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谍花落尽(3)

作者:李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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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人物·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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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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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6564字

川岛芳子只好黯然神伤地回到天津。真是祸不单行,她发现自己赖以生存的“东兴楼”饭庄也发生了变化。东家朴锡韵在芳子被囚东京的这段时间,又“弃商从政”,花了不少“运动费”,终于被安排到“满洲国”的“外交部”,被派到波兰当了总领事。离开天津前,他还卖掉了“东兴楼”的一部分房产,拿着一笔巨款走人了。那个临时充当芳子夫人的女特务仙鹤子(小野菊子),因为不久前也给陆军大臣东条英机提供了包括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多田骏跟芳子隐私关系在内的告密材料,所以,在芳子回到天津之前,已带着两个孩子逃之夭夭了。更使芳子感到绝望的是,就在她回来的第三天——1941年7月7日,日本军部又来了一道命令:多田骏调离华北方面军。这消息对于芳子不啻是一个晴天霹雳,再一次经受了失掉靠山的痛苦打击。在这内外交困的情势下,芳子决定,带着她的一班人马离开天津,回到她的故乡——古都北平,去寻找新的出路和机会,以便东山再起。


川岛芳子是在1941年下半年带着她的一班人马来到北平的,先在北池子附近租了一处宽裕的住宅安顿下来。如今,关东军和日本军部都已不再需要她了;“满洲国”早已把她逐出“新京”;日本的陆军大臣东条英机又把她驱逐出境(日本);在华北又失去了多田骏这样的靠山。因此,在这“四面楚歌”的困境中,维持生存就成了她的第一需要。但芳子的现实处境并不为外界人士所知,她的名声对于沦陷区的华北首府北平来说,她前清皇族公主又兼半个日本人的身份,还具有特别的魅力。


为了在北平站住脚,并生存下去,芳子决定利用新环境重新编织关系网,寻找新的机会。


芳子来北平后办的第一件事,便是在她的新居大办生日宴会。烫金套红的漂亮请柬,一直送到了华北伪政权政务委员长王克敏、治安总署督办齐燮元、华北情报局长管翼贤、满洲国军政大臣邢士廉上将、满洲国第一任实业部长(前清南洋大臣张之洞的六公子)张燕卿、黄色小报《三六九》画报社社长朱书坤一类的“知名汉奸”手里,还有日本、满洲国领事馆的参赞和年轻的日伪军官们,也都在她的邀请之列。


生日宴会那天,客厅里完全按照过去肃王府大清皇族的风格,收拾得阔气辉煌。摆设也都是古色古香的紫檀木家具和古董。在客厅的正座前,也就是紫檀木条案的正中,摆的是一座装在精美玻璃罩里的大银盾,盾牌上刻着:“祝诞生日?赠金璧辉司令?北支派遣军总司令官陆军大将多田骏”。那些身穿长袍马褂的伪政权首脑、全副武装的伪军司令,以及那些帮闲的汉奸文人,都被这块醒目的银盾给镇住了。这些人都被芳子的后台威势所压倒,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块银盾的真正来历:不过是芳子派人在前门大栅栏萃华首饰楼私自订做的罢了。正厅的墙上还高悬着一幅大24寸,身穿中将军服,胸前挂满勋章的崛内文次郎将军跟芳子的合影照片;还有经过芳子类似“照片合成”的技术处理,陆军大臣也就是后来的首相东条英机夫人东条胜子的照片,已经变成了胜子夫人与芳子的合影。而且,在照片的右下角写有“给我亲爱的女儿芳子留存”,左下角是“你的妈妈东条胜子”的提款和签名,更为芳子起着“装点门面”和威慑外人的“镇物”作用。至于那一排香气四溢,飘着红绸带,写着“委员长”、“司令官”等头衔的鲜花花篮、牌匾等都是芳子安排手下人订做,冒名落款,借此炫耀自己人脉的拿手好戏罢了。芳子这一场舍出血本的阔绰生日宴会,给那些大小汉奸们都造成了错觉,以为她的背后还仍然有着强硬的后台。所以,那些想保住自己官职的人,无不对她拍马奉迎,借祝寿而送礼。北平公路局长为了巴结她,甚至还给芳子公馆门前的小街修成了柏油路面。自从这次生日宴会以后,芳子的名声又大噪于北平。《三六九》画报刊登着芳子的大幅照片,《新民报》、《庸报》等各类报纸,也都在“要闻版”上登载着芳子的各种活动。在日本和“满洲国”早已销声匿迹的“金司令”,此时又在北平复活了。


