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赴东洋风流喜得子,遣烦闷冶诚迷赌博(1)

作者:汤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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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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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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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7794字

1916年的盛夏。


上海吴淞江轮船码头。


酷烈的骄阳一览无遗地倾泻在黄浦江江面上。风儿拂过江面,江面上便出现了无数跳跃着的光斑亮点,耀人眼花。几艘陈旧的火轮喷吐着浓浓和黑烟,懒洋洋地擦舷而过,乌黑的烟柱在空中随风飘散,就象一个个偌大的问号。


那艘来自扶桑的火轮终于沉重地喘息着,靠上了码头。旅客沿着长长的铁栅板走下火轮,踏上了十里洋场。


一个明显是日本水手打扮的汉子抱着一个小襁褓,走上码头,嘴里大声用生硬的汉语喊道:“戴季陶?戴季陶先生在哪里?”


戴季陶犹豫了一下,脸色顿时十分难看,窄窄的额头上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蒋介石扯了扯他的袖管,迎向那个日本水手。


“你的,戴季陶先生?”


蒋介石点了点头。


“这是东京xx托我带给你的。再见。”日本水手简短地说完,忙不迭地把手中的襁褓往蒋介石手中一放,快步离去。


这是一个还在哺乳期的孩子,男孩子。也许那日本水手刚才的大声呼唤声惊醒了他,所以现在他正哭丧着圆圆的小脸,发出嘹亮的哭声。


襁褓里还放着一个装有半瓶牛奶的奶瓶,夹有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五个娟秀的中文字:


“面交戴季陶。”


戴季陶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忙拆开信封,抽出一张薄薄的信纸。一目十行只一看,戴先生就白了脸。


这是一个日本下女写给戴季陶的信,虽说日文,但戴与蒋都认识的。


信上的日文却是歪歪扭扭的,有几处被水渍化开了。戴季陶看完信,便无力地把信纸放到了一边蒋介石的手中。


蒋介石连忙看了起来。


信中大意是那个日本妇女身染重病,自知将不久于人世,在这即将长辞之际,她不忍心让这个与戴先生爱情的结晶单独留在日本,所以,她在弥留之际,将孩子托人带去上海,交给他的生身父亲,望戴季陶务必将他们的骨肉抚养成人云云……


蒋介石拉着戴季陶来到遮荫的梧桐树下,俩人久久无语,彼此心中却都像吃了萤火虫似的十分透亮。


那是他们逃亡日本时惹下的风流韵事的活见证。在日本东京同盟会工作时,同盟会雇佣了一个漂亮的日本姑娘作为他们俩的女佣,替他们承担些洗洗涮涮的家务琐事。当时,为了解脱无聊的生活,生性寻花问柳的戴季陶与蒋介石便不约而同地把色迷迷的眼睛盯上了这个日本姑娘。


殊不料在鬼混中,也不知是谁,竟致使那个日本姑娘怀上了身孕。日女心中有数,一口咬定此身孕为戴季陶所出,戴无法,只好抽出工资的一半,给那日妇,权作滋养补贴。


1916年初,戴、蒋双双回国前夕,那天,恰恰巧逢那日妇分娩,生下一个男孩。戴季陶又喜又忧,与蒋介石几乎变卖了所有值钱的行李与物品,凑了一笔钱给那日妇,又欺骗那日妇说即要回日本看望她们母子俩,这才得以溜之大吉。当然,此回上海必成断线鹞子。可怜那日妇含辛茹苦,痴痴地一个人抚养着这孩子。


岂料时至今日,那日妇竟染病身亡,将那孩子送到上海,这叫戴季陶怎不要惊恐万状。


戴季陶 头丧气地向蒋介石求援:“介石兄,这下可如何是好?”


蒋介石知道戴季陶是个出名的怕老婆,一旦将这混血儿带回家去,那么一场天翻地覆的打斗争闹必然难以避免。说实话,蒋介石自从与姚阿巧结合以来,阿巧身上至今未有动静,看来希望渺茫。而蒋介石嫡系所传,仅经国一子,且今年也有7岁了。平心而论,蒋介石此时真想能再有一子,反正现在姚阿巧一人独居,悠闲无聊得很,整天与邻里不是看戏就是叉麻将。如将这小子交与阿巧看护,说不定阿巧也会十分开心的呢!


这想法只是在蒋介石肚皮里旋转,他没有说出口来。他只是作出量副沉思的样子。


戴季陶见蒋介石半晌无语,急了:“介石兄,你若也没有办法,那这小孩只好……送给人家了。我可是断断不敢领回家去的。”


“亏你说得出口!”蒋介石狠狠白了戴季陶一眼,“毕竟是你的亲生骨肉,你下得了这个狠心,我却舍不得。”


“那么,有劳仁兄替我代养如何?反正阿巧嫂也空着。”戴季陶脱口而出。


蒋介石瞥了盟兄一眼,面露难色:“这倒也是未尝不可,反正阿巧暂时膝下空空,可以让她代为领养的。只是……只是……”


戴季陶大喜过望,不用蒋介石往下说,他已知蒋介石为什么为难了。于是,戴季陶当场将胸脯拍得山响,许诺道:“只要老兄帮忙,这孩子今后的一切费用,我包下了。”


蒋介石等的就是这句话呢,他抑制住心头的欢喜,点了点头。忽地,他又想起了什么,对戴季陶说:“季陶兄,为使阿巧一心一意养好这个孩子,我须与你定个君子协议。”


“兄长只管吩咐。”


“就说这孩子系我在日本所生养。”


“那当然。”


“还有,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就是这孩子日后长大成人,也不得对他泄露秘密。”


“一言为定。”戴季陶巴不得这样呢,自是满口答应。


于是戴季陶当即雇了辆黄包车,将蒋介石与那男婴送往新民里姚阿巧处。


……


日薄西山之际,蒋介石抱着孩子出现在姚阿巧的面前。


一时,姚阿巧被这自天而降的孩子弄得不知所云。蒋介石大言不惭地向阿巧说明,这孩子是他在日本时与一个日本女人生养的,并要求阿巧作为亲生骨肉予以抚养。


阿巧已是三十五六岁的人了,虽说嫁过两个男人,可从未怀上身孕,她本来就为自己不会生养而感到焦虑不安呢。这下正好,总算身边有了一个朝思暮想的孩子,且是她所期望中的男孩子!正中下怀!何况这孩子毕竟是男人亲身的骨血呢!


抱着这混血型的孩子,一种女性本能的母爱顿时洋溢在阿巧全身。


更深人静,蒋介石怀姚阿巧坐在蚊帐里,望着熟睡中的孩子,一种难以名状的喜悦之情的象潮水似的轻轻地拍打着他们的心房。


阿巧细细端详着孩子,望着蒋介石的长方脸,笑道:“介石,看这孩子的鼻子和嘴巴,多象你呀!”


“唔。”蒋介石的心里在笑着。


“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好。”蒋介石闭上眼睛,略微一思考,便又张开了双眼,“就叫他建镐吧。”


“建镐?”


“对,还是用我祖上房宅的号。至于他的官名嘛,我看,就定个纬国吧。”


“建镐、纬国……”姚阿巧轻轻拍着小建镐,幸福地低声喃喃道。


从此,姚阿巧身边有了一个相依为命的孩子,这个儿子一直奉养着她走完这人生的道路。


……


按理说,姚阿巧身边有了一个可爱的小宝宝,她总可以一门心思放在孩子的身上了。但是,由于她当时已经染上了麻将赌博的恶习,就象湿手沾上了干面粉,再也甩不掉了。最后,她竟发展到一天不摸牌,手心就发痒痒。


蒋介石是个很注意节约的人,尽管他混迹大上海多少年,但他始终没有去学会抽烟打牌赌铜钿,连男人为之称雄的酒也滴水不沾。但是,姚阿巧却恰恰与他相反,平时里化钱大手大脚,打起麻将来,那楼下的电灯更是一夜亮到天明。


蒋介石见了,心里很不舍得。他多次单独向姚阿巧说了,要她别整天沉湎于麻将赌博之中,既消沉了意志,又浪费了电费。但是,姚阿巧起先对他的话还勉强听得进去,但到了后来,她就干脆当作了耳边风。关键是蒋介石一年到头经常奔波在外,很少回家,他也看管不住姚阿巧。所以一来二去,姚阿巧便在麻将的泥坑中越陷越深了。


那天,蒋介石一沉醒来,窗外已经发白。马路上那电车铃的“当当”声,送牛奶车的“铃铃”声,以及早起上街买菜的主妇们的嘈杂声,已混合成一支都市之晨的交响曲。


蒋介石信手往身边一摸,却摸了个空:阿巧又是赌了一整夜的麻将!


几缕昏黄的电灯光夹杂着一阵阵压抑了的说笑声透过筷子粗细的地板缝,刺眼而又扎耳地直射向蒋介石。


“娘希匹!”一股怒火从蒋介石的心底油然升起,他狠狠地一蹬双脚,将被子踢开,然后一骨碌翻身下床,披上睡衣,几步来到房门口。


“阿巧,都啥辰光了,还不收场?玩了一夜天到现在还不尽兴吗?”蒋介石俯身在楼栏杆上,露着个光光的花生米脑袋,冲着楼下的客堂间就是一嗓子。


楼下的和牌声、说笑声戛然而止,接着,一桌牌友便伸头吐舌地悄然作了鸟兽散。


姚阿巧迷上了麻将,蒋介石先是忍着不吭声。再加上他整日在外奔忙,也无时间顾及,只好睁一眼、闭一眼,由她去。岂料阿巧得寸进尺,居然彻夜通宵地钻在了“方城”之中。尤其使蒋介石戳心的是那彻夜不熄的电灯,整整一夜的电灯费,虽说数目不大,但如此日积月累,那也数目可观呀!虽说与戴季陶、张静江他们一起合伙在交易所做股票生意,入了一个股东,但这可是个“干股”呀,所分得的利息少得可怜。再加上平时又亏空了张静江一大笔钱,每月所赚得的这点利息,就是与工资一起加起来,也不够还呀!如今阿巧又如此不会“做人家”,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眼见几个牌友相继离去,蒋介石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怒火,冲着姚阿巧便横眉竖眼地呵斥道: