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范晔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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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班超字仲升,扶风平陵人,徐令彪之少子也。为人有大志,不修细节。然内
孝谨,居家常执勤苦,不耻劳辱。有口辩,而涉猎书传。永平五年,兄固被召诣
校书郎,超与母随至洛阳。家贫,常为官佣书以供养。久劳苦,尝辍业投笔叹曰:
“大丈夫无它志略,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研间
乎?”左右皆笑之。超曰:“小子安知壮士志哉!”其后行诣相者,曰:“祭酒,
布衣诸生耳,而当封侯万里之外。”超问其状。相者指曰:“生燕颔虎颈,飞而
食肉,此万里侯相也。”久之,显宗问固:“卿弟安在?”固对:“为官写书,
受直以养老母。”帝乃除超为兰台令史。后坐事免官。
十六年,奉车都尉窦固出击匈奴,以超为假司马,将兵别击伊吾,战于蒲类
海,多斩首虏而还。固以为能,遣与从事郭恂惧使西域。
超到鄯善,鄯善王广奉超礼敬甚备,后忽更疏懈。超谓其官属曰:“宁觉广
礼意薄乎?此必有北虏使来,狐疑未知所从故也。明者睹未萌,况已著邪。”乃
召待胡诈之曰:“匈奴使来数日,今安在乎?”侍胡惶恐,具服其状。超乃闭侍
胡,悉会其吏士三十六人,与共饮,酒酣,因激怒之曰:“卿曹与我俱在绝域,
欲立大功,以求富贵。今虏使到裁数日,而王广礼敬即废;如令鄯善收吾属送匈
奴,骸骨长为豺狼食矣。为之奈何?”官属皆曰:“今在危亡之地,死生从司马。”
超曰:“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当今之计,独有因夜以火攻虏,使彼不知我多少,
必大震怖,可殄尽也。灭此虏,则鄯善破胆,功成事立矣。”众曰:“当与从事
议之。”超怒曰:“吉凶决于今日。从事文俗吏,闻此必恐而谋泄,死无所名,
非壮士也!”众曰:“善。”初夜,遂将吏士往奔虏营。会天大风,超令十人持
鼓藏虏舍后,约曰:“见火然,皆当鸣鼓大呼。”余人悉持兵弩夹门而伏。超乃
顺风纵火,前后鼓噪。虏众惊乱,超手格杀三人,吏兵斩其使及从士三十余级,
余众百许人悉烧死。明日乃还告郭恂,恂大惊,既而色动。超知其意,举手曰:
“掾虽不行,班超何心独擅之乎?”恂乃悦。超于是召鄯善王广,以虏使首示之,
一国震怖。超晓告抚慰,遂纳子为质。还奏于窦固,固大喜,具上超功效,并求
更选使使西域,帝壮超节,诏固曰:“吏如班超,何故不遣而更选乎?今以超为
军司马,令遂前功。”超复受使,固欲益其兵,超曰:“愿将本所从三十余人足
矣。如有不虞,多益为累。”
是时,于窴王广德新攻破莎车,遂雄张南道,而匈奴遣使监护其国,超既西,
先至于窴。广德礼意甚疏。且其俗信巫。巫言:“神怒何故欲向汉?汉使有騧马,
急求取以祠我。”广德乃遣使就超请马。超密知其状,报许之,而令巫自来取马。
有顷,巫至,超即斩其首以送广德,因辞让之。广德素闻超在鄯善诛灭虏使,大
惶恐,即攻杀匈奴使者而降超。超重赐其王以下,因镇抚焉。
时,龟兹王建为匈奴所立,倚恃虏威,据有北道,攻破疏勒,杀其王,而立
龟兹人兜题为疏勒王。明年春,超从间道至疏勒。去兜题所居槃橐城九十里,逆
遣吏田虑先往降之。敕虑曰:“兜题本非疏勒种,国人必不用命。若不即降,便
可执之。”虑既到,兜题见虑轻弱,殊无降意。虑因其无备,遂前劫缚兜题。左
右出其不意,皆惊惧奔走。虑驰报超,超即赴之,悉召疏勒将吏,说以龟兹无道
之状,因立其故王兄子忠为王,国人大悦。忠及官属皆请杀兜题,超不听,欲示
以威信,释而遣之。疏勒由是与龟兹结怨。
十八年,帝崩。焉耆以中国大丧,遂攻没都护陈睦。超孤立无援,而龟兹、
姑墨数发兵攻疏勒。超守盘橐城,与忠为首尾,士吏单少,拒守岁余。肃宗初即
位,以陈睦新没,恐超单危不能自立,下诏征超。超发还,疏勒举国忧恐。其都
尉黎弇曰:“汉使弃我,我必复为龟兹所灭耳。诚不忍见汉使去。”因以刀自刎。
超还至于窴,王侯以下皆号泣曰:“依汉使如父母,诚不可去。”互抱超马脚,
不得行。超恐于窴终不听其东,又欲遂本志,乃更还疏勒。疏勒两城自超去后,
复降龟兹,而与尉头连兵。超捕斩反者,击破尉头,杀六百余人,疏勒复安。
建初三年,超率疏勒、康居、于窴、居弥兵一万人攻姑墨石城,破之,斩首
七百级。超欲因此叵平诸国,乃上疏请兵。曰:
臣窃见先帝欲开西城,故北击匈奴,西使外国,鄯善、于窴即时向化。今拘
弥、莎车、疏勒、月氏、乌孙、康居复愿归附,欲共并力破灭龟兹,平通汉道。
若得龟兹,则西域未服者百分之一耳。臣伏自惟念,卒伍小吏,实愿从谷吉效命
绝域,庶几张骞弃身旷野。昔魏绛列国大夫,尚能和辑诸戎,况臣奉大汉之威,
而无钅公刀一割之用乎?前世议者皆曰取三十六国,号为断匈奴右臂。今西域诸
国,自日之所入,莫不向化,大小欣欣,贡奉不绝,惟焉耆,龟兹独未服从。臣
前与官属三十六人奉使绝域,备遭艰厄。自孤守疏勒,于今五载,胡夷情数,臣
颇识之。问其城郭大小,皆言“倚汉与依天等”。以是效之,则葱领可通,葱领
通则龟兹可伐。今宜拜龟兹侍子白霸为其国王,以步骑数百送之,与诸国连兵,
岁月之间,龟兹可禽。以夷狄攻夷狄,计之善者也。臣见莎车、疏勒田地肥广,
草牧饶衍,不比敦煌、鄯善间也,兵可不费中国而粮食自足。且姑墨、温宿二王,
特为龟兹所置,既非其种,更相厌苦,其势必有降反。若二国来降,则龟兹自破。
愿下臣章,参考行事。诚有万分,死复何恨。臣超区区,特蒙神灵,窃冀未便僵
仆,目见西域平定,陛下举万年之觞,荐勋祖庙,布大喜于天下。
书奏,帝知其功可成,议欲给兵。平陵人徐幹素与超同志,上疏愿奋身佐超,
五年,遂以幹为假司马,将驰刑及义从千人就超。
先是,莎车以为汉兵不出,遂降于龟兹,而疏勒都尉番辰亦复反叛。会徐幹
适至,超遂与幹击番辰,大破之,斩首千余级,多获生口。超既破番辰,欲进攻
龟兹。以乌孙兵强,宜历其力,乃上言:“乌孙大国,控弦十万,故武帝妻以公
主,至孝宣皇帝,卒得其用。今可遣使招慰,与共合力。”帝纳之。八年,拜超
为将兵长史,假鼓吹幢麾。以徐幹为军司马,别遣卫侯李邑护送乌孙使者,赐大
小昆弥以下锦帛。
李邑始到于窴,而值龟兹攻疏勒,恐惧不敢前,因上书陈西域之功不可成,
