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巨兵、张清婷、翟美美和魏尔娟在白云机场接熊瑛、李东方、李东亮等。

正午，客人到。

大家在机场见面，格外兴奋。

熊瑛对魏巨兵说：“东方带来好友美国达亚财团总裁史密斯博士，你快去握手。”

李东方把史密斯博士向魏巨兵介绍，两人握手后，通过翻译谈了一些情况。

魏巨兵见史密斯博士年纪不大，但身体高大魁梧，风度翩翩，谈笑风生，也喜欢同他交谈。熊瑛和李东方得知魏巨兵又官复原职，自然高兴，建议在东方宾馆一齐吃饭。

魏尔娟忙去为熊瑛提行李，熊瑛努了努嘴说：“东亮先生行李多，还不赶快去帮手？”

魏尔娟会意地笑了，即上前为李东亮提行李，两人开开心心地谈着。

张清婷和翟美美抢着为熊瑛拿行李。

在他们高高兴兴地回东方宾馆的时候，魏巨兵得到彭凯副市长的紧急电话。

彭凯在电话里说：“马副省长已经到了花溪河畔的名花别墅群，你立即赶到那里，我也去，马副省长有要事商量。”

魏巨兵一听，便独自驱车前往名花别墅群。

马副省长穿一身运动服装，名牌帽，恤和名贵运动鞋，手持球杆出了别墅大门。他开会的时间较长又十分紧张，觉得有点累。昨晚在别墅里玩了一阵桥牌后，便睡觉了。早上起来，觉得轻松些，想去玩几杆高尔夫球再来见彭凯和魏巨兵，想不到刚出门，就见到了魏巨兵。

魏巨兵停好车子便上前和马副省长打招呼。

这时彭凯也来了。

看到马副省长这般打扮，彭凯说：“先松松筋骨也好。巨兵，你赶快换衣服。”

魏巨兵虽然没有什么心情去玩，但在两位老领导面前，他只能从命。

他脸上露出少有的笑容，装出很活泼好动的样子跑去换运动服。

三人在球场里各自奔走，没有空谈上几句话。马副省长办事是很讲认真的，打球也不例外，一丝不苟地打好每一杆。彭凯来回奔跑，为马副省长捧场。

魏巨兵觉得推杆很沉重，洞穴又很遥远，球场太大，玩起来索然无味。但他不能自己出场，也只好跟着跑，跟着笑，跟着捧场。

马副省长手气不好。有好几次，只近咫尺，球却不能入洞。

他停了杆站定。天气闷热，球场上一丝风也没有。马副省长满脸汗水。秘书已换了三条白毛巾。

他擦完汗以后，问彭凯：“最近国企有好消息吗？”

这话问得也太笼统。彭凯说：“好消息有是有，都不尽人意。”

马副省长其实也知道目前国企的情况。昨晚吃饭时，还有人递来几封告状信。有一间机械厂的厂长被称为大老鼠，他贪污、受贿，样样齐全，还调进了十六名亲戚，把机械厂变成了家族式。机械厂年年亏损，只得关了门。另一间大房地产公司的老总包二奶，同情妇跑到国外旅游，回来报销四万五千元。总之，国企问题多多。马副省长是知道的。

他问彭副市长并没有别的什么用意，只是有点例行公事罢了。

而彭副市长却是很认真的。

他对马副省长说：“房地产市场更是不如人意。九十年代初，房地产市场是国有企业‘独领风骚’，但一九九六年以后，以个人投资为‘背景’的非国有企业，包括外资公司、项目公司、股份企业等迅速当了引领市场的‘大哥大’。一九九○年至一九九一年广州最大的两家国有房地产企业的市场占有率达百分之二十，一九九八年降为百分之五……”

马副省长似有所悟，却没有插话。

彭凯叹了一口气说：“难哪，国企中气不足。就拿土地拍卖情况也说明这点：一九九七年，我市共有四次土地拍卖，唱主角的并不是国企。在今年市国土房管公布的销量前十名公司和交易监证前十名楼盘中，个人投资企业比例远远超过国企。”