穿着军装的川岛芳子


为了解决北池子公馆的生计问题,芳子又找到了日本的特务机关,位于王府井锡拉胡同的“青木公馆”。她是想在这里找到土肥原贤二,重新接上她在关东军的老关系。虽然在青木公馆没见到土肥原,但在这里她却认识了为招募华工而特意从东京赶来的满洲土木建筑协会顾问远藤寿元。


远藤寿元在日本军界资历也很深,他曾与小矶国昭和冈村宁次是陆军大学的同班同学,而且还曾担任过中国“林西”特务机关的第一任机关长。


芳子在青木公馆见到远藤寿元时,因为她了解了远藤的经历,马上凑上前去,用她惯用的手段,编织着让远藤似曾相识的谎言:


“干爹!这么巧,我们在这又见面了。你想不起我来了吗?……嘿哟,那时候,您不是常到我义父川岛浪速的书房,讨论满蒙独立问题吗?巴布扎布战死在“林西”的时候,您不正在‘林西机关’工作吗?我是芳子呀!”


远藤经过芳子的提示,似乎也唤醒了他对往事的记忆,也不管有无此事,他赶紧迎合着芳子说:“是的,好极了,你自然是女儿啦!”


“干爹!您到华北来,有什么事情要办吗?”芳子见缝就钻,她拍了一下胸脯又说,“我现在是大清朝的十四格格,又回到了皇城。您有什么办不了的事情,就只管跟我说,不是我吹牛,除了您要天上的星星、月亮,我摘不下来,其余的事情,我都能手到擒来。”


远藤经芳子这么一吹嘘,就把招募华工到日本做工的事对芳子说了出来。


“啊,太好了,这问题对我来说,不费吹灰之力,我正想找机会为您效劳哪!”芳子高兴得跳起来,双手拍着巴掌,又像当年对待多田骏那样,当着许多人的面,也跳到了远藤的大腿上,“干爹,说来真巧,我正认识一个专为大日本皇军招工的总头目,这个很能干,我一定把他叫来见您……”


当晚,芳子就命令手下人,赶紧给天津的恶棍袁文会打电话,叫他务必在第二天来北池子公馆,有要事相商。


袁文会接到芳子的电话不敢怠慢,第二天一早就带着随从,坐上自家汽车赶到北平。


袁文会自投靠日本人后,在天津专门从事烟土和海洛因等毒品的经销,后来,由于日本扩大了对中国的侵略规模,增加兵源,使日本国内急需劳力,袁文会发现了这一商机,就秉承日本军部的旨意,办起了贩运人口,招募华工的“大东公司”。袁文会得知了芳子让他来的原由,马上笑嘻嘻地说:


“回禀金司令,不瞒您说,上个月,我还为关东军在边境修筑防苏工事,招募了一大批华工哩!好,这事就包给我‘大东公司’去办,不用您操一点心,您就等好吧!”说罢,袁文会就从随从手里拿过一个蒲包儿,递给了芳子,然后一抱拳,说道:“兄弟没什么可孝敬您的,这是一百两真正的‘云土’,您品尝品尝,看合不合您的口味。”


当晚,在北平全聚德烤鸭店的特定雅间里,芳子向远藤寿元引见了袁文会。袁文会是第一次看见芳子十足的名媛仕女打扮,跟白天见到的军装马裤,奶油小生的男装丽人,简直判若两人。


华工买卖的交易达成后,芳子当晚就留宿青木公馆,与远藤同床共枕。远藤掏出好几沓日本金票,算是对芳子的犒劳。第二天,芳子又从袁文会那里,拿到了四六的分成。芳子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以女色为诱饵,用借势压人的手段,获得了大笔收入。


袁文会这个一向坑人,图财害命的老手,在芳子面前,又是小巫见大巫。他也只好忍气吞声,任凭芳子揩他的油水,喝他招募华工的‘血”。


芳子要维持北池子公馆的气派和开支,光是靠在袁文会贩卖华工的“大东公司”砍一刀那点油水,还是捉襟见肘,入不敷出。恰好此时,从“满洲国”第一任实业部长任内返回北平,准备谋求华北新民会长职位的张燕卿,为了巴结芳子,特意奉送给她一处房产。这处纯中国式的有三进院落的四合院,就座落在东城区东四牌楼九条胡同34号。这对芳子来说,退掉了北池子的房子,房租钱不用花了,又可以辞退一些跟班护院,开支也减少了许多。这个九条公馆,芳子一直住到1945年日本投降,她被捕入狱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