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丽雅的脸顷刻间由黑变白，双手发颤，两腿动弹不得。她扑过去，不慎在大理石阶梯上滚下去，连声呼喊道：“快救命呀，他有心脏病，快！救救……”她的喊声急切而凄楚。

这时，酒店的保安员和出入的客人立即跑来，把魏巨兵和贺丽雅扶起来。

贺丽雅用发抖的右手拉着魏巨兵的手问：“兵，没事吧！甭怕，啥事都甭怕，你没事吧？”她说着用左手抹去他额上的汗珠。保安人员和客人们都说，先送对面的医院，看他的脸色真是心脏病发了，或者是心肌梗塞，或者……一刻钟也不能耽误。魏巨兵顿感眼里有火花，头嗡嗡作响，双腿像被埋在土里一样动弹不得。

贺丽雅和众人把魏巨兵扶到大堂的沙发上。酒店的小姐又是递毛巾又是送茶。许多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都围近来看。身体魁梧，穿着名贵西服的魏巨兵这时才慢慢地清醒过来。空调的凉气吹干了额上的汗。他望着妻子，望着扶持和照料他的人们，感激地说：“谢谢大家，大理石台阶太滑，我的鞋底也太滑……没事的，没事了。”

贺丽雅这时才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是一见丈夫的窘态，心就像被锥子扎着一样尖痛：这可怜虫，不安份，惹屎上了身，闹得家里鸡犬不宁，这场戏怎么收场？想着，她的脸立即灰黑，冰冷下来。她怨丈夫这样多心，这样执迷不悟，这样死心塌地和翟美美干犯法的事儿。今后自己该怎么办？想着，两颗泪在眼角闪动。可是，她不能让这颗碎裂的心全部碎在大庭广众面前。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不管怎样，都得强忍心中的痛苦。

“没事就好。”贺丽雅露出了一个颇不自然的笑容，望着魏巨兵说，“要不要到医院去看看？”

魏巨兵站起来说：“不用了。我还要去开会。”

贺丽雅不再说什么，扶着他到电梯门口。“叮”一声电梯停下，门开了。魏巨兵默默地进了电梯。门照例关上了。

魏巨兵的头脑乱成一团麻，老在嗡嗡作响。

他不知电梯是怎样上到九楼的，也不知道在哪一层上，有人出出进进，挤挤拥拥。

会场里，刘锡华正在讲什么。他转身往洗手间走去。他觉得此刻不适合进去，让众目睽睽洞察自己不平静的心。

洗手间香气扑鼻。他站在小便处旁边，并没有要小便的欲望。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进来。

进来一个身别大哥大的年轻人，吹着口哨，旁若无人地扎马步。

魏巨兵无论如何也不能老站着不拉尿。于是随手拉开裤链，作拉尿状。

年轻人事毕，洗手，拿着大哥大打电话。这儿毕竟也香；又少人，打电话，特别是秘密电话，的确不错。年轻人边拨号边叼上一支烟。

魏巨兵见年轻人不走，越发拉不出尿来。计算着约莫一分钟，他也作尿毕状，洗手。

“喂，今晚白天鹅卡拉ok，我包了房……我给你买了支法国香水，记住八点正。”年轻人在秘密约会。年轻人终于走了。

魏巨兵用冷水抹了把脸，长叹一声，站在那儿不动。他对镜子照了好一回，发现自己脸无神，一副沮丧相儿。近些日子，他是略感不适的。主要是烦，心发悸。张清婷发现他的鬓角上又多了两根白毛，还有一根白了一半。也就是说，自己并非十八、二十二的愣头小子了。不惑一过，就有些体力不支。刚才贺丽雅带来的消息，使他更是心神不定。翟美美一落入虎口、事情就复杂了。刁达八还要借题发挥。长乐花园的承建权看来没问题，但是偏偏遇上刁达八这个死对头。弄不好网破鱼逃，蛋打鸡飞，如何收场？摩天，今日似乎运气不好，刚在兴头上，家里就起火。他慢吞吞地挪步走向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