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嫣抚摸自己那微微隆起的肚子：“经理，我这肚子行吗？”

经理笑起来：“就是这个才像陶美，全市的人都知道陶美已经怀孕了，听说，是那个姓文的城防司令的。”

舞女们说：“是啊，柯嫣，就凭这个，我们全都不像陶美，就你像。”

柯嫣笑着点头：“好吧，我就冒充一下。”

经理捂住了柯嫣的嘴巴：“千万别说冒充，现在，你就是陶美。”

柯嫣答应着：“是，经理。”

经理果断地挥手：“开始，告诉外面，开始。”

司仪小姐走上前台：“各位朋友，今晚我们给各位奉献的精彩舞蹈是租界著名的美国大师编排的。之后，小姐们将陪伴各位先生跳舞。”

全场观众都热烈鼓掌。记者们拿着照相机准备着拍摄。刺激人心的音乐响起。舞女鱼贯而出。

最后，走出的是柯嫣。

主持小姐故意喊叫道：“看，我们的舞女皇后——陶美小姐走上舞台了。”人们热烈鼓掌。

台下，范铁锁用望远镜向舞台上观看着。

舞台上的柯嫣和陶美简直就是一个人。

柯嫣在舞台上舞蹈。

台下，爆发出阵阵掌声。

其他舞女都黯然走下。

只有柯嫣在舞台上搔首弄姿。

司仪：“各位观众，陶美小姐现在正在妊娠期，她穿的这身服装，也是设计师专门为怀孕的准妈妈们设计的。陶美小姐给妇女解放带了好头啊，谁说我们女人必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啊？看看吧，陶美小姐已经嫁入豪门了，而且已经身怀六甲，依然还能出来表演。让那些束缚自己女人，要女人缠足，要女人足不出户的男人们汗颜吧。”

记者蜂拥而上给柯嫣和司仪照相。

柯嫣将双手放在腹部上。

台下再次爆发掌声。

记者们拿着照相机拍摄着。

台下，范铁锁观察着柯嫣。

3

在精武堂，张媛和高汉练习着武功。

男弟子们都将目光转向了张媛。

高汉停下：“你们看什么，说你们几次了，怎么就不长记性呢？你们这样看人家张媛，还让人家怎么习武啊？都给我把脖子扭过去。”

张媛傻呵呵地笑着：“师傅，没事，就让他们看吧。”

高汉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为自己的徒弟们没见过世面感到羞愧：“你啊，还真不像其他的大家闺秀。”

张媛说：“要不，我怎么来学武术呢？”

男弟子们围拢过来：“其实，我们看你啊，就像男的。”

高汉骂着弟子们：“你们这是夸人吗？”

男弟子们：“是。”

高汉抓住几个徒弟摔起来。

张媛看着，也和师兄弟们在一起摔起来。

武场一片欢快的笑声。

高汉说：“张媛，我这弟子们没有规矩，你千万别见怪啊。”

张媛不好意思地说：“师父，我就喜欢这样的人，我们家人也都这样。”

高汉问道：“啊？你父亲也这样？”

张媛说：“可不是嘛，要不，我父亲怎么会同意我来习武呢？”

高汉心想：说得好啊，中国人就喜欢作茧自缚：“你说，定那么多规矩，女人从小就得缠小脚，不缠小脚就嫁不出去，我就不让我姑娘缠小脚。”

张媛伸出自己的大脚：“我父亲也不许我们姐妹缠小脚。”

高汉说：“我看出来了，你说那缠小脚，女人一走路摇摇摆摆的，一阵风来了都能把女人刮倒，还怎么习武啊？对了，我忘记了，你们大家闺秀啊，不许习武。”

张媛：“嘿，我父亲就是不信那个邪。”

高汉：“这就对了，和我对脾气。”

此时，郝忠诚在精武堂门口的汽车里等着张媛。

孙可望也开着汽车到了。

郝忠诚看见孙可望，不满地说：“你怎么来了？”

孙可望：“我来接小姐啊，现在兵荒马乱的，她一个警察局长的闺女，多危险啊。”

郝忠诚斜睨着孙可望：“你——”

孙可望看出郝忠诚的不满来：“怎么？我就不能来保护小姐？”

郝忠诚挥挥手：“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呢。”

孙可望：“凭什么啊？”

郝忠诚：“小姐讨厌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孙可望：“什么？讨厌我？是讨厌你吧。”

郝忠诚：“咱们问问，小姐到底讨厌谁。”

孙可望：“是你。”

郝忠诚：“你。”

两个男人互相瞪视着。

张媛走出：“你们干什么啊？”

几个高汉的徒弟走出：“啊，警察也打架啊，打啊，打啊……”

人们起哄：“啊，打架啦……”

郝忠诚和孙可望互相盯着对方，谁也不肯示弱。两个人平时都看对方不顺眼，一肚子火，现在，张辉增不在跟前，都想教训教训对方。

张媛看着他们，心想：正好可以看看这两个人的功夫：“好，你们打，打赢了，小姐我有奖。”

人们围拢起来，看着他们对打。

本来并不宽阔的马路上，汽车和人力车、自行车，还有行人，排成长龙，堵在了一起。

郝忠诚和孙可望为在尚武的张媛面前显示本领，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和对方比试。

张媛认真地看着两个男人，时而支一招。她喜欢尚武的男人，讨厌男人像书呆子，凡是文质彬彬的男人她都不喜欢，所以，她根本不懂妹妹为什么就喜欢那个书呆子型的叶飞。

陶美的汽车正好开了过来，司机无奈地按着喇叭。

陶美伸着脖子看着前面，只见人山人海的：“司机，前面怎么了？”

司机说：“姨太太，啊，不，太太，堵住了。”

陶美给了司机一下：“你……好吧，自己打自己嘴巴。”

司机狠劲打着自己的嘴巴：“太太，对不起。”

陶美说：“这条路简直就不是人走的，市长就知道征税，怎么就不知道修路呢？”

司机骂着：“我看他们当官的就知道贪污。”

陶美笑起来：“对，骂得好，哈哈……”

司机放肆起来：“太太，听说，你也是穷人家出身吧？”

陶美：“这也是你该问的吗？”

司机：“对不起，太太，请原谅。”接着又说道：“前面是警察打架，别人不敢管。”

陶美命令道：“马上给我往回转。”

司机回头看着，汽车已经被百姓包裹在中间了：“回不去了。”

陶美骂着：“废物。”

司机有些不满：“太太，别这么说，当年我给老爷开车，这么多年了，老爷也没说我废物。”

陶美大声骂着：“那我开除你，你给你老爷开车去吧。”

司机求饶似的说：“太太，别，我有老婆孩子……”

陶美就看不惯下人不听话，他们心里似乎只有老爷和大太太，如今大太太身亡，老爷也变成了植物人，看他们还听不听我这小老婆的：

“打自己嘴巴。”

司机：“太太，我脸都打肿了，你就别让我再打了。”

陶美骂着：“你们这些下人，都是下贱坯子，是不是？”

陶美心想，当初，我没有名分的时候，你们都怎么看我的？眼睛向上，根本不看我。

陶美：“你到底打不打？不打我就开除你。”

司机：“我打，我打……”

陶美将脖子探出汽车窗外。

马路上的人越来越多。

孙可望和郝忠诚还在孩子似的和对方打斗。

张媛等弟子们都起哄似的看着热闹。

陶美的汽车依然没有动地方。

路旁的大商店打开了收音机。

大街上立刻响起声音：“看，我们的舞女皇后，大赛的冠军陶美小姐走上舞台了。”

陶美惊骇地喊叫着：“什么？他们说谁？简直是骗子！”

司机一惊：“太太，你骂谁呢？”

陶美咬牙切齿地骂着：“你，骗子……”

司机无奈地说：“啊，废物又变成骗子了。”

陶美愤怒地说：“我才是……”

司机：“什么？太太？你是骗子？”

陶美狠狠地给了司机一个嘴巴：“废物，骗子……”

陶美下了汽车。

司机追上她：“太太，别，你是高贵人，你的脚可金贵啊。”

陶美：“嘿？我的脚金贵？我当年那脚啊，每天都肿得穿不进高跟鞋，可是为了不挨饿，我还是得穿高跟鞋，唉，我这脚啊……”

司机：“太太，这收音机里面说，你在那舞厅跳舞表演呢？这是怎么回事啊？”

陶美心急如焚：“我想看看，到底是谁，敢冒充我，瞎了她们的狗眼，我也是能冒充的吗？”

司机不知道如何和陶美对话，只是哼哼哈哈地应付着。

司机追赶着陶美：“太太，前面过不去了，肯定是……”

陶美：“为什么？啊？为什么？”

司机：“不知道。”

陶美：“哼，除了吃，你还知道什么？”

陶美走向路旁的商店，给了老板一块大洋，拿起商店里的电话。

医生侯明非在电话里面问：“陶美？我在收音机里面听见了，你现在正在表演啊，你怎么可能打电话呢？”

陶美不屑一顾地摇了摇头：“不，那不是我，我被堵在路上了。”

侯明非笑起来：“不是你？开什么玩笑，我现在在听咱们市电台的现场直播，怎么会不是你呢，笑话。播音员都说了，是陶美小姐在表演舞蹈，迷倒了一大片男人。哈哈……”

陶美的声音愤怒地传来：“有人冒充我，我要起诉她，让她赔偿我的损失。”

侯明非似乎明白了：“冒充？啊，别起诉，千万别起诉，这样，更好。”

陶美的声音：“什么？冒充我还更好？你疯了吗？我，陶美，本市第一号明星，我的名字就是钱，我凭什么让她们冒充？”

侯明非说：“反正你现在也去不了现场，就让她冒充你吧，让大家都知道，你，陶美，已经怀孕了，你是文华庆的第一继承人，明白吗？”

文程和川口云造已经进了房间，听着医生和陶美的电话。

文程和川口云造急匆匆地走出房间。

文程：“你听见了吧，陶美不在舞厅。”

川口云造：“那舞厅里面的陶美是谁？”

文程：“是啊？难道说，是冒充的？”

川口云造：“岂有此理。”

文程焦虑万分：“怎么办？”

川口云造伏在文程肩膀上低声说：“你马上去找那个杀手，告诉他情况。”

文程：“好，你呢？”

川口云造：“我在家里替你看住那个医生啊。”

文程：“要不，就让那个医生滚蛋。”

川口云造：“可以，但是，不能是现在。”

文程：“为什么？”

川口云造：“他应该对你父亲负责，你父亲还有呼吸呢，你就赶走他，一定会让别人骂你不肖子孙的。”

文程：“有道理。”

文程急匆匆地走出去，川口云造开始在这个院子寻找着什么。一个月前，她就曾和文程来过这里，并悄悄在文华庆的私人医生的药里面放进了日本的安神药，那是一种日本特务用得最多的药物，凡是要让这个人活着和死了一样，他们就给这个人吃这种药，那勾结在一起狼狈为奸的陶美和侯明非不是正盼望这城防司令昏迷吗？这正是嫁祸他人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