又盛毁超拥爱妻,抱爱子,安乐外国,无内顾心。超闻之,叹曰:“身非曾参而
有三至之谗,恐见疑于当时矣。”遂去其妻。帝知超忠,乃切责邑曰:“纵超拥
爱妻,抱爱子,思归之士千余人,何能尽与超同心乎?”令邑诣超受节度。诏超:
“若邑任在外者,便留与从事。”超即遣邑将乌孙侍子还京师。徐幹谓超曰:
“邑前亲毁君,欲败西域,今何不缘诏书留之,更遣它吏送侍子乎?”超曰:
“是何言之陋也!以邑毁超,故今遣之。内省不疚,何恤人言!快意留之,非忠
臣也。”
明年,复遣假司马和恭等四人将兵八百谐超,超因发疏勒、于窴兵击莎车。
莎车阴通使疏勒王忠,啖以重利,忠遂反从之,西保乌即城。超乃更立其府丞成
大为疏勒王,悉发其不反者以攻忠。积半岁,而康居遣精兵救之,超不能下。是
时,月氏新与康居婚,相亲,超乃使使多赍锦帛遗月氏王,令晓示康居王,康居
王乃罢兵,执忠以归其国,乌即城遂降于超。
后三年,忠说康居王借兵,还据损中,密与龟兹谋,遣使诈降于超。超内知
其奸而外伪许之。忠大喜,即从轻猗诣超。超密勒兵待之,为供张设乐,酒行,
乃叱吏缚忠斩之。因击破其众,杀七百余人,南道于是遂通。
明年,超发于窴诸国兵二万五千人,复击莎车。而龟兹王遣左将军发温宿、
姑墨、尉头合五万人求之。超召将校及于窴王议曰:“今兵少不敌,其计莫若各
散去。于窴从是而东,长史亦于此西归,可须夜鼓声而发。”阴缓所得生口。龟
兹王闻之大喜,自以万骑于西界遮超,温宿王将八千骑于东界徼于窴。超知二虏
已出,密召诸部勒兵,鸡鸣驰赴莎车营,胡大惊乱奔走,追斩五千余级,大获其
马畜财物。莎车遂将,龟兹等因各退散,自是威震西域。
初,月氏尝助汉击车师有功,是岁贡奉珍宝、符拔、师子,因求汉公主。超
拒还其使,由是怨恨。永元二年,月氏遣其副王谢将兵七万攻超。超众少,皆大
恐。超譬军士曰:“月氏兵虽多,然数千里逾葱领来,非有运输,何足忧邪?但
当收谷坚守,彼饥穷自降,不过数十日决矣。”谢遂前攻超,不下,又抄掠无所
得。超度其粮将尽,必从龟兹求救,乃遣兵数百于东界要之。谢果遣骑赍金银珠
玉以赂龟兹。超伏兵庶击,尽杀之,持其使首以示谢。谢大惊,即遣使请罪,愿
得生归。超纵遣之。月氏由是大震,岁奉贡献。
明年,龟兹、姑墨、温宿皆降,乃以超为都护,徐幹为长史。拜白霸为龟兹
王,遣司马姚光送之。超与光共胁龟兹废其王尤利多而立白霸,使光将尤利多还
诣京师。超居龟兹它乾城,徐幹屯疏勒。西域唯焉耆、危须、尉犁以前没都护,
怀二心,其余悉定。
六年秋,超遂发龟兹、鄯善等八国兵合七万人,及吏士贾客千四百人讨焉耆。
兵到尉犁界,而遣晓说焉耆、尉犁、危须曰:“都护来者,欲镇抚三国。即欲改
过向善,宜遣大人来迎,当赏赐王侯已下,事毕即还。今赐王彩五百匹。”焉耆
王广遣其左将北鞬支奉牛、酒迎超。超诘鞬支曰:“汝虽匈奴侍子,而今秉国之
权。都护自来,王不以时迎,皆汝罪也。”或谓超可便杀之。超曰:“非汝所及。
此人权重于王,今未入其国而杀之,遂令自疑,设备守险,岂得到其城下哉!”
于是赐而遣之。广乃与大人迎超于尉犁,奉献珍物。
焉耆国有苇桥之险,广乃绝桥,不欲令汉军入国。超更从它道厉度。七月晦,
到焉者,去城二十里,营大泽中。广出不意,大恐,乃欲悉驱其人共入山保。焉
耆左侯元孟先尝质京师,密遣使以事告超,超即斩之,示不信用。乃期大会诸国
王,因扬声当重加赏赐,于是焉耆王广,尉犁王汎及北革建支等三十人相率诣超。
其国相腹久等十七人惧诛,皆亡入海,而危须王亦不至。坐定,超怒诘广曰:
“危须王何故不到?腹久等所缘逃亡?”遂叱吏士收广、汎等于陈睦故城斩之,
传首京师。因纵兵抄掠,斩首五千余级,获生口万五千人,马畜牛羊三十余万头,
更立元孟为焉耆王。超留焉耆半岁,尉抚之。于是西域五十余国悉皆纳质内属焉。
明年,下诏曰:“往者匈奴独擅西域,寇盗河西,永平之末,城门昼闭。先
帝深愍边萌婴罗寇害,乃命将帅击右地,破白山,临蒲类,取车师,城郭诸国震
慑响应,遂开西域,置都护。而焉耆王舜、舜子忠独谋悖逆,恃其险隘,覆没都
护,并及吏士。先帝重元元之命,惮兵役之兴,故使军司马班超安集于窴以西。
超遂逾葱领,迄县度,出入二十二年,莫不宾从。改立其王,而绥其人。不动中
国,不烦戎士,得远夷之和,同异俗之心,而致天诛,蠲宿耻,以报将士之仇。
《司马法》曰:‘赏不逾月,欲人速睹为善之利也。’其封超为定远侯,邑千户。”
超自以久在绝域,年老思土。十二年,上疏曰:“臣闻太公封齐,五世葬周,
狐死首丘,代马依风。夫周齐同在中土千里之间,况于远处绝域,小臣能无依风
首丘之思哉?蛮夷之俗,畏壮侮老。臣超犬马齿歼,常恐年衰,奄忽僵仆,孤魂
弃捐。昔苏武留匈奴中尚十九年,今臣幸得奉节带金银护西域,如自以寿终屯部,
诚无所恨,然恐后世或名臣为没西域。臣不敢望到酒泉郡,但愿生入玉门关。臣
老病衰困,冒死瞽言,谨遣子勇随献物入塞。及臣生在,令勇目见中土。”而超
妹同郡曹寿妻昭亦上书请超曰:
妾同产兄西域都护定远侯超,幸得以微功特蒙重赏,爵列通侯,位二千石。
天恩殊绝,诚非小臣所当被蒙。超之始出,志捐躯命,冀立微功,以自陈效。会
陈睦之变,道路隔绝,超以一身转侧绝域,晓譬诸国,因其兵众,每有攻战,辄
为先登,身被金夷,不避死亡。赖蒙陛下神灵,且得延命沙漠,至今积三十年。
骨肉生离,不复相识。所与相随时人士众,皆已物故。超年最长,今且七十。衰
老被病,头发无黑,两手不仁,耳目不聪明,扶杖乃能行。虽欲竭尽其力,以报
塞天恩,迫于岁暮,犬马齿索。蛮夷之性,悖逆侮老,而超旦暮入地,久不见代,
恐开奸宄之源,生逆乱之心。而卿大夫咸怀一切,莫肯远虑。如有卒暴,超之气
力不能从心,便为上损国家累世之功,下弃忠臣竭力之用,诚可痛也。故超万里
归诚,自陈苦急,延颈逾望,三年于今,未蒙省录。
妾窃闻古者十五受兵,六十还之,亦有休息不任职也。缘陛下以至孝理天下,
得万国之欢心,不遣小国之臣,况超得备侯伯之位,故敢触死为超求衰,丐超余
年。一得生还,复见阙庭,使国永无劳远之虑,西域无仓卒之忧,超得长蒙文王
葬骨之恩,子方哀老之惠。《诗》云:“民亦劳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国,以绥
四方。”超有书与妾生诀,恐不复相见。妾诚伤超以壮年竭忠孝于沙漠,疲老则
便捐死于旷野,诚可哀怜。如不蒙救护,超后有一旦之变,冀幸超家得蒙赵母、
卫姬先请之贷。妾愚戆不知大义,触犯忌讳。
书奏,帝感其言,乃征超还。
超在西域三十一岁。十四年八月至洛阳,拜为射声校尉。超素有胸胁疾,既
