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意然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0:54
|本章字节:7508字
“刘舒……麻烦你,”她一边呻吟一边说,“到我的床头拿那小瓶药来,我疼得没力气了。”
她把皮包甩给我,信任地让我自己去找卧室门钥匙。进入她的卧室,我的心里怪怪的,在陆竞城昔日活动的房间里,我总是不自觉地想起他,却嗅不到一丝他的气味,就连床头的镜框都空了,想必那里曾放着甜蜜双人照。
把药给陈佩琪,并为她倒水。吃完药后,我将她扶到沙发去坐,并陪在一旁。药物并不能立刻减轻疼痛,陈佩琪无力地躺在沙发上,摁住腹部的手一直不松懈。过了十分钟,见她痛苦依旧,于是我说:“要不我叫他来,送你去看急诊。”
陈佩琪有气无力地说:“不用了,这点小胃病,没必要麻烦他。”看了我一眼,逞强地笑,“只要吃了药,明天早上就能好。”
“你有这么严重的胃病,为何还要喝酒?”我责备地说,“酒精会让你加剧衰老的。”
“呵呵……”她苦笑,“有时候是不得不喝,有时是想喝,到现在为止,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了。”说着她发出沉重的呻吟,“该死的,真是疼死我了……”
“我叫他来吧,万一撑不过怎么办?”我说,“我一个女人又抬不动你。”
“我没事……没事的。”陈佩琪说,“刘舒你去休息吧,我在这里躺着就好,我保证,这次不严重,现在,痛感已减轻了。”
听她这么说,我也不逼她,起身道:“我把卧室打开,若你有事就叫我。”纵然有多憎恨她,在此刻,我还是对她特别担心。天生的同情心最易让人丧失理智。
陈佩琪感激地点点头,样子好可怜。她执意不见陆竞城,不仅因她性格的倔强,还说明他们已没了复合的打算。其实,我多希望她点头答应让我通知他来,这样,至少我还能见见那位日思夜想的王子,虽然他不曾为我而来。
次日早上,陈佩琪居然好了,又能生龙活虎地去上班。我却心生一个小计谋,想借此事去找陆竞城,表面是想告诉他陈佩琪胃病复发的消息,其实就想解一下相思之苦。一转念,这个异想天开的小计划就被自己否定了,就怕惹是生非,最终是非不清。
寻不到再见理由的我,最终只能带着无法平复的怨气,像青蛙坐在井底仰望天空,看时间缓慢而迟疑地流逝,毫无把握地等待他的垂怜。唯有的办法就是一遍遍说“我爱你”,在房间里,在路上,在餐厅……在云卷云舒的清晨,在微风轻拂的黄昏,在灯火散落的午夜……希望他能心有感应。
终于,我在一日复一日的失望中信了,我这个凡夫俗子不会遇见奇迹。因为我从未握过他这个风筝的丝线,也成不了能够将风筝追回的人。
爱情是两辆列车碰撞出的焰火,不是一个人孤独的狂想。我那华丽的男主角走了,我的生命舞台,就这样硬生生地被拉黑了布幕。
后来,发生了一件奇事,我将此认定为是上帝的神迹。那天中午,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我的手机有一个陌生号码打进。一接听,是非常熟悉的男声,我还以为听错了。他则说:“是刘舒吗?是我,陆竞城。”
即便他这么说,我仍旧认为是幻觉。只听到电话里面沙沙的声音,仿佛他的世界正在下雨,城市的楼宇在巨大的浴缸里飘摇。我扭头看到办公室的玻璃窗上荡着水帘,不知何时下起的大雨,不像冬天该有的火爆气势。我还以为自己正躲在漂流瓶里,读着不知何处来的信息。
于是我说:“外面下雨了……”感觉这是自己编写的情景剧里的台词。而他仿佛在说“是的”。我再次扭头凝望窗外,周围的景象就像是舞台剧中的布景,又很不确定地问:“陆竞城,是你吗?”觉得自己还是没从梦中醒来,时间和空间,好像只是由我们的心灵虚构出的产物而已。
“你怎么了,是我。”他淡淡地笑,“我想问你的地址,把书寄过去给你。”
“书?”我惊讶,“是我给你的,还是你要给我的?”
他迟疑了片刻,“都有。”
“好啊,好啊……”我欢欣地笑了,“等会儿我就给你发信息。”
他说好。我说谢谢。依旧是梦境中亦真亦假的感觉。收线后,再翻出通信记录,重播那个号码,又听到他的声音,“喂,刘舒,还有什么事吗?”我这才不再怀疑,确实是他的来电。为此,我为自己的行径不好意思起来,撒谎道:“啊,没事,不小心拨错了。”
他温和地笑,“我有些忙,空闲后我再给你打过去。”
“不用了,你忙吧,我真没事。”我连忙说,“不打扰了,就这样,再见!”
