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汤雄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2:14
|本章字节:7956字
自从在火车站与父亲见了面,聆听了父亲的教诲后,蒋纬国就渐渐将学习的兴趣转向了政治,所以,他在东吴大学附中毕业后,就报考进了东吴大学政治系,专攻修读政治社会学,以便自己将来向政治靠拢。
姚阿巧在苏州隐居的生活确是很平静,很安逸,在家庭教师陈志坚十几日如一年的教导下,她认得的字也更多了,一般的经文都能看通看懂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发福了,圆鼓鼓的身体,圆鼓鼓的面孔,颈脖里长年挂着一串佛珠,一有空,她就闭上眼睛,嘴里呢喃呢喃地默诵上一通。
她还有了饭后打盹的习惯,平时没事,就与家里的亲友叉叉麻将,或到花园里走走。与姚阿巧往来的常客是吴忠信、竺芝珊、张家瑞等亲友,大家都知道姚氏爱清静,平时很少来打扰,可每遇姚阿巧的寿辰,或是旧历年初一,他们必然带上一些礼品来给姚阿巧拜年或拜寿。
但是,由于儿子纬国自入大学求学后,学业更加紧张,与妈妈平时的亲昵也大大减少了。这使得姚阿巧明显地感到了寂寞与孤独。再加上她毕竟没有亲生过一儿半女,所以,在步入50岁的大门后,她的这种心理世界更是复杂,有时,她总一个忍不住唉声叹气的。
好在纬国机灵,鉴貌辨色,看得出姆妈心理的变化。所以,有时他趁星期天或节假日,总要领上一班同学回到家,与姆妈快快活活、热热闹闹地乐上一天。
那天则姚阿巧的生日,一些亲友纷纷带上孩子来到十全街的蒋介石离宫南园蔡贞坊7号(今苏州市南林饭店)给姚阿巧拜寿。吃过橄榄茶,贺寿活动开始。这时,姚阿巧满面笑容地坐在太师椅上,地上铺着红毡,让晚辈们依次向她叩头,祝她长命百岁,万事如意。每当这时,姚阿巧总笑呵呵地的手搀扶起孩子们,一手掏出早就准备下的红纸包塞给孩子们,作为赏钱或压岁钱。这些红纸包里,有的放的是耳环,有的是戒指、手镯,而大多是银元。姚阿巧办事心细,至于该赏给谁多少,赏些什么,她自会根据亲疏远近,事先早作安排。
遇到这种场合,纬国也挤排在晚辈后面,领着他的那班同学,一起依次向姆妈叩头。姚阿巧一面嗔怪小纬国胡闹,一面拦住不让他们叩头。她虽然嘴里说:“我可担当不起,我可担当不起。”但她看着这一个个大学生拜倒在她脚下的时候,她的心里象蜜一样甜。
苏州城外13里处有个木渎镇,镇旁有座灵岩山,山上有座灵岩寺。这可是座千年古寺。2500年前,吴王夫差在这里设置了行宫,眷养着美女西施,在这里花天酒地、玩物丧志,留下了“西施洞”、“馆娃宫”、“玩花池”、“玩月池”等一系列名胜古迹。自从元代智积和尚在这里创建了灵岩寺后,这里便成了闻名国内外的佛教圣地,香火旺盛。姚阿巧笃信佛教,便拜寺里的当家和尚大法师印光为师,成为他膝下一名虔诚的佛门信女。
1936年底,“西安事变”的消息传到了苏州。
姚阿巧被街谈巷议的传闻与谣言弄得六神无主,寝食不安。蒋介石毕竟是她的丈夫呀,夫贵妻才荣,要是这个不安份的男人真的出了些什么三长两短的事,那么,她姚阿巧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多少的。但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又哪里来什么通天之力能救男人于一旦呢?情急之中,她只得求祈虚无飘渺的佛门菩萨去了。
那天,她备了香烛与供品,带着贴身的娘姨与男女佣人,乘上几顶小轿,到灵岩山上去求神保佑蒋介石平安无事,消灾祛难。
山轿刚到山门前,印光法师便带着一群小和尚走出山门迎接。姚阿巧向师傅行了弟子礼,便随师傅登上大雄宝殿,点燃香烛,跪地祈祷。只见她虔诚地跪在神案前的蒲团上,捧起签筒,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刷刷”摇了几下,抽出一根签来。执事和尚接过竹签,按签号扯出一条签纸,递给了印光法师。
印光法师知道这位信女非同一般人物,她是当今权倾朝野的蒋委员长的秘密夫人。所以他接签纸在手后,分外认真,先是双手合十,连念几遍“阿弥陀佛”,然后再打开签纸。印光法师看了看,即面露喜色,对姚阿巧说:
“女施主,恭喜你了。此乃上签,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不知女施主有何相求?”
姚阿巧一听,不由笑逐颜开,连忙向印光法师说明了来意。印光法师又问了蒋介石的生辰八字,然后伸出手掌,掐算了一番,对照签条说:“女施主放心,今年委员长流年不利,犯着煞星,不宜西行。但有贵人相助搭救,有惊无伤。定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如施主信得过老衲,贫僧愿为委员长斋戒三日,念三日佛经,求佛保佑,如此,定能平安归来。阿弥陀佛……”
姚阿巧自是一一答应,只要蒋介石平安回来,花几个钱何所惜也!
也是被印光法师说了个准,姚阿巧从灵岩寺回家没几天,苏州城里的大、小报纸都已刊出了蒋介石平安离开西安,回到南京的消息。姚阿巧大喜过望,当即又赶去灵岩寺焚香祷告,叩头谢恩,并向印光法师送去一笔重金,请求法师用这笔钱给寺里的菩萨粉添金身。
至此,姚阿巧更加笃信佛教了,更加相信佛光普照,佛法无边了。
……
蒋介石回到南京后,也许是饱尝了西安囚禁独处之苦,不由更加思念自己的爱子。一天傍晚,蒋介石召见他的待从室联络副官居亦侨。
“居副官,听说你是江苏吴县人?”
“回委员长话,我是吴县人。”居亦侨一个立正。
“你速坐小车连夜去趟苏州,到十全街南园找姚氏,说我想念我的纬国,第二天把他带到南京来。”
“是!”居亦侨应命而去。
居亦侨连夜启程,到达苏州已是万家灯火。司机熟门熟路地寻到十全街南园蔡贞坊7号,按响了门外的电铃。
别墅里闻声走出一个女仆,把来人打量一番后,便引着居亦侨往里面而去。
姚冶诚早就在主楼前迎接了,居副官说明来意,姚阿巧听着,不由笑嘻嘻地问道:“居先生,你是啥地方人?”
“我是吴县北桥人。”
“啊?你也是北桥人?北桥啥地方人?”姚阿巧一听对方竟然是自己同乡人,不由精神倍添。
“我是北桥漕湖村人。”
“啊呀呀,巧哉,巧哉!碰着同乡哉!快,里面坐,里面坐。”
姚阿巧连忙吩咐女佣进屋沏茶让坐,自己亲自到厨房间烧点心招待居亦侨与司机两人。只有逢上知己的亲友,姚阿巧才会自己亲自下厨,由此可见居副官的到达,姚阿巧心里是多么的开心了。
不一会儿,姚阿巧亲自端上了两碗水浦鸡蛋,她让居副官们一边吃,一边关切地询问起蒋介石从西安回来后的情况。
居副官一边吃,一边说:“先生天一亮,五时光景起床,在花园里散散步。因满口假牙,早餐用的都是牛奶、鸡蛋、面包。12时,先生吃中饭。他爱吃鸡汤豆腐和毛氏叫人送去的奉化的家乡菜。先生饭后,午睡两个多小时,侍从在房里用电唱机播放《蓝色多淄河》等世界名曲,让先生渐入梦乡。下午3点多钟是先生第二次会客或开会。头一次去办公室是早上7点多钟,处理文件。先看侍从室送来的军(一处)政(二处)简报。再用红蓝铅笔批一个阅字。写得很草,是模仿王羲之《十七帖》上的‘阅’字。然后看《中央日报》和上海等地的报纸,着重看侍从室秘书划出的要点。谁若遗漏要点,先生定要追究。接着,先生对照各地电报查看墙上的军用地图和侍从室参谋们插好的红绿白旗。十点过后,接见客人。下午四五点钟陪夫人到外边公园里散散步,晚上难得也要跳跳舞。先生极注意保养,平时烟酒茶三不进,口渴时只吃蒸馏水。黄埔军校时,学生若被他闻到烟味,是要被他骂煞的……”
居亦侨因为见到顶头上司的秘密夫人也是北桥人,心里一高兴,话也多了,想到什么说什么,直把一边的姚阿巧听得笑了起来。
“那么,今朝居副官来有啥事体呢?”
“奉委员长命令,带蒋二公子到南京去,委员长很想见见他。”“这个,要问纬国的。”姚阿巧点了点头,不顾夜已深静,当下命阿金把正在楼上做功课的蒋纬国叫了下来。
蒋纬国见过居亦侨后,一听原来居亦侨此番是专程来接他去南京的,不由马上不开心起来,直通通地说:“我不去。”
姚阿巧吃了一惊:“为啥?”
“我不想去。”蒋纬国皱着眉头说道。
这一阵来,全中国都沉浸在一片向国民党当局呼吁请愿抗日御侮的强大声浪中。全国人民对蒋介石采取的不抵抗主义很不满意,社会舆论呈一边倒的趋势,矛头直指向蒋介石。
对于父亲老子的不抵抗主义,连蒋纬国也看不过去,对老子有一肚皮的气,所以现在他见老子居然在这种国危人亡的重大时刻不但不着急,反而考虑起了什么儿女情长,他当下肚皮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当即予以了回绝。
见蒋二公子不愿去见他老子,居亦侨副官也很尴尬:“蒋公子,委员长这一阵来真是很牵记你呢。”
“我不去,就是不去。现在兵荒马乱,眼看国家也快要灭亡了,他倒还有这个兴趣……”
“纬国!”见儿子越说越不象话,姚阿巧不由又慌又急喝令了起来,“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爹爹呢?国家的事体是国家的事体,你小人家家不要瞎缠在里面。听我的话,明天就到南京去,住上几天就回来嘛。”
“对对,住上几天,仍旧由我送你回来。”居副官忙在一边随声附合道。
蒋纬国还是不答应,但是声音却低了不少:“姆妈,我真的不想去。马上要大考了,我这几天学习正紧张呢!”
“这还是个理由。要是刚才的理由叫你爹爹听到了,不把他气得刮你我不相信。好在这位居副官是自己人,要是居副官如实向你爹爹汇报了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