗点油灯时,由于房间很暗,他没有发现落在地上的羊骨、贝雷帽、手绢等。可以想象,当时小姐一定很紧张,生怕出现破绽。十二点,小姐回到黄色房间,从里面锁上房门。她上床之后,由于下午那恐怖的经历,她可能做了身受袭击的噩梦,大声呼叫“杀人啦!救命啊!”她拼命地伸手到床头柜里抓手枪,由于用力过猛,推翻了床头柜。这时,她发现手枪原来落在地上,于是抓起来打了一枪,子弹打入天花板。”
审判长面有疑色地说:“等一等,不是有两次枪响吗?”
霍尔达解释说:“是的。可是正如我刚才讲的那样,并不是第二阶段打了两枪,而是第一阶段、第二阶段各打一枪。第一枪打在墙上,第二枪打在天花板上,而证人们却说,听到两声枪响。其实山杰斯博士听到第一声沉闷的声响并不是枪声,而是大理石制的床头柜倒地的声音。”
霍尔达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那么如何解释麦蒂尔德小姐太阳穴处的伤呢?当然,这伤绝不是凶手用羊骨所致,这儿的伤是很难隐瞒的。而实际上小姐也并没有试图用发式什么的来隐瞒。这样推理下去,太阳穴上的伤只能是第二阶段的产物。”说着,霍尔达从一个小包中取出一张白纸,又从白纸中捏起一根头发对审判长说:“您看,这根沾血的头发是麦蒂尔德小姐的,它沾在翻倒的大理石床头柜角上。那个柜角上也沾着血。这就是说,麦蒂尔德小姐拼命地想从地上爬起来时,她滚到了地下,头刚好磕到床头柜角上。医生把她头上的伤和落在地上的羊骨联系在一起,作出了钝器致伤的错误判断。”旁听席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想到杜尔杰克教授,审判长继续问道:“那么,劳斯为什么要嫁祸于杜尔杰克教授呢?”
“劳斯爱麦蒂尔德小姐,他千方百计地想阻挠他们结婚。所以他制造出各种假象,企图致教授于死地。他假扮成教授的模样去买手杖。留在城堡外面纤细的脚印,也是劳斯使用和教授同样的鞋子印上去的。情况还远远不止这些,每当劳斯想作案时,他便把教授约出去。”
可是这件案子依然还有很多令人疑惑的地方。审判长不解地问道:“可是,怎么解释麦蒂尔德小姐奇怪的举止呢?她已有生命危险,却还坚决地保守秘密。”
霍尔达向审判长鞠了一躬,说:“很抱歉,这一点,我无可奉告。因为我不能把别人的私生活公布于众。我相信杜尔杰克教授同样宁愿死,也不愿意讲出个人的隐私。我以为就我以上陈述的事实,足以证明杜尔杰克教授可以无罪释放。当然,如果劳斯还回来,我们应认真研究对策。可是,我认为他绝对不会再回来了。”
现在我恍然大悟,霍尔达之前说要去美国,原来是为了调查劳斯侦探的真面目。
而事情的缘起要追溯到十几年前。当时,麦蒂尔德小姐还是一位年轻的姑娘,她和父亲一起住在费城。在一次宴会上,她认识了一位法国男人。那位法国人的翩翩风度还有他那炽烈的热情一下子就征服了小姐的心。
那个法国人与小姐相处了几天,便向山杰斯博士提出与小姐结婚的请求。博士马上开始调查这位自称是“胡瑟”的人的身世,结果轻而易举地知道了他原来是一个大骗子。胡瑟就是从法国逃亡到美国的巴勒枚耶。但是,当时山杰斯博士并不知道巴勒枚耶是怎样的恶棍,只知道他配不上自己的女儿,于是,博士拒绝了这门亲事,并且不允许巴勒枚耶再登门拜访。
然而,被爱情蒙住眼睛的年轻的麦蒂尔德小姐,对父亲的这种阻止十分不满意。博士为了让女儿散散心,把她送到俄亥俄河衅的辛辛那提,小姐的姑姑家小住一段时间。而巴勒枚耶也追到了那里。麦蒂尔德小姐瞒过姑姑的眼睛,和巴勒枚耶一起私奔到距辛辛那提不远的路易斯维尔,并且还结了婚。
然而结婚后不久的一天清晨,来了几个警察逮捕了巴勒枚耶。直到这时,麦蒂尔德小姐才知道自己已经嫁给了一个大骗子、大恶棍。她完全绝望了,一度企图自杀,但最终还是回到辛辛那提姑姑家里。麦蒂尔德小姐恳求姑姑将这件事千万对父亲保密,姑姑答应了。这样,山杰斯博士便一直被蒙在鼓里。一个月之后,麦蒂尔德小姐完全从这场恋爱梦中清醒了,她带着悔恨回到父亲的身边。这时,她只有一个愿望,再也不要听到巴勒枚耶这个名字。
经历了这样一场失败的婚姻和感情,麦蒂尔德小姐变得比以前更加成熟和冷静,她要把一切都献给科学研究,献给自己的父亲。多少年来,她一直执行着自己的诺言。直到有一天,传来了巴勒枚耶死亡的消息时,她才把自己心底的秘密全部告诉了杜尔杰克教授,并赢得了他的信赖与爱情。正当她感谢命运重新赐予她幸福时,她又得知巴勒枚耶还活着,并且来信警告她,绝不允许她和杜尔杰克教授结婚,因为他依旧爱着她。
麦蒂尔德小姐毫不犹豫地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教授。那天在爱丽舍宫的院子里,小姐把巴勒枚耶的来信交给教授看。在那封信里,巴勒枚耶回忆了在路易斯维尔牧师馆度过的新婚生活。最后的几句话是:“牧师馆的美梦!花园的光辉!一切和记忆中一样!”
麦蒂尔德小姐对教授说,万一自己的过去被父亲知道了,她就要自杀。杜尔杰克教授下定决心即使是犯罪,也要堵住巴勒枚耶的嘴。然而,他毕竟缺乏勇气,反被巴勒枚耶陷害,险被判为死罪。而麦蒂尔德小姐面对巴勒枚耶的威胁也是一筹莫展。当他突然出现在黄色房间时,小姐想杀死他,可是她失败了。从此,她完全被捏在他的魔手中。她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和他见面。
同时,巴勒枚耶还用同样的手段,胁迫杜尔杰克教授。他给教授写信,杜尔杰克教授无力反抗他的要求,他必须按照对方指定的时间和地点前去会面。就这样,在劳斯侦探变成杀人魔鬼袭击麦蒂尔德小姐的时候,杜尔杰克教授却在另外一个什么地方,眼巴巴地等候着巴勒枚耶。将来,当杜尔杰克教授以杀人嫌疑犯的罪名受审时,他无法解释这段时间的活动,以此,他将被重判。
然而,这个大恶棍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少年神探——霍尔达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