收线后,我欢喜得要翻天。他居然主动给我电话。oh,mygod!他要给我寄东西!我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忍不住双手兴奋地举了数次,那样子仿佛国际足球赛上的疯狂球迷。
我反常的兴奋引来艾薇塔疑惑的一瞥。郑恩姬忍不住拍拍我的椅子扶手,“嘿,嘿,你正常点,到底怎么了?”
我这才收敛些,扭头对她笑。喜悦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因为暂不敢说明我的爱。爱于心间,是甜是苦自己体会,一旦分享出来,那必定是瓜熟蒂落、修成正果的时候。
用手机给陆竞城发信息后,我又渐起疑心。不停地揣测他主动接近我的原因,想得越深越担忧,但愿别像那次吃意大利菜一样令人失望。假如他再用礼尚往来的手段,要与我撇清关系,或者是动机不纯的贿赂,想通过我这里向陈佩琪架桥,为修复那桩已崩盘的关系,那么,最好做好失败的心理准备,以免再为虚伪的幸福拉肚子。
想来想去,我对他的礼物,原本持有的期待逐渐变成了惧怕,默默祈祷他寄来的是爱的表白,而非杀人的炸弹。
平安夜来了,我并没收到关于陆竞城的任何消息。
圣诞节孤独地过去了,他还是没来。
突然有一天,前台文员的声音在办公室门口回荡,“刘舒,有你的快递!”
从文员手中接过包裹,不用拆开,就知道一定是陆竞城送来的书。我把东西扔到柜子里,没有勇气面对现实,生怕收到的是潘多拉的魔鬼盒,一旦打开,就会有无尽的苦难和失望影响我正忙着做销售报表的心情。
而就在这时候,突然又有声音高呼:“艾薇塔,公司门外有人找!”没人对此在意。直到艾薇塔以扛的姿态,从外面带回一束巨大到几乎将人掩埋的红玫瑰进来,整个公司的女士们都为此惊叹尖叫。就这样,日常像苔藓一样隐秘而寡淡的艾薇塔,因鲜花引发的话题,以原子弹一般的巨大爆破力,直观而快速地映入人们的眼帘。
艾薇塔将红玫瑰放在身后的椅子上,若无其事地继续工作。红玫瑰仿佛是一堆红艳艳的煤炭在熊熊燃烧,连天花板都映红了。我们的办公室,也成了整个公司备受瞩目的焦点,平均每五分钟就有人进来参观,唏嘘而去。
许多人,包括我都对这代表着感情和强烈欲念,以及包含了赠送者的财力、性格、身份、关系等诸多信息的花朵猜测不已。趁艾薇塔出去的片刻,郑恩姬在位置上抓狂,“活这么大,第一次见那么大的玫瑰花束,无法淡定啊。”
我斜了她一眼,无语叹笑,猜这一定是驾驶银灰色凯迪拉克xs的主人送的,或许又不是。生活是一部主导意识很强的作家电影,结果往往超出你的预料。就像那包未开封的陆竞城的礼物,谁知道里面装的是爱情,还是炸药,或者是一种决然的离别态度。
想到这,我心头一阵热愤,猛地将包裹从抽屉里拉出来,撕掉封口胶,看到那本我给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迟疑了。这表示物归原主,真令人沮丧,他就是这种人,死性不改地这样做人,就是不愿与外人沾染荤腥。而叠在下面的却是一本画册——几米的《星空》,皮面已有些磨损,像是私藏的旧书。这让我懵了。“他的意思是?”我在心里自问,轻轻地抚摸书封面,仿佛抚摸到了男子温热的肌肤,想象到他的面庞,他在欣笑,在对我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难道,这就是他的心意?“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激动地将画册摁在胸口,昂头对天笑。
我趁机给陆竞城打电话。他很快就接了,我刚开口,他也想说,两人同时停了下来,不约而同地等对方先说。接通的电话之间是一片沉默。我显得很紧张,吞吐道:“是陆竞城吗?我,我是刘舒……”自己都快喘不过气来,心跳好快,有种幸福降临时的天旋地转。而我们,依旧还是羞于言爱的两个人。
“啊,是。”他的语气有些魂不守舍,“你好,刘舒。”
“你的礼物我收到了,非常喜欢。”我说。
他却说:“这么快就到了?昨天下午才寄的,这家同城快递速度真快。”
我不清楚他为何将《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退回来,但这已不重要了。我鼓起勇气说:“下班后你有空吗?我……我请客!”
“跟我别这样,”他笑了,“只是还要参加个会议,或许会晚些。”“你给个地址,我等你。”我说,不论什么阻碍和委屈都可以忍受,只要能再见到他。他说:“真不好意思,你大约要等到八点后。”“我不介意,真的。”别说是八点,等到三生三世天荒地老都在所不惜。“好,我订好位置后给你发信息。”
收线后,我高兴得恨不得蹦起来。感谢上帝,我们的约会来了。我在胸口画十字架,激动得十指紧扣,对天祷告,这将是一个美妙绝伦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