至,病遂加。帝遣中黄门问疾,赐医药。其年九月卒,年七十一。朝廷愍惜焉,
使者吊祭,赠赗甚厚。子雄嗣。
初,超被征,以戊己校尉任尚为都护。与超交代。尚谓超曰:“君侯在外国
三十余年,而小人猥承君后,任重虑浅,宜有以诲之。”超曰:“年老失智,任
君数当大位,岂班超所能及哉!必不得已,愿进愚言。寒外吏士,本非孝子顺孙,
皆以罪过徙补边屯。而蛮夷怀鸟兽之心,难养易败。今君性严急,水清无大鱼,
察政不得下和。宜荡佚简易,宽小过,总大纲而已。”超去后,尚私谓所亲曰:
“我以班君当有奇策,今所言平平耳。”尚至数年,而西域反乱,以罪被征,如
超所戒。
有三子。长子雄,累迁屯骑校尉。会叛羌寇三辅,诏雄将五营兵屯长安,就
拜京兆尹。雄卒,子始嗣,尚清河孝王女阴城公主。主顺帝之姑,贵骄***,与
嬖人居帷中,而召始入,使伏床下。始积怒,永建五年,遂拔刃杀主。帝大怒,
腰斩始,同产皆弃市。超少子勇。
勇字宜僚,少有父风。永初元年,西域反叛,以勇为军司马。与兄雄俱出敦
煌,迎都护及西域甲卒而还。因罢都护。后西域绝无汉吏十余年。
元初六年,敦煌太守曹宗遣长史索班将千余人屯伊吾,车师前王及鄯善王皆
来降班。后数月,北单于与车师后部遂共攻没班,进击走前王,略有北道。鄯善
王急,求救于曹宗,宗因此请出兵五千人击匈奴,报索班之耻,因复取西域。邓
太后召勇诣朝堂会议。先是,公卿多以为宜闭玉门关,遂弃西域。勇上议曰:
昔孝武皇帝患匈奴强盛,兼总百蛮,以逼障塞。于是开通西域,离其党与,
论者以为夺匈奴府藏,断其右臂。遭王莽篡盗,征求无厌,胡夷忿毒,遂以
背叛。光武中兴,未遑外事,故匈奴负强,驱率诸国。及至永平,再攻敦煌,河
西诸郡,城门昼闭。孝明皇帝深惟庙策,乃命虎臣,出征西域,故匈奴远遁,边
境得安。及至永元,莫不内属。会间者羌乱,西域复绝,北虏遂遣责诸国,备其
逋租,高其价值,严以期会。鄯善、车师皆怀愤怨,思乐事汉,其路无从。前所
以时有叛者,皆由牧养失宜,还为其害故也。今曹宗徒耻于前负,欲报雪匈奴,
而不寻出兵故事,未度当时之宜也。夫要功荒外,万无一成,若兵连祸结,悔无
及已。况今府藏未充,师无后继,是示弱于远夷,暴短于海内,臣愚以为不可许
也。旧敦煌郡有营兵三百人,今宜复之,复置护西域副校尉,居于敦煌,如永元
故事。又宜遣西域长史将五百人屯楼兰,西当焉耆、龟兹径路,南强鄯善、于窴
心胆,北扞匈奴,东近敦煌。如此诚便。
尚书问勇曰:“今立副校尉,何以为便?又置长史屯楼兰,利害云何?”勇
对曰:“昔永平之末,始通西域,初遣中郎将居郭煌,后置副校尉于车师,既为
胡虏节度,又禁汉人不得有所侵扰。故外夷归心,匈奴畏威。今鄯善王尤还,汉
人外孙,若匈奴得志,则尤还必死。此等虽同鸟兽,亦知避害。若出屯楼兰,足
以招附其心,愚以为便。”长乐卫尉镡显、廷尉綦母参、司隶校尉崔据难曰:
“朝廷前所以弃西域者,以其无益于中国而费难供也。今车师已属匈奴,鄯善不
可保信,一旦反复,班将能保北虏不为边害乎?”勇对曰:“今中国置州牧者,
以禁郡县奸猾盗贼也。若州牧能保盗贼不起者,臣亦愿以要斩保匈奴之不为边害
也。今通西域则虏势必弱,虏势弱则为患微矣。孰与归其府藏,续其断臂哉!今
置校尉以扞抚西域,设长史以招怀诸国,若弃而不立,则西域望绝。望绝之后,
屈就北虏,缘边之郡将受困害,恐河西城门必复有昼闭之儆矣。今不廓开朝廷之
德,而拘屯戍之费,若北虏遂炽,岂安边久长之策哉!”
太尉属毛轸难曰:“今若置校尉,则西域骆驿遣使,求索无厌,与之则
费难供,不与则失其心。一旦为匈奴所迫,当复求救,则为役大矣。”勇对曰:
“今设以西域归匈奴,而使其恩德大汉,不为抄盗则可矣。如其不然,则因西域
租入之饶,兵马之众,以扰动缘边,是为富仇雠之财,增暴夷之势也。置校尉者,
宣威布德,以系诸国内向之心,以疑匈奴觊觎之情,而无财费耗国之虑也。且西
域之人无它求索,其来入者,不过禀食而已。今若拒绝,势归北属,夷虏并力以
寇并、凉,则中国之费不止千亿。置之诚便。”
于是从勇议,复郭煌郡营兵三百人,置西域副校尉居敦煌。虽复羁縻西域,
然亦未能出屯。其后匈奴果数与车师共入寇抄,河西大被其害。
延光二年夏,复以勇为西域长史,将兵五百人出屯柳中。明年正月,勇至楼
兰,以鄯善归附,特加三绥。而龟兹王白英犹自疑未下,勇开以恩信,白英乃率
姑墨、温宿自缚诣勇降。勇因发其兵步骑万余人到车师前王庭,击走匈奴伊蠡王
于伊和谷,收得前部五千余人,于是前部始复开通。还,屯田柳中。
四年秋,勇发敦煌、张掖、酒泉六千骑及鄯善、疏勒、车师前部兵击后部王
军就,大破之。首虏八千余人,马畜五万余头。捕得军就及匈奴持节使者,将至
索班没处斩之,以报其耻,传首京师。永建元年,更立后部故王子加特奴为王。
勇又使别校诛斩东且弥王,亦更立其种人为王,于是车师六国悉平。
其冬,勇发诸国兵击匈奴呼衍王,呼衍王亡走,其众二万余人皆降。捕得单
于从兄,勇使加特奴手斩之,以结车师,匈奴之隙。北单于自将万余骑入后部,
至金且谷,勇使假司马曹俟驰救之。单于引去,俊追斩其贵人骨都侯,于是呼衍
王遂徙居枯梧河上。是后车师无复虏迹,城郭皆安。惟焉耆王元孟未降。
二年,勇上请攻元孟,于是遗敦煌太守张朗将河西四郡兵三千人配勇。因发
诸国兵四万余人,分骑为两道击之。勇从南道,朗从北道,约期俱至焉耆。而朗
先有罪,欲徼功自赎,遂先期至爵离关,遣司马将兵前战,首虏二千余人。元孟
惧诛,逆遣使乞降,张朗径入焉耆受降而还。元孟竟不肯面缚,惟遣子诣阙贡献。
朗遂得免诛。勇以后期,征下狱,免。后卒于家。
梁慬字伯威,北地弋居人也。父讽,历州宰。永元元年,车骑将军窦宪出
征匈奴,除讽为军司马,令先赍金帛使北单于,宣国威德,其归附者万余人。后
坐失宪意,髡输武威,武威太守承旨杀之。窦氏既灭,和帝知其为宪所诬,征
慬,除为郎中。
慬有勇气,常慷慨好功名。初为车骑将军邓鸿司马,再迁,延平元年拜西
域副校尉。慬行至河西,会西域诸国反叛,攻都护任尚于疏勒。尚上书求救,
诏慬将河西四郡羌胡五千骑驰赴之,慬未至而尚已得解。会征尚还,以骑都
尉段禧为都护,西域长史赵博为骑都尉。禧、博守它乾城。它乾城小,慬以为
不可固,乃谲说龟兹王白霸,欲入共保其城,白霸许之。吏人固谏,白霸不听,
懂既入,遣将急迎禧、博,合军八九千人。龟兹吏人并叛其王,而与温宿、姑墨
数万兵反,共围城。慬等出战,大破之。连兵数月,胡众败走,乘胜追击,凡
斩首万余级,获生口数千人,骆驼畜产数万头,龟兹乃定。而道路尚隔。檄书不
通。岁余,朝廷忧之。公卿议者以为西域阻远,数有背叛,吏士屯田,其费无已。
永初元年,遂罢都护,遣骑都尉王弘发关中兵迎慬、禧、博及伊吾卢、柳中屯
田吏士。
二年春,还至敦煌。会众羌反叛,朝廷大发兵西击之,逆诏慬留为诸军援。
慬至张掖日勒。羌诸种万余人攻亭侯,杀略吏人。慬进兵击,大破之,乘胜
追至昭武,虏遂散走,其能脱者十二三。乃至姑臧,羌大豪三百余人诣慬降,
并慰譬遣还故地,河西四郡复安。
慬受诏当屯金城,闻羌转寇三辅,迫近园陵,即引兵赴击之,转战武功美
阳关。慬临阵被创,不顾,连破走之。尽还得所掠生口,获马畜财物甚众,羌
遂奔散。朝延嘉之,数玺书劳勉,委以西方事,令为诸军节度。
三年冬,南单于与乌桓大人俱反。以大司农何熙行车骑将军事,中郎将宠雄
为副,将羽林五校营士,及发缘边十郡兵二万余人,又辽东太守耿夔率将鲜卑种
众共击之,诏慬行度辽将军事。庞雄与耿夔共击匈奴奥鞬日逐王,破之。单于
乃自将围中郎将耿种于美稷,连战数月,攻之转急,种移檄求救。明年正月,
慬将八千余人驰往赴之,至属国故城,与匈奴左将军、乌桓大人战,破斩其渠
帅,杀三千余人,虏其妻子,获财物甚众。单于复自将七八千骑迎攻,围慬。
慬被甲奔击,所向皆破,虏遂引还虎泽。三月,何熙军到五原曼柏,暴疾,不
能进,遣庞雄与慬及耿种步骑万六千人攻虎泽。连营稍前,卑于惶怖,遣左奥
鞬日逐王诣慬乞降,慬乃大陈兵受之。单于脱帽徒跣,面缚稽颡,纳质。会
熙卒于师,即拜慬度辽将军。庞雄还为大鸿胪。雄,巴郡人,有勇略,称为名
将。
明年,安定、北地、上郡皆被羌寇,谷贵人流,不能自立。诏慬发边兵迎
三郡太守,使将吏人徙扶风界。慬即遣南单于兄子优孤涂奴将兵迎之。既还,
慬以涂奴接其家属有劳,辄授以羌侯印绶,坐专擅,征下狱,抵罪。明年,校
书郎马融上书讼慬与护羌校尉庞参,有诏原刑。语在《庞参传》。
会叛羌寇三辅,关中盗贼起,拜慬谒者,将兵击之。至胡县,病卒。
何熙字孟孙,陈国人。少有大志。永元中,为谒者。身长八尺五寸,善为威
容,赞拜殿中,音动左右。和帝伟之,擢为御史中丞,历司隶校尉、大司农。及
在军临殁,遗言薄葬。三子:临、瑾、阜。临、瑾并有政能。阜俊才早没。临子
衡,为尚书,以正直称,坐讼李膺等下狱,免官,废于家。
论曰:时政平则文德用,而武略之士无所奋其力能,故汉世有发愤张胆、争
膏身于夷狄,以要功名,多矣。祭肜、耿秉启匈奴之权,班超、梁慬奋西域之
略,卒能成功立名,享受爵位,荐功祖庙,勒勋于后,亦一时之志土也。
赞曰:定远慷慨,专功西遐。坦步葱、雪,咫尺龙沙。慬亦抗愤,勇乃负
荷。
译文:
班超字仲升,扶风平陵人,是徐令班彪的小儿子。
他为人胸有大志,不注重细节。
然而他在内心孝顺恭谨,居家常施行勤俭,不以辛劳为耻辱。
他能言善辩,而且涉猎害传。
永平五年,兄班固被召去任校书郎,班超与母跟随他来到洛阳。
家中贫穷,班超经常为官府抄书供养母亲。
他长期劳苦,曾停下工作扔下笔叹息说:“大丈夫没有什么别的志向谋略,也应该效仿傅介子、张骞在异域立功,以此得以封侯,怎能长久从事这种抄写工作呢?”左右的人都嘲笑他。
班超说:“小子怎知壮士的志向!”此后到会相术的人那里,相面的人说:“祭酒,是平民书生,但会在万里之外建功封侯。”班超询问面相的情况。
看相的人指着说:“你长着燕子般的下巴,老虎似的脖子,能飞又能吃肉,这是万里侯的面相。”遇了很久,显宗问班固“你的弟弟在哪儿”,班固回答说“为官府抄写,挣钱供养老母”。
皇帝便任命班超为兰台令史。
后来因受牵连被免官。
十六年,奉车都尉窦固出击匈奴,任班超为代司马,率兵另外攻击伊吾,在蒲类海进行交战,斩杀了许多敌虏凯旋。
窦固认为他很能干,派他与从事郭恂一同出使西域。
班超到鄯善,鄯善王广对待班超礼敬十分周全,后来却忽然变得疏远懈怠。
班超对他的官属说:“你们觉出广礼节情意变薄了吗?这一定是有北虏使者来,因此犹豫不定不知归顺谁的原因。
精明的人可以觉察尚未萌发的事情,何况已经很明显了。”于是他便召来胡侍从欺骗他说:“匈奴使者来了好几天,现在在哪里呢?”胡侍从很惶恐,全部招认了实情。
班超便扣住胡侍从,将自己的三十六名官吏士兵全部召集来,与他们共饮,喝到很尽情时,便乘机激怒他们说:“你们与我同在逼远的地域,想立大功,以求富贵。
现在匈奴使者纔到数日,而鄯善王广便废去对我们的礼仪敬重;如果让鄯善收捕我们送给匈奴,那么我们的骸骨将长久被豺狼吞食了。
怎么办?”官属们说:“如今处在危亡之地,是死是活全听从司马。”班超说:“不入虎穴,不得虎子。
现在的计策,只有乘夜火攻匈奴使者,使他们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必定震惊害怕,可以全部淌灭他们。
消灭了这些匈奴使者,那么鄯善一定会十分惊恐,我们也就大功告成事业建立起来了。”众人说:“应当同从事商议此事。”班超发怒说:“吉凶就决定于今日。
从事是个文官俗吏,听说此事一定会因害怕而泄露了计谋,不明不白地死去,不是壮士所焉!”众人说:“好。”天刚黑,去,不是壮士所焉!”众人说:“好。”天刚黑,班超命十人带着鼓藏在匈奴营舍后面,约好说:“看见火烧起来,便要敲鼓大喊。”其它人都手持兵弩埋伏在门两侧。
班超便顺着风势放火,前后鼓声喊声响成一片。
虏众惊慌混乱,班超亲手杀死三人,吏兵斩杀虏使及从士三十多人,其余一百多人都被烧死。
第二天纔回来告诉郭恂,郭恂大惊,不久脸色有所变化。
班超知道他的心思,举起手说:“掾虽没去,但班超怎能独占其功呢?”郭恂这纔高兴。
班超于是召见鄯善王广,把虏使的首级给他看,全国上下都很惊恐。
班超晓谕通告安抚,于是广派儿子作为人质。
回来后上奏给窦固,窦固大喜,将班超的功劳全上报给皇帝,并请求选派新的使臣出使西域。
皇帝觉得班超很有气节,诏命窦固说:“像班超这样的官吏,为什么不派遣而另外挑选呢?现在以班超焉军司马,使他完成先前的功绩。”班超重又接受使命,窦固想增加他的兵力,班超说:“愿率领原来跟从我的三十多人就行了。
如果有不测,多了反而更成为累赘。”当时于寞王广德新近攻破莎车,于是雄踞南道,而匈奴派遣使臣监护此国。
班超向西行后,先到于寞。
广德对他的礼遇很不周到,而且此地有信巫的习俗。
巫说:“天神发怒为什么要倾向汉?汉使有浅黑色的马,赶快求取来祭祀我。”广德便派使臣到班超处求取马。
班超暗中知道了其中的情形,回报同意了他们的请求,而命巫自己来取马。
不久,巫到了,班超立即砍下他的头送给广德,并责怪他。
魔篮平素听说班超在邓羞诛杀虏使,因而非常惶恐,立即进攻杀死匈奴使者而投降班超。
班超重赏广德王的下属,于是由此平定安抚了此地区。
当时龟兹王建是被匈奴所立,他依仗虏的威力,占据北道,攻破疏勒,杀死疏勒王,而立龟兹人兜题为疏勒王。
第二年春,班超从密道到达疏勒。
距兜题所住盘橐城九十里时,他派遣吏田虑先去劝降兜题。
他告诫田虑说:“兜题本不是疏勒人,国人肯定不服从他的命令。
如果不投降,便可抓住他。”田虑到了之后,兜题见田虑年轻弱小,毫无投降之意。
田虑乘其不备,便上前劫持缚住兜题。
饱的左右完全没想到,都惊恐四处奔逃。
田虑飞驰报知班超,班超立即前来,召来全部疏勒的将吏,用龟兹王的无道来劝说他们,因而立疏勒以前国王兄的儿子忠为王,国人十分高兴。
忠及官属都请求杀死兜题,班超不同意,想要显示自己的威信,便释放并遣送他。
疏勒从此与龟兹结下怨恨。
十八年,皇帝崩。
焉耆因中原有大丧,于是便攻破都护陈睦。
班超孤立无援,而龟兹、姑墨多次发兵攻打疏勒。
班超据守盘橐城,与忠首尾呼应,士兵官吏虽然人数不多,却坚持了一年多时间。
肃宗初即位,因陈睦新近失陷,担心班超势单力孤不能自我保护,于是下诏征召班超。
班超出发回还中原,而疏勒全国担忧害怕。
疏勒都尉黎弁说:“汉使抛弃我们,我们肯定会再次被龟兹所灭亡。
实在不忍心看着漠使离去。”于是用刀自杀。
班超回到于寞,王侯以下都哭泣着说:“我们依靠漠使就像依靠父母,您实在不能离去。”相互抱住班超的马腿,使班超不能行走。
班超恐怕于寞最终不会听任他返回束部,又想完成自己的心愿,于是又回到疏勒。
疏勒两城自班超离去后,又投降了龟兹,而与尉头联合。
班超捕捉斩杀反叛之人,击败尉头,杀六百余人,疏勒重又安定下来。
建初三年,班超率疏勒、康居、于寅、拘弥兵马一万人攻打姑墨石城,攻占了它,斩首七百级。
班超想趁此机会平定诸国,于是上疏请兵。
他说:臣私下见先帝想开辟西域,因此北击匈奴,向西边的外国派遣使者。
鄯善、于寞马上归顺。
如今拘弥、莎车、疏勒、月氏、乌孙、康居重又愿意归顺依附,想共同出力攻破消灭龟兹,平定通畅通往汉朝的道路。
如果能得到龟兹,那么西域没有被降服的祇有百分之一而已。
臣在下面自己考虑,士卒小吏,真心愿意跟从谷吉到边远的地区舍命报效君王,差不多也像张骞那样弃身旷野。
从前魏绛焉列国大夫,还能调和诸戎,何况臣藉着大汉的威望,却没有铅jj一割的功用吗?前代议论者都说夺取三十六国,号称是斩断了塑壑的右臂。
如今西域各国,从太阳落下之处向东,没有不归愤的,上上下下高高兴兴,贡奉不绝,惟有焉耆、龟兹独独尚未服从。
臣以前与官属三十六人奉命出使边远乏地,备遭艰难险阻。
自从孤守疏勒,至今五年,胡夷的情况,臣很清楚。
问他们城郭大小之人,都说“倚仗汉与倚仗上天相同”。
以此证明,则葱领可以通达,葱领通则龟兹可以讨伐。
现在应拜龟兹侍子白霸为他们的国王,以步兵骑兵数百人护送他,与各国联合兵力,用不了多久,龟兹可被征服。
以夷狄攻打夷狄,是最好的计策。
臣见莎车、疏勒田地肥美广阔,草地牧场丰饶盛多,不像敦煌、鄯善那样空旷,兵马可以不耗费中原的粮草而食粮可以自足。
而且姑墨、温宿二王,都是由龟兹所设置的,既不是同种族,又加以欺压,其发展趋势必然会有投降反叛。
如果二国来归降,则龟兹不攻自破。
希望下传臣的奏章,作为行事的参考。
假设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和可能,那么即使死了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臣班超区区一人,独独蒙受神灵照顾,私下希望不就此死去,而能够亲眼看见西域平定,陛下高举万寿无疆之杯,在祖庙进献功劳,向天下布告大喜之事。
书上奏之后,皇帝知道这些功绩可以成就,便商议想派兵给他。
平陵人徐干平时与班超志向相同,上疏愿不顾一切辅佐班超。
五年,便以徐干为假司马,率领解除刑罚及自愿跟从的上千人投奔班超。
在此之前莎车以为漠兵不会出动,于是便归降了龟兹,而疏勒都尉番辰也又反叛。
正赶上徐干正好来到,班超便同徐干攻打番辰,大败他,斩首级一千多个,活捉许多人。
班超打败番辰后,想要进攻龟兹。
因乌孙兵力强大,应借用他们的兵力,于是便上奏说:“盅亟是大国,有兵力十万,因此武帝把公主嫁给他做妻子,到孝宣皇帝时,纔得以有所利用。
现在可派遣使者招抚慰问,与他们合作。”皇帝接受了他的建议。
八年,拜班超为将兵长史,借给他鼓吹麾幢。
以徐干为军司马,另遣卫候李邑护送乌孙使者,赐给大小昆弥以下锦帛。
李邑初到于寞,正赶上巍兹进攻疏勒,他因害怕而不敢前进,于是便上书陈说西域的功绩不能完成,又大肆毁谤班超搂着爱妻,抱着爱子,在外国享受安乐,没有心思顾及国内之事。
班超听说后,叹息说:“我不是曾参却有多次到来的谗言,恐怕会被现时的人怀疑。”于是便休掉了他的妻子。
皇帝知道班超的忠心,于是便狠狠责怪李邑说:“纵使班超搂着爱妻,抱着爱子,可思归之人有上千个,却怎么都与班超同心呢?”便命令李邑到班超那里受节制调度。
皇帝诏命班超说:“如果李邑能任外职,便留在你处。”班超随即遣李邑率领乌孙侍子返还京师。
徐干对班超说:“李邑先前亲自毁谤您,想败坏西域之事,现在为何不藉诏命留住他,另派别的官吏送侍子呢?”班超说:“此话是多么狭隘啊!正因李邑毁谤班超,所以现在纔派遣他去。
自我反省而不内疚,何必担忧别人的话呢!顺着自己的心意留下他,这不是忠臣应该做的。”第二年,皇帝又派假司马和恭等四人率兵八百到班超那里,班超于是调发疏勒、于寞兵攻击莎车。
莎车暗中与疏勒王忠通使往来,用重利诱惑他,于是忠便反叛归顺莎车,在西部保护乌即城。
班超便改立忠的府丞成大为疏勒王,全部调发那些不反叛的人攻打忠。
过了半年,康居派精兵来救忠,因此班超攻不下来。
当时月氏刚与康居通婚,相互亲近,班超便派使者携带很多锦帛赠送给月氏王,让他明白告知康居王,康居王便罢兵,押着忠回到他的国中,乌即城于是便投降了班超。
此后三年,忠劝说康居王而向他借兵,回去占据了损中,秘密地与龟兹商议,派使者到班超那里诈降。
班超内心知道他们的奸计而外表假装同意他们。
忠大喜,立即率轻骑直奔班超处。
班超秘密地率兵等待他们,并为他们设宴奏乐。
行酒之时,便喝令从吏缚住盅而杀了他。
逛超于是乘机打败忠的部众,杀死七百多人,南道于是便通畅了。
第二年,班超调发于寞各国兵二万五千人,又一次进攻莎车,而龟兹王派左将军调发温宿、姑墨、尉头共五万人救援莎车。
班超召集将校及于窦王商议说:“如今我们兵少敌不过,想想还不如各自散去。
于寞从此向东,长史我也由此向西归去,可等到深夜鼓声响起后出发。”他暗中放松所抓到的人口使他们逃走。
龟兹王听到消息后大喜,亲自率万骑到西界拦截班超,温宿王率八千骑兵向东界拦截于寞。
班超得知二虏已经出发,便秘密召集各部率领兵马,鸡叫时赶赴莎车营地,胡非常惊恐胡乱奔逃,被迫杀了五千多人,获得了许多胡的马匹牲畜财物。
莎车于是投降,龟兹等因此各自退走散去,班超从此威震西域。
起初,月氏曾帮助漠攻击车师而有功,当年贡奉珍宝、符拔、狮子,并借机请求娶漠公主。
班超拒绝归还其使臣,从此怨恨班超。
永元二年,月氏派遣他的副王谢率兵七万攻打班超。
班超人少,都十分害怕。
班超安慰军士说:“月氏兵虽多,但从敷千里外越过葱领而来,没有运输,哪值得担忧呢?只要收好粮食坚守住,他们饥饿困苦自会投降,不过数十日便有结果了。”谢于是前往攻打班超,攻打不下,又没有抢掠到什么东西。
班超推测他们的粮食将要用尽,必然向龟兹求救,于是派兵敷百到柬界拦截他们。
谢果然派骑兵用金银珠玉去贿赂龟兹。
班超埋伏兵马拦截攻击他们,将他们全部杀死,拿着谢的使臣的首级给谢看。
谢大惊,立即派使臣前去请罪,希望能得以生还。
班超放走了他。
月旦从此大焉震惊,每年贡奉礼品。
第二年,龟兹、姑墨、温宿都投降,朝廷便以班超为都护,徐干为长史。
又拜白霸为龟兹王,派司马姚光护送他。
班超与姚光一同胁迫龟兹废弃他们的国王尤利多而立白霸,派姚光带着尤利多回到京师。
班超居住在龟兹它干城,徐干屯兵在疏勒。
西域惟有焉耆、危须、尉犁因从前杀害过都护,怀有二心,其余都已被平定了。
六年秋,班超便调发龟兹、鄯善等八国兵共计七万人,以及吏士商客一干四百人讨伐焉耆。
兵到尉犁界,便派使晓谕游说焉耆、尉犁、危须说:“都护来的原因,是想要安抚三国。
如果想要改过从善,应派大人前来迎接,将赏赐王侯以下之人,事完即遣还。
现在赐王丝织品五百匹。”焉耆王广派他的左将北鞑支捧着牛酒迎接班超。
班超责怪鞑支说:“你虽然是匈奴的侍子,而今却掌握国家大权。
都护亲自前来,王不及时迎接,都是你的罪过。”有人对班超说可顺便杀了他。
班超说:“这不是你们所能考虑到的。
此人权力比王还大,现在尚未进入他的国家却先杀了他,便会使他们自己产生疑虑,设置防备据守险要,我们还怎能到得了他们的城下呢!”于是赏赐后让他走了。
广便与大人在尉犁迎接班超,奉献珍奇物品。
焉耆国有个叫苇桥的险要之处,广便毁断桥梁,不想让汉军进入国中。
班超便改从别的地方涉水而过。
七月最后一天,到达焉耆,距城二十里时,在大泽中安营。
广没有料到,十分恐慌,便想将他的人全都驱赶到山中守卫。
焉耆左候元孟先前曾到京师做人质,他秘密地派人把此事告诉班超,班超当即杀了来人,表示不相信。
于是班超便约定日期大会诸国王,藉此声称要重重加以赏赐,于是焉耆王广、尉犁王泛及北鞑支等三十人相继来到班超处。
焉耆国相腹久等十七人害怕被杀,都逃到海上去了,而危须王也没到。
诸王坐定之后,班超生气地质问广说:“危须王为什么不到?腹久等人为什么逃亡?”于是命令吏士收押广、泛等,并在陈睦故城杀了他们,将首级传至京师。
接着便纵使士兵抢掠,斩首五千余级,获得俘虏一万五千人,马匹牲畜牛羊三十余万头,改立元孟为焉耆王。
班超留在焉耆半年,安抚人民。
于是西域五十多国都交纳人质而臣属于内地朝廷。
遇了一年,皇帝下诏说:“从前匈奴独占西域,侵犯河西,永平末年,城门白天都不开。
先帝深深同情边域地区百姓蒙受匈奴的侵害,便命将帅攻击河右之地占白山,至蒲类,攻取车师,边境各国因震惊而响应,于是打开西域,设置都护。
然而焉耆王舜、舜子忠惟独谋划反叛,依仗地势险要,毁灭都护,并殃及吏士。
先帝重视百姓性命,害怕大兴兵役,因此派军司马班超驻军在于寞以西。
班超于是越过蒽领,到达县度,出入二十二年,西域各国没有不归顺的。
改立他们的国王,安定那里的人民。
不劳动中原之力,不动用兵卒,却得到边远之夷的和睦,使不同习俗的人同心,而且送达上天的诛罚,除去过去的耻辱,报将士之仇恨。
《司马法》上说:‘赏赐不能超过该赏之时的一个月,是想让人们很快看到做善事的好处。
’封班超为定远侯,食邑干户。”班超自己觉得长久在边远地区,因年老而思念故土。
十二年,他上疏说:“我听说太公封齐,而五代都回葬在周,狐死首丘,代马依风。
周齐同在中原千里之间,尚且回葬,何况在速处绝域,小臣能没有像依风首丘那样的思念吗?蛮夷风俗,害怕壮年之人而欺侮老者。
臣班超犬马齿落,常常害怕年老体衰,忽然倒下,捐弃孤魂。
从前苏武留在匈奴中超过十九年,如今臣有幸得以奉节持印护卫西域,如果我能在屯戍之地寿终,实在无所遗憾,但是恐怕后世或名臣也被埋没在西域。
臣不敢奢望能到酒泉郡,但愿能活着进入玉门关。
臣年老有病衰弱困顿,冒死胡言,谨遣子班勇随同奉献物品入塞。
趁我还活着时,让班勇亲眼见到中土。”而班超妹同郡曹寿妻班昭也上书焉班超请求说:妾胞兄西域都护定远侯班超,侥幸以微小的功劳特殊地蒙受重赏,爵列通侯,位列二千石。
天恩如此深厚,实在不是小臣所该承受的。
班超最初出使时,志在捐躯献身,希望能建立微小的功劳,以为国效力。
正遇上陈睦之变,道路隔绝,班超一人辗转边域绝地,晓谕各国,用他们的兵马,每次作战,都率先街上去,身受创伤,从不回避死亡。
全靠陛下的神灵保佑,暂且得以在沙漠活命,至今已三十年。
骨肉生离,不再相认。
那些跟随他的当时的人,都已去世。
班超年纪最大,现在已将近七十。
年老有病,头发全白,两手麻木,耳不聪,眼不明,扶杖纔能行走。
虽然想竭尽全力,以报答天恩,但迫于到了暮年,矛齿也掉光了。
蛮夷天性,悖逆欺老,而班超很快将去世,长期无人替代,恐怕会为奸邪之人开方便之门,产生叛乱之心。
而那些卿大夫都只顾眼前,不肯往长远处考虑。
如果有突然的暴乱,班超力不从心,便会上损国家几代的功业,下弃忠臣竭尽全力的努力,实在太可痛惜了。
所以班超万里归送诚心,自我陈述痛苦急迫的心情,伸着脖子盼望,至今三年,卸未曾蒙受察用。
妾听说古时十五岁服兵役,六十退伍,也有休养生息不任职的。
因陛下以至孝治理天下,得到万国人民的欢心,不遗忘小国的臣民,何况班超得以处在侯伯之位,所以纔敢冒死为班超哀求,乞求能让班超安度余年。
一旦得以生还,复见朝廷,使国家永无劳费远征的顾虑,西域没有突然变故的担忧,班超得以长久蒙受像文王允许归葬那样的恩德,子方哀怜老马那样的恩惠。
《诗经》:“百姓已经疲劳,庶几该使之稍稍安定,把恩惠施于国人,以此便可安定四方之国。”班超曾有书信与妾诀别,恐怕不会再相见。
妾实在伤感班超壮年时在沙漠之地尽忠效力,而疲惫衰老便死于旷野之中,实在太可哀怜了。
如果蒙受不到救护,班超去世后一旦有什么变故,希望班超家能侥幸得到像赵母、卫姬那样预先请罪而受到的宽赦。
妾愚憨不知大义,触犯忌讳。
书奏上之后,皇帝被她的话所感动,于是便征召班超回京。
班超在西域三十一年。
十四年八月至洛阳,拜为射声校尉。
班超的胸及两侧平常就有疾病,到了之后,病于是加重。
皇帝派中黄门探问疾病,赐给医药治病。
当年九月去世,时年七十一岁。
朝廷同情怜惜他,派使者来吊问祭拜,赠送的礼品十分丰厚。
子班雄继嗣。
起初,班超被征召,以戊己校尉任尚为都护。
他与班超进行交接手续。
任尚对班超说:“君侯在国外三十多年,而我有幸承继您之后,任务艰巨而我孝虑不周,希望能对我有所教诲。”班超说:“我年老智力丧失,任君多次担任重任,班超怎能比得上啊!如果实在要说,愿进一些不聪明的话。
塞外吏士,本不是孝子顺孙,都是因有罪过被发配到边域屯兵的。
而蛮夷心怀乌默般的心思,难以驯养容易坏事。
如今您性情严厉急躁,水太清则无大鱼,检查政务不得法就会失去人和。
应该松弛简易,宽容小过失,把握住大权就行了。”班超走后,任尚私下对亲近的人说:“我以为班君肯定有不一般的谋略,可如今所说的却太平常了。”任尚到任几年后,西域叛乱,他因罪被征回,正如班超所告诫的那样。
班超有三子。
长子班雄,多次迁升至屯骑校尉。
正赶上叛羌入侵三辅,朝廷诏班雄率五营兵屯长安,就此拜为京兆尹。
班雄去世,子班始嗣,娶清河孝王女阴城公主。
公主是顺帝的姑姑,骄纵势大且***,舆受她宠幸的男人住在帷帐之中,却召班始进入,让他伏在床下。
班始积聚着愤怒,永建五年,便拔刀杀了公主。
皇帝大怒,腰斩了班始,他的一家都被杀,尸体被陈列在街头。
班超少子班勇。
班超有三子。
长子班雄,多次迁升至屯骑校尉。
正赶上叛羌入侵三辅,朝廷诏班雄率五营兵屯长安,就此拜为京兆尹。
班雄去世,子班始嗣,娶清河孝王女阴城公主。
公主是顺帝的姑姑,骄纵势大且***,舆受她宠幸的男人住在帷帐之中,却召班始进入,让他伏在床下。
班始积聚着愤怒,永建五年,便拔刀杀了公主。
皇帝大怒,腰斩了班始,他的一家都被杀,尸体被陈列在街头。
班超少子班勇。
班勇字宜僚,年少时便有父亲的风范。
永初元年,西域反叛,朝廷以班勇焉军司马。
同兄班雄一同出敦煌,迎接都护及西域的士卒返回。
于是因此罢除都护设置。
此后十多年西域没有汉朝的官吏。
元初六年,敦煌太守曹宗派长史索班率一千多人在伊吾安营,车师前王及鄯善王都来投降索班。
数月之后,北单于与车师后部便共同攻打消灭了索班,进而击走前王,占据北道。
鄯善王危急,向曹宗求救,曹宗因此请求出兵五千人攻打匈奴,雪索班之耻、,接着便再次攻取西域。
邓太后召班勇到朝堂一同商议。
在此之前公卿多认为应关闭玉门关,于是便放弃了西域。
班勇奉上自己的建议说:从前孝武皇帝担心匈奴强盛,统治百蛮,威胁边关。
于是开通西域,分离其党羽,议论者认为夺得匈奴腑脏,断了他的右臂。
赶上王莽篡权,征收索求从不满足,胡夷愤恨,于是背叛。
光武中兴,无暇顾及边外之事,故此匈奴依负强大,驱赶统领各国。
到了永平时期,再次攻打敦煌,河西各郡,自天都关着城门。
孝明皇帝认真考虑国策,便命令虎臣,出征西域,所以匈奴远逃,边境得以平静安宁。
等到永元年问,没有不归附的。
遇上近来羌叛乱,西域重又断绝与漠的交往,北虏于是便派给各国债务,防备他们逃租,加高他们的价格,严格地按日期召会他们。
鄯善、车师都心怀愤怒,都乐意事奉汉朝廷,祇是无路可通。
此前之所以时常发生叛乱,全是因为管理失当,反受其害的原因。
现在曹宗只焉从前的失败感到羞耻,想对匈奴报仇,而不重温过去出兵的事情,没有考虑当时的情况。
在荒远之外寻求立功,万中难有一成,如果兵火灾祸连续不断,后悔也就来不及了。
何况如今府藏尚未充足,没有后续兵力,是向远夷显示自己的弱点,向海内暴露自己的短处,臣认为不能答应。
过去的敦煌郡有营兵三百人,现在应恢复,重新设置护西域副校尉,居住在敦煌,就像永元时期那样。
又应派西域长史率五百人屯驻楼兰,西面正对焉耆、龟兹大路,南面可壮鄯善、于寞的胆量,北面可以抗御匈奴,束面靠近敦煌。
如此则十分便利。
尚书问班勇说:“现在立副校尉,有何便利?又设置长史屯兵楼兰,利与害是什么?”班勇回答说:“从前永平末期,开始开通西域,起初派中郎将居于敦煌,后来又在车师设置副校尉,既管制胡虏,又禁止汉人不许他们进行侵扰。
因此外夷诚心归顺,匈奴畏惧威严。
如今鄯善王尤还,是汉人外孙,如果匈奴得志,则尤还毖死。
此等人虽与鸟兽相同,却也知道避害。
如果出兵屯驻楼兰,足以安抚收附他们的心,所以认为便利。”长乐卫尉铎显、廷尉綦母参、司隶校尉崔据反问说:“以前朝廷之所以放弃西域,是因为它对中原无益而费用难以供应。
现在车师已属匈奴,鄯善不能确保守信,一旦反叛,班勇将能保证北虏不为害边疆吗?”班勇回答说:“现在中原设置州长官的原因,是因要禁止郡县奸猾的盗贼。
如果州长官能保证盗贼不兴起的话,臣也愿以腰斩来保证匈奴不成为边害。
如今开通西域则匈奴的势力必然被削弱,匈奴的势力被削弱则祸患就小了。
总比归还其腑脏,接续他们的断臂好吧!如今设置校尉护卫安抚西域,设置长史以招抚怀柔各国,如果放弃而不设立,则西域便会绝望。
绝望之后,就会屈服于北虏,边境之郡将受到困扰迫害,恐怕河西城门必定重新有白天关闭的戒备了。
如今不广开朝廷的恩德,而拘泥于屯戍费用问题,如果北虏逐渐强大,那么这怎能是长久安定边疆的良策呢!”太尉属毛干诘难说:“如今如果设置校尉,则西域不断地派遣使者,役完没了地索求,给他们则费用难以供足,不给则失去他们的依附之心。
一旦被匈奴逼迫,必会重新求救,这样一来耗费可就大了。”班勇回答说:“现在假设将西域给匈奴,而使他们对大汉感恩戴德,他们不进行抢掠便可以。
如果不是这样,则藉着西域租赋的丰足,兵马的众多,侵扰边境,这是使仇敌的财富加多,增强夷的权势。
设置校尉的原因,是为了宣扬威望恩德,以此拴住各国内附之心,以此使匈奴觊觎中原之心动摇,没有耗费财富的顾虑。
况且西域之人没要求什么别的,他们来此,不过是为了食物而已。
现在如果拒绝,使他们投靠匈奴,夷虏合力侵犯并、凉,那么中原的耗费则不止千亿。
设置副校尉实在很有利。”于是朝廷听从班勇的建议,恢复敦煌郡营兵三百人,设置西域副校尉居敦煌。
虽然重又控制了西域,但也没能出兵屯驻。
此后匈奴果然多次同车师共同入境侵撩,河西大受其害。
延光二年夏,重又任班勇为西域长史,率兵五百人屯驻柳中。
三年正月,班勇到楼兰,因鄯善归附,特加三绶。
然而龟兹王白英仍犹豫疑惑不能决断,班勇用恩德信义开导他,白英便率姑墨、温宿自我绑缚到班勇处投降。
班勇因此发动他的步兵骑兵一万多人到达车师前王都城,在伊和谷赶走了匈奴伊蠡王,收得前部人马五千多人,于是前部重又开始通畅。
还兵后,在柳中屯田。
四年秋,班勇调发敦煌、张掖、酒泉六千骑兵及鄯善、疏勒、车师前部兵进击后部王军就,大败他们。
斩获八千多人,马畜五万多头。
捉住了军就及匈奴持节使者,带到索班阵亡处将他们斩首,以报他的耻辱,并将首级传到京城。
永建元年,重立后部故王子加特奴焉王。
班勇又派别校杀了束且弥王,也重立他的同族人为王,于是车师六国全被平定。
这年冬天,班勇调发各国军队进攻匈奴呼衍王,呼衍王逃走,他的二万多人马全部投降。
单于的堂兄被班勇的人马捉住,班勇让加特奴亲手杀了他,以此使车师匈奴结仇。
北单于亲自率一万多骑兵进入后部,到了金且谷,班勇派假司马曹俊快速去救援。
单于退走,曹俊追杀了他们的贵人骨都侯,于是呼衍王便迁居到枯梧河上。
此后车师没有再受到侵扰,城池安宁。
惟有焉耆王元孟没有归降。
二年,班勇上书请求进攻元孟,于是朝廷派敦煌太守张朗率河西四郡兵三千人配合班勇。
他因此调发各国兵四万多人,分骑兵为两路攻击元孟。
班勇从南道,张朗从北道,约定日期共同到达焉耆。
张朗先前有罪,想立功赎罪,于是先期到达爵离关,派司马领兵上前作战,斩获二千多人。
元孟害怕被杀,遣使者请求投降,张朗便直接进入焉耆接受投降而回。
元孟最终不肯当面被缚,只派其子到朝廷纳贡。
张朗于是得以免于处罚。
班勇因晚于约定日期到达,被征召下狱,又被免于处罚。
后来在家中去世。
梁慬字伯威,北地弋居人。
他的父亲梁讽,担任过州幸。
丞五元年,车骑将军窦宪出征匈奴,任梁讽为军司马,命他先携带金帛出使北单于,宣扬国家的威德,于是有上万人归附。
后因不合寅宪的心意,受到髡刑后被遣送到武威,武威太守遵守窦宪的旨意杀了他。
寅氏被消灭后,和帝知道他是被窦宪所诬陷,于是征召梁慬,任他为郎中。
梁慬有勇气,常慷慨喜好功名。
起初任车骑将军邓鸿司马,第二次迁升,延平元年拜为西域副校尉。
梁慬行军到河西时,正赶上西域各国反叛,在疏勒攻打都护任尚。
任尚上书求救,朝廷诏命梁慬率河西四郡羌胡五千骑奔驰而来,但梁懂未到而任尚已得到解救。
遇上朝廷征召任尚回京,任骑都尉段禧为都护,西域长史赵博为骑都尉。
段禧、赵博坚守它干城。
它干城小,梁慬认为不牢固,便巧劝龟兹王白霸,想让他与自己共同保卫此城,白霸答应了。
吏人坚持劝谏,白霸不听。
梁慬入城之后,派将急忙迎接段禧、趟博,他们的军队合在一起共八九千人。
龟兹吏人共同反叛他们的国王,同温宿、姑墨数万兵一起反叛,共同包围城池。
梁慬等出战,大败他们。
一连打了几个月,胡兵败走,梁慬等乘胜追击,共斩首级一万多,捕获俘虏数千人,骆驼畜产数万头,于是垒茎纔平定下来。
然而由于道路仍被阻隔,公文信件不通。
一年多后,朝廷对此感到担心。
公卿们商议认为西域道逮难通,多次发生反叛之事,吏士屯田,其费用役完没了。
永初元年,便撤除都护,派骑都尉王弘调发关中兵马迎接梁慬、段禧、趟博及伊吾卢、拗史屯田吏士。
二年春,回到敦煌。
正赶上众羌反叛,朝廷大量调发兵马向西进击攻打他们,下诏书命梁慬留下作为各路兵马的援军。
梁慬到达张掖日勒。
羌各种族一万多人攻打亭候,杀死劫掠吏人。
梁懂进兵攻击,把他们打得大败,并乘胜追到昭武,虏于是四散逃走,其中有十分之二三的人得以逃脱。
等到了姑臧,羌人中有权势的三百多人到梁慬处投降,梁慬对他们全都进行了安慰开导并遣回故地,阿西四郡重又安定下来。
梁慬受韶命当屯兵金城,听说羌转去侵犯三辅,迫近园陵,立即率兵赶去攻打,转战于武功美阳关。
梁仅作战时受创伤,但他不顾,连续击破赶走羌兵,全部夺回被掠走的人口,捕获马畜财物众多,羌于是四散奔逃。
朝廷嘉奖他,多次下诏书慰问勉励,将西方之事委任给他,命他任诸军节度。
三年冬,南单于与乌桓首领全都反叛。
朝廷命大司农何熙行车骑将军事,中郎将庞雄为副将,率领羽林五校营士,以及调发靠边境的十郡兵马二万多人,另外辽东太守耿夔率领鲜卑众族共同攻打,皇帝诏命梁慬行度辽将军事。
庞雄与耿夔共同攻打匈奴奥鞑b逐王,打败了他。
单于便亲自率兵在美稷包围了中郎将耿种,连战数月,进攻逐渐急迫,耿种发檄文求救。
四年正月,梁仅率八千多人奔驰前去救援,到达属国故城,与匈奴左将军、,壹垣首领交战,击败并杀死他们的主帅,杀死三千多人,捕获他们的妻子和孩子,得到许多财物。
单子重又亲自率七八千骑兵迎战,包围梁慬。
梁仅披甲奔驰出击,所向披靡,虏于是引兵回到虎泽。
三月,何熙军到五原曼柏,突然生病,不能前进,于是便派庞雄与梁仅及耿种步骑兵一万六千人攻打虎泽。
连营逐渐向前推进,单于非常惶恐害怕,派左奥鞑日逐王到梁慬那里请求投降,梁慬于是大摆兵阵接受他们的投降。
单于脱帽光脚,当面受缚叩头,交纳人质。
正赶上何熙在军中去世,随即拜梁慬为度辽将军。
庞雄还为大鸿胪。
庞雄是巴郡人,勇敢有谋略,被称为名将。
五年,安定、北地、上郡都受到羌的侵犯,谷价贵而人民流离,不能自立。
朝廷诏命梁慬调发边兵迎接三郡大守,让他们率领吏人迁徙到扶风境界。
梁慬立即派遣南单于兄子优孤涂奴率兵迎接他们。
回来之后,梁慬因涂奴迎接他的家属而有功劳,便授给他羌侯印绶,犯了擅自专权的罪遇,被惩治下狱,抵了罪。
六年,校书郎马融上书为梁慬与护羌校尉庞参辩护,朝廷下诏赦免了刑罚。
详情在《庞参传》中。
正赶上反叛的羌侵犯三辅,关中盗贼兴起,朝廷拜梁慬焉谒者,率兵攻打他们。
到湖县时,因病去世。
何熙字孟孙,陈国人。
少年时胸有大志。
永元中为谒者。
他身高八尺五寸,表情威严,在殿中朝拜唱导行礼,声音震动左右之人。
和帝觉得他很伟岸,提升他为御史中丞,历任司隶校尉、大司农。
到他在军中临去世时,留下话说要薄葬。
他有三子:何临,何瑾,何卑。
何临、何瑾都有政治才能。
何阜虽很有才干却去世很早。
何临子何衡,担任尚书,以正直著称,因为李膺等辩护而获罪下狱,免官,被废黜而居于家中。
论曰:时事政务清平则文德被重用,而武略之士无法发挥他们的才能,因此汉代有人发愤壮胆,争先恐后献身夷狄以求得功名的人实在太多了。
祭肜、耿秉首定征伐匈奴的计谋,班超、梁慬奋发雄略平定西域,最终能成功立名,享受爵位,向祖庙献功,为后人铭刻功勋,也是一个时期的有志之士啊。
赞曰:定远慷慨,独在西域立功。
跋涉葱、雪如履平地,跨越龙沙如在咫尺。
梁慬也是抗愤之士,班勇纔能承继祖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