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巨兵刚坐下，气还没喘过来，就听到有人在门外叫：“魏巨兵有人找。”

魏巨兵转身望去，只见一位穿旗袍的姑娘，是酒店的服务员。姑娘的叫声令他心里发颤，他没有立即起来，也不急于应声。这时，自然是他的秘书张清婷快步走了出去。这是秘书的职责，也是张清婷乐意而为的。这样的场面，有人叫老总，而她出门相迎应付，这本身就是一种权利，一种荣誉，一种信任。

张清婷听服务员说是三个汉子在楼下的大堂找魏巨兵，服务员说不出名字，只作这样的描述：一位高挑个儿戴一副黑眼镜，穿着时髦的花色衬衫，脚穿一双白色足球鞋，两手抱胸。一位矮而胖，啤酒肚突出，留着络腮胡子，一件猩红衬衫仅仅裹住肥胖的体形。一位尖嘴猴腮，瘦骨伶仃……总之看上去很令人心寒。张清婷听罢心里发抖了一阵子。她咬着牙想了想，对服务员说；“你就说叫魏巨兵的不在，这里是公安厅在开会，研究严打‘七害’分子会议，记住，就这么说。”她回到会场的时候，魏巨兵示意她过来，轻声问：“是谁？”张清婷说：“叫错人了，什么‘为锯钉’的乌七八糟，我记不住。”魏巨兵这才松了一口气。

张清婷在会议室里无法稳住自己害怕的情绪。她很敏感，就魏巨兵外出那段时间，她的心一直在怦怦地跳，她觉得魏巨兵脸色不好，像有沉重的心事。刚才门外的叫声之后，她望了一眼魏巨兵，那刹那，他恐惧极了，但很快就冷静下来。十分沉着老练地坐在那里。联想起来，张清婷预感到情况不妙，但又无法解释这些征象的实质效果。想着，她掂起挂包离开会场。从九楼直下到一楼，闪身进了右边的大商场。大商场里人头拥动，是顾客在抢购秋天换季大减价服装。

她站在人群里，侧身张望。那双黑眼珠在警惕地搜索大堂的人。她发现在大堂的意大利真皮沙发上坐着三条汉子，是服务员所描述的三条汉子，对，一点也不错。她双腿一时发软，如果不是人流拥挤，她难说不倒下去。三条汉子显然还在等，他们或许不信服务员说的开公安厅会议；或许是服务员不敢这样撒谎，总之三条汉子没有走。他们无疑还在等魏巨兵。看他们的神态，着实有一种杀气，一种令人心寒的气氛开始笼罩着大堂。她细细地辨认着，没有一个是她所认识的，这就怪了，平白无故，陌生人找魏巨兵干什么？来者不善。她断定自己的预感是对的，魏巨兵看来有什么麻烦事了。

三条汉子在默坐了一会儿后，矮胖子起来左右前后的转悠。高挑个儿点燃一支烟，仰着脖子喷出一道烟幕。

张清婷急忙走出商场，随人流入了电梯，直上九楼。她问九楼服务员，有后门没有？服务员说是员工的临时防火通道，可以往外走，直到大街上。张清婷说为了到后门街口去接一个客商，借临时防火通道走一走。服务员说她可以带路。张清婷再三谢了服务员便回到会场。

魏巨兵在讲话。记者抢拍了好些镜头。魏巨兵的声音并没有往常的那样高，但时有幽默短语，逗得与会者发笑。他没有笑。摩天的近期动作，长乐花园承建任务志在必得，两年增值三个亿等等，说得记者也飘飘然起来。刘锡华在带头鼓掌。省、市里的领导也不时地插话。看来，会是开得很成功的。这对于张清婷来说似乎无关紧要，她想的是如何和魏巨兵走临时通道，迅速离开酒店的事。

散会了。张清婷把魏巨兵拉到一边耳语几句。魏巨兵会意地点了点头，立即把挂包摔给张清婷，对刘锡华说：“老刘，你先同客人走，我有点事儿，今晚就不碰头了。这段时间你多照应点，就这么定，我可能临时有任务。”刘锡华点头走了。张清婷和魏巨兵被服务员带到临时通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