马副省长把杆交给秘书，又用一条新毛巾擦汗，二话没说，便回别墅去。

“所以我说，你魏巨兵也得反省你的问题。”马副省长未进门就突然说出了这句话，令彭凯、魏巨兵大吃一惊。

两人无声地跟着马副省长进了别墅。

马副省长继续说：“摩天，摩天，摩到天没有？整天价在大富豪的裤裆里转，仰人鼻息，堂堂国企，让个企牵着鼻子走，这算什么？”

魏巨兵想不到老同学竟如此严厉，劈头就是狗血淋头。但他默不作声。

“管理机制和决策机制滞后，生产经营灵活性差，没有科学的决策机制和决策程序。摩天没有自己的品牌，没有确立企业形象，摩啥天呀！”马副省长越讲口气越重。

彭凯忙圆场说：“这是国家遇到的普遍问题，也不是一个摩天发生的事……魏巨兵是做了大量工作的，这我可以作证。”

马副省长听了一时火滚：“我不想听评功摆好，我要你讲出问题来。魏巨兵的事有纪检部门去再查，咱们公事公办。”

这时，秘书走进来，对马副省长说：“马副省长，桑拿室正等着你呢……按你的意见换了两个刚从黑龙江招来的按摩小姐……”

“去，去，去，你这蠢猪！”马副省长无名火在熊熊燃烧，“谁去按什么摩？谁告诉你说我要换什么小姐？你是怎么做工作的？外商老板说的话，你说我说的？你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你，你立即给我离开！”

那秘书用双眼狠狠地盯住这位令人敬畏的副省长，毫不留情地说：“你自己亲口对我说的，你却否认，我要告你，告到中央去！除非你整死我，否则，我要把你的腐败公诸于天下——假正人君子，你才是蠢猪呢！”

秘书悻悻地走了。他把那条白手巾往墨绿的高尔夫球场抛过去：“去你妈的什么副省长，你的假嘴脸是掩不住的。”

彭凯和魏巨兵跑了出去喝住那秘书。他们根本无法想像有这么厉害的秘书。

马副省长即刻用手机给公安部门打电话，那秘书看来出不了花溪名花别墅群。

马副省长无心同彭凯、魏巨兵再谈什么。

彭凯十分抱歉地说：“马副省长请不要介意，我谈的不对，请多多批评，你开那么长的会，太疲倦了，好好休息吧！不要和那蠢猪秘书上一个见识。”

马副省长气鼓鼓的，他叉着腰，像在等着迎接什么战斗似的。他没有同彭凯说话。

魏巨兵不敢吱声，只抬头望着窗外，那些由他开辟的别墅群和堪称一流的高尔夫球场。

彭凯又说：“马副省长，我们走了。适当时我再来向您汇报。”

说完，拉着魏巨兵的手快步走出大门。

远处，有警车的呼啸声。

天还是闷热的天，地还是干燥的地，只是东风不知什么时候已转成了西南风。

彭副市长在车上一言不发。他想起当时马副省长大发雷霆的样子，心里很害怕。他拼命回忆，是不是自己讲错了？是不是讲了得罪副省长的话？没有，都没有。

魏巨兵独自开的车跟在后面，慢腾腾地样子。他只得叫司机也开慢点。他要等魏巨兵跟上来，一直跟在后面。

这时彭凯的电话响了。

是市领导来的电话。说市里以纪委领导为首，派了一个工作组来摩天彻底审计、清查魏巨兵的问题。要彭凯做做魏巨兵的工作，积极配合。

“对外还讲他是法人代表、总经理吗？”彭凯问。

“对外可以这样说，但内部他已被撤职……”

彭凯关了电话。

他的心情特别沉重。

怎样去做魏巨兵的思想工作？

万一他把一切一甩，怎么办？

一甩就会甩掉十多个亿！还有桥西地王，会被个企全部吞掉。

也会甩掉好些热心的外商和大富豪。

这是巨大的不可弥补的损失。

汽车进入闹市。魏巨兵远远地落在后头。幸好塞车，可以等一等他。

闷热的天空蒙上一层灰色的雾霭。这是广州常有的天象。

没有蓝天白云，只有灰色的空间。

远处有雷鸣。如果有乌云，有暴雨，洗过之后，或许有短暂的蓝